第 99 章
番外:雲遊四海(一)

  蟬鳴聲聲,烈日高照,三伏酷暑將至,黏膩的感覺滿滿充斥周圍的空氣中,好偶爾還會有絲絲清風襲來,緩解了不少酷夏的燥意。

  茶亭子裡的夥計走來走去地招待客,出了一身的汗,沒幾步就要撈起脖子上的巾帕臉上額上擦一擦,可還是熱的油光滿面、氣喘吁吁。

  這座茶亭子地理位置極好,背後的兩棵大槐樹綠蔭繁茂蓋住了半個頂,面前不遠處便是南北大道的交匯處。

  往來客商絡繹不絕,如今又值酷熱難當,但凡經過此處看到這茶亭子的都會忍不住要這兒歇歇腳喝口茶水貪點涼意。

  亭子裡的凳子上已經坐滿了,坐不下的便坐地上、台階上,或是旁邊的綠蔭下,三個一堆五個一夥地拿扇子扇著風,隨意地閒聊。

  「唉?嵐山腳下的浦水村得了瘟疫這件事們聽說了沒?」

  「聽說啦!天氣熱的時候最容易出病症。打那個方向過來的,一開始還擔驚受怕,後來聽說得病的都被治好啦!」

  「全都治好了?」

  「死了的可沒法醫活,活的全都治好了。」

  「會不會是流雲公子去了那裡?聽說流雲公子帶著雲四公子外雲遊半年了,沿途遇到生病的都會停下來給醫治,這件事早就傳開了。」

  「準沒錯!瘟疫可是要傳染要死的,哪能那麼容易治好?一定是剛巧碰上了流雲公子,聽說他醫術極為高明,堪比藥上菩薩轉世。不是他還能是誰?」

  「這流雲公子還真是奇怪,殺起來成片成片的殺,救起來也是成片成片的救,嘖!」

  「可不是!」

  「唉,不是打那兒經過嗎?怎麼沒多問問?」

  「那些村民哪裡認得什麼江湖中?只說是兩名年輕男子,騎著一黑一白兩匹馬,穿白衣的不愛笑,穿綠衣的沒事就笑。」

  「噗……」不遠處的樹上傳來一陣悶笑聲,隨即被吱吱哇哇的蟬鳴蓋住。

  唐塘岔著兩條腿大大喇喇地坐樹枝上,腦袋上頂著一片大荷葉,把臉從手裡的冊子中抬起來,扭頭看著柳筠低聲問道:「師父,真的沒事就笑啊?」

  柳筠捏捏他咧開來的嘴角:「現就笑。」

  「噢!」唐塘笑眯著眼又把頭埋下去,手中的冊子翻了一頁,對著自己其醜無比的毛筆字撇了撇嘴,咕咕噥噥道,「洛城的百花節看過了,蘇老闆家鄉的八十八拱橋走過了,端山的峰頂日出看過了,東滇的大佛拜過了,還有……師父看,剩下的這些哪個離這邊近一點?」

  柳筠後背離開樹幹,下巴枕到他肩上,一手攬住他的腰,另一手翻了翻他的冊子,嘴角輕輕揚起:「的字何時才會寫好看一些?」

  唐塘扭頭他臉上親了一下,笑嘻嘻道:「寫的什麼認不出來嗎?」

  「認得出來。」

  「那不就行了,又不用考功名,慢慢練唄!」

  「好。」柳筠側頭看了他一眼,眸底笑意潺潺,又低頭將冊子翻到前面,「如今天氣越來越熱,不要貪近,要貪涼。」

  「哪裡涼?」

  柳筠翻到第一頁上面點了點。

  「嘿嘿……」唐塘轉身抱住他,頭一仰荷葉掉了下來,連忙探手臨空撈過來又重新頂腦袋上,樂呵呵道,「師父,這個大瀑布有多大?」

  「不曾親見,聽聞很是壯闊,不如們這一趟就去那裡,可好?」

  唐塘摟住他他唇上吧唧一口:「好啊!」

  柳筠微笑著按住他的腦袋,吻住他舌尖吮吸幾口才意猶未盡地放開,手他髮間揉了揉,輕聲道:「走吧。」

  話音剛落,手一緊攬著他從樹上躍下,悄無聲息地躍到銀霜的背上,接過隨之掉下來的荷葉重新扣到他頭上,拉起韁繩輕踢馬腹,背朝群帶著小黑漸行漸遠。

  一路往西,走走停停,渾然不覺時光流逝,清晨踩著晶瑩剔透的露水開始一天的行程,傍晚踏著夕陽絢爛的霞光尋找適合的地方停下歇息,等到臨近那片大瀑布之際,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兩一路欣賞美景,自是毫不意。

  還沒到目的地時,唐塘已經感覺到了清透的涼意迎面撲來,不由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清涼納入肺腑,舒服得像是吃進了一塊透心涼的薄荷糖:「真是涼快死了!」

  「嗯。」柳筠他臉頰輕輕蹭了蹭,「就快到了。」

  「師父看!」唐塘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前方興奮道,「已經看到霧氣了!」

  柳筠抬頭看去,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嗯。」

  唐塘興奮地扭過身送上一張燦爛的大笑臉:「師父要到後面去!」

  「嗯?」柳筠不解地看著他,下意識鬆開摟著他的雙臂。

  唐塘嘿嘿一笑,側過身撐著他的肩膀翻身一躍,已轉到他身後,隨即兩腳立於馬背,扶著他的雙肩高高地站了起來。

  柳筠回頭看了一眼,見他踮著腳拉著脖子,儼然一隻好奇的大白鵝,忍不住一隻手繞到後面他屁股上拍了拍:「看到了?」

  唐塘手一滑整個趴到他背上,瞪著他好看的側臉愣了一會兒,搖搖頭:「沒看到……腿軟了……」

  柳筠扭頭看著他,眼中氤氳出笑意,手又他屁股上拍了兩下:「沒拍的腿,腿軟什麼,起來再看看。」

  唐塘突然摟緊他他脖子上狠狠親了一口,繼續瞪他:「再拍就非禮!」

  柳筠笑看了他一會兒,手上又拍了拍。

  唐塘臉頰微紅,暗暗咬了咬裡唇,突然探過頭去重重地親他的唇上。柳筠手一緊,剛想將他拉到身前,突然唇上一鬆。

  唐塘仗著他對自己放鬆警惕,跟泥鰍似的從他懷中溜出去,一個翻身縱躍趴到旁邊小黑的背上,抱著小黑的脖子揉了揉,把臉枕上去扭頭衝著他齜牙直樂。

  柳筠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無奈道:「是要過去麼?」

  「才不是!」唐塘笑嘻嘻地迅速否定,直起身拉起韁繩,馬屁股上重重一拍,趕著小黑迅速朝前奔去,聲音越飄越遠:「師父自找的!自找的自找的自找的!哈哈哈哈!」

  柳筠抿緊嘴唇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笑意深深,拉起韁繩迅速策馬跟上。

  兩又行了一小會兒,前方蒸騰的水霧之氣越發瀰漫,轟隆之聲彷彿近耳邊,還沒看到瀑布,光聽到這震天徹地的響聲便能想像到場面的宏偉壯觀。

  柳筠輕輕躍到小黑背上,伸手將唐塘重新摟入懷中,埋頭他後頸輕吻。

  唐塘閉上眼,呼吸頓時亂了,張開唇輕喘一聲,感覺口齒間都是清涼之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有些升溫。

  柳筠眼神逐漸幽暗,抬手輕捏他下巴將他臉扳過來一些,他唇上親了親,低聲笑道:「是自找的,不是。」

  唐塘只感覺頸後一陣熱氣襲來,說的話卻被瀑布聲掩蓋,睜開眼看著他:「師父說什麼?」

  柳筠湊到他耳邊,略微提高音量:「是自找。」

  唐塘被耳側傳來的灼熱氣息刺激得再次閉上眼睛,咬了咬唇嘴角揚起弧度,緩了一會兒拉起韁繩再次向前行去,感覺腰間的手摟得更緊,不由笑意更深。

  馬蹄踩著青草緩緩前行,轟隆之聲愈發震耳。不多時,嚮往多日的瀑布終於橫亙眼前。

  此時二所處位置瀑布的側前方,正好將瀑布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銀白色的水幕反射著陽光傾瀉而下,如萬馬奔騰之勢朝著下面的清石衝擊而去,濺起陣陣珠璣似的水花,響聲有如驚雷,當真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兩都不由自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感受著水花濺臉上的清爽涼意,靜靜地欣賞天地自生的恢弘之氣。

  唐塘看了一會兒,抬腿前跨變成側坐,見師父順勢鬆了手臂,便輕輕一躍跳下馬來,抬頭衝他燦爛地笑了笑。

  柳筠也翻身下馬,走到他身側他頭上揉了揉,隨後攔住他的肩,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用內力將聲音傳入他耳中:「見到如此壯闊的景象,才深感如蜉蝣的至理。」

  唐塘伸手摟住他的腰,點了點頭,大聲道:「這瀑布可以存成千上萬年,箭射不穿、刀刺不爛、炮轟不散!一輩子卻只能活幾十年,跟它一比,什麼都太渺小,喜怒哀樂幾十年就化成灰了!」

  柳筠靜靜看著他璀璨的雙眼,低頭他唇上親吻一下,點點頭:「嗯。」

  唐塘抬頭看著他笑,突然鬆開手轉身面對瀑布深吸一口氣,叉腰大喊:「師父——!愛——!愛——!!!」不多的內力悉數用上,聲音遠遠傳開,與瀑布的雷鳴之聲交匯到一處,激盪起陣陣迴響。

  柳筠一把將他抱住,埋頭他頸側,手中力道漸漸收緊:「四兒……」

  唐塘嘿嘿直笑,仰起臉衝著藍天再次大吼:「師父!還要去沙漠騎駱駝!要帶去!」

  柳筠手臂又緊了一分,眼中笑意如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