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將車停在酒店門前。
互道再見,相視微笑。
然後紀遠堯推門下車,走入酒店,直入大堂,沒有回頭。
安瀾從車中看著那離去的背影,目光相隨,直至視線被電梯門緩緩截斷。
電梯往上升去,離地面越來越遠,紀遠堯木無表情地解開領帶,肩背線條因此刻的鬆懈,顯出了人前掩飾得很好的疲態。
深夜酒店,走廊寂靜,走在柔軟地毯上連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見。
房間門打開,陌生嶄新的空氣從房裡捲出來,撲到臉上,氣味像是冷藏過久。
燈光全部打開,總算有些回暖。
紀遠堯倒了杯酒,將自己沉入寬大綿厚的沙發,按下窗簾遙控。
落地窗外是燈火寥落的城市,路燈勾勒的延長線向四面伸展,不知哪邊是她回家的方向。
盛著冰塊的酒杯,在掌心裡轉動,紀遠堯看著窗外,心中有濃稠失落,如化開在酒中的冰。
那朵曾經令他怦然心動過,想要呵取在掌心的花,也終於長出鋒銳的刺了。
她不負所望成為又一個驍勇女戰將,再不是他的小女孩。
他也收回了最後的保護傘。
於一個男人最隱秘的私心裡,他再一次希望她選擇退後,即便如今再退也退不到他身邊。
不想看著她往前走,沒人比他更知道前方有什麼。只因他已從同樣的路途走過,沒有退路,沒有選擇。如今她卻可以退,退回現成的避風港,又有什麼不好。
可她卻執意走上來。
迫得他收起私心,回到上司的位置,換一副堅硬心腸來待她。
既然是她自己要的,就讓她到風浪裡去,這一次他給的,不只是風光,不再是看上去那麼春風得意,底下的湍急暗流,他知道,她也知道。
周競明才幹平平,當初看中他的圓融,避免再來一個悍將,鬥得烽煙四起。面對崢嶸漸露的安瀾,他這個上司當得漸漸力不從心。
身為總經理的徐瑛冷眼旁觀,樂見今天這局面——周競明被安瀾擠走,空出的位置,未必就是安瀾的。中高層重要位置多是嫡系人馬,徐瑛沒有機會培植自己的力量。周競明雖然也是本地人,卻是紀遠堯親自招進來的。他這一走,再派空降兵來難免又要大打出手,從本地招人,徐瑛則求之不得,正好在自己的圈子裡物色得力助手。
可是,要不要直接晉陞安瀾,卻是令她頭痛的問題。
安瀾有潛力,無資歷,經驗不足是致命傷。起用一個年輕女性承擔這樣重要的職務,是有風險的舉措,更有任人唯親之嫌。以紀遠堯的謹慎,徐瑛希望他不會起用安瀾。
然而紀遠堯一直在後任人選上不表露明確態度。
徐瑛明白,他是在觀察她這個總經理怎樣用人,會不會傾向於自己私利。
這讓徐瑛重新掂量了自己在頂頭上司眼裡的份量和位置。
掂量之後,她推薦了安瀾,以此試探紀遠堯的態度,把難題推回給他——安瀾做好了自不必說,假如不能勝任,也是紀遠堯自己的人,到時他無話可說,再換人便輪到徐瑛來選了。
紀遠堯對徐瑛的算盤心知肚明。
徐瑛是個得力的下屬,卻不是個聽話的下屬。
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安瀾必須扛下來,不管她吃不吃力,不論他忍不忍心。
紀遠堯轉動手中酒杯,微微嘆了口氣。
車子平緩地行駛在夜色裡,前方夜幕彷彿被路燈照得半透明。
安瀾集中注意力,專注開車,努力驅散留在眼底的那個身影。
夜風吹著鬢髮臉頰,臉上發涼。
「為什麼你沒考慮我?」
她懂他的心意卻明知故問,不是擔心得到的信任不夠,也不是故作天真,到底出於什麼心態多此一問,自己也說不清了……有些話誰都不會說破,也不需要說破。
他給她溫情體諒,給她諄諄叮囑。
他的心思,從前她似是而非地懂得。
如今似是而非的一切,已彼此心照不宣,已各自緘口不言。
無論如何,這個要求是他給的,這個位置是她要的,哪怕鋪著萬千荊棘。
徐瑛以什麼態度看待她並不重要,資歷夠不夠也不重要,安瀾對目標、對自己毫不懷疑。
想得太出神,手機在包裡響了第二遍,安瀾才聽見。
包扔在後座,看了眼時間,這個鐘點還會打來的,一定是穆彥。
叮叮咚咚的鈴聲不依不饒, 安瀾開著車,抽不出空,只得任它吵鬧。
每晚穆彥都要對她道一聲晚安,無論在不在身邊。
此刻他應該身在千里之外,總那麼忙忙碌碌,飛來飛去。
想著那個永遠風風火火的身影,手機又響起來,他總是這麼不依不饒,安瀾笑著將車靠了邊,取出包裡手機。
卻不是穆彥,是方雲曉來電。
這個時間緊急來電,安瀾的心一下子懸起,急忙回撥。
只響了一聲,方雲曉爽朗的聲音就傳來。
「大忙人,你終於肯回電話了!」
「幹什麼這樣十萬火急?」安瀾聽她聲音無恙,放下心來。
「當然有大事,第一時間向你稟告。」
「多大的事,要嫁人嗎?」安瀾沒好氣,幾乎被她深夜奪命CALL驚了魂。
電話裡一串長笑。
方雲曉叫道,「你這個外星人,居然未卜先知!」
安瀾一驚,疲倦睏意被這重磅炸彈瞬間轟走,「你——」
方方得意笑聲裡,傳來康傑的聲音,他在一旁大喊,「喂,伴娘,不好意思我們搶先啦!」
早就約定好的,誰先出嫁,另一人就做伴娘,果然還是方方搶先一步。
康傑將他蓄謀已久的求婚安排在今天。
因為,今天是七夕。
「七夕?」
安瀾恍然,記起,原來是金風玉露一相逢,有情人相聚的日子。
千里萬里,銀漢迢迢,都要在一起。
電話那邊的兩個人,報喜完畢,急著共度良宵兼慶祝去了,丟下被喜訊炸彈炸暈的安瀾,孤零零一個,還沒回過味來。
一個人下班,一個人開車,一個人回家。
另一個人不在身邊,只在心上。
七夕有什麼關係,只是個自得其樂的節日名目,安瀾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還是忍不住想,他現在在做什麼,也忙得和她一樣忘記了什麼七夕吧。
家裡有一個工作狂就夠頭疼了,他們卻是兩個工作狂湊在了一起。
真是一對不太合格的情侶——兩個人並不約束對方,也不時常膩在一起,從不打探對方的私人空間,從不追問「在哪裡、做什麼、還有誰」這種問題……有時針鋒相對,有時如膠似漆,有時我行我素。他不計較她的獨立,她也不在乎他的自我。
幸好是他遇見他,她遇見他,兩個同類的相遇,像史萊克遇到菲奧娜。
彼此都有一個自己的小世界,既交會又獨立,同樣的倔強堅持,免不得也磕磕絆絆,吵吵鬧鬧,轉眼一千個日夜相伴而過。竟有那麼久,在她最好的時間裡,有他一直在,永遠在。
深夜街上已沒有行人,車裡靜悄悄,安瀾撥出熟悉的電話號碼,這一刻迫切想聽到穆彥的聲音。
「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安瀾怔怔低頭看手機。
他是從來沒有關機習慣的,偏偏今天,這個時間,他關機。
每晚睡前的晚安電話也沒有打來,恰好今天忘了。
心情沉下去,有些失落。
又撥了兩次,仍是關機。
煩躁莫名而至,安瀾再一次撥出,聽到「你所撥……」時,啪地將手機重重丟回包裡。
朝夕相對,習慣有一人總在身邊,戀愛時的患得患失心情,好久沒有過了。
幾乎總是他打來電話說晚安,她卻常常忙得忘記回他電話。
不知幾時飄起了雨絲,擋風玻璃上星星點點閃動水光。
安瀾開了雨刮,集中視線注意力,眼前卻掠過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像他在看著她,流露隱隱失望,如同那天,那個眼神……一直記著那個眼神,記得那天他的求婚。
是過端午節那天,特意一起飛回他父母家中過節。
穆彥的母親喜歡做菜,親手包粽子,端一籃碧綠的粽葉,笑眯眯地教她。
安瀾手不巧,做飯天賦欠缺,包的粽子總是露餡。
穆彥過來瞥一眼,「笨死了。」
安瀾還沒嗆聲,老頭子已挺身維護,「你聰明,你捆一個來看看!」
穆彥擺出一副弱勢群體的臉來,實則看父親寵著安瀾,真正得意的是他。
老頭子繼續教訓,「找媳婦又不是找保姆!」
老太太接話,「多學學就好了,安瀾做飯做得少,學著點沒錯……」
老頭子皺眉,「家裡又不缺做飯的,你老愛操心,早叫你歇著,忙一天又嚷嚷腰疼。」
老太太反詰,「我做的飯,和保姆做的,能一樣?」
「你沒人家做的好吃嘛。」穆彥欠揍地插嘴,令老太太惱了。
安瀾笑著打圓場,「阿姨親手做的愛心粽子,當然不一樣。」
穆彥拿起她手裡包得十分艱難的那枚粽子,打量著,「那你給我的愛心,就這歪瓜裂棗樣?」
老頭子哈哈笑,攛掇安瀾,「別給這小子吃了,不識好歹。」
打從第一次上門,老頭子就認可了這個未來的媳婦。
相處久了,老頭子越來越寵她,對兒子沒機會表現的慈祥,全都愛屋及烏給了安瀾。只是老太太私下卻對安瀾有些微詞,總覺得女人還是該以家庭為重,別整天忙來忙去。
「不說相夫教子,起碼每天有人做晚飯,才像個家。」
老太太不止一次地這樣說過,很明確地暗示安瀾,作為女友和未來媳婦,她做得不夠好。
安瀾無言以對。
老太太要求的確不高,每天做一餐晚飯,是一個妻子一個主婦,最簡單的工作。
只是從早搏殺到晚的職業女性,走出寫字樓,已經心力透支,一身疲憊,回家走進廚房,早沒有洗手作羹湯的溫柔閒情。何況各自加班、出差、應酬都已應接不暇,天天回家吃飯,實在是奢侈願望。
安瀾不想再由粽子引發這個問題,藉著與穆彥鬥嘴,避開了。
她去洗手,穆彥跟進來,不聲不響從身後捉了她的手,伸到水流下,替她抹洗手液,替她搓洗雙手。安瀾抬眼從鏡子裡看穆彥,他低垂著眼,「別理她說什麼,我們過我們的。」
他緊貼著她後背,臂彎收緊,將她圈住。
體溫透過來,令她身體不由發軟。
他埋頭嗅她髮絲,嘴唇搜尋著髮絲下的柔軟耳廓。
她咬唇笑,小心聽著外面的動靜,像在家做壞事的小孩怕被父母發覺。
腳下傳來一聲「嗚汪——」
安瀾低頭,裙角被穆小狗叼住。
睜著亮晶晶一雙狗眼的穆小悅不知倆人這是在玩什麼,強烈要求加入。
穆彥試圖推它出去,它扭來扭去的哼哼撒賴不走,叫聲引來了家裡的大狼犬,穆彥父親的寶貝。大狗急不可耐地擠進來,怕有好事漏掉了它,也哼哼嗚嗚鬧起來。
「鬧什麼呢,要玩把狗牽出去玩,今天還沒遛過胖子,穆彥你去遛遛它!」
老頭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穆彥與安瀾無奈對視,那一點纏綿還瀰漫未散,可纏綿機會已變成遛狗命令。
兩人各牽一條狗,說說笑笑沿著花園外圍牆遛彎,算著飯點兒遛回來,剛到門口,穆小悅和胖子同時發現了草叢里路過的一隻貓。兩隻狗興奮得耳朵立起,拽著撲著要去追貓。安瀾拽住穆小悅,穆彥和那隻血統純正的魁梧狼犬較勁。等到貓逃遠,安瀾腳下一閃,差點被穆小悅拽得滑倒。
「笨,狗都牽不好。」穆彥伸手抓過穆小狗的牽引繩,「給我,你遛好你自己就行了。」
「不用了,你遛它們,我遛你吧。」
「我不需要遛,只要享受威震天的待遇,被好好伺候著就行。」
「伺候不來,我會當飼養員,不會當服務員,剛剛是誰說的——找媳婦又不是找保姆。」
安瀾學著老頭子的語氣,重複這句話。
穆彥停下腳步,拽住兩隻狗,若有所思轉頭看她,「也對,你又不是小保姆……」
這表情意味著還有不懷好意的下文,安瀾挑眉等著。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做媳婦?」他輕描淡寫地問。
安瀾愣了。
這似乎,聽上去,是在求婚。
他一手拽一隻傻狗,像問「晚上吃菠菜還是萵筍」一樣的口吻,向她求了婚。
然後盯著她的眼睛,等她回答。
只有在他緊張的時候,才會這樣盯著人看。
以施加給對方的壓力,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一時措手不及,安瀾怔怔望著穆彥,彼此都在探尋對方眼裡的情緒。
他看出她的欣喜,也看到了她的迷茫。
沉默橫亙在兩人中間。
他笑起來,若無其事地揶揄,「有那麼難回答嗎?」
她也笑笑,垂下眼睫,「難度好大。」
「這對你很難?」他的聲音低下去。
很難嗎,安瀾心中也問自己,答案浮出——是的,很難,婚姻會給生活帶來什麼衝擊,給自己帶來什麼變化,都令她困惑。喜歡一個人,就要在一起,在一起就必須要結婚,結婚了就需要取捨妥協,是不是再沒有別的可能?安瀾對此毫無把握,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焦慮的完美主義者,假如有所困惑,假如不夠信心,絕不肯草率嘗試。
嗚嗚抱怨的穆小悅不滿意被拽著,想要掙脫。
穆彥鬆了手,任它們自己奔向家門。
他只望著她,伸手撫過她頭髮,眼神裡欲言又止,「安瀾,我沒想給你壓力……」
這眼神落在安瀾眼裡,令她無法直視。
安瀾低了頭,將下巴抵在他肩上,心中知道他是不同的,和那些只要求妻子每晚亮著一盞燈等待自己回家的男人不同。可是也沒有不同到超然地步,他也是個知冷知暖的常人。一直心安理得享受著做女友的自由甜蜜,可是作為妻子或母親的責任呢,一想起來,就沉甸甸壓在心頭。
「走吧,該回家吃飯了。」
他伸臂攬住她,微笑,毫無芥蒂的樣子。
安瀾也笑,靠進他臂彎。
穆小悅坐在前面的路中間,吐著舌頭,討好地等著。
胖子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急不可耐想要回家。
「好香,有糖醋魚……」
穆彥抽抽鼻子,和胖子的動作一樣,神情陶醉,「這就是家的味道。」
而她,給不了他這樣的味道。
安瀾想起這句話,想起他的那個眼神,心中滋味雜陳。
車已到了家門。
家裡的穆小悅和威震天,這時候已經百無聊賴睡著了吧,沒人在家的時候,這兩個懶傢伙總算呼呼大睡。
走到門前,鑰匙轉了轉,門沒反鎖。
早晨出門時忘了,還是……安瀾心裡一跳,伸手推開門。
溫暖燈光撲入眼簾。
客廳裡一盞橘色燈照著黑色長沙發,幾隻白色靠墊,圍繞著中間一個人。
他裹著睡衣,懶懶斜躺,手垂下,一本書落在地上。
頭頂蜷著胖成一團毛球的威震天。
沙發前,拖鞋上趴著酣睡的穆小狗。
一人一狗一貓都睡著了。
放輕腳步走到沙發前,安瀾搖搖手指,示意醒來的穆小狗不要叫,不要動。
穆小狗拚命晃尾巴,看看女主人,又看看還在睡夢中的男主人,疑惑為什麼不准它撲上去撒歡。威震天懶懶睜開一半眼簾,瞥她一眼,蜷起身子繼續睡。
安瀾俯下身,伸出指尖,撥了撥他的眼睫毛。
他動動眉頭,沒有醒,睡得很沉。
安瀾借用威震天的尾巴,把尾巴尖伸到他鼻頭掃了掃。
他把臉側向內,不耐煩地皺眉,還是不醒。
威震天鬱悶地抽回尾巴,斜眼看這兩個無聊的人類到底要做什麼。
安瀾爬上沙發,挨在他身旁躺下,手臂環住他脖子。
「唔。」
他終於睜開眼。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
又一起望著對方笑起來。
「提前回來,手機也關掉,鬼鬼祟祟想幹什麼?」安瀾興師問罪。
「手機……哦,下飛機忘記開了,困得要死。」穆彥撓撓頭,「為了騰出時間今天回來,昨天通宵沒睡。」
「怎麼非要今天回來?」安瀾眨眨眼睛。
「不為什麼,就想今天回來。」穆彥一向鄙夷湊熱鬧的節日名目,矢口否認動機。
「嗯,今天是個好日子。」安瀾笑嘻嘻,趴在他胸前,推開礙手礙腳的威震天,指穆彥看向窗外的夜空,「天上好像有兩個人在約會噢。」
「別人約會關我們什麼事。」穆彥哼了聲。
安瀾大笑。
笑聲未歇,被他翻身摁住,不客氣地銜住了唇。
他恣意品嚐她的味道,不放過她的鼻尖眉梢眼角。
「嗯……等等……」她試圖抵擋他雙手不費吹灰的進攻,「還有好消息告訴你。」
「我知道,等下再說恭喜。」現在他只專心於她最後一粒未解開的衣扣。
「這兩個傢伙,好事居然先告訴你!」安瀾吃醋地嘟噥。
「沒人告訴我,周競國走人的風聲傳出來,獵頭都在蠢蠢欲動,我還猜不到嗎。」穆彥哼了聲,很不滿意她對自己消息靈敏程度的看低,「雖然徐瑛可能不那麼樂意,但是他,一定會用你。」
安瀾怔住,本想說康傑和方方的喜訊,卻沒想到,他搶先猜到了另一個消息。
「我還知道,老紀今天來了。」
他看著她,似笑非笑。
安瀾嘆氣,果然是低估了,人家是人脈深廣的前輩,早該想到他的耳眼通達。
「好吧,我是孫悟空,您是如來佛,您有五指山。」安瀾舉手表示降伏。
「小猴子挺有出息。」穆彥順勢作慈愛狀,摸了摸她頭頂,滿意點頭。
安瀾拿起靠墊往他臉上拍去。
他大笑,張臂連人帶靠墊一起笑納。
威震天被擠下了沙發,發出抗議的喵嗚。
穆小悅歪著頭考慮,要不要蹦上沙發,加入這個看起來很好玩的遊戲。
威震天鄙夷地看這笨狗一眼,扭著尾巴離開客廳。
現在是兒童不宜時段,請捂眼。
《在寂與寞的川流上》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