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成全

  或許確實如同李有得所說,之前一段時間他的和顔悅色把她的脾氣都養刁了,若是剛穿來的時候聽李有得這麼說,陳慧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這會兒,她真覺得要被他的態度氣著了,她倒真想不顧一切地回他「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你這個死太監懶得理你」。

  陳慧低頭不看他,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的聲音進來顯得平靜:「公公,您猜錯了。慧娘並不想離開這兒……我要的獎賞,只是希望公公能相信我。」低頭說了這幾句話讓自己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後,陳慧才擡頭看著李有得,「不知公公肯不肯給這個獎賞?」

  許是陳慧的聲音足夠冷靜,如同春風拂過,李有得那莫名的怒火竟也被稍稍撫慰。他盯著陳慧,似乎想從她那平靜的面容刺探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有得最恨手下人騙他,陳慧娘雖不是他的手下,如今卻是他的院中人,青天白日下與別的男人私會,讓他的臉面往哪兒擱?中午時他死死忍住了,沒有當場捉住這二人,也是為了自個兒的臉面。他當時甚至一度以為,陳慧娘會跟那個男人一道離開,畢竟當時她身邊並沒有其他人看著她。

  他想起來,她剛來的時候便要自盡,後來雖委曲求全,又怎麼可能真的願意跟著他一個閹人呢?一有機會,她便會跑了吧!說什麼要他信她一回,不過是她聰明,知道她說其他的獎賞都沒用,便故意如此說罷了。

  李有得咧嘴一笑:「我若不肯給呢?」

  陳慧道:「……那我換一個?」

  李有得聽陳慧那聽起來似乎輕描淡寫的態度,心裡便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氣,搬出之前的獎勵說要他相信她,被他一為難便鬆了口?

  李有得忍著怒氣道:「你想換什麼?」

  陳慧想了想道:「那就換成:希望公公不要生氣,原諒我這回吧。當然了公公,慧娘並沒有承認什麼不該有的指控,既然公公不樂意慧娘與他見面,那便是慧娘做錯了,慧娘今後自然不會再犯。」

  李有得的情緒,因為陳慧的話而不可控地又好了起來,短時間內如同海浪,起起伏伏。一方面是覺得這女人的話不可信,一方面又聽了高興。

  「換湯不換藥,有意思嗎?」李有得哼了一聲。

  陳慧敏銳地察覺到李有得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不少,沒之前那種暴怒的模樣,她也大著膽子笑道:「有意思呀公公……這兩個獎賞對我來說意義是不同的。我更希望公公能給我第一個……明明說的都是實話,卻被人懷疑的感覺,真是難受死了。」

  最後那略略帶了些撒嬌意味的語氣令李有得擡頭瞥了陳慧一眼,中午那時候他是真氣得想殺人了,但這會兒把她找來對質,又讓他心生猶豫,萬一自己真誤會了她……

  還沒等李有得決定該怎麼做,便聽外頭有人在敲門,那敲門聲小心翼翼,像是怕不小心便觸了雷。

  然而聲音再小也改變不了它打擾屋子內兩人的事實,李有得怒喝一聲:「滾!」

  外頭的敲門聲頓了頓,那人還是大著膽子說:「回公公,府外來了個人,自稱溫敬,說是……說是為陳姑娘來的。」

  李有得其實並不知道今日跟陳慧相會的人究竟是誰,如今聽了這個消息,他眼神一厲,如閃電般射向陳慧。

  陳慧感覺自己今天可能是被倒霉之神愛上了吧,不然怎麼就能這麼多災多難?一件事還沒有解決,又來一件,是想逼死她嗎?

  「他便是中午與慧娘相見的人。」陳慧低了頭解釋道,「但慧娘那時已經同他說得很清楚了。」

  李有得冷笑一聲:「很清楚?那你告訴我,外頭這人是怎麼回事?」

  「慧娘不知道。」陳慧道,鬼才知道那個溫敬怎麼就這麼執著。她今天白天說的話都已經絕情成那樣了,他怎麼還敢來?是打算鬧大跟她來個同歸於盡嗎?

  李有得倏地站了起來:「走,去瞧瞧!」走到陳慧身邊時,他停下腳步,盯著她說,「走吧慧娘,你的情郎來了,還不快去見見?指不定便是最後一面了!」

  他說著冷笑兩聲,大步向外走去。

  陳慧無奈地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前院,溫敬正被好幾個小廝攔著。

  「慧娘,慧娘在哪裡?我要見她!你們不用攔我,我要見慧娘!」溫敬嘴裡大聲喊叫著,但小廝們正死死按著他,他想動都動不了。

  李有得邁步走近,藉著燈籠的光,溫敬看到了李有得身後的人,眼睛一亮,立即叫道:「慧娘!慧娘,我來找你了慧娘!」

  陳慧走近時才聞到溫敬身上的酒味,可見他的眼神,卻不像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或許只是借酒壯膽吧。

  見李有得來了,在這邊盯著的阿大忙遞過來一張信箋。

  李有得漫不經心地接過,拿著看了幾眼,便冷冷瞪向陳慧,往她身上一丟。

  信紙太輕薄,陳慧沒接到,紙便落了地,她彎腰撿起,勉強對著燈籠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這是一封充滿了愛戀之意的情信,訴說了心中人對愛人的炙熱愛戀,而寫信人,正是原身。

  之前為了驗證而瞥過信紙一眼的阿大這會兒忙往後躲了躲。本來這個自稱溫敬的醉漢來李府,他是絕對不會讓對方進來的,可他手裡拿著這封陳姑娘寫的信,他又怕溫敬在李府門口徘徊不走胡言亂語,便只好把人弄了進來,再讓人去請示公公。

  「可真是情意綿綿,肉麻得緊啊。」李有得冷眼斜視著陳慧,嘲諷地說了一句。

  陳慧慢慢把信折好捏在手心裡,看了眼正痴痴望著她的溫敬,又望向李有得,輕聲道:「公公,這是在慧娘入李府之前的事了,這種舊賬,是不是該既往不咎呢?」

  李有得還沒說話,溫敬倒是先喊了起來:「慧娘!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我的過往,又怎麼能說算便算了……慧娘!」

  「閉嘴!」陳慧突然走上前,狠狠地打了溫敬一巴掌。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了,而李有得更是莫名覺得臉上一痛,他想起之前他也被陳慧這麼打過,還真挺疼的。

  陳慧對溫敬的怒氣是真的,他來李府找她,還真是打算玉石俱焚了啊?李有得是什麼人,溫敬不找上門來,他都可能去找人麻煩,更何況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被虐了。李有得或許還不會把她怎麼樣,頂多丟回梅院去關起來,但溫敬可能會被悄悄弄死,他難道連這點都沒有想過?

  「溫敬,過去是過去,如今是如今,你還要我說幾回?」陳慧居高臨下地望著被她打了一巴掌又沒小廝支撐因而倒在地上的溫敬,面色冷漠。

  李有得面無表情地旁觀著這一切,似乎進入了看戲狀態,並沒有插手的打算。

  溫敬的髮髻散開了,他慢慢擡起頭來,散下來的頭髮遮住了他半張臉,他望著陳慧,嘴唇顫動不休:「慧娘,你這不是出自真心,是被李有……」

  「閉嘴!」陳慧又是一聲嬌斥,她可不想從溫敬口中聽到「閹人」這二字,「不要再叫我慧娘,我與你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從前我們並無婚約,不過就是來往了幾封信罷了,希望你今後能認清這一點,好自為之。」

  溫敬怔怔看著陳慧,忽然又望向李有得,眼裡滿是尖銳的憤怒。

  陳慧身子一斜,擋住了他的視線,在他看過來時,她道:「你原先是個懦夫,如今又成了個莽撞的匹夫,你這樣的人,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滾吧。」

  「……不,我……我不走!」溫敬卻一點都沒有察覺陳慧的良苦用心,甚至往前一撲想要去抓陳慧的腳。

  陳慧匆忙間後退了好幾步,好在身側不遠便是李有得,他也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幫著穩定陳慧的身形。她轉頭對李有得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李有得不動聲色地鬆開她,細聲笑道:「慧娘,這可真是一齣好戲。你的情郎看著還對你餘情未了,你倒是絕情。我看,不如我成全了你們?」

  陳慧聽他說「成全」兩字就覺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下一句話怕不是「讓你們去地府做一對同命鴛鴦」?

  溫敬卻在聽到李有得這話時眼睛裡冒出希冀的光,直楞楞滿是期望地望向陳慧。

  「不要。」陳慧斬釘截鐵地說,「他配不上慧娘……慧娘只想跟公公在一起。」

  溫敬瞪大了雙眼,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上往常只對他展露的羞澀笑顔如今卻對著另一人肆意綻放,那人還是個閹人,一時間,憤怒,羞窘,不敢置信,絕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幾乎無法喘息。慧娘之前的那些話或許會是假的,可如今就當著這個閹人的面,她竟能自然無比地露出那樣的神情,又哪來的做假可能?他好恨!為什麼他會如此無能為力?為什麼他竟比不過一個閹人!

  李有得驀地瞥了眼陳慧,視線垂下,冷著臉道:「不跟我在一起,你還想去哪兒?」

  「是,公公說得都對。」陳慧忙溫順地應道。

  李有得又看了看溫敬,對方看過來的那種憤怒目光他眼熟得很,他並不介意,反而覺得爽快極了。這個男人便是恨死了他又如何?他的心上人當著他的面說甘願跟個閹人在一起也不要他,他怕是要羞憤欲死了吧!

  這會兒李有得覺得陳慧這副乖巧的模樣真是討喜得很,他問陳慧:「慧娘,你說午時便是這個人死纏著你?」

  陳慧微微一怔,只猶豫了片刻便順著李有得的意思道:「是的公公,就是他。慧娘都跟他說了今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卻還糾纏不休,真是煩死了。」

  溫敬只是白著張臉望著陳慧,一副死心絕望的頽然模樣。

  李有得嫌惡地看著他道:「慧娘,這種狗一樣的東西,今後便別再理會,免得髒了手。」

  陳慧道:「……是,公公。」

  聽李有得這話,陳慧隱隱意識到溫敬這事或許能就此翻篇了,然而,她的心情卻雀躍不起來。她低著頭,不敢向溫敬投去憐憫的一瞥,怕李有得會看到,又不高興。

  怎麼說呢,若作為一個旁觀者,她看溫敬只有同情,但作為當事人之一,除了憐憫,她更要考慮到自己的利益,只能對不起他了,即便李有得說得再過分,她也不能反駁,否則她和溫敬都要完蛋。

  「行了,你們看熱鬧還看上癮了不成?給我把這東西丟出去!」李有得惱怒地掃視著小廝們。

  眾小廝一個激靈,忙上來七手八腳地抓住了溫敬,將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溫敬丟出去府去。

  溫敬沒有掙紮,他只是凝望著陳慧,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她,直到他被惡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小廝們都回了李府,唯有溫敬靜靜地趴在那兒,遠遠望去如同一團大型垃圾。許久之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半晌才停下,慢慢站起身,一點點撫平衣襟,再沒有往李府看一眼,往夜色的最深處走去。

  李有得吩咐完了讓人把溫敬丟出去,便沒有再看對方一眼,對李有得來說,溫敬這種小人物他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太放在心上。他轉身便往回走,眼角餘光瞥見陳慧立即跟了上來,他隱晦又滿意地笑了下。

  陳慧默默跟在李有得身後,大氣也不敢出。說到底,翻篇一事不過是她的猜測罷了,李有得究竟是不是還打算繼續追究,她是真不知道,自然會有些忐忑。

  回菊院的這段路對陳慧來說實在是太短了,當李有得往主屋走去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

  李有得回了主屋,徑直進了內屋,外頭地上的茶水和破碎的茶盞早有人收拾好了,屋子裡一片靜謐。

  陳慧在外屋站了會兒,小聲問道:「公公,您要歇了嗎?那慧娘先告退了?」

  李有得的聲音從裡頭傳來,似乎帶著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笑意:「慧娘,你當你這事,便這麼完了?」

  陳慧心頭一緊,還要怎樣啊!要她以死明誌嗎?她才不幹啊!

  「公公,慧娘說的都是實話,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陳慧小心翼翼地說道。

  「呵。」裡頭傳來一聲冷笑。

  陳慧不敢說話了,他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就不能說個明白?大家都好好說話不行嗎?

  「怎麼不吭聲了?可是心虛了?」李有得又道。

  陳慧仗著李有得看不到她做了個鬼臉,聲音卻很平穩:「不是心虛。只是覺得無論慧娘怎麼說公公都不信,那麼慧娘不如省些口舌。」

  「喲,還跟我置氣了?」李有得道。

  「慧娘不敢。」

  李有得哼笑一聲:「進來。」

  陳慧擡眼看了看,她在裡屋的記憶都不怎麼美好,但這會兒李有得讓她進去,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她無聲地走了進去,只見李有得已經換好了寢衣,坐在床上看著她:「過來,替我淨臉。」

  陳慧腳下一頓,才走了過去,旁邊放著乾淨的水和布巾,她擰乾布巾靠近李有得,仔細地替他擦臉卸妝。上次他額頭的傷並不嚴重,如今只有個淡淡的疤痕,估計要不了多久也會淡了。反倒是她,傷得比他久,雖然平日頭髮遮了臉看不到,但疤痕一直都在,要等淡下來到徹底沒有,怕還要好久。

  陳慧讓自己儘量放空思想,然而李有得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她又禁不住想起了同樣的場景後她的慘痛遭遇,心裡便提著一口氣,渾身緊綳著不敢放鬆。

  沒人說話,氣氛顯得緊張又古怪,陳慧好不容易才替李有得擦乾淨臉,怕氣氛再往深淵滑落,拚命想著暖場話題,半晌她才道:「公公,您皮膚真好,比慧娘還好。」

  李有得瞥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開了口的陳慧膽子大了一些,洗布巾時又道:「公公,有沒有人說您這樣子看著很和善?」

  她是想誇他長得帥,但她不能昧著良心啊,而且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對不起她的審美觀,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話說出來說服不了任何人。而關於和善這話,她可沒有撒謊,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卸妝後的李有得,確實比卸妝前的他看著和善多了。

  「除了你,誰還敢這麼同我說話?」李有得冷哼一聲,「和善?真是沒有一句真話。」

  陳慧忙道:「公公,我發誓,這句話絕對出自慧娘的真心。公公若是笑一笑,便更顯得親和好看了。」這話也是真心,但不能是冷笑,得是好好地微笑啊……

  李有得盯著她,忽然嗤笑了一聲問道:「好看?慧娘,那我問你,我與你那小情郎,誰更好看?」

  陳慧頓時覺得李有得這人實在太過陰險,她才說過要發自真心,這會兒怎麼能枉顧事實胡扯?可她要是真說溫敬好看,李有得就能給她好看!

  見李有得的面色隨著她的猶豫沈默越來越沈,陳慧忙道:「當然是公公好看!」

  沒等李有得再問,陳慧又補充道:「因為情人眼裡出西施!慧娘是公公的人,公公在慧娘眼裡是最好看的,十個潘安都比不上!」

  李有得皺了皺眉:「潘安是誰?」

  陳慧一楞,這個朝代的歷史上並沒有潘安的傳說嗎?她忙道:「是慧娘曾經看過的一本野史,說的是幾百年前有個男人叫潘安,長得極其好看,每次出門便是擲果盈車,迷死上到七十,下至七歲的女子呢……」

  李有得看了陳慧一會兒,又說:「慧娘,為了討好我,你這是連臉都不要了麼。」

  陳慧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誠摯認真:「好看不好看本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慧娘覺得好看便是好看。」

  「歪理倒是多。」李有得笑了笑。

  陳慧心裡有些訝異,李有得的這個笑,沒有任何冷意或者嘲諷,和他這張丟在人群後便找不出來的普通樣貌臉加在一塊,竟還真的有些好看……她這就算未蔔先知了吧!

  不知想起了什麼,李有得忽然斂了笑,不知從哪拿過一張紙放到陳慧面前,冷聲道:「不過,我今日才知,原來慧娘還會寫詩。」

  陳慧看了眼那張紙,頭皮都快炸了,這就是溫敬拿來的那封信,她當時看過後就隨手丟了,後來也沒想起來,沒想到竟然被李有得撿了回來。他是環衛工嗎,這麼愛撿垃圾!

  陳慧道:「……都是瞎寫的。」那都是原身的水平,她哪會寫詩啊,讓她背她都背不出來幾首了,鵝鵝鵝行嗎?

  「念來聽聽。」李有得把信往陳慧面前一放。

  陳慧接了紙,半晌沒動靜。

  「怎麼,肯為你的小情郎寫情詩,不願唸給我聽?」李有得的語氣聽著有些危險。

  陳慧哪能告訴他,她發現第一行裡有一個繁體字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該怎麼念。這畢竟是「她」寫的啊!

  陳慧垂著頭低聲道:「公公,慧娘之前說的都是真的……跟那人的過去,慧娘早不記得了。」

  李有得沒有應聲。他確實是信了陳慧娘的話,若陳慧娘所言為假,那溫敬或許正謀算著下一回見著面便把人偷走了吧?也就不會今晚便來大鬧一場打草驚蛇。只是,看到這信,再想到陳慧娘過去曾經跟那溫敬你儂我儂,郎情妾意,他便不舒服得很。他不舒服,便想讓始作俑者陳慧娘也不舒服。

  「不記得了?」李有得冷笑,指了指那信,陰陽怪氣地說,「看這信中那柔情蜜意,若你爹沒有送你過來,你們怕是早雙宿雙棲了吧?這才多少時日便說不記得了,慧娘,你可真是絕情哪。」

  陳慧覺得,這世上估計沒有比李有得更難哄的人了,她話都說得那麼好聽了他還要為難她。他這麼為難她,她總不能乾受著吧!

  陳慧擡頭看李有得,像是真尋求他意見似的說:「那……公公是希望慧娘對溫敬舊情難忘?」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一臉為難地說,「若是公公的要求,即便慧娘再不情願,也會聽公公的。」

  李有得:「……」

  李有得:「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