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春雨綿綿,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晚,打濕了京城各處地界,將原本就有幾分寒凍的天氣,引得天兒又是涼上了幾分,也將這一晚發生的無數事情,都掩蓋在了那一整夜都落不停的雨簾之後。

清晨,太陽吝嗇的探了一下腦袋,卻又重新收回了燦爛的笑臉,天上雲朵漂浮,厚厚的遮蔽了燦爛的晴日,僅留下半晴不陰,半冷不寒的天氣。

袁叔萬清晨出的門,他走出袁家之時,地面上還有厚厚的水積在路面上,而當吉祥睜開眼睛的時候,路面上的濕漉漉,早被涼水吹乾。

吉祥睜開眼睛之時,便感覺到了艱難,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彷彿是被膠水黏貼在了一起,她彷彿是使了全身的力氣,方才好不容易將眼皮給撐開了。

而當她睜開眼睛後,卻更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雖然視線所及,都是她熟悉的擺設,甚至是床上的帷帳,都是她熟悉的花色,可是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勉強動了一下手,想要撐著身子坐起來的時候,而這一下,卻好險沒讓她痛呼出聲。

雖然沒有誇張的喊出聲音來,可是吉祥還是忍不住呻吟了一記。

而她發出的輕微聲響,也招惹了本就守在屋裡的青玉青柳二人上前噓寒問暖。

吉祥看著二人的問詢,心裡卻是忍不住起了尷尬,臉上也十分的不自然。

她這會兒早已回憶起了昨晚之事,雖然酒醉後的事情,她腦子裡的印象十分模糊,可是身體上的感覺,她卻緊緊的記在了腦子裡。

她有一種欲哭無淚,甚至是感覺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自己喝醉了,什麼都不知曉,便不會害羞,可能膽子也會大一點,可以減少她的恐懼。

可是,喝醉了酒的自己,簡直就是任由擺佈,吉祥回想起昨日之事,心裡忍不住便有一種「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多年禁慾不開葷的老男人果然不好惹,一旦開了葷,可憐的便是她這道葷菜。

吉祥有一種將自己的手握成拳頭塞進嘴裡方能夠阻止自己有些欲哭無淚情緒的感覺,當然她也並沒有這麼做,只是衝著青玉青柳二人開口問道:「什麼時候了?」

青玉青柳二人面面相覷了一眼,二人臉上微微憋住了笑,輕聲道:「已經是下午了。」

而吉祥也被二人的答案說的面上微微窘迫了一下,雖然她平日裡也未見得有多勤快,起的又有多早,可是從來都沒有睡到中午都過了還未起來的時候。

雖然青玉青柳二人沒有明白的表達出情緒來,可是吉祥總感覺,自己睡的這麼晚,彷彿昨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幹了什麼。

這個認知,讓她臉上重新燒了起來。

而當青玉和青柳二人開口朝著她問詢:「姑娘,是否要起身?午膳小廚房裡一直給您備著。」

吉祥聽到這話,只覺得好像是整個玄玠居的人都知曉了,或許是虱多不癢的感覺,吉祥竟然詭異的平靜回了一句:「扶我起來吧!」

青玉青柳二人聞言,正要伸手去扶吉祥起身,而吉祥也是隨著二人的動作微微起了身的時候,卻是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身上的異樣之感,實在是太明顯了,也一直在不停的讓她回憶起昨夜裡的瘋狂。

吉祥這會兒,忍不住將袁叔萬在心裡狠狠的罵了一通,簡直就是禽獸啊!

而吉祥面上顯露出的並不舒服甚至有些難看的神色,也讓青玉青柳二人看到了。青玉想到先時袁叔萬出門時所說的話,連忙開口對吉祥道:「姑娘,三爺特意吩咐了,若是您身體不舒服,起身之後,讓我們伺候您先用熱湯泡泡身子。」

「不必了。」

吉祥聞言搖了搖頭。

雖然身體極其不舒服,不過身上卻是十分乾爽的感覺,而且還穿了嶄新的一套寢衣,可能昨日裡,她迷糊不清的的時候,也應該被清理過身體,這會兒她全身酸痛,連動都不想動一下,只想趕緊起身用了膳然後再躺著休息休息。

不過,吉祥倒也想起了一事,對著青玉青柳二人開口問道:「三爺呢?」

吉祥並不是有小女兒的情懷,這雖然昨夜初初溫存過,醒來沒看見袁叔萬陪在她的身邊,她的心裡是有那麼一點點失望的感覺,可是她也早有心理準備。

只是,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就是在平時,袁叔萬恐怕也早已經回了袁家,這麼就今日,反倒是不在了,難道是想要避開她。

而吉祥的問話,讓青玉和青柳二人還以為吉祥對於袁叔萬並不在身邊有所埋怨,連忙開口道:「宮人來人了,說皇上駕崩了,所以三爺才趕緊進的宮,忙到現在還未歸來,原本三爺是打算陪著姑娘的,而且三爺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我等一定要好好照顧姑娘……」

「皇上駕崩了?」

吉祥坐在床上,原本等著青玉青柳二人替她腳上穿好鞋子,聽到這話,臉上頓時出現了震驚,甚至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神色。

雖然吉祥也早知道趙慎時日不多了,可是就在昨日裡,她才剛見到過趙慎,那個時候的趙慎,雖然情形不好,可還是活著的,怎麼才過了一夜,竟然會傳來死訊。

吉祥有一種不敢置信,也有一種說傷心稱不上,可是說不傷心,心裡又是低落難受的感覺。

青玉青柳聞言,連忙點了點頭,開口道:「是啊,彷彿是昨日下半夜去的,清晨天還未亮,便敲了喪鐘,不過姑娘您睡的太沉了,才沒有聽到。」

「下半夜……皇上他……」

吉祥張了張嘴巴,只吐出幾個模糊的字眼,卻沒有繼續說了下去,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只是點頭對青玉青柳二人開口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肚子餓了,先洗漱吧!」

吉祥的喉嚨微微嚥了一下口水,只覺得喉嚨有些發緊,也有些發乾。

趙慎是昨夜下半年不好的,昨夜春雨綿綿了一整夜,而他在閉上眼睛之前,也一直都沒有睡下,而是服了藥後,坐在妙弋宮主殿的寢宮之中,將這些年來,他收集到的妙妃所有的衣物,畫像,以及他自己為妙妃做下的畫,都放進了火盆中,付之一炬。

最後只留下一張妙妃蒙臉模樣的畫像,他彷彿是入了迷,發了癡一般,目光緊緊的盯著畫中蒙面女子僅僅露出的那雙美目,他一邊看著,一邊飲著酒,神志漸漸模糊,只覺得這張畫中的女子,彷彿活了過來,那雙眼睛,也有了靈活的光芒,彷彿是破紙而出,正看著他。

趙慎臉上露出了癡狂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去抓,嘴裡含含糊糊叫著「妙兒」,可是過了好久,他又覺得畫中人彷彿是變了,那雙明明便是妙妃的眼睛,又變成了吉祥的眼中,讓他有些分不清楚,他混亂的又叫了一聲長寧……

他抱著頭不停的說著對不起,而在這個時候,那雙眼睛又變成了妙妃的。

是了,長寧和妙妃本就是長得極像的母女,她們臉上,長得最像的,便是那雙美目,而長得最美的,最令人簡直難以忘俗的,也是那雙美目。

趙慎想到了這裡,突然笑了起來,他一口飲盡酒壺中的酒,拿著畫像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想要將畫像扔進話中之時,卻突然猛地開始咳嗽了起來,他手中並沒有拿著帕子,伸手捂嘴擋著的時候,從嘴裡吐出的鮮血,透過他的指縫,滴落在了畫像之中,而沾染了畫像中女子的臉。

趙慎瞧見了,甚至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連忙伸手想要擦去,只是那血跡本就沾紙即上,極難擦去,而趙慎的手上,原本也有血跡,這樣一來,反倒是將畫像毀了大半,甚至連畫像中的眼睛,都沾上了幾滴。

趙慎突然之間,有些無措了,他臉上露出了悲慼的神色,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也想到了妙妃死後,他竟然無緣得見妙妃最後一面,最終只能夠看到看到裝著她骨灰的那個罈子,他突然痛哭了起來,臉上也染上了一層灰敗,嘴裡喃喃道:「妙兒,你等等我,我來找你了!」

趙慎的話音未曾落下,身體已經倒在了地上。

原本被打發守在外邊的人聽到了屋裡的動靜,嚇了一跳。

陳全兒衝進了屋中,饒是這位陳公公向來沉重,此刻也是驚慌失色,連忙過去扶起趙慎。

趙慎的呼吸聲,此時已經非常孱弱,若是不仔細探著,只覺得馬上便會消失一般。

陳全兒一邊吩咐其他人過來將趙慎攙扶到床上,一邊卻是衝著外邊大聲喊著:「快傳御醫!」

御醫就守在妙弋宮中,聞聲背著藥箱連忙趕來,而當御醫探了趙慎手上的脈息後,臉上也是神色大變,一片灰敗。

雖然早便知曉趙慎時日不多,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覺得惶恐之極。

一言不發,便跪在了地上。

陳全兒瞧著御醫這副樣子,臉上浮上了黯然,看著趙慎緊緊合上,並未睜開的眼睛,她不忍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開口道:「去,通知主子們,皇上……不好了!」

趙慎如今所居的妙弋宮,其實是十分偏遠的宮殿,在陳全兒使人去通知消息,到人陸續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近半個時辰。

而最早過來的人,也是聞清婉。

當然,也是因為聞清婉所居的宮殿,與妙弋宮最近的緣故。而聞清婉其實還是動作慢了許多,她前腳剛進了沒有多時,後腳太后也帶人過來了。

聞清婉當然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畢竟底下通報皇上已經不行了,即使不用聞清婉吩咐,底下人也將年幼的太子叫醒了過來。

太子如今年紀幼小,不過小孩子的直覺卻是最靈的,被抱起的時候,不哭不鬧,由著奶娘抱著進了妙弋宮,而當被抱進寢宮之時,小太子卻突然哭了起來,奶娘怎麼哄都哄不好。

聞清婉原本便對這個便宜兒子沒有多大的感情,這會兒見小太子一點都不乖,哭鬧不休,讓她心煩極了,她不耐煩的正要出聲呵斥的時候,突然趙慎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的開口道:「是簡兒在哭嗎?抱過來朕看看他。」

趙慎的聲音很輕,不過時刻關注著他的陳全兒卻是聽到了,他強忍著悲傷不忍點了點頭,走了過來,抱過了趙簡。

聞清婉站在門口看著趙簡被抱到了裡邊,她猶豫了一下,跟著走了上去。

聞清婉走的很慢,當她走到裡邊的時候,趙簡已經止住了哭聲,坐在床上與趙慎說著話。

聞清婉不耐煩插入這對父子之間,於是站在了邊上,沒站一會兒,她的目光卻是突然被屋裡的火盆吸引了注意力。

皇宮之中,雖然不是各處都安了地龍,可是妙弋宮先時趙慎花費無數人力物力下去,精心修葺,自然也是有地龍,根本不需要在屋裡燒炭取暖,那麼這個突然出現的火盆是怎麼回事。

她 的眼珠子轉了轉,瞧見屋裡伺候的人並不多,而僅有的幾人又都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趙慎,其餘人,根本不必多加顧慮,她朝著火盆邊上走了幾步,看到了掉落在地上 的畫像,她目光落在了那張沾滿了血跡的畫像上,原本想要彎腰去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嫌棄的憋了憋嘴,上邊落著的血,該不會是趙慎吐得吧!

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細菌?

聞清婉後退了一步,可是目光卻不知道怎麼的,仍然沒有移開那張畫像,緊緊的盯著因為沾了血跡而有些模糊不清的畫像,當然畫像並不能夠讓聞清婉看出什麼,只能夠看出是個蒙了臉的女子。

「神神叨叨……這是誰啊!」

聞清婉小聲的嘀咕著,而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通傳之聲,太后來了,聞清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心中一慌,鬼使神差,突然撿起了那張畫像,直接藏到了不遠處臥榻上的墊子後邊。

做完這一切後,聞清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最後一咬牙,走到了門邊,衝著剛從外邊走進來的太后行了一禮,開口道:「母后。」

太后的目光略略掃了一眼聞清婉,並未說什麼,點了點頭後,帶著榮王直接走進了寢宮之內。

聞清婉自己站直了身體,目光莫名的看著太后和榮王的身影,臉上浮現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正要隨著太后和榮王一塊兒進屋的時候,突然屋裡傳來了一聲哀戚聲:「皇上!」

而她也聽到了小太子趙簡的哭聲,聞清婉臉色大變。

只聽得屋裡傳來一聲:「皇上駕崩了!」

她的身體忍不住一寒,腿腳也軟了一下,遲遲沒有走到屋裡去。

而太后和榮王的身影也燉了一下,面面相覷一眼後,不顧儀態直接衝進了屋裡。

「死了……」

聞清婉的牙關瑟瑟發抖,緊緊抱著小太子站在了寢宮的外間,從方才開始,她便一直都有些麻木的沒有神志,也都麻木的任由著身邊人安排著她。

雖然早已經知道趙慎會死,可是真到了這一刻,聞清婉還是感覺到有些害怕。

她自己便是靈魂到了這聞清婉的身上,趙慎的鬼魂,會不會也出現。聞清婉想到這裡,心裡不由的一陣心虛,想到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對於趙慎的輕視,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顫,只覺得這寢宮之中陰風陣陣。

她其實很想離開這裡。

可是她走不了,也不能夠走。

最終瞧見了主動朝著她走來的小太子趙簡,緊緊的抱住了,想要從對方小小的軀體上,找到一點溫暖與支撐。

小太子趙簡以為聞清婉是在傷心,他懵懵懂懂的想到了自己父皇臨終之言,於是開口稚聲稚氣的說道:「母后,兒臣會保護您,孝敬您的,您不要傷心了。」

趙簡說這話的時候,自己胖嘟嘟的小臉上,還帶了淚水,懂事的讓人心疼。

可是聞清婉聽到這話,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

而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從寢宮外邊走進來的一群人,走在最前邊的人,便是袁叔萬。

聞清婉的眼睛頓時一亮,方纔的害怕,瞬間一掃而空,她的手放開了小太子趙簡,正要站起來直接朝著袁叔萬走去的時候,目光卻突然看到了在她對面坐著的太后以及站在太后身邊的榮王。

她壓下了心中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夠一動不動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呆著,可是低著頭偷偷探去的目光,卻是緊緊尾隨著袁叔萬的身影。

趙慎雖然死的有幾分突然,可畢竟先時早有太醫斷言時日不多,後事也是安排的妥妥當當,或許不該說是妥妥當當,畢竟他原本想要安排出的三足鼎立局面並未成功,但後事的確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位傳於年幼的小太子趙簡,封袁叔萬為定王、郭懷遠為安王,升果郡王為果親王,並令三人為顧命大臣,輔佐教導年幼太子朝政。

而且又有在朝中根深蒂固,甚至是一手把握朝政的袁叔萬替小太子趙簡保駕護航,有心人即使想要做什麼,動什麼手腳,也不是那般容易了。

後事有條不紊安排著,而太后呆了一會兒,便以身體不適為由,由著安親王相陪回了自己的宮裡。

而一等太后離去之後,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呆在邊上的聞清婉卻是來了精神。

她將在她邊上安靜呆著的小太子趙簡交給了奶娘,理由也是現成的:小太子年幼體弱,讓奶娘先帶著回去休息,待會兒要過來替他的父皇守孝。

其他人聞言,不疑有他,衝著聞清婉行了一禮,便抱著早已經疲累不堪的小太子退出了妙弋宮。

而聞清婉自己卻並未離開,她也沒有馬上去找袁叔萬,只是坐在了邊上,看著袁叔萬。

只等著袁叔萬走出妙弋宮之時,聞清婉突然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出了宮殿。

袁叔萬走路的步子並不快,不過步伐卻很大,聞清婉頗有幾分吃力的尾隨了上去,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敢走進了,方才叫住袁叔萬。

袁叔萬的目光看了一眼聞清婉後,有幾分詫異,心裡也有幾分異樣。

如今聞清婉成了太后,她的兒子成了皇帝,而他則是三位顧命大臣中,權利最大的,聞清婉叫住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奇怪。

可是,偏偏先時趙慎未駕崩之前,聞清婉也多次出現在了袁叔萬的面前,而且手下人也有多番稟告對方的異動。除去了這些,袁叔萬隻覺得聞清婉給自己的感覺很奇怪,每次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一種讓他十分尷尬不自在的感覺,太過於熱切了。

不過,既然聞清婉主動過來了,袁叔萬也只做未曾多想,只是對著聞清婉行了一禮。

聞清婉倒也不像先時那般唐突,去阻止袁叔萬對她的行禮,只是等著袁叔萬行完禮後,她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道:「袁大人,本宮有事相商,能否找一僻靜之處商談。」

袁叔萬聽了聞清婉的話,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沉默的將目光看向了聞清婉。

聞清婉能夠感覺到袁叔萬打量著她的目光,她只覺得渾身都有些僵硬,心裡更是羞澀的不行,男神在看她啊!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是掉鏈子的時候,她也絕對不能夠被男神看出自己的端倪來,只能夠努力端起自己這段時日裡來依葫蘆畫瓢學到的神態來,臉上微微笑著,盡量讓自己顯得端莊持重,儀態萬千。

而袁叔萬倒也沒有打量她多久,便收回了目光,只是開口說了一句:「無事,娘娘若是有事,在此處說便是了,無人會知曉。」

袁叔萬並不覺得跟著聞清婉到僻靜處說話會是個好主意,一來,為了避嫌,二來也覺得費工夫根本沒有必要。

而袁叔萬的話,也讓聞清婉心中忍不住升騰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果然是晉元帝啊,這個時候,就將皇宮給掌控住了,完全不必擔心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的話會被傳出去。

聞清婉心裡樂滋滋的想著,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畢竟今日所言,卻是極為重要的。她還是對著身後跟隨之人開口道:「你們退後幾步,本宮與定王還有事相商。」

「是。」

身後隨從聞言,依言退後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聞清婉方才鬆了一口氣,看著袁叔萬開口道:「定王,不知你可有注意到太后與榮王二人?」

聞清婉說的十分婉轉,而袁叔萬聞言,卻是開口說了一句:「娘娘有話,但說無妨。」

「我……其實,本宮意外得知,榮王覬覦皇位,而太后與聞家人,都有意助榮王一臂之力。」聞清婉說的很小聲,也很神秘的樣子。

她說完之後,期待的抬頭看向了袁叔萬。

卻瞧見袁叔萬面不改色的聽著,等到她說完之後,也只是語氣淡淡開口說了一句:「不知娘娘從何聽說這個秘密消息?娘娘可是聞家女。」

聞清婉聽著袁叔萬的話,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

這個消息,依著聞清婉的勢力,自然是打聽不出來的,聞清婉想到這裡,忍不住有些無語前身。

前身真當是個端莊賢惠的皇后,雖然名為後宮之主,其實在後宮裡就是個管家,而且還是個沒有權利沒有決定權的管家,行事上,十分沒有自己的主意,不是聽著趙慎的話,便是聽著太后的話。

更加讓人無語的是,身為皇后,身邊根本沒有幾個可用之人,更別說是什麼勢力了。就是如今跟著她的這幾個,讓她能夠放心的人,還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挑挑揀揀選出來,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中立派。

她原本所謂從娘家陪嫁過來的人,說到底,其實都是太后的人。

而 如今聽著袁叔萬提到她是聞家女的事情,她忍不住不屑的在心底裡哼了一聲,太后那個老妖婆,這些時日別的事情幹的不多,就淨是給她洗腦了,什麼她就算是嫁到 了趙家,可是根還是在聞家,她還是聞家女;什麼如今朝政之上,都讓袁叔萬等人把持著,她帶著小太子登基了,也定然討不得什麼好,不如將皇位由成年又有能力 的榮王來做,定然不會虧待他們母子,也不至於將來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明裡暗裡,反覆與她敲打著這些話,簡直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啊!

當然這些話,太后說的也並不是很明顯,只是暗地裡的暗示罷了,這些也是因為聞清婉知曉這段歷史,方才知道太后那老妖婆所打的主意。

要 知道,這老妖婆和榮王二人,可是在梁宣帝還未入葬,屍骨未寒的時候,便發動了有名的正陽之變,最後榮王被袁叔萬帶人射殺在了正陽門口,而太后那老妖婆,更 是被軟禁了起來,一輩子鬱鬱而終。榮家這個百年世家,更是付之一炬,男的全部被拉到菜市口宰首,女的,則是沒入宮中充為罪奴。

聞清婉雖然不知道如今真正的情況,可是按照時間來推斷,這個時候,老妖婆和榮王二人,恐怕早已經在謀算了。

聞清婉自然知道,可能自己不提醒袁叔萬,袁叔萬也估計早有防範,可是,這麼好可以接近袁叔萬的機會,她可不想浪費。

而聽得袁叔萬的質疑,她倒是不慌不忙,早已經想好了說辭,開口道:「定王,本宮雖然是聞家女,可是如今早已經嫁入了皇家,而簡兒是我的兒子,本宮如今告訴您這事,只求您幫幫本宮和簡兒這孤兒寡母,

聞清婉說完此話,卻是伸手摸了摸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淚水,神色十分的堅強,卻又矛盾。

袁叔萬看著聞清婉沉默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娘娘不必擔憂,若此事是真的,微臣定然不會任由此事發生。」

說完這話,袁叔萬退後兩步,衝著聞清婉行了一禮後,態度客氣而疏遠的慢慢離開了。

聞清婉還想開口挽留,可是她此時也想不出任何的理由來,只能夠任由看著袁叔萬慢慢離去,她的心裡十分失望,卻又給自己暗暗鼓起了勁:無事,不要著急,自己一定能夠拿下他的。

袁叔萬坐上馬車後,卻是將手中的一張紙,放入了正冒著微微火光的炭爐之中,臉上神色若有所思。

聞清婉所言之事,其實袁叔萬早在幾日前,便有收到類似消息,只是並不準確,而今日,傳來的消息,卻是能夠肯定。

故而袁叔萬聽了聞清婉所言之時,倒並不感到奇怪,只是對於聞清婉如何得知這事兒,卻是有些奇怪。

聞清婉作為一國之母,袁叔萬早些時候,自然也有所注意,可是在這些年觀察之下,發現對方真正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根本成不了大事,也便放鬆了警惕,並沒有再讓人密切注意。

可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得到如此隱秘的消息。

太后和榮王這些年來其實一直都有在籌備著,聞家人也一直暗中支持,可是一直做得十分隱蔽,外人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來。

即使聞清婉身為聞家女,恐怕也不可能得知這個消息。

難道是他小看了這個女人,其實,只是聞清婉掩藏的太好,這些年與世無爭、諾諾無能的摸樣,也都是裝出來的?

袁叔萬想到了這裡,卻又有幾分不確定,畢竟,今日聞清婉展現的模樣,卻並不像是個城府極深之人。

不過,不管如何,這聞清婉,怕是得密切盯起來了。

畢竟幼帝登基,而作為幼帝之母的聞清婉,份量也不輕。

吉祥飢腸轆轆的用過不算午膳的午膳後,卻是一動不動躺在榻上,放在榻上的活計,還有書籍,她一點都不想看,只覺得渾身仍然酸疼的厲害,大腿內側,更是難受極了,她不睏,卻是累的緊。

這會兒也只好閉目養神躺著。

而房門開動的聲音,她聽到了,卻沒有一點點想要起來,甚至睜開眼睛看去的念頭。

直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袁叔萬走到了她的身邊,她方才懶洋洋的睜開眼睛,開口說了一句:「回來了。」

「嗯。」

袁叔萬含笑應了,坐到了吉祥的邊上,伸手正要抱過吉祥,卻被吉祥嫌棄的拍了一下手,開口道:「別過來,別動我,難受!」

袁叔萬被吉祥甩了冷臉,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開口道:「還難受呢?」

「你說呢!」

吉祥有些生氣的開口說了一句。

而這一句,也讓袁叔萬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昨晚,他的確是有些過火了。看著吉祥有些蒼白的小臉,他有些殷切的開口道:「那我給你上藥吧,今早給你上的藥,恐怕已經沒用了。」

「你給我上藥了?」

吉祥疑惑的問了一句。

袁叔萬點了點頭,而吉祥的臉上忍不住閃過了一絲羞意,她身上如今的傷處,都是在見不得人的地方,袁叔萬竟然給她上藥了,這不是要看著,還碰了。

吉祥這會兒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再親密之事也做了,這上藥也已經變成了小事兒。

不過,並不妨礙吉祥對著袁叔萬生氣外加嫌棄:「不用了,待會兒馬上就要用晚膳洗漱睡了,待會兒再弄,免得還要動一遍難受。」

「行,行,都聽你的。」

袁叔萬無奈卻又認命的開口說著,臉上完完全全只剩下了寵溺的笑容。

不過,顯然吉祥卻是個得寸進尺的人,而袁叔萬這點子討好,也討好不了這會兒變得越發嬌氣難伺候的吉祥。

袁叔萬見說了一會兒話,吉祥又要閉上眼睛不理他,想了想,又開口道:「腰還酸疼嗎,我給你揉揉,明兒個就好了。」

說著,卻是伸手要去。

手還未碰到吉祥的腰,卻被吉祥再次伸手拍落了:「別動我,萬一又碰疼了怎麼辦!」

吉祥說完這話,又想到了什麼,開口說著:「對了,今晚你回自己屋裡睡去,別和我睡一塊兒,萬一碰到我,我又難受了!」

袁叔萬聞言哭笑不得,看著如今膽兒越發肥了,有恃無恐的吉祥,歎了一口氣卻又無奈的笑了起來。

而吉祥還嫌不夠刺激袁叔萬,又加了一句:「我沒好之前,你都自己睡吧!」

他,這是被趕下床了……

袁叔萬對於這個腦海裡冒出的念頭,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