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萬轉頭看向吉祥,只瞧見吉祥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坐在榻上懶洋洋的耷拉著眼皮,顯然對於自己方才行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
袁叔萬想了想,在吉祥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伸手抓住了吉祥的兩隻手,他的動作很輕,也是怕傷到吉祥,不過,抓著吉祥的手,卻是十分有力。
而吉祥被袁叔萬的突然行徑嚇了一跳,正要掙扎,卻發現自己還真是被控制的動彈不得,她皺著眉頭抬起眼瞼,看向了袁叔萬,眼裡帶著幾分譴責,嘴裡更是不滿道:「你幹什麼呢?快放開!」
袁叔萬聞言笑得有些無賴,卻是沒有鬆手,而是對著吉祥輕聲道:「吉祥,原來我還想著,這幾日體諒你,不碰你,誰知道你竟然得寸進尺了?」
袁叔萬的聲音裡頗帶了一份危險的語氣,當然袁叔萬也只是與吉祥開玩笑,倒不是真的想要對吉祥做什麼。只是不想讓這個小東西越發得寸進尺。
而吉祥聞言,面上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在袁叔萬目光的注視下,乾脆拿手捂了臉,開始哭了起來,一邊哭著,嘴裡還一邊開口譴責著袁叔萬:「我都這樣了,你都不讓讓我,太欺負人了!」
她彷彿是哭的極其傷心,一邊哭著,一邊還斷斷續續的開口說著:「你都把我欺負成這樣了,也不會想到讓讓我,還要欺負我,你太過分了,我昨天答應你,簡直就是鬼迷心竅了,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得到了就不會珍惜我了……」
吉祥越哭越傷心,而袁叔萬也根本沒有預料到吉祥竟然會給他來了這麼一個突然的轉折,一時之間,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吉祥譴責他的話,也是越說越是離譜搞笑,讓他心裡哭笑不得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只是,到底吉祥哭的這般傷心,袁叔萬卻是不得不在意,也捨不得不在意。
袁叔萬原本所想,雖然想著要讓讓吉祥,畢竟她一個小小女子,又比他小這麼多,自己自然是要寵著她讓著她,但必須也是得有分寸。
袁叔萬向來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對於吉祥,心裡也早已經擺好了位置。可是,如今這會兒,他的原則全數不作用,到了這會兒,他才發現,原先的設想根本做不得什麼數,先將吉祥給勸好了,讓她別哭了才是正事兒。
「行了行了,別哭了,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全聽你的。」
袁叔萬只能夠在自己的原則線上再次退了一步,不過,顯然這個回答,讓吉祥並不怎麼滿意。
吉祥聞言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嘴裡還帶著抽泣,卻是又開口道:「不夠,你還得答應我,以後也不可能這樣子了,這事兒由我安排……」
什麼!
袁叔萬的目光朝著吉祥看了過去,眼裡透露出了堅決不贊同之色。
吉祥看到了,小嘴兒一翹,彷彿又是要哭出來的樣子,袁叔萬隻覺得自己腦瓜仁兒又開始泛起了疼,最終只能夠割地賠款,連聲道:「行,行,什麼都聽你的。」
袁叔萬覺得自己,只差沒有舉手投降了。
而吉祥這才心滿意足,破涕為笑。
青玉按著袁叔萬的吩咐,打了溫水進來,絞了乾淨的帕子打算遞予吉祥抹臉。
只是青玉端水進來,看著屋內的情形之時,面上頓時浮現了驚訝之色,她強忍著尖叫的衝動,低頭站在桌子前絞好了帕子,又慢慢的走到了榻邊,聲音輕的恍若蚊吟一般,開口提醒了一句:「三爺、姑娘,帕子擰好了。」
「好。」
袁叔萬聞言,點了點頭,收回了替吉祥輕輕揉著腰的手,伸手接過了帕子,又拿著親自給吉祥抹了臉。
雖然與吉祥在一塊兒,袁叔萬倒也不至於像之前一般,可能連倒茶都是讓底下人做的,可是對於這種精細伺候人的活兒,到底還是業務不熟練,手上不慎沒控制好力道,讓吉祥也忍不住輕輕痛呼了一下,不滿的開口叫道:「疼!」
袁叔萬聽了,連忙放輕了手上的力道,又是對著吉祥連聲道:「行,我不好,我給輕一些!」
說著,又是抹了一把吉祥的臉後問道:「這樣可以吧!」
「嗯……」
吉祥回答的十分輕,聲音好像是要睡著了一般,也顯得十分的漫不經心。
站在邊上的青玉雖然低著頭沒有看清楚眼前這番讓她幾乎眼睛都要脫眶的情形,不過聽著這番對白,她卻是緊緊咬著牙關,以防自己在看到什麼,忍不住驚訝的叫出聲音來。
而她的心裡,也只有這麼幾個念頭:她該不會是眼花了?還是她在做夢?三爺竟然在伺候吉祥姑娘,還要被吉祥姑娘嫌棄?最最重要的一個念頭最後重重的閃現在她的腦海裡。
搞了半天,原來吉祥姑娘才是玄玠居裡份量最重,地位最高的人!
沒見三爺都給伺候上了。
青玉很努力的想讓自己變成隱形人,也想讓自己臉上吃驚的表情不至於浮現出來。
不過顯然,當袁叔萬替吉祥抹完臉後,還是抬頭看到了青玉這一枚大大的電燈泡。一想到方纔之事,被青玉瞧見了,他臉上也有幾分不自在。
袁叔萬到底還是個大男人,自小到大接受的觀念,也都是女人來伺候男人的,如今他卻是反過來伺候這個小丫鬟,還被底下人給瞧見了,面子上多少有些過不去。
不過到底是做了,袁叔萬心理素質也向來強大,也是掩下了心中的不自在,將帕子遞給了青玉後,恍若無事的對青玉又吩咐了一句:「下去吧!」
「是。」
青玉連忙接過帕子,朝著袁叔萬和吉祥行了一禮後,走出了房間,還小心翼翼的將房門給關嚴實了。
袁叔萬看著青玉離開後,方才收回目光。
卻發現方才躺在榻上假寐著的吉祥這會兒正睜著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晶亮晶亮的看著她。
她的臉上帶著十分明顯的取笑的表情,也讓袁叔萬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的走到了吉祥邊上,伸手掐了一下吉祥的腰開口道:「促狹鬼,看著我在下人面前丟人,你高興了是不是!」
「疼!」
袁叔萬雖然掐了吉祥的腰,不過動作很輕,說是掐,倒不如說是摸更為合適。誰知道就是這麼一下,還惹著吉祥嬌聲嬌氣的叫喚出了聲。
而袁叔萬看著吉祥這副樣子,倒真是有一種被治住,拿這個小丫頭沒辦法的感覺。
只能夠又重新任勞任怨替吉祥揉起了腰,揉了好一會兒,吉祥只覺得屋裡暖烘烘的,身上又舒坦坦的,整個人愜意舒服的讓她泛起了困,也讓她的眼皮子開始打架了。
她睡眼惺忪的將腦袋支在了自己的雙手上,臉貼著手掌,差點睡過去的時候,袁叔萬原本瞧見了,原本正要拿過放在邊上的毯子替吉祥蓋上,卻見吉祥又突然睜開了眼睛,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她有些愣愣的看了一會兒袁叔萬,輕聲開口問了一句:「你今夜不用進宮去守靈嗎?」
袁叔萬也沒料到吉祥會突然提到這事兒,倒是沉默了一下,開口道:「不去也沒關係。」
說完這話,他又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你都知道了,也是,這麼大的事情,你的確會知道。」
吉祥聽到袁叔萬的這話,面上也起了一份沉默低落的情緒。她點了點頭,又輕聲道:「因為有些突然,所以……心裡有點接受不了。」
吉祥輕輕歎了一口氣,又輕聲道:「雖然……他做過不好的事情,可是一直以來,他待我母妃情深意重,待我也不錯。」
吉祥說完這話後,倒是沒有繼續說此事了,方纔她之所以會突然提到趙慎之事,只是將睡將醒之際,突然想到了此事,於是才會沒頭沒腦說出來。
可是真的說出來了,吉祥又覺得沒有什麼意義。
她將腦袋支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反倒是袁叔萬聽完了吉祥的話,面上若有所思,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停下了手上替吉祥揉腰的動作,開口道:「今晚宮中人少,我帶你進宮去拜祭他一下。」
「嗯?」
吉祥聞言有些奇怪的轉頭看向了袁叔萬,一是因為聽得並不真切,也覺得這提議袁叔萬不該會提到,第二個則是懷疑袁叔萬說這話的用意,是真心實意嗎?
而袁叔萬看著吉祥猶疑的目光,倒是淡淡笑著道:「都說死者為大,何況他的確待你不錯,也算是你的長輩,你去拜祭他一下,理所應當。」
「可是,會不會不合適?」
吉祥聽了袁叔萬的話,原本心裡倒是沒有想過要去拜祭趙慎的念頭,可是這會兒倒是的確是起了念。只是她還是有些擔憂的開口問了一句。
而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卻是輕輕摸著吉祥的腦袋,輕聲道:「原本我是想早些恢復你的身份,而且你手上也有聖旨,名正言順。只是,如今恰逢國喪期間,你若是恢 復了身份,定然不可能在出嫁前仍呆在袁府中,定然要回宮。可是,最近宮中恐有大事發生,屆時在宮中,我怕護你不周全。」
「大事?」
吉祥倒是真沒有想著恢復身份的事情,只是單純覺得自己侍女身份進宮去拜祭有些不合適罷了。
如今聽得袁叔萬突然與她提了這麼一些話,她心裡倒是被勾起了好奇。
什麼大事?瞧著袁叔萬的樣子,竟然還十分在意的樣子。
「都是一些污糟之事,聽了也是污了你的耳朵。」
袁叔萬笑著說了,而後又輕聲道:「你放心,你跟我進宮,自不會有人在意你的身份。」
「好。」
吉祥猶豫著點了點頭,到底還是想著去趙慎的靈前拜祭一下,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用過晚膳後,吉祥換上了一身白色素服,身上也僅僅配了少量的銀飾與一朵素白絹花,隨著袁叔萬一道兒上了去往宮裡的馬車。
隨著宮門越發近了,吉祥心裡也是越發有些緊張。
直到馬車停在正陽門前時,吉祥忍不住有些害怕的拉住了袁叔萬的手。
而袁叔萬看到吉祥這副樣子,也安撫的握著她的手,對著她輕聲道:「不必害怕。」
吉祥點了點頭,其實她的心裡並不是害怕,更多的或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這是這些年來,第二次進宮,只是上一回是被劫持進宮,心裡也只剩下驚慌與害怕,倒是沒有這次這般,還有餘心去感觸。
而馬車並沒有再繼續前行,皇宮裡,自有一套規矩,宮外的馬車,不可進入宮內。
袁叔萬如今位高權重,若是他強行要求車馬進入,自然也無人敢阻攔,甚至說什麼。可是如今恰好是國喪期間,如此,便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袁叔萬走下馬車,又扶著吉祥一道兒走下了馬車,而後二人朝著宮道慢慢走了去。
一旁早有小太監候著,瞧見袁叔萬過來了,也連忙過來相迎帶路,而當看到跟在袁叔萬身後的吉祥之時,小太監的面上浮現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不過倒是並沒有說什麼,仍然安靜的在前邊帶著路。
而吉祥落下袁叔萬半步,就跟在袁叔萬後邊走著,隨著慢慢走入皇宮之中,穿過一道道宮道後,吉祥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她忍不住抬頭看向袁叔萬,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似乎是想要說什麼。
不過當看到在前邊領路的小太監之時,吉祥倒是沒有說出口。
而袁叔萬自進宮後,雖然是走在前邊,可是神思卻是時刻關注著吉祥,瞧見吉祥臉上露出了疑慮的神色。
他輕聲開口道:「怎麼了?沒關係的,有什麼事情便說出來。」
袁叔萬後一句話的意思,顯然是在告訴吉祥,帶著他們走路的小太監是自己人,不必介意。
而吉祥這才輕聲道:「我只是覺得這路有些熟悉,好像是去妙弋宮的路?」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輕聲道:「是去妙弋宮的路,皇上一直居在妙弋宮中,也是在妙弋宮裡駕崩的,因為屍身不好移動,所以靈堂便也設在了妙弋宮裡了。」
而吉祥沒有料到,竟然會聽到這個答案。
雖然吉祥上一回進宮的時候,趙慎的確是在妙弋宮中與她見的面,可是吉祥只是以為密道設在了妙弋宮裡,倒也沒有多想。
她沉默了一下,最終沒有說話,只是心裡多少有些感觸。
她先時曾經聽過崔玉珍所言妙妃對於趙慎的感情,說是感情,其實倒根本不是那般純粹,或許該說是利用還多一些,趙慎對於妙妃而言,更多的是她毀容後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不知,妙妃在知道趙慎對她這些年來的癡戀後,會不會對他也多一些感動,也多一些感情。
妙弋宮裡,果然如袁叔萬所言,此時人並不多,除了一些宮人之外,也只剩下跪在外殿的大臣們,不過也是寥寥無幾,可能多數都是在別處歇息,又或者如今是趙慎死後的第一個晚上,靈堂還在匆忙的搭建之中,所以守靈還未開始。
而宮裡的其他貴人,也並不多,如今也並沒有在靈堂裡。
趙慎的後宮,其實算不得多,妃嬪也是一隻手能夠數的過來,至於子嗣,不至於膝下空虛,但也絕對沒有梁瑾帝之時那般枝繁葉茂,甚至還比不得他的父親梁惠帝還有三個嫡子一個庶子。
吉祥跟著袁叔萬的步伐,走入了主殿後,卻是直接走入了內殿之中。
內殿裡彷彿是做了肅清,竟然除了幾個太監宮女之外,竟然沒有任何的人,而陳全兒正跪在靈前給趙慎燒著香,見到跟在袁叔萬身後的吉祥之時,陳全兒臉上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卻是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公主,您來了!」
吉祥點了點頭。
而袁叔萬倒是也沒有料到此時靈堂裡竟然會只有這麼幾個人,雖然先時他也與陳全兒打過招呼,自己也做了安排,倒不知道陳全兒能夠辦到這個地步。
而陳全兒見到袁叔萬看過來,輕聲開口道:「並非奴才安排,只是今日極巧,樂妃自縊了,所有此處才會如此少人。」
陳全兒說完這話,卻是拿起了香案前的香點燃後,遞給了吉祥。
吉祥沉默的接過了香,走到了香案前,跪下身子開始拜祭。
而陳全兒站在邊上,也是一邊哭著,一邊開口道:「皇上,公主來看您了,您可以安息了。」
吉祥聽著陳全兒一邊哭著一邊說出的話,心中也是輕輕歎了一口氣,默默的說著:「您安息吧,希望您能找到妙妃,與妙妃好好在一起。還有真正的長寧公主,希望您找到她的時候,能夠真正把她當成自己的晚輩、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吉祥叩了三下頭後,慢慢站起身,阻止了陳全兒要替她插香的舉動,自己親自走了上去,將手中的香插入了大大的香爐。
袁叔萬一直站在邊上,看到吉祥行完了禮後,自己也走到了靈前,上了一支香後,正要帶著吉祥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外邊太監一聲通報:皇后來了!
吉祥根本沒有料到會出這樣的變數,臉上不禁有幾分慌亂,而袁叔萬握著吉祥的手拍了拍安慰了她,讓她靜下心後,卻是帶著吉祥走出了內殿,朝著外邊走去。
聞清婉原本是在邊上的宮殿主持處理樂妃自縊一事。
樂妃早些時候,是住在妙弋宮偏殿的,可是自從趙慎身體不佳,自知時日不多之後,自己住進了妙弋宮內,便讓樂妃遷入了妙弋宮邊上的一處小小宮殿內。
聞清婉雖然聽著底下人說,趙慎這些年來,獨寵著樂妃一人,可是瞧著樂妃之前住在妙弋宮偏殿,之後又被遷到了那小小的宮殿中,她覺得自己看不出太多的寵愛來。
偏生這樂妃也是個奇人,竟然在趙慎死後,還自縊殉情了。
讓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本朝並無給皇帝殉葬的規矩,就是沒有子嗣的妃嬪,在皇帝死了,成了太妃,也會被榮養在宮中,不需要去出家或者怎麼樣,而樂妃也實在是太想不開了。
當然聞清婉更討厭的是,她這會兒已經是忙得手忙腳亂了,這樂妃一死,又是給皇帝殉葬的,她也不能夠讓樂妃的身後事太不體面,只覺得是給她在添亂。
聞清婉正是疲憊不堪處理著樂妃身後事的時候,突然聽到底下人稟告,袁叔萬又進宮了,而且就在邊上的妙弋宮。
她更是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直接衝著妙弋宮奔來,連原本對於妙弋宮的恐懼都少了幾分。
可是她沒有料到,當她走入這妙弋宮主殿之時,不僅僅看到了袁叔萬,而且還看到了一個跟在袁叔萬身後的美人。
她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跟在袁叔萬身後的女子,能在她看到袁叔萬後,身邊人都化為無物的情形下,讓她注意到,自然是十分美的。
或許該說是,美得有些驚心動魄了。
雖然只是一身素衣,身上也沒有別的裝飾,可是女要俏一身孝,的確是沒有道理,對方一身白衣,簡簡單單,如今宮裡也有很多人都這麼穿著,可是這名女子這般穿著,卻絕對讓人忽視不了。
一眼瞧去,只覺得美得出塵,而她的一雙眉眼,更是彷彿集了天下靈氣於其中,更是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聞清婉看著吉祥,看到了被袁叔萬牽著的吉祥,臉上不覺露出了難看的神色。
她看著袁叔萬與那名女子朝著她行了禮,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緒,卻是擠出了笑容開口道:「這位姑娘瞧著怎麼有些眼熟,本宮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聞清婉的腦子裡,並沒有之前這個身體的記憶,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長,雖然每日裡宮中來來往往人甚多,可是她見到過的人還是有限的。
而眼前女子這副樣貌,她若是見過,定然會深深的記在腦子裡,畢竟美人雖多,但美成這樣的,卻只能夠被稱為是見之難以忘俗,恐怕很難忘記掉的。
而聞清婉也確定,自己好像是真的沒有見到過這個女子。
袁叔萬聽到聞清婉的話,倒是淡淡開口說了一句:「這是微臣府中人,先時參加狩獵之時,娘娘怕是見到過。」
「是嗎?」
聞清婉聞言若有所以,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看著吉祥。
難道是因為對方太美了,給這具身體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導致她如今仍然帶著殘念……
聞清婉想到這個說法,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
如今又是在靈堂前邊,她只覺得身體發寒,忍不住對自己在心中嘀咕著:子不言怪力亂神,還是別多想了,越想月害怕,晚上都要睡不著了。
要知道,她今晚都打算點了燈讓人給她在屋裡守著夜再睡,如今再想下去,恐怕就要嚇死了。
而且,這會兒,聞清婉的目光又落在了袁叔萬與吉祥交握的雙手上,倒也沒有那個余心再去想別的。
怎麼回事,怎麼會出現一個叫吉祥的人,晉元帝不是一生只鍾情元寧皇后一人嗎,怎麼會出現一個叫吉祥的人,而且瞧著這副樣子,晉元帝彷彿對這位吉祥,也是十分寵愛的。
聞清婉只覺得心中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還是說,眼前的這個吉祥,就是元寧皇后。瞧著對方的相貌,倒是不難理解會讓一個男人鍾情一輩子。
可是,元寧皇后不是梁惠帝的女兒嗎,這個吉祥雖然打扮瞧著也不錯,但也不像是什麼公主……若是公主,又怎麼會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聞清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想越疼,而看向吉祥的目光,也是越發的有些說不上來的深沉。
吉祥能夠感覺得到聞清婉看著她的奇怪目光,心裡忍不住有些驚慌,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忍不住用了一點力氣,去拉了拉袁叔萬,提醒著他。
而袁叔萬也感覺到了,直接走到了吉祥前邊擋著,對著聞清婉開口道:「娘娘,若是無事,微臣先告退了。」
「呃……好。」
聞清婉還沉浸在自己腦子的思緒之中,倒也並沒有真正的反應過來,聽到袁叔萬的話,下意識開口應了是。
而等到袁叔萬帶著吉祥走出去的時候,聞清婉卻是想要反悔都反悔不及,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氣敗的神色。
而在這個時候,站在聞清婉身邊的一名宮人卻是小聲的走到了聞清婉邊上開口道:「娘娘,奴婢知曉這位吉祥姑娘的身份。」
「你知道?」
聞清婉聞言轉頭看向了那名宮人。
而宮人瞧見了聞清婉的目光,連忙有低頭輕聲道:「是,奴婢先時與娘娘一道兒去過圍場,記得當時定王也帶了這位姑娘,當時奴婢聽人議論說,這位吉祥姑娘,是袁府裡伺候定王的丫鬟,此次進宮,怕也是跟著定王過來伺候的吧!」
「是嗎?」聞清婉自然不相信吉祥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這個身份,只怕,除了丫鬟之外,恐怕也早已經是袁叔萬的房中人了,畢竟男子好色,即使是袁叔萬這樣的人,恐怕也抵不過吉祥這樣的容貌。
聞清婉忍不住瞇起眼睛,再次看向了吉祥隨著袁叔萬慢慢走著的窈窕身段。
而在這個時候,殿外又響起了通報之聲:賢貴太妃、淑寧公主來了!
聞清婉聞言,臉色瞬間大變,她們怎麼也來了,難道也是和她一樣聽到了風聲,趕來堵袁叔萬的!
而聽到淑寧公主四字時,聞清婉瞬間將吉祥那張堪稱絕色的臉蛋拋之腦後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淑寧那一張溫婉清秀的臉蛋。即使淑寧的相貌並不算出眾,尤其是在這美人如雲的宮中,更是算不得什麼。
但是對方對於聞清婉而言,卻是比吉祥更大的威脅。
畢竟,就目前聞清婉查的的一切,種種跡象都指明淑寧公主是歷史上那一位寧皇后的概率實在是太大了。
是了!
聞清婉在聽到淑寧公主四字之時,倒是將原本因為吉祥那張美麗臉蛋而產生的威脅情緒瞬間拋之腦後,腦子裡更是無比清楚的回想起自己所想到的一些資料。
袁叔萬的第一位妻子早亡,之後整整相隔了那麼多年才娶了第二位妻子,元寧皇后,像他這樣的男人,身邊自然不可能會沒有伺候的人。而這個時代的風俗而言,男子身邊有幾個小妾侍妾,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位吉祥姑娘,恐怕也是袁叔萬身邊的妾室之一吧。
只可能,任憑她有多麼傾國傾城的容貌,最終在歷史上甚至連個姓氏都未曾留下,袁叔萬根本沒有給她任何的封號,不管是身前的名分,還是死後的名分。
這麼一想,聞清婉倒是有幾分同情起了吉祥。
聞清婉忍不住暗暗的想著,他日,若是嫁予袁叔萬為妻的人是她,她定然不會像元寧皇后一般善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個時代的女人本就是夠可憐的。將來,只要她們安安分分的,自己定然會讓袁叔萬給她們一個名分,至少讓她們安安生生度過餘生。
如此想著,聞清婉又忍不住心裡嫉妒了起來,這淑寧公主,相貌不出眾,性子按照歷史上而言,又不是什麼好的,怎麼就這麼好命,讓晉元帝對她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呢!
聞清婉一邊想著,一邊腳步不覺加快朝著外邊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的時候,恰好看到在外殿之中,袁叔萬帶著吉祥和賢貴太妃與淑寧二人撞上了。
雙方交互行了禮。
聞清婉的目光自然是緊緊的看向了淑寧公主,淑寧公主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兒家,即使是公主身份,可是看到袁叔萬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站在了自己母妃的身後,低著頭行了禮後,並未抬頭。
袁叔萬帶著吉祥讓開了路,讓賢貴太妃與淑寧公主二人帶人先行,而二人再次道了謝後,倒也沒有推讓,直接朝著裡邊走了過來。
只是在經過的時候,二人無意間看到了站在袁叔萬身後正低著頭的吉祥,腳步忍不住頓了頓,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到底是宮中待了許久的老人,這不自然的神色,也僅僅是一瞬間,二人便恢復如常,收回了目光朝著前方走去。
只是,賢貴太妃與淑寧公主二人的異樣,恰好瞧在了聞清婉的眼裡,雖然賢貴太妃和淑寧公主二人看的是站在袁叔萬身後的吉祥,但因為二人的距離太過於靠近,而聞清婉的腳步又有幾分偏,看著卻變成了賢貴太妃與淑寧公主二人的目光是在看袁叔萬。
而這個認知,讓聞清婉心中不覺冒起了火,她心裡有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覬覦的憤怒感覺,更是下定決心,定然要掐滅這二人不該有的奢想。
賢貴太妃與淑寧公主二人顯然並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定然會讓自己成為聞清婉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這個時候,二人的心中還有些驚疑不定,仍然沉浸在方才瞧見吉祥時候的震驚中,直到走近了,方才發現聞清婉也正在靈堂之中,臉上正帶著笑容看著她們。
賢貴太妃與淑寧公主二人心中一驚,連忙下跪行了禮。
聞清婉笑著叫了起,嘴裡語氣輕柔道:「還真是巧,方才剛瞧見了定王,又看到了貴太妃與公主二人也來了靈堂。」
賢貴太妃雖然感覺聞清婉似乎話中有話,可是細細一想,又未發現有什麼問題,於是笑著回道:「是啊,還真是巧,我和淑寧想著,皇上生前對我們母子多有照拂,故而也想來送皇上一程,好好給皇上磕幾個頭。」
「原來是這樣,貴太妃和公主趕緊請吧,今日還算人少,明日人就要多了,屆時貴太妃和公主有這個心便好,人便別來了,免得外臣太多,衝撞了。」
聞清婉依然帶著笑容,別有深意的說著。
而賢貴太妃和淑寧公主二人心裡聽著也有幾分不自然,不過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嘴裡只是應著:「是,謹遵娘娘吩咐,我們二人便在自己宮中為皇上誦經。絕對不會給娘娘添亂的。」
聞清婉聞言,目光定定的看了一眼賢貴太妃,又久久的看了一眼淑寧公主,臉上依然笑得十分溫柔,也是溫聲的開口說了一句:「二位多想了,本宮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外人衝撞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