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大鐘越敲越響,等我出了院子,人潮如流水,一起往正殿湧去,擠的我傷上加傷,恨不得全身綁上雞蛋——易碎物品小心觸碰,求憐香惜玉!
好不容易擠到正殿門前,先是個個屏氣看著大門緊閉的大廳,等的久了,才終於有人低聲議論。
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打聽八卦的好機會,扯扯旁人的袖子,「怎麼突然就敲響鐘了?」
「聽說是寺廟圍剿那天出了奸細,水東流收到風聲,非但沒親自出面,還派了魔教弟子前來,導致我們正派弟子死傷數十人。如今各大掌門齊聚華山,要揪出那細作,正在裡面議事呢。」
打探到□□的我心滿意足,安心等師父他們出來。
過了半個時辰,大門終於打開,二師伯走了出來,讓我們回去,眾人當即散去。
去食堂跟大嬸要了點米,蒸了一大碗白米飯,配上臘肉,垂涎欲滴。食堂大嬸看著我,伸手捏捏我的胳膊,痛心疾首,「阿梨啊,每日吃這麼多還不長肉,真是浪費米糧。」
我抗議,「大嬸我分明每天才吃一點。」
「嘁,說謊眼都不眨一下。」
……這年頭的人難道都以吐槽我為樂趣嗎。
我憤然扒了一大碗的飯,將胃填滿後,連傷口都沒那麼疼了。摸摸肚子心情分外好,因我負傷,不用去練功。想到那小鬼沒人照顧,急忙往那邊走去。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告訴太師父他們他是衡山小師弟,要是讓衡山掌門知道我把他兒子戳成這樣,一定會把我從山頂丟到懸崖去吧。
想到衡山掌門那張關公臉,渾身抖了抖。聽說他明日會和其他門派的人一起上山,說不定今天我就把小鬼的穴道解開了。
進了房裡,走到床邊俯身看他。嘖,臉嫩的都能滴出水來,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小鬼睜大了眼盯來,「你要幹嘛。」
我眯了眯眼,抬手,「再試試。」
他倒抽一口冷氣,立刻鬼叫起來。我伸手堵他的嘴,抬指,戳。
「……」
可惜事與願違,還是沒有辦法解開。見他眼神極為嫌棄,我慢慢給他輕揉肩膀,「我的手也疼。」
他抿高唇角,「渣渣,你渾身上下都是藥味。」
「在破廟裡幫你擋了一扇碎門,又抱著你滾下山崖,還……」我默默收了手,「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這小鬼竟然親我!」
他臉明顯一僵,「那個『竟然』麻煩用在你身上。」
我起身把他往裡推,躺身而下,打了個哈欠,「不要吵我,我要好好補覺。」
「回你的房間去!」
「……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因為被你霸佔了,才被迫和師姐擠一張床,大清早被她踹醒,又跑去跪了一個時辰祖師爺,還在大殿那站了半個時辰,我都快累哭了。」
「哦。」
沒心思理會他,等我睡好了,再揍他不遲。可剛起了睡意,耳邊又有聲音響起,「渣渣,你跪祖師爺做什麼?」末了微帶奸詐,「肯定是做錯事了。」
我閉著眼迷迷糊糊答他,「都是這點穴功夫害的,太師父他們以為我跟魔教中人勾結呢。」
「喔……」
聲音輕而低,一會就沒了聲響。等我就快入睡,周公的小手都抓了一半時,他又開腔了,「渣渣,我好像能動了。快起來給我揉腿。」
我困的有氣無力,「不要吵我。」這幾天怕他身體僵掉,每天都拖著傷手幫他仔細揉,不行,我要睡會,雷打不動。
人生一大美事就是睡覺,難得不用練功,讓我好好休息行不。可偏旁邊的小鬼動來動去,扭來扭去。隱約察覺床上微壓,強睜緊黏的眼皮,就見小鬼已經四肢撐起,要往外面爬。我提手去扶他,可那緊撐的手被床罩一扯,立刻支持不住,腦袋往下壓來。牙齒又磕在我嘴上,軟唇一貼,四目愕然。
眼前人影恍惚,還未看清,眼已經被掌遮住。我抬手去抓,只覺他的手突然寬大,全然遮住了視線,身上也是重壓而來,又跟那晚滾落山谷時一樣。剛張嘴要叫,脖間猛地一痛,混蛋!竟然劈我!沒有辦法愉快的做朋友了。
那一掌擊打力道太重,一瞬徹底見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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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子,梨子?師兄掐用力點。」
人中那的疼痛瞬間蔓延到全身,我嘶的抽了一聲,上頭立刻傳來歡喜聲,「梨子你終於醒了。」
我微微眨眼,好不容易才撐開眼皮,看著師兄師姐們,動了動唇,「那小鬼呢?」
師姐頓生感慨,「梨子,如此關心小輩,你日後必定是賢妻良母。」
我乾笑兩聲,關心……簡直就想宰了他好嘛。真是忘恩負義,早知道那肉粥我自己獨吞好了,再往他嘴裡塞一把蔥花。
師姐扶我坐起,我看了四下,「那小鬼不見了?」
「嗯,傍晚用飯不見你,過來找,就見你躺在床上,被子蓋的好好的,那小孩卻不見了。叫了你一會不見醒,急忙去喊師兄。」
算他有良心,走的時候還會幫我蓋被子。只是那小鬼到底是什麼來歷,躲躲藏藏的。我嚥了咽,先前碰見的不是衡山帥師叔,難道這個衡山小師弟也是我猜錯了?
怪事太多,腦袋又昏脹,想不通呀想不通。提著被子倒頭睡下,睡覺吃飯才是大事,其他都是浮雲。
過了兩日,山上山下都沒找到那小鬼的蹤跡。問過守山門的人,也沒瞧見的。難道那小鬼輕功好到能從山上飛下去?
心中掛念了兩天,那日圍剿水東流的各大門派陸續上山,但過了五六日,還是沒找到傳聞中的奸細。
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明天早上就得去一起練功。聽到消息的我無比憂傷的回屋,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呀。正感慨著,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偏頭看去,就見兩人在拐角處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看衣著,是衡山的……
衡山……我跟衡山是冤家不成。沮喪的搖搖頭,那兩人話語驟停,起步出來,「這不是華山師妹嗎?」
我抱拳笑笑,「見過兩位師兄。」
那高個稍稍低頭,眼神微動,「方才……師妹可聽到了什麼?」
我眨眨眼,「離的這麼遠,當然聽不見。我們乃是正派弟子,怎會做偷聽這種卑鄙事。」
高個師兄笑了笑,一邊說著「那也是」,一手卻忽然攬在我腰上。用力一扣,已摁住脈門,面色瞬時陰沉,「還請師妹隨我們走一趟。」
我愣了愣,這冷冷殺氣刺的人十分不舒服。再看那矮個師兄,也是滿眸陰戾,「師兄,這條路可有不少我們華山的弟子經過,你如果用這個姿勢,只怕更會惹人懷疑。」
矮個師兄冷笑一聲,手往脖間示意一抹,「師弟。」
殺人滅口?我驀地一愣,扣在腰間的手往上一提,眼見要使勁衝擊脈門,這一指下來,估計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來不及多想,抬手一戳,高個師兄已動彈不得。我急忙退身,嘶的拔出長劍直指,沖那矮個師兄冷聲,「不許動,否則我殺了他。」
那矮個子頓了片刻,忽然雙膝一彎,跪身而下,哀嚎起來,「求求你別殺我師弟,求求你,我一定不會亂說的。」
我怔忪片刻,後頭已有疾風掠來,回頭看去,一掌已是往我天靈蓋拍來,驚的我一身冷汗。衡山掌門那一掌將拍而來,師父已不知從何處出現,伸手攔住他,將我護在身後,掌力一沖,兩人皆是往後退了四五步。
師兄師姐紛紛拔劍護來,對方也是提劍相向,一時氣息停滯,滿是殺氣。
衡山掌門莊世正冷笑,「都說華山派乃是正派中的正派,可沒想到,竟會將劍指向同盟中人。更可笑的是,你竟然還助紂為虐。」
師父負手淡聲,「你我只看見小徒拔劍,卻不知緣由,還請莊掌門三思,免得傷了同盟和氣。」末了偏身問我,「阿梨,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立刻說道,「方才徒兒從這裡經過,看見兩位衡山師兄不知在碎碎叨叨什麼。打了個招呼,他們卻誤以為我聽見了他們說話,想殺我滅口,徒兒這才奮起反擊。」
莊世正更是冷笑,「我衡山乃是名門正派,豈會做這種齷蹉事。」
衡山弟子大概有五六人,其他門派仍是觀望態度。莊世正抬手給高個解穴,落指而下,卻是毫無動靜。
看著他戳了又戳,我腦袋一嗡,完了,剛才用的可是魔教的點穴功夫。方才情形簡直跟在地洞裡被那百里屠夫挾持了一樣,入腦太深,下意識就用了。
我努力嚥了咽,莊世正驀地一頓,轉身怒喝,「此乃魔教點穴手法,原來細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