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的人雖然不是渣渣,但是在我們兩個高高手轟開車廂不到半會,就已經全被啪唧暈了。
水東流將他們點了穴道拖進草叢堆裡,我把韁繩解開,綁好馬,木板碎木全堆進小道一側。做完這些,拍拍手,走進裡面,水粽子也忙完了,衣服也換了他們的。將我縫製的衣裳塞來,「放好,下回約摸還能用上。」
我蹲身看了看那昏睡的幾人,「你要留他們活口?會不會……太危險了,畢竟你剛才是從馬車裡爆出來的。」
水東流瞥了我一眼,「我給他們用了百思毒,這種毒可以混亂他們的記憶。」
我眨眨眼,「水粽子,沒想到你如此博愛,江湖還傳聞你是大魔頭,濫殺無辜呢。」
他忽然壓低了頭,目光灼灼,「如果殺了他們,武功路數一定會被看穿,你四叔會知道你內力已解封,我們二人毒已解,防範心更重。但如果讓他們思維混亂,什麼也問不出來,你四叔就不知道到底是有人來劫,還是我們自己跑的,能拖他半日也好。」
這話涼颼颼的,所以說,必要時刻水粽子還是會宰人的,非善茬。
「所以渣渣,你要是再敢亂戳我,再敢不經我同意就調戲我,我一定會把你揉成團。」
我乾笑兩聲,看多了他兔子的模樣,想挽救老虎的形象根本就是……開玩笑吧。我抓了他的手,用力一摁,啪~摁到那舞門的人手上。
砰~
衣服拖了一地的小粽子憤然抬頭,「渣、渣!」
我挑眉,哼著小曲往外走。後頭追來的小粽子聲音已經是欲哭無淚了,「渣渣!你站住,給、給我親一口!」
「哼~未經本姑娘同意不許調戲我,否則將你揉成團。」
「……盜版無恥!」
我回頭吐了吐舌頭,「你要是承認你是兔子我就賞你一口。」
小粽子咬了咬牙,面色忽然輕鬆了,雙手環胸,衣袖太寬大,遮的手指頭都不見,仰頭看來,「渣渣,你會騎馬嗎?」
「……不會。」
他更是得意,「喔~可是我會~」
我抓狂,低頭親了他一口,這次敗陣,下回加倍討回。
水東流收拾齊整,得意洋洋從我一旁過去,往馬走去。我腹誹跟上,「以後不能這麼玩了,像在客棧那樣睡覺,太危險了。以後我睡地上吧。」
他想也不想立刻愉快點頭,「好!」
我嫌棄看他,「我的那八個門人怎麼辦?」
「放心吧,你二叔是什麼想法你也知道了,他不會殺同門中人。你四叔也不敢多殺,否則只會暴露自己。」
我思量一會,四叔已成毒瘤,必須拔除,就算二叔三姑他們都不願翻臉,但至少要讓二叔有所警惕,想罷,打定主意,「我們去惡人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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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個速度,預計凌晨寅時可以抵達惡人谷,可誰想水東流這傢伙又跑錯路。折騰了幾回,我憤然戳他,「過岔路的時候你跑慢點,不然根本分辨不清前路。」
水東流「籲」了一聲,將馬停下,「渣渣,你坐前面,領路。」
「啊?啊!」還沒反抗,就被他反身攬手在腰,挪到了前面,背後驀地溫熱,回頭看他,擰眉,「你之前不是總說男女授受不親。」
水粽子下巴高揚,「誰讓你不會騎馬。」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遲早要學會!
有了我這領路小能手,一路都暢通無阻。只是馬顛的太厲害,夜風冷厲,凍的有些哆嗦。
朝陽初升,終於是到了惡人谷。看著那血紅大字的石碑,明明沒走幾天,卻好像走了半個月。
如上回那樣進了街道般冷清不見人,光束打落古棧,暖陽曖昧。
不多時,已有人從不知名的角落跳落,劍剛起,已是怔忪,隨後唰唰跪下,「參見門主。」
我從馬上下來時,渾身骨頭都要散了,走了幾步都不利索,「婆婆呢?」
「有貴客拜訪,婆婆一早就去招待了。」
我忙讓他帶路,來的人就是二叔吧。
一路隨行,前面已是山崖死路,正想是不是走錯了。那幾人閃身兩邊,輕叩一處岩壁。片刻一個腦袋忽然從個石坑探出,「何事?」
我眨眨眼,「五叔。」
「啊啊啊!門主。」
石壁如門往兩邊打開,再往前看,已是一條幽暗長路。五叔從旁走出,就要下跪,我伸手托住,「五叔,來找三姑的是不是二叔?」
五叔詫異,「你如何得知?」
「快帶我去,我有急事。」
五叔立刻從旁人手中接過點好的燈盞,領我們進去。我正驚嘆這修築龐大的密道,五叔已說,「這密道是你義母所想,當初我們看見圖紙,也是如此驚嘆。」
「義父義母都是神人。」
五叔笑笑,又輕聲嘆息,裡面的無奈感慨聽的分外清楚。
路的盡頭,已是明亮之境,根本就是另一個山谷!而這山谷地勢較平,進了一片竹林,剛聽見一點人聲,瞬時靜默。五叔開口,「二哥,三姐,是我。」
那邊這才再有聲響,往這移動。
三姑眼力甚好,遠遠見了我,步子頓快,唰的單膝跪地,「參見門主。」
常元青已是意外,「你為何會在此!」
我抿了抿唇,「那得問問你的好四弟,我的好四叔了。」
常元青沉思半會,搖頭,「他竟私自放了你。」
「放就不見得,給我投餵斷腸散倒是真的。」
幾人愣神,「此話怎講?」
我清了清嗓子,將二叔出門後的事和他們說的清清楚楚,「最後我和小鬼佯裝中毒,在他的親信送我們走時,才得以反抗逃脫。」
常元青滿眼疑慮,「不可能,我已封了你的內力,你如何能逃脫?」
我立刻拖出水東流,「他,我男人來救我了。」
水粽子又斜乜我,到底是沒有當面拆穿。
三姑已大怒,「混賬東西,竟敢謀害飛舞門門主!立刻召齊飛門門人,將他剁了!」
婆婆真是威武霸氣,可見常元青面色難堪,肯定不願為了我這半路殺出的侄女出頭,陪他一起建立門派的可是四叔,這麼下去,同門廝殺都有可能。
遠處又有腳步聲,水東流微微偏身側耳,聲音頗沉,「是你四叔。」
四叔疾步過來,眾人已是直勾勾盯他。此時四叔的胖大臉頗不自在,「二哥,三姐,五弟。」
三姑一個箭步,衝上前厲聲,「你吃了豹子膽了!竟敢害大哥義女,更斗膽覬覦流星劍法。」
常元青沉聲,「三妹,四弟雖然此事做的過火,但要我將門派交給她打理,我也不情願,只是大哥既然選定了她,那自然有他的道理,這點我無話可說。但流星劍法我也想得到,這樣的小丫頭,如何能掌握這門絕學?大哥的心血不能白白浪費。」
三姑冷笑,「門主已盡得大哥真傳。」
常元青詫異,「當真?」
五叔已在一旁作證,「自然是真的。」
常元青面露些許欣慰,「如此就好,總算不辜負大哥。既然這樣……那舞門便交給……」
「等等。」我抬手攔住,「三十年前,義父離開飛舞門,隨即分割成兩派,由你們延續。從那時起,就已經不是我義父一人的心血。雖說我有義父一身內力,也有流光劍,更習得流星劍法,但義父在傳授我這些時,從未提過門派,只提劍法。與其說他是要將門派交給我,不如說是想找個徒弟傳承武學。而義父於你們,大概也是同理,否則早在離開時就將門派解散,各奔東西。」
我默了片刻,繼續說道,「義父想流星劍法得到傳承,我做到了。想讓飛舞門繁盛,你們做到了。那我也無需再多此一舉,年紀輕輕做這門主,哪裡比得過叔叔姑姑們。雖說門派傳人頗為重要,但侄女年紀尚輕,無法擔起這重任。」
我不想做門主,也不想做可以呼風喚雨的人,和爹娘守著小當鋪,嫁個普通人家就好。尤其是這次經歷了這麼多風雨,更覺娘親說的對,平平安安就好,弄那麼多花裡胡哨的做什麼。
重點是——我懶啊!做門主想一想就很累,還得有門主的樣子,我只想吃飽睡,睡醒吃,不開心了還可以欺負不會武功的相公。多美!
四叔長嘆一氣,「是我利慾熏心,瞎了眼,你不做門主,天下無人合適。」
哈?
三姑也嘆道,「有如此胸襟,這種魄力,當真是做門主的好料子。」
等下……走向不對吧!難道不是該感慨我是好姑娘然後愉快的繼續讓兩大門派分割,各自奔天涯嗎?這種語氣是怎麼回事!
二叔也嘆息,鄭重點頭,「大將之風,天縱奇才,飛舞門定會在你手中大放光芒。」
得,連門派稱呼都已經一塊了。我默默往後挪了挪,可憐兮兮看著水粽子,我嚮往的懶人生活要一去不復返了嗎?
水粽子一臉忍笑,連肩頭都忍的顫起。
眾人嘩啦跪倒,齊聲,「我等誓死效忠門主!絕不背棄!」
「……」
我頓時熱淚盈眶,人生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