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初臨異界·兇手?凶獸?

  看看傑伊眼中的笑意,再看看自己緊握的小爪子,喬茜臉上一囧,連忙一邊假裝很自然地將兩隻爪子甩來甩去,一邊僵笑著:「呵、呵呵、傑伊,你醒啦,瑪琳大嬸還說你在睡覺呢……」

  「嗯,剛醒。」傑伊看出她的窘迫,體貼地收斂了笑意,也裝作沒有看到她的蠢樣,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我這是,怎麼回事?」

  喬茜聽他這麼一問,也忘了剛才的尷尬,開始興沖沖地想要跟他講述那初級療傷藥劑的神奇之處。但是這麼仰著頭看著他說話真的好難受,於是她屁顛屁顛地又去搬了張小凳子過來。她覺得收拾房間的人一定是有強迫症,每天過來都會發現前一天的凳子已經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而且總感覺每次的角度位置都一模一樣的……

  她熟練地爬上小凳子,小手撐在床沿上,水眸注視著傑伊,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已經昏睡三天三夜了,不過森姆哥哥說這是正常現象。服用初級療傷藥劑後,外傷會迅速痊癒,而這個過程會大量消耗傷者的精氣神,所以會陷入深度睡眠狀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傑伊這幾天一直住在亨特家,瑪琳大嬸倒是很熱情地邀請她住下來,不過鑑於亨特家和夏普家相距在50米範圍內,所以她很放心地拒絕了。這幾天她一直在整理屋子,爭取給傑伊創造一個舒適的養傷環境。

  傑伊第一次發現喬茜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清澈明亮,像會說話一樣,當她看著你時,你很容易就會被她眼中的情緒所感染。像現在,光看著她,聽她說話,他就覺得心情愉悅,這是之前從沒有過的體驗。

  「怎麼樣?怎麼樣?還很難受嗎?」看傑伊在發呆,喬茜有點擔心起來。

  「沒有,我現在感覺很棒!」看到小女孩的眼中染上擔憂,傑伊連忙回答道,還動了動胳膊和肩膀,以示自己已經沒事了。然而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胸口的傷,劇痛傳來,令他忍不住摀住傷口,咬緊了牙關才沒痛呼出聲。

  「你不要亂動啊!」喬茜看他忍痛的樣子,頓時又急又惱,還覺得有點好笑,「路加大叔給你檢查過,說是斷了兩根肋骨。初級療傷藥劑對骨頭是沒有作用的,只能慢慢靜養。雖然已經用繃帶固定住了,但你也不能亂動,不然可能會戳傷臟器,知道嗎?」

  傑伊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喬茜的緊張,雖然胸口還是很痛,但心情卻一點也沒有變壞,心間反而流淌著一種陌生的情緒,暖洋洋的,很舒服。

  少年璀璨的金髮在夕陽的斜暉下,反射著淡淡的柔光,他嘴角帶著笑,眼神真摯而沉靜,漂亮的五官因柔和的表情顯得乖巧而可愛,整個人一副我很老實、我很聽話的乖孩子模樣,喬茜覺得自己那顆怪阿姨的心瞬間被萌到了!但是在看到他裸露的上身,那淤青遍佈、骨瘦如柴的樣子時,又瞬間轉化為滿滿的心疼。她覺得改善伙食的計畫必須早日提上日程!

  傑伊不明白喬茜為什麼在盯著他看了兩眼後,就突然變得鬥志昂揚,眼中彷彿都能看到化成實質的熊熊烈火。不過,他真的愛極了喬茜這朝氣蓬勃、可愛十足的模樣。

  過了一會,傑伊問道:「初級療傷藥劑是哪來的?森姆哥做的?」

  初級療傷藥劑,雖然帶著初級二字,但價格可不菲。小時候跟著父親到處流浪的傭兵生活,讓他見識到不少事物,也知道了藥師在整片大陸上的稀缺性。初級療傷藥劑,其珍貴性在於,無論多嚴重的傷口,只要不是內傷,它都能治癒,雖然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病人需要昏睡一段時間,但這樣的副作用與它的療效相比實在不值一提。還有中級藥師才能製作的中級療傷藥劑,其藥效更好,昏睡時間更短,而藥劑宗師製作的高級療傷藥劑,甚至有瞬間恢復的功能。傳說中的頂級療傷藥劑,更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只要一息尚存,無論多麼嚴重的創傷,甚至斷肢殘臂,都能恢復過來。

  父親有一位摯友——蓋理·布魯斯,是一位尊貴的中級藥師。這位藥師行事特立獨行,不願整日呆在藥師協會中做藥劑研究,而喜歡到處流浪,親自去收集藥劑所需的材料。也是在收集材料時遭遇了危險,恰巧被路過的父親救下。後來,兩人結伴一起去歷險,並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經過蓋理叔叔的熏陶,他瞭解到了許多魔藥學方面的知識。藥師製作的藥劑,並非簡單地將各種材料混合,除了有一定的流程和技巧外,還需要配合藥師特殊的精神力。只有擁有這種特殊精神力的人,才能通過對藥材中所包含的特殊元素進行調動、抑制或重新排列組合,製作出具有魔力的藥劑。

  「是啊,森姆哥哥原本打算下個月去參加見習藥師的考核,所以帶了藥材回來練習,沒想到這次運氣這麼好,一下子就成功了!森姆哥哥真是太厲害了!」有幸運光環的加成,怎麼可能運氣不好,喬茜覺得自己的語氣肯定假得可以。

  藥師的晉級可是十分艱難的啊,很多人可能一輩子就卡在藥師學徒這個等級,森姆成為藥師學徒滿打滿算也只有四年時間,只用四年時間就從藥師學徒成為見習藥師,父親也算發掘了一位天才人物。

  亨特家的恩情,真的越欠越多了啊。傑伊目光閃了閃,下了決定。

  再看到喬茜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忍不住附和道:「是啊,這次運氣真的很好,我都做好了落下殘疾的心理準備了……」這麼一說,他也意識到這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運呢,畢竟他也知道,森姆回家的時間是不定的,偶爾幾個月不回來也是有的。況且他還為他成功製作出了初級療傷藥劑,想想確實是運氣好得不可思議。

  喬茜看著傑伊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湊近他,堅定地說道:「以後傑伊的運氣也會一直這麼好的!一定會的!」

  傑伊揉了揉小女孩柔軟的髮頂,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當天晚上,喬茜在亨特家吃過了晚餐之後,便由森姆送回了家。天色太晚,傑伊決定還是再住一晚,等第二天再回家,不然不說路加大叔,瑪琳大嬸肯定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第二天喬茜來接傑伊的時候,亨特一家自然是千留萬留,可惜還是拗不過兩個孩子。傑伊是肋骨斷裂,慢慢走路還是可以的,但路加大叔堅持要抱他回去,這一點喬茜倒是沒反對,可傑伊卻意外地彆扭,說什麼都不肯讓路加大叔抱。最後雙方各退一步,由路加大叔背著傑伊回了夏普家。

  當路加大叔踏進屋子時,兩人意外地發現夏普小屋已經煥然一新。

  整個屋子顯得乾淨、整潔,幾乎沒有一處沾著灰塵。原本堆在一起的雜物堆,被分門別類地放好,櫥櫃上打了鐵釘,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雜物。壁爐左邊的牆上,多了個鑲嵌式的小書架,上面豎放著幾本書。書是從那個大斜蓋式箱裡找到的,喬茜看到的時候就想辦法把它們擺放了出來。書架是拜託森姆做的,當森姆看到這些書時,目光都直了,畢竟書本是只有貴族才擁有得起的東西,雖然他在藥師協會見過不少,但那些是公有的,他從沒想過自己能擁有一本。

  路加大叔自然是感慨了一番,他對被喬茜洗得澄光瓦亮的壁爐表示了讚美,他認為這壁爐簡直跟新砌的一樣。等將傑伊安頓好,囑咐了幾遍該注意的事項後,他便和森姆離開了。傑伊本來打算單獨跟森姆說說話,但發現時機不太對,也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喬茜將兩人送出門後,便吭哧吭哧地打了一盆水進來,努力用抹布擦拭地板上剛剛被他們的鞋子踩出來的腳印。

  傑伊躺在床上,蓋在身上的被子帶著陽光的味道,乾淨而清爽。他看著喬茜忙碌的樣子,終於真正地意識到這個妹妹真的不一樣了。

  母親是個美麗而高傲的女人,曾經的貴族生活令她無法真正放下自己的身段去做一些事情,比如做家務活。她熱衷於讀書、傷春悲秋以及打扮自己可愛的小女兒,並立志將她培養成一位真正的淑女,自然她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去沾手「只有女僕才會做的事情」。於是他包辦了家中所有的活計,包括打掃和煮食。

  然而身為一個男孩,這些實在不是他所擅長的。也幸好母親和喬茜對食物的要求並不高,因為要保持美好的身段,母親一天甚至只需要喝一小杯羊奶便可度日。他對母親一直是敬愛的,先不說母親救過他一命,就憑母親教會了他讀書寫字這一點,就足以令他感激一生的了。況且父親也說過,女人都是柔弱的,各種各樣的小事情都能對她們造成打擊,所以,作為男孩子他應該多承擔一些。

  但是,他一直覺得喬茜是不快樂的,可是他卻不知道能為她做什麼。甚至,在最後母親重病不起的時候,他也沒能成功地挽救這個對喬茜來說最重要的人的生命,以致母親去世後,喬茜才會那麼恨他,整整一個月都沒跟他說過話。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她,只能儘量不呆在家裡,儘量不出現在她面前,直到那天回來發現喬茜高燒昏迷。那真的是把他嚇壞了,高燒是掠奪小孩生命的惡魔!他完全無法接受,在失去母親之後的短短一個月內,又再次失去喬茜!他急急忙忙地去了亨特家,因為森姆是藥師的關係,家裡總是會備著一些藥材……

  這一次,光明神護佑了他。他的厄運沒有影響到喬茜,她最終痊癒了,並且成為了一個健康活潑、充滿朝氣的小姑娘。

  喬茜大概是想通了吧。傑伊這樣想道,並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砰——」

  突然屋子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傑伊的思路。他坐起身,環視了一下屋子,發現喬茜已經出去了。他意識到不對勁,下床,套上瑪琳大嬸為他做的新鞋子,捂著胸口來到了門口。

  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喬茜跌坐在地上,身旁倒扣著的水盆,撒了一地的水,而喬茜的正前方,那隻將他重傷的白色異獸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喬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