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東西全部收拾妥當,確保沒有任何遺漏的東西以後,喬茜一行人便跟隨在阿加莎的身後,一起往昨天夜裡,馬群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為了照顧阿加莎母子,其實主要是小馬駒卡拉的速度,傑伊沒有再施展飛翔術,而是抱著喬茜坐到了嗷嗚的背上。
小矮人扎克爾則被阿加莎載著,一個人在馬背上顛簸,這對從未騎過馬的他來說,無疑是一項嚴峻的考驗。
他本來見傑伊帶著喬茜跳上了嗷嗚的背,也興沖沖地想要爬上去,卻在剛碰到嗷嗚的毛髮時,險些遭到它的攻擊——雖然還是幼獸,但嗷嗚也有身為神獸的尊嚴,除了為它所認可的人,其他人想要騎到它身上,那是連門兒都沒有的。
幸好,在小矮人不知所措的時候,阿加莎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表示他可以騎在她的背上。
「真的可以嗎?」小胖墩扎克爾有些靦腆。
「上來吧,孩子,沒問題的。」阿加莎主動伏低了身子,讓扎克爾可以爬上來。
阿加莎當年也參加過戰爭,作為霍斯部落最優秀的女戰士之一,她沒少帶著其他種族的獸人馳騁於戰場之中,像扎克爾這樣的小不點,再來幾個她也一樣載得動。
喬茜還在為如何安置扎克爾而為難,見阿加莎願意幫忙,她也便鬆了一口氣,不過突然又有另一種擔心浮上心頭——小矮人騎過馬嗎?
扎克爾確實不會騎馬,在此之前,他甚至連馬匹都未曾接觸過。騎馬,對他來說是一件十分新奇而有趣的體驗!
可是,等真正爬上馬背之後,扎克爾才發現事情根本不像他想像得那般輕鬆愉快。
一爬上馬背,扎克爾就嚇得渾身只發抖,他感覺地面離自己是那麼遙遠,彷彿只要跌下去就會粉身碎骨一樣,讓他緊緊地抱住了阿加莎的脖子,害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而這樣伏低的姿勢,又抵著胃,在上下顛簸搖晃,他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像是早餐吃的東西都要被顛出來一樣。
「噢,阿加莎,求你慢一點,扎克爾快受不了了……」
「扎克爾,先暫且忍一忍吧,等追上馬群,就會好起來的。」阿加莎一邊跑,一邊耐心地安撫。
其實阿加莎的心中也十分焦急,只祈禱著馬群走得慢一些,能夠讓她們追上去……
一片枯草叢生的荒地上,上千匹駿馬停在了這裡,在夕陽下悠然地啃著粗草根,顯然,這正是喬茜她們曾經遇到的那個獸人馬群。
荒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塊巨石,一個下半身長著馬腿,上半身卻是精壯男子模樣的人馬站在其中一塊巨石之上,正向遠處眺望著。
他有著一頭棕色的長卷髮,滿臉的絡腮鬍子,粗獷的外表卻掩飾不住他眉宇之間那揮之不去的愁緒。
而這時,他的身後又出現了兩名男性人馬,他們對他說道:
「首領,我們還是加快速度吧!我們明白您的心情,但是現在都已經第三天了,阿加莎她們母子恐怕已經凶多吉少,我們再等下去,也沒有絲毫的意義啊!」
胡爾達聞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組織上千族人的遷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夜裡遭到了魔狼的圍殺。
那天夜裡帶領著驚慌失措的族人們逃跑時,他不是沒有注意到掉隊的卡拉,然而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回去營救他。
為了族群的安危,為了肩上的責任,不得已,他只能忍痛放棄他,放棄他唯一的孩子。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阿加莎居然會選擇從馬群中脫離而去,折返回去與魔狼搏鬥!而他卻直到第二天清點人員的時候,才發現不僅自己的孩子,就連自己的妻子也不見了……
胡爾達想到這裡,不由捏緊了拳頭,他會讓馬群停留在這裡,就是因為這裡是他們每年都會經過的地方,如果阿加莎成功脫險,肯定會帶著卡拉追上來的!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這一切都成了他的奢望。如他的親信所言,馬群確實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能感覺到空氣中越發寒冷的溫度,頭頂上那火燒雲的天空,像是蟄伏著一頭遠古凶獸,醞釀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啾——啾——啾——」
猶豫了片刻,胡爾達剛想下令,卻突然聽到了馬群中傳來的騷亂。
「發生什麼事了?!」
他看到,位於邊緣處的駿馬紛紛往中間這邊跑來,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像是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它們一樣。
胡爾達吹響了號角,指揮著身後的馬群後撤,他自己卻拿起自己的武器長棍,往騷亂發生的方向奔跑了過去。
慌亂的駿馬不斷與他擦身而過,他卻沒有絲毫的退縮,依然義無反顧地朝狀況發生地奔馳而去!
然而,只跑到一半,他便漸漸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那從山丘後一步步顯露出身影的白色異獸——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冰冷的黑色獸瞳中毫無波動,而它週身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壓,大概就是族人們慌亂而逃的原因吧?
這是一隻強大的魔狼?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胡爾達捏緊了手中的長棍,他扭頭,再次吹起了號角,召集族群的公馬們,準備向「魔狼」發動攻擊!
聽著身後奔騰而來的馬蹄聲,胡爾達率先朝那突然出現的魔狼衝了過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像是要將那匹魔狼生吞活剝一般。
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阿加莎和他們的孩子卡拉,他是她們的丈夫和父親,卻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們!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退縮,他一定要為他的妻兒報仇雪恨!
「胡爾達!」
「爸爸!」
等等,他怎麼好像真的聽到了阿加莎和卡拉的聲音?
胡爾達定睛一看,確確實實看到了,從白色異獸身後走出的紅棕色駿馬和小馬駒,他一時間有些錯愕,連忙停下了前衝的腳步。
後面那一排跟隨著胡爾達一起發起衝擊的人馬們,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下來,一時間收勢不住,「砰砰砰砰——」,第一個將他們的首領撞倒之後,又一個接一個疊羅漢似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噗——」
坐在嗷嗚身上,伸著脖子往下瞧的喬茜,本來還驚奇於人馬的造型,突然間看到這略帶喜感的一幕,忍不住便噴笑出聲。
「胡爾達!」「爸爸!」
阿加莎和卡拉卻是一急,邁開步子衝了下去,喬茜見狀,不由吐了吐舌頭,將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被解救出來的胡爾達首領,才得以和妻兒團聚。
「阿加莎,卡拉,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胡爾達大笑著,眼眶都有些濕潤起來。
「是的,胡爾達,多虧了這幾位恩人,我們才得以從狼群圍捕中逃出生天!」
阿加莎說著,將喬茜和傑伊他們如何解救她們母子,又是如何將她們送回來的,解釋了一遍,最後,又將她答應傑伊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
「可是他們是人類!」「這不合規矩啊!」「對啊對啊,要是他們出賣我們怎麼辦?」「人類對我們的迫害還少嗎?我們憑什麼相信他們?」
還沒等胡爾達回答,馬人一族的族人們便紛紛反對了起來,他們言辭激烈,尤其是雄性人馬們,更是充滿了火藥味。
喬茜知道他們可能不太受歡迎,但卻沒有想到,馬人們的態度會是這般不友好。
「嗷嗚——」
就在這時,嗷嗚仰頭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嘯聲,而它那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的血脈壓制,成功讓聒噪的馬人們閉上了嘴。
傑伊倚在嗷嗚的身上,金髮少年看上去,似乎半點阻止自己契約獸施壓的想法也沒有。
「傑、傑伊……」阿加莎有些磕磕絆絆地叫道,距離嗷嗚最近的她,所感受到的威壓也是最強烈的。
金髮少年沒有回應她,而是冷冷地掃了馬群一眼,那些接觸到他眼神的馬兒,包括脾氣暴烈的雄性人馬在內,都膽顫心驚地避開了視線。
「我想,你們並沒有說不的權力。」少年冷淡的聲音響起,卻足以傳遍在場每一雙耳朵裡。
「我們對貴部族並不感興趣,更不可能出賣你們的行蹤,而我們的目的也很簡單,那便是安然離開格蘭維爾大草原。」
「您明白嗎?胡爾達首領。」傑伊盯著胡爾達的眼睛,說道:「我並不希望場面鬧得太僵。」
配合著傑伊的話語,嗷嗚呲起了猙獰的牙,有黏稠的液體從它的牙縫間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