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遠處那滾滾的黑煙,喬茜不由臉色一變,那裡很可能就是傑伊所說的村落,如果任由火勢蔓延下去,那個村落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燒成一片灰燼。
只是在沙漠地帶,恐怕並沒有豐富的水源來救火吧?
「我們過去看看。」
「好的。」
傑伊重新坐在了車轅上,而喬茜則鑽回了車廂裡,等喬茜落座之後,傑伊才駕駛著馬車,往大火發生的方向趕了過去。
他們只希望,那場火災的發生地點並不是傑伊剛剛所說的那個村落。
但其實希望有些渺茫,因為沙漠中沒有可燃物,很少會發生火災,而能夠發生火災的發生地,一般來說都有植物,而這樣的地方,往往會吸引人類的聚居。
年輕的駿馬快速地奔跑著,剛剛喝過水,又得到一陣休息的它,精力已經恢復了許多,不一會,它就帶著傑伊和喬茜來到了火災的發生地。
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傑伊和喬茜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小黑貓也從車廂裡探出頭來,只是撲面而來的灼熱感,燒得她又迅速縮回了頭。
傑伊他們並沒有猜錯,這的確是一個部落的村子,直衝雲霄的火光中,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的哭喊和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將這裡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不斷有被燒著的人從著火的屋子裡跑出來,在地上滿地打滾,也有人往他身上扔沙子。面對燒著的房子,人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誰也捨不得將珍貴的水資源用來滅火。
在那充滿絕望的哭喊聲中,喬茜還能聽到大聲喊叫的聲音,顯然是有人在拚命指揮,想要維持秩序,只是情況太糟糕了,結果收效甚微。
喬茜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從車廂裡鑽了出來,然後舉起法杖,在精神海中迅速搭建了一個魔法模型。
暴雨術!
「滴答——」「滴答——」雨滴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帶去炎熱和高溫。
「是雨,居然是雨!」「下雨了!下雨了!」「雨神還是眷顧著我們的」「……」
感受到雨滴降落的人們,幾乎喜極而泣,他們歡快地叫著,甚至有人拿出了器皿來裝水,他們的大笑跟傷者的哭喊混雜在一起,猶如一出人間悲喜劇。
喬茜卻無暇感受,她暗暗咬牙,控制著魔力和精神力的輸出,只是吃力的感覺太明顯,跟以前施展水系魔法的感覺簡直天壤之別。
空氣中的水元素實在太少了,根本凝聚不起暴雨的規模,喬茜竭盡全力,明明想要施展的是暴雨術,然而最終也只有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
不過她的魔法還是起到了作用,雨勢雖小,但也逐漸熄滅了大火。
「雨神保佑!」「雨神在上!」
隨著大火的熄滅,倖存者們紛紛跪倒在了地上,虔誠地向他們信奉的神明禱告,感激雨神的及時救援。
喬茜慢慢地收回了精神力,望著那些村民劫後餘生的狂喜表現,她也露出了笑容,雖然很累,但好在她的努力沒有白費。
傑伊走到她身邊,拿出手帕為她擦去額頭上不斷冒出的細汗,想要讓她回到車廂裡去。
喬茜十分怕熱,只在烈日下站了這麼一會,她便感覺有些頭暈了,聽到傑伊的低語,她也不想委屈自己,馬上就想爬回車廂裡避暑,只是剛想爬上馬車,她就注意到好像有什麼人在看著她。
她望過去,發現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一頭被燒焦的短髮,臉上被大火烤得又黑又紅,嘴唇也因為缺水而乾裂,身上的衣服雖然也有焦黑的痕跡,但還算完整。
孩子的眼睛有些內凹,帶著典型沙漠住民的特徵,只是那雙淺綠色的小眼睛熠熠生輝,鑲嵌在那張巴掌大的小黑臉上,反差之下顯得格外漂亮。
那個孩子正望著喬茜,眼睛瞪得渾圓。
喬茜也就打消了返回車廂的念頭,她走到孩子的身邊,蹲了下來,主動打了一聲招呼:「你好?」
「姐姐,我都看到了。」是小女孩的聲音,她望著喬茜,眼神中滿是震驚和崇拜。
小丫頭的臉上沾滿了黑灰,看不清容貌,喬茜不免心生憐惜,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阿米卡看到姐姐閉著眼睛舉起了棍子,然後天上就下起雨來了!姐姐,你是雨神派來的天使嗎?」
棍子?
喬茜不由失笑,她耐心地回答道:「不是的,姐姐不是什麼天使,而是一名魔法師。」
「魔法師?」小女孩似乎也聽說過魔法師的存在,「魔法師都能讓天空下雨嗎?」
「不是的,只有水系魔法師可以。」
「那阿米卡也可以成為像姐姐一樣的水系魔法師嗎?」
喬茜張了張口,剛想跟她解釋,這時卻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阿米卡——阿米卡——你在哪裡?阿米卡——」
「媽媽,我在這裡!」阿米卡連忙扭過頭去,衝著女人的身影大喊道。
女人聽到了她的聲音,連忙跑了過來,那是個皮膚黝黑的瘦削女人,她一靠近,就一把抱住了阿米卡,埋在她的肩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媽媽,不要哭了,阿米卡沒有受傷哦。」懂事的小女孩輕輕拍著女人的背,安慰道。
「是啊,真是雨神保佑!阿米卡,你快跟媽媽一起向雨神禱告!」塞迪尼又哭又笑,火災發生的時候,她正在地裡勞作,阿米卡被她留在了屋子裡,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她可要怎麼辦啊?!
這一切都是雨神的保佑,是他們的禱告感動了雨神,雨神才會降下神蹟,將這場會為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大火熄滅!
「媽媽,不是的。」阿米卡卻糾正了她,她指著喬茜,說道,「是這位魔法師姐姐降下的雨,是她救了我們,救了大家!」
從恐慌中回過神來的賽迪尼,這才發現了傑伊和喬茜,她看著喬茜,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法杖,眼神一瞬間亮了起來。
「你……你們是魔法師大人?」
被這對母女緊緊盯著,喬茜感覺脊背有些發寒,她僵笑著應道:「我是……」
「剛剛那場雨是您施展的魔法嗎?」賽迪尼不知不覺用上了敬語。
「額,是的。」喬茜點了點頭。
賽迪尼連忙抹點臉上的淚水,然後站了起來,充滿期盼地問道:「請問您有沒有空?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見見我們的首領?」
「這……」喬茜和傑伊對視了一眼,見他微微頷首,便點頭答應了賽迪尼的請求,「好的,請您帶路。」
「噢,您叫我賽迪尼就好了!」聽到喬茜使用敬語,賽迪尼受寵若驚,「請您跟我來!」
於是,等傑伊將駿馬栓在了一根大樹上,他和喬茜便跟在賽迪尼的身後,往村子裡面走去。
行走在滿地焦黑,一片狼藉的村子裡,衣著整潔的傑伊和喬茜自然吸引來了無數窺視的目光,只是那些目光並沒有惡意,已經習慣了人們注目禮的兩人,也就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走自己的路。
不一會,賽迪尼就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空地,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央,他大聲嘶吼著,正在指揮著倖存者安置傷員,清點大火中受到的損傷。
喬茜覺得他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剛剛在大火發生時,努力安撫村民,維持秩序的人就是他。
「首領大人……」賽迪尼怯生生地喊道。
一開始佩興斯並沒有聽到她的聲音,直到身邊的人提醒,他才注意到了她,不過在視線轉過來的瞬間,他的注意力就被傑伊和喬茜吸引了去。
這兩個衣著整潔,隱隱散發著貴族氣質的男女,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在沙漠地帶生存的人們,即使是長年生活在綠洲中,也不可能擁有這樣惹眼的嬌嫩皮膚。
「你們是誰?」因為突如其來的大火,佩興斯的心情本來就不妙,詢問的語氣便帶上了一絲不耐和煩躁。
「首領大人,這一位是魔法師小姐……」賽迪尼怕他不小心衝撞了喬茜她們,急忙解釋道,「剛剛那場雨,正是這位魔法師小姐施展的魔法!」
「什麼?」「不是雨神嗎?」「真的是魔法?」「不會是騙子吧?魔法師不都是草包嗎?」「就是就是,之前重金請來的魔法師,哪個降雨成功了?」
不少人關注著這邊,聽到賽迪尼的話,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他們議論紛紛,對喬茜和傑伊指指點點。
原來,這座村落正在經歷嚴酷的旱災,已經連續兩個多月沒有下雨了。從過路的冒險者知道魔法師的強大,他們還特地花費重金請來了幾位水系魔法師。
結果,那些拍胸口保證的水系魔法師,故弄玄虛地搗鼓了半天,最後連半滴雨也沒見著。降雨不成,那些魔法師自覺顏面掃地,將酬勞悉數奉還之後,便灰溜溜地跑了。
自此,魔法師在村民們的眼中就變成了一個笑話,現在突然聽到賽迪尼說剛剛那場雨,居然是這個看起來嬌滴滴,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施展出來的魔法,當然沒有人會信了。
賽迪尼哪裡受到過這樣的陣仗,但在女兒面前,她又不能退縮,只好將目光放在了佩興斯身上。
「首領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