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4 章
完結篇·大結局(下)

  在漫天冰箭朝小惡魔射過去的瞬間,小惡魔也念出了最後一個音節,隨著他手中的魔法書滑落地面,魔法陣爆發出了無比強烈的光芒。

  喬茜的冰箭,以及衝入魔法陣中想要救下傑伊的嗷嗚和安斯艾爾,全部淹沒在了耀眼的白光之中。

  喬茜只來得及用手背擋住眼睛,下一刻,她便感覺一股巨大的推力傳來,她整個人騰空而起,在強大的衝擊力下被狠狠撞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她的後背撞在了一根石柱上,那一刻,喬茜只覺得整個身體都快散架了,胸口氣血翻湧,差一點便吐出血來。

  她的後背只在石柱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她的身體就開始順著石柱下滑,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

  「砰——砰——」

  耳邊傳來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跌坐在地上的她,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抬頭一看,便看到嗷嗚和安斯艾爾躺在了離她不遠的石崖下。

  看樣子,他們應該也是被光浪彈飛了出去,而她發出的冰箭,早被魔法陣的強光消融得一乾二淨了。

  突然想到某個可能,喬茜心底一空,下意識地望向魔法陣的方向。

  魔法陣的光芒在達到頂點之後,已經逐漸散去了,處在六芒星陣中心的傑伊和星月陣中心的小惡魔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漂浮在半空的男子。

  他張開雙臂,身體緩緩地落在了六芒星陣和星月陣的交匯處,在他下落的過程中,有黑色的旋風翻飛而起。

  站定之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面容、他的身影、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如此熟悉,然而喬茜卻感覺他是那麼的陌生。

  她所熟悉的璀璨金髮,已經被濃郁深沉的純黑所取代,而那雙溫柔又帶著光明氣息的金瞳,也染上了暴戾陰暗的黑。

  人還是那個人,樣子還是那個樣子,只是髮色和眸色的改變,卻彷彿將他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男人微微側頭,一道黑影便從石柱下飄了出來,包裹住魔法陣中心的一塊魔晶石。

  隨著魔晶石咔擦咔擦地碎裂成粉末,迴盪在他耳邊的,囚龍谷中女人那淒婉哀怨的尖叫聲,就這麼消失了,束縛在他身上的神秘能量,也隨之減弱到一個無法對他造成影響的程度。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用力地捏緊成拳,感受到蘊藏在這具身體裡的力量,他平靜無波的臉上逐漸流露出了狂喜的情緒。

  似乎察覺到了喬茜的視線,他望向她,那一眼,閃過太多的複雜,最終還是定格成了恨,以及大仇得報的快意。

  喬茜只覺得心臟被剝開了一樣,湧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她緊緊摀住嘴巴,才能不喊出聲來。

  小惡魔的魔法成功了嗎?她瞪著黑髮黑眸的男子,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那眼前這個男人是誰?是那隻高階惡魔嗎?那傑伊呢?他怎麼樣了?

  「大笨狼!」這時,莉娜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喬茜扭頭看向她,只見小貓娘站在雪白凶獸的面前,前爪撐在它的額頭上,不斷搖著它,焦急的聲音中帶著哭腔,讓喬茜心中的慌亂達到了極點。

  她強撐著爬了過去,踉踉蹌蹌地來到了嗷嗚身邊,白色凶獸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宛若失去了全部的生氣。

  喬茜撲在了它的身上,顫抖著手探向它的鼻子底下。

  沒……沒了……呼吸沒了……

  喬茜想要尖叫,卻發現怎麼也叫不出來,她瘋狂地搖著巨獸的身體,猶自不死心地按動它的心臟。

  可是,那巨獸的心臟,卻再也沒有跳動起來。

  淚水刷的從喬茜的眼中湧了出來,她顫抖著開啟了探測器,在看清上面「已死亡」的信息時,她只覺得心臟被狠狠剜了一部分,痛得她終於承受不住地哭喊了起來:

  「嗷嗚!嗷嗚!你醒一醒啊!你是神獸啊,怎麼會這樣就死掉呢?!你不可能會死的啊!不要鬧了,你快醒過來好不好?我答應你,只要你醒過來,我就給你一整屋子的臭襪子臭鞋子,好不好?」

  「大笨狼……真的死了?」

  莉娜也愣住了,她往後退了兩步,踩到安斯艾爾的手,她轉頭,看到他閉著眼睛的樣子,心中不由一悸。

  她顫抖著爪子,伸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有淺淺的呼吸時,心底才猛地鬆了一口氣,只是回頭又看到喬茜抱著嗷嗚的模樣時,她的貓瞳中也跟著湧出了悲傷的淚。

  「嗷嗚……」

  喬茜緊緊地抱著嗷嗚的獸頭,眼前浮現起第一次在夏普小屋的院子裡見到它時的情景,還有在那之後十多年的陪伴,一幕幕地閃現,最終畫面停留在剛剛,它轉身消失在迷霧中的背影。

  「嗷嗚!!!」

  她終於忍不住伏在它的身上失聲痛哭,明明它的毛髮還是溫暖的啊,怎麼會死了呢?她不相信!肯定是探測器出問題了!

  哭著哭著,喬茜突然頓住了。一股恐懼猛地從她的心底升騰而起,轉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機械地轉頭,望著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男人。

  望著他的黑髮,望著他深邃的黑眸,望著他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俊美容顏,喬茜想催眠自己,想讓自己相信,他只是像原文中一樣,魔化了而已。

  可是手心下嗷嗚逐漸變得冰涼僵硬的身體,卻無不在提醒她,真相可能比這更可怕。

  「你是誰?」喬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睜著一雙滿含驚懼和悲傷的碧眼,顫抖著問道。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男人深深地望著她,嘴角帶著殘忍的笑,眼中卻平靜如一汪深潭,又像是藏著一匹來自遠古的凶獸,等待著時機奪人而噬。

  「傑伊……」喬茜猶自不敢信,伸手想要撫上他的臉。

  男人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他眼神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讓喬茜僵住了手。

  「不用再裝了,你可從來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契約獸死了,和它簽訂本命契約的契約者會怎麼樣?你難道不清楚嗎?」

  他望著倒在地上,完全喪失了生命氣息的雪白凶獸,其實應該說,正因為契約者死了,和他共享生命的契約獸,才會隨之喪命!想到這一點,他勾起了唇角。

  「不是這樣的,你說謊!傑伊和嗷嗚根本沒有死!」喬茜摀住了耳朵,拚命搖著頭,激動地喊道。

  「喬茜‧布萊恩,你不需要再演戲了,你悉心培養的傀儡已經死了,這個世界的傑伊‧夏普已經徹徹底底,靈魂湮滅了!怎麼樣?心血毀於一旦的滋味如何? 」

  他突然伸手,一手勒住了喬茜的脖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碧眼,陰毒而狠辣地說道:「但是,這還遠遠不夠,你欠我的,還遠遠不夠……」

  他後面的話,喬茜已經聽不太進去了,她因為缺氧而慢慢窒息的大腦中,迴盪著一個名字——

  喬茜‧布萊恩……喬茜‧布萊恩……

  他為什麼會這麼叫她?在她的記憶中,沒有人會這麼稱呼她……也只有原文裡……

  喬茜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難道說,他是……

  她的眼神變化沒有逃過男人的眼睛,他瞇起了雙眼,露出一個揶揄的笑:

  「終於想起來了嗎?喬茜‧布萊恩,上一世,你為了毀掉我們之間的婚約,處心積慮將我推入深淵之界,而這一世,不用你出手,我便主動入了魔,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呢?」

  他承認了!喬茜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他真的是原文裡……被原主拋棄背叛……黑化之後的大魔王?!

  那傑伊呢?靈魂湮滅?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可是望著「傑伊」那雙冷漠而充滿憎恨的黑眸,想到死去的嗷嗚,她的淚水又忍不住決堤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喃喃地否定道。

  傑伊是她的任務目標,他怎麼會死呢?喬茜終於想起了久違的系統,想起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

  她看了「傑伊」最後一眼,咬牙閉上了眼睛,下一刻,她的身體癱軟了下來,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喬茜暈過去不到一瞬,便恢復了神智——時隔多年,她終於再一次來到了她的意識空間之中。

  望著一片漆黑、顯得空蕩蕩的空間,她激動地呼喊起來:

  「系統,你出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大魔王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是原文裡的傑伊嗎?那這輩子的傑伊呢?他去哪裡了?你說話啊,你別想裝死!我知道你在的,你快給我出來……」

  喬茜吼得聲嘶力竭,久久得不到回應的她,終於承受不住心底的悲傷,又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兀自哭泣的她,突然伸手抹掉了眼淚,她仰頭望著虛空,冷冷地說道:「666系統,如果你再不出來,我便去毀了格蘭斯大陸的鎮界石,我說到做到!」

  虛空中依然沒有回應,就在喬茜思索起鎮界石的位置,真的打算付諸行動時,系統的聲音終於幽幽地響了起來:

  「2333號神選者,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終於肯出來了嗎?」喬茜望著虛空,冷笑道。

  「本系統君可是很忙的,你找我有什麼事?」系統那不男不女的聲音中,明顯透著無奈。

  喬茜深吸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顫抖地問道:「外面那個佔據了傑伊身體的惡魔,他真的是原文裡的傑伊大魔王嗎?」

  系統一陣沉默。

  喬茜的心瞬間跌落到了谷底,但她還是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真正的傑伊呢?他不是我的任務目標嗎?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見系統一直不答,她不由怒道:「你說話啊!」

  「神選者,請你記住,你的任務是阻止反派世界毀滅。」系統的聲音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

  喬茜一愣。

  「所以不管是哪一個,他都是傑伊‧夏普,他們都擁有同樣的靈魂,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過了許久,喬茜才總算聽明白了系統的話,她木然地滑坐在地上,眼睛裡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除了不斷湧出的淚。

  「他是經歷了原文中一切苦難的傑伊‧夏普,他不更值得你憐惜,更值得你去愛嗎?」系統冰冷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幾分蠱惑。

  「你原先也是對他充滿了同情的,不是嗎?用你的愛去感化他,去溫暖他,讓他放棄毀滅世界的念頭吧,我相信你能夠做得到的,神選者!」

  系統的聲音迴盪在意識空間之中,像一把把鎚子敲擊在喬茜的心臟,她捂著胸口,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以後,喬茜緩緩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抬起頭望著虛空,目光哀傷而堅定地說道:「我明白了。」

  見她想通,系統不禁欣喜若狂:「很好,神選者,去繼續你的任務吧!」

  意識空間之外,「傑伊」下意識地接住了暈倒過去的喬茜,這純粹的條件反射,讓他蹙起了眉頭。

  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縈繞而來,那柔軟的身體接觸竟讓他感到幾分異樣,這種感覺陌生而奇怪,並不令人討厭。

  但很快,他的眼前便閃過上一世,她和亞倫‧莫里斯那些不知廉恥的親密舉動,以及後來對他的諸多傷害,他的心底不由湧起強烈的不適和憎惡。

  就在他打算一把推開她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放開她!」

  那個聲音讓他微微一愣,「傑伊」扭過頭去,就看到一頭金髮的男子,抱著一個黑袍女子,有些狼狽地從一堆石頭塊中爬了出來——他們應該是被剛剛的光浪打到了山崖上,最後被石頭埋在了底下。

  「傑伊」的眼中露出喜意,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他推開了喬茜,轉身向夏普走去,口中喊道:「父親!」

  夏普將阿娜絲塔放在一旁,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他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目光如鷹隼般緊緊地盯著他。

  「傑伊」接觸到他的眼神,不由怔在了原地。

  「父親……」

  「你是誰?」夏普眼睛發紅地盯著他,剛剛在石頭堆下,他已經聽到了他和喬茜的全部對話,「你對我的兒子做了什麼?!」

  「我是……您的兒子啊……」歷經無數苦難卻不曾露出一絲軟弱的大魔王,此刻面對自己最敬愛的人,臉上終於現出了脆弱的神色。

  「你是那個魔族!」夏普卻根本不可能相信他,他想起了剛剛在魔法陣上的小惡魔,再看兒子已經變成純黑的頭髮和眼眸,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這個來自深淵的惡魔,利用秘術殺死了傑伊,搶奪了他兒子的身體!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但如果兒子還活著,與他共享生命的本命契約獸,根本不可能會死亡。

  這個認知讓夏普的心中升起一陣劇痛和悲傷,他沒有想到,生離已是痛苦,再一次相見,卻成了兩父子的死別!

  他目眥盡裂地瞪著始作俑者,舉起了手中的佩劍,即使力量還未恢復,也義無反顧地朝他衝了過去,一邊衝,一邊怒吼道:「惡魔,從我兒子的身體裡滾出去!」

  「傑伊」卻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劍,乾淨利落地朝自己劈落下來。

  時間彷彿緩慢了下來,夏普的動作在他眼中成了慢動作放映,他望著男人悲痛欲絕的臉,眼前卻浮現起遙遠的、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的童年記憶。

  「劍不是這麼舉的……」男人手把手地指點著他的劍術……

  「哈哈,兒子來喝酒!」男人醉醺醺地舉著酒瓶在他面前晃悠……

  「哎喲,不錯啊,今天又強大了一點!」在他完成了訓練的任務後,男人將他舉到肩頭,爽朗地大笑……

  「兒子,來喝一口酒,壯壯膽!」在他第一次殺人之後,男人一邊為他包紮傷口,一邊把酒瓶遞給了他。其實他沒有說過,他那溫暖人心的笑,早已驅散了他所有的恐懼……

  「爸爸出任務去啦!嗚嗚,要好好照顧自己……爸爸會想你的……」每次臨走前,男人都會難過地哭喪著臉,讓他感到丟臉的同時,卻又不捨地幫他抹眼淚……

  然而最後一次分別,男人卻沒有哭,他用力地擁抱著幾乎成了一個廢人的他,許下了治好他的承諾,最後給他留下了一個可靠而堅實的背影……

  可是男人卻沒有回來,直到他最終毀滅了格蘭斯大陸,也沒有再見過他……

  重生到這個世界,他最欣喜的,莫過於能夠再見到他,這個他最敬愛的父親。可是此刻,望著他手舉長劍,朝他衝過來的模樣,他長久以來的信念卻轟的一聲,崩塌了。

  男人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劈了下來,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長劍在距離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男人望著他的眼中滿是痛苦和掙扎,不過是一眼,他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是啊,這是他兒子的身體,他怎麼捨得傷他一分一毫?

  可是也正是這樣,「傑伊」的心中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個男人並不是他的父親。

  他深愛的兒子,是這個世界的傑伊。

  而屬於他的、那個愛他如命的父親,早在他摧毀鎮界石的時候,和那個世界一起,灰飛煙滅了……

  「滴答——」

  一滴血淚,緩慢地從他的黑眸中流了下來,滴落在了地上,濺成了一朵血花。

  隨著血花的盛放,他突然仰天長嘯,聲音中的悲痛帶著巨大的魔氣,像衝擊波一樣朝四周輻射而去。

  看到他落淚,夏普有些怔然,隨即氣浪襲來,將他狠狠地撞飛了出去,隨著他一起的,還有守在喬茜身邊的莉娜。

  夏普再次砸在山崖上,口中吐出了一口鮮血,而小貓娘卻直接昏迷了過去。

  「傑伊」望著他,狀似癲狂地大笑了起來,他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世界的一切,根本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就連他最敬愛的父親都不屬於他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他可以留戀的呢?難道,還能是喬茜‧布萊恩嗎?

  多麼諷刺啊,這個世界,唯一和他有聯繫的人,竟然只有那個女人,那個曾經狠狠背叛過他,傷他至深的女人——喬茜‧布萊恩!

  所以,為什麼要讓他重生在這個世界?明明他已經摧毀了鎮界石,為什麼不能讓他和所有他所愛的、所恨的一起毀滅呢?!

  「傑伊」看向暈倒在地的喬茜,眼中戾氣翻湧。

  難道是因為這個女人?因為他的仇人還好好地活著,所以才讓他重生,讓他再一次殺了她,摧毀她的陰謀?!

  這時,在他的注視下,少女的睫毛抖了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過來,看到他,她的臉上竟然綻開了一個溫柔而絕美的微笑,那樣深情、那樣動人,彷彿她的眼中只有他一樣。

  「傑伊」怔住了,他腦海中那些癲狂的思緒停止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她和這個世界的他,一起相處的那些畫面。

  有那麼一刻,他竟覺得,如果她能一直像對待這個世界的傑伊一樣對待他,就算知道那是假的,他或許也可以放下對她的恨,和她重新開始……

  喬茜慢慢地坐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那樣繾綣纏綿,讓他愣在了原地。

  「傑伊,原來你一直在我身邊,一直躲在小惡魔的身體裡,看著我嗎?」女孩望著他,輕聲說道。

  「傑伊」抿了抿唇,這個女人,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你難道沒有感到困惑嗎?為什麼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記憶中的不一樣了?」少女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

  「傑伊」默然,他確實十分疑惑,這個世界的他就像被幸運女神所眷顧一樣,好運到令他嫉妒。

  「你還想不通嗎?」喬茜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她依然帶著笑,凝望著他說道:「因為我,既不是喬茜‧夏普,也不是喬茜‧布萊恩啊!」

  少女話音未落,「傑伊」的身體便僵住了,他木訥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喬茜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紮向了他的心臟,只是匕尖只貼著他的胸襟,就再也無法寸進了。

  「賤人!!!」

  望著再次對他舉起屠刀的女孩,他的額頭青筋暴起,果然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變!他剛剛竟然還想相信她,簡直是鬼迷了心竅!

  足以將人吞噬的可怕魔氣,猛地從他的體內爆發而出,毫不留情地朝喬茜襲擊而去!然而,他的致命一擊卻受到了阻礙。

  掛在喬茜胸口處的空間戒指突然亮了起來,安吉麗娜之戒的技能——「守護之盾」被觸發了!

  戒指的力量和「傑伊」僵持著,而喬茜則緊緊地握著她的幸運之刃,用盡全力想要將它扎進他的心臟。

  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錐心刺骨的恨。

  系統說,他們是一樣的,但怎麼可能一樣呢?!原文裡的傑伊,原文裡的大魔王,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確實同情他的遭遇,但她深愛的男人,是跟她一起長大,跟她一起經歷了所有酸甜苦辣,會珍惜她愛護她,將她視若生命的那個人!

  就算靈魂一樣又怎麼樣?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殺了她最愛的人,她又怎麼可能原諒他?!系統不是要她阻止反派毀滅世界嗎?那就讓她和他同歸於盡,讓她為傑伊報仇吧!

  傑伊和她說過,他的弱點就是他的心臟,只要她將匕首刺入他的心臟,就可以殺死他……想到這裡,喬茜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彷彿又看到,她愛著的那個人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眼前,他用他那雙溫暖的金眸注視著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溫柔地說道:

  「傻瓜,別哭。」

  喬茜怔住了,因為那個與她僵持著的男人,突然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張開雙臂,毫無保留地抱住了她,而她手中的匕首,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紮入了他的心臟。

  「刺啦——」

  利刃刺入血肉的輕響,讓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傑伊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依然緊緊地抱著她,像是用盡了餘生所有的力氣一樣,在她的耳邊說道:「愛哭鬼,以後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便軟倒了下來。

  喬茜靠在他的肩頭,感受著手中的黏膩,聽著他在耳邊低聲的耳語,終於確定了這一切不是她的幻覺。

  可是,她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眼前的這一幕,給她造成了無法言喻的衝擊,讓她的靈魂像是脫離了她的軀體一樣,讓她根本不能明白,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像是只過了一瞬,閉著眼軟倒在她肩頭的男子,突然睜開眼,猛地將喬茜推開了。

  喬茜跌坐在地上,染血的雙手顫抖著,當看到傑伊的胸口,的的確確插著她的幸運之刃,而他瞳孔的顏色,又再一次從金色變成純黑時,她驀地尖叫了起來。

  尖銳的聲音刺破天際,卻並不足以發洩少女心中的恐懼。剛剛那個擁抱她的人,是傑伊嗎?他沒有死嗎?也就是說,她剛剛親手……殺死了他?

  「嘔——」

  想起手握利刃刺入愛人心臟的感覺,喬茜突然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先是胃裡的食物,吐無可吐之後,便是混著膽汁的血水。

  而再次搶回身體的「傑伊」,不可置信地望著沒入他心臟的匕首,感受到其中不斷洶湧而來的光明之力,不禁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該死的,這把匕首受過聖光加持!

  「傑伊」掙紮著,一把握住了幸運之刃,一點一點地將它拔出胸口。

  只是光明之力還是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和神格碎片的力量結合在了一起,在他和小惡魔融合的身體中肆虐著,將他體內的魔氣一一絞殺!

  他能感受到生命力的劇烈流逝,他的力量在快速消失。

  「哐當——」他終於拔出了那把匕首,只是他的身體也隨之倒下,雙手無力地垂落,那把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望著暗沉的天空,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他的眼中充滿了不甘不憤,他不想這樣靜待死亡,但似乎除了這樣,他已經別無他法了。

  回想這兩世的經歷,他自嘲地笑了起來,笑容中有太多的悲哀和疲憊。

  或許,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就在這時,昏迷在石塊堆旁的阿娜絲塔,她胸前的血紅蛛牙綻放出了明亮的幽光,幽光之中,一個美麗的黑髮女子出現了。

  她的五官和阿娜絲塔一模一樣,只是眉眼之間卻少了阿娜絲塔的媚意和風情,反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溫柔。她的身體是透明的,飄在半空中,就像一抹虛影一樣。

  靠在山崖處奄奄一息的夏普,被光芒所刺,他虛弱地睜開眼睛,在看到出現在半空中的女子時,不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阿娜絲塔……」他細弱蚊吶地喊道。

  他不可能認錯,那是年輕時候的阿娜絲塔!

  女子卻沒有註意到他,她看到躺在空地上,血流了一地的「傑伊」,淚水從她的眼中滾落了下來。

  「孩子!」

  她飄到了「傑伊」的身邊,想要按住從他的胸口洶湧出來的鮮血,但處於靈體狀態的她,根本沒有辦法碰觸到他的身體。

  她的淚撲簌而下,焦急又無助。

  「你……是……誰?」

  「傑伊」的口中湧出了一口鮮血,他望著飄在他身邊的奇怪女人,雖然她和魅之族的女王長得一模一樣,但他又覺得她們是不同的。

  「孩子,我的孩子!」女子卻沒有回答他,她悲傷地望著他,雙手不停地做些盛住他的鮮血的動作,像是要將他口中的血液灌回他的身體一樣。

  兩人的視線交接在了一起,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影像,讓「傑伊」的眸色竟開始在金和黑之間變換起來。

  那是一個孕婦難產的情景,而那個孕婦,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您是我的……母親嗎?」他艱難地開口。

  「孩子……孩子……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幽靈一般的女子,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她似乎並不具備和他交流的能力,只難過地望著他,眼中的愛和悲傷猶如化成了實質。

  只是不需要她回答,「傑伊」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他微微笑了起來,在那一刻,他眼中的戾氣消散了,慢慢變成了釋然。

  「母親……」他喃喃地開口,念出了這個陌生的、卻在腦海中已經輾轉千百回的詞彙。

  喬茜停止了心理性的嘔吐,她捂著嘴,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對母子,然後突然行動了起來。她衝到傑伊的身邊,取出空間戒指中的療傷藥劑,手忙腳亂地灌到他的口中。

  可是並沒有用。

  「傑伊」無比眷戀地看了他的母親最後一眼,然後對著喬茜,露出了一個報複式的虛弱笑容,隨後,他就那樣慢慢地、徹底地閉上了雙眼。

  隨著他的眼睛閉起,他那頭純黑的發,漸漸變回了璀璨的金色,而趴在他身邊的幽靈女子,也像是能量耗盡了一般,靈體化作了滿天的光點灑落了下來。

  那些光點飄到了阿娜絲塔身上,逐漸融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不——」在漫天光點中,喬茜抱著傑伊的身體,痛苦地哀叫起來。

  騙子……都是騙子……為什麼要騙她?!傑伊明明沒有死!他明明沒有死的……可是卻被她……親手殺死了……

  想起傑伊最後的那個擁抱,她以為已經疼痛到麻木的心,竟又再次傳來劇痛。

  啊——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噗——」鮮血再次從她的口中噴了出來。

  然而,她的眼睛卻只掃到了地上的幸運之刃,她抹了抹嘴唇上的鮮血,傾身將它撿了起來,握在了手中。

  她撫摸著傑伊已經變得冰冷的臉頰,伏身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後一邊流淚,一邊微笑著說道:

  「傑伊,我不是說過嗎?你別想撇下我,就算死,我也要跟著你。你等等我,我現在就去陪你……」

  說著,她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用力地刺了下去!

  「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根藤蔓飛了過來,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也在藤蔓飛出的瞬間,神秘的虛空中,有一隻手收了回去。

  「茜茜別怕!我們來啦!」

  喬茜一時怔然,她朝聲源望去,只見兩棵生命之樹的樹苗,不知什麼時候從魔法布袋中跑了出去,此刻它們正跟在小樹精身後,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原來剛剛魔法陣爆發的能量,將裝著小芽的籠子也撞飛了,籠子掉到了一處山澗下,而貝絲和艾維感應到小芽身上濃郁的生命氣息,好奇心驅使之下跑了過去,最終將小樹精救了出來。

  小樹精撲打著雙翼飛了過來,看到傑伊和眾人的慘狀,哎呀地叫了一聲,二話不說便拿出了生命之樹的枝丫。

  小人兒以傑伊和喬茜為中心,在山谷的半空中轉起了圈,隨著它的力量輸出,點點綠光從山谷的天空飄落。

  也不知怎麼回事,那綠光中竟然夾雜著金色的光點,帶著濃郁的光明氣息,席捲了整個山谷。

  喬茜望著那金綠交織的光點瘋狂地湧入傑伊的體內,看著他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的傷口,淚水又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來。

  她慌忙抹掉眼淚,充滿感激地看了小樹精一眼,又低頭緊緊盯著傑伊,生怕一錯眼,又會發生什麼讓她無法承受的可怕事情。

  終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原本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傑伊,眼睫毛竟然動了動,在喬茜驚喜的目光中,他睜開了眼睛。

  他那金色的眼眸中還有著困惑,只是在看到喬茜時,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將少女擁入了懷中。

  「喬茜……」

  喬茜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摸著他的臉,感受著他的溫度,又聽了聽他的心跳和脈搏,在確定他真的再一次活過來之後,終於忍不住抱著他,失聲痛哭起來。

  「你還活著……嗚嗚,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對不起……對不起……」

  喬茜說得語無倫次,傑伊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撫摸著她的長髮,心疼地看著她身上的傷,低聲說道:「該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傑伊也說不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好像還是他自己,又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有著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在感受到「自己」對喬茜產生了強烈的殺意時,那一瞬他才猛地醒轉。

  他清晰地感受到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那個靈魂比他強大太多了,除了讓喬茜殺了他,他實在想不出其他能夠保護她不受傷害的辦法了。

  讓喬茜親手殺死他,這件事對她來說的確太殘忍了。傑伊親吻著少女的發,聽著她的哭聲,只感覺此刻的心疼,竟比起心臟被刺還要來得疼痛。

  「沒事了……乖……」

  終於,在傑伊的安撫下,喬茜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她疲憊地靠在他的懷裡,只有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才能勉強安下心來。

  他們彼此相擁著,而夏普等人,也在□□的治癒下恢復了過來。

  只是,那渾身雪白的月神獸,卻還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它的身體已經發僵,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嗚嗚,醒醒啊!」

  小樹精皺著眉頭,揮舞手中的枝丫,將生命能量一股腦地灑在嗷嗚身上,然而卻沒有半點用處。

  「嗚嗚,嗚嗚!」

  小芽繞著它急得團團轉,最後,小嘴一癟,淚珠毫無徵兆地從她的眼中滾落了下來。

  感應到小樹精的悲傷,喬茜從傑伊懷裡抬起頭來,看到還躺在地上的月神獸,她心中一痛,她撲過去,撫摸著嗷嗚的大腦袋,顫抖著問道:

  「傑伊,嗷嗚它真的死了嗎?你們不是簽訂了本命契約嗎?為什麼……」

  傑伊也皺起了眉,在他的感應中,嗷嗚並沒有死去,而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安斯艾爾身上。

  剛剛也在魔法陣衝擊下昏迷過去的他,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他正蹲在一邊,歪頭打量著嗷嗚的獸身,表情像是見鬼了一樣。

  「嗷嗚?」傑伊試著叫了他一聲。

  安斯艾爾沒有理他,繼續盯著月神獸發呆。

  難道他的感應出錯了?傑伊想了想,又叫道:「歐尼斯特?」

  安斯艾爾終於施捨般地看了他一眼,眉毛挑了挑,那表情,簡直跟嗷嗚的如出一轍!

  「叫本大爺什麼事?」話一出口,安斯艾爾神情一呆,又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你是嗷嗚?」喬茜猛地反應過來,驚訝地望著安斯艾爾。

  「大笨狼?」莉娜瞬間不淡定了,「你是大笨狼,那安斯艾爾呢?他去哪了?」

  「安斯艾爾」斜睨了小貓娘一眼,見她實在著急,才不情不願地回答道:「還在這個身體裡,正在傻樂。」

  聽到他的回答,大家明顯鬆了一口氣,至於安斯艾爾為什麼傻樂,這就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了。

  傑伊看向遠處的魔法陣,分析道:

  「魔法啟動的時候,嗷嗚和安斯艾爾恰好也在魔法陣中,應該是那時候受到了魔法的影響。這個魔法的作用是將兩個人融合,但因為他們沒有處在雙陣中心,所以身體沒事,但嗷嗚的靈魂卻跑到了安斯艾爾的身體裡去了。」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莉娜開口問道,看著做著嗷嗚表情動作的安斯艾爾,她的小黑臉都皺成了一團。

  傑伊站起來,走到魔法陣上,撿起那本掉落在上面的《古魔法實錄》,又走了回來,一邊翻看一邊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從這裡面找到答案。」

  「沒有小惡魔,你可以看得懂裡面的古魔語嗎?」喬茜好奇地問道。

  傑伊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髮頂,說道:「我和小惡魔的身體融合在了一起,雖然它已經被光明之力淨化了,但它的記憶還是在我的大腦中留下了痕跡。我剛剛翻了一下,發現我能夠看得懂。」

  聞言,眾人不由一喜。於是,為了將嗷嗚和安斯艾爾恢復正常,他們暫且在地下世界待了下來。

  阿娜絲塔自從清醒過來,狀態就不太對勁,但她的確是傑伊的母親,也十分歡迎傑伊他們留在地下世界,至於她和夏普之間的故事,就不是喬茜她們這些小輩能過問的了。

  在傑伊的研究和眾人的努力下,嗷嗚和安斯艾爾的靈魂終於各自歸位了。很快,在地下世界一番遊歷之後,他們便啟程返回了格蘭斯大陸。

  路上,喬茜靠在傑伊的懷裡,漸漸睡了過去。睡夢中,她發現自己又來到了意識空間之中。

  「系統,你又想幹什麼?」她對著虛空,警惕地喊道。她始終認為是系統坑了她,所以現在對系統充滿了防備。

  「小姑娘,別激動嘛。」

  意外的,喬茜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與此同時,一個看不清模樣的虛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你是?」喬茜愣住了。

  「這是偉大的創世神大人,神選者,你應該使用尊稱!」系統君的聲音在虛空中響了起來。

  「啊?」喬茜呆了呆,隨後又反應過來,「您就是將我帶到這個世界的那位……神明?」

  「呵呵呵,不用拘謹,隨意就好。」創世神說道,「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我很喜歡你的故事,決定將它製成一本書!」

  喬茜一臉懵逼,在系統的催促聲中,她木木地點了點頭:「您……您喜歡就好……」

  「作為回報,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創世神突然說道。

  「願望?」

  「是的,什麼願望都可以哦!就算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可以!」

  喬茜一愣,回到原來的世界嗎?她搖了搖頭,就像她一開始所想的那樣,她在原來的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而格蘭斯大陸,卻有太多她割捨不下的存在。

  可是她要許什麼願望呢?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道落寞的身影。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她望著創世神,問道。

  「是的,不過不能違背這個世界的法則。」

  「那如果我想讓已經死了的人復活呢?會違背法則嗎?」

  「當然會。」

  喬茜有些失望地低下頭,但又聽到創世神說道:「不過我心情好,可以勉強幫你一次,你想復活誰?」

  「大人!」系統君的聲音有些炸毛。

  喬茜也知道這個願望可能真的很難辦,她急忙趁創世神還未反悔前,說道:「您可以讓我在這個世界的母親——賽麗亞‧布萊恩,復活嗎?」

  「你確定嗎?」

  「確定!」

  「那麼,如你所願。」

  創世神話音剛落,現實中,喬茜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還在傑伊的懷裡,他們正在穿越死亡沙漠,而夏普和阿娜絲塔就跟在他們的後面,除了環境有所變化,眼前的一切,跟她入睡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茫然四顧,一時間竟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賽麗亞復活了嗎?

  「傑伊,我們回埃利諾,回格曼斯小鎮去吧!」她抬頭對傑伊說道。

  賽麗亞被安葬在格曼斯小鎮,如果她真的複活了的話,或許會出現在那裡!

  傑伊一怔,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想回去,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於是,他掉轉頭,和夏普他們商量了一下。

  「回埃利諾嗎?」雖然夏普更想直接前往巨龍之淵,但兒子兒媳的請求,他自然不可能反對,阿娜絲塔就更不用說了。

  至於安斯艾爾,他表示莉娜去哪,他就跟到哪。

  全票通過。於是,一行人稍作調整,就這樣往埃利諾王國的方向而去。

  他們飛馳著,在死亡沙漠上捲起了一陣黃沙。一隻只赤炎沙獸躲在沙子底下,悄無聲息地目送著他們遠去……

  旅途又一次開始了,或許將會有一個新的冒險故事發生,但只要他們□□相守,大概就沒有他們克服不了的險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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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遙遠的不知名的純白空間之中,一個雌雄難辨的小孩氣急敗壞地吼道:「大人,您實在太任性了!」

  「哦呵呵呵,就是這麼任性!」跟喬茜對話的虛影,竟慢慢現出一個女人的模樣,她猖狂地大笑道。

  「服務器會承受不住的!」復活一個死人,肯定逃不過世界法則的眼睛,為了躲避法則追蹤,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精力和能量啊!

  女人臉色一僵,她訕訕道:「反正這個世界歸你管,你看著辦吧。」

  說完,她的身影便消失了,只剩666號在虛空中氣得直跳腳。

  良久,小孩嘆了口氣,然後往純白空間的深處飄了進去,在空間的深處,建造著一個監獄一樣的地方,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被關押在了裡面。

  如果喬茜在這裡,她肯定會驚訝地發現,那個男人竟然長得跟黑化後的傑伊一模一樣!

  「667號,不是我不幫你,這是神選者做出的選擇。」小孩鬱悶地說道。

  666號也沒有想到,服務器在推演格蘭斯大陸未來的過程中,會突然抽風,不僅衍生出了一段數據生命,還讓他逃到了格蘭斯大陸,差點就釀成大禍了。

  當時他是想將錯就錯,畢竟大家都是數據生命,誰想這個世界的神選者居然那麼狠呢?

  「你說……我只是一段數據……」沉默的男人,終於開口說出了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句話,「那我的父親母親……他們也是數據嗎?」

  「差不多吧。」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他們?」男人抬頭望著它,眼中迸發出名為希望的光。

  小孩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你可以跟我一起工作,如果你表現得夠好,興許創世神大人一高興,就能讓你再見到他們了。」

  男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良久,他壓抑著激動,盯著小孩,誠懇地說道: 「那麼,請讓我和你一起工作吧!」

  ……

  《穿書之我家竹馬是反派》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