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謙卯足了勁,想看皇后和麗妃過招,可沒想到兩姐妹和平相處。
索羅定看著身邊糾結得連筆桿子都咬爛了的程子謙,哭笑不得,「你改做竹熊了?這毛竹筆桿子好吃麼?」
子謙白了他一眼,滿是怨念。
索羅定叼著根春卷不解地看他。
「沒理由的!」子謙嚼著嘴裡的筆桿子,「麗妃就這麼慫了不成?不可能啊。」
索羅定決定還是不要理會他,自顧自吃東西。
正吃著呢,就見有個侍衛匆匆地跑了進來,到皇上身後,耳語幾句。
索羅定看了一眼,認識那侍衛……是皇帝貼身的一個隨從,十分能幹。
只見皇上聽完後,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擺擺手,似乎是示意他退下,隨後緩了緩,繼續跟岑萬峰喝酒聊天。
文武百官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察言觀色,察的當然是皇帝的言,觀的自然是皇帝的色,皇上此時的表情說明——有事發生。
子謙自然是最敏銳的一個,問索羅定,「那侍衛叫曾信是不是啊?半個月前就派出去了,不知都調查的是什麼。
「你管那麼多呢,小心短命。」索羅定不忘提醒他。
「這個人前兩天去過書院。」曉月突然開口。
索羅定和程子謙都微微一愣,一起望向白曉月,「你確定?」
「是啊。」曉月湊過來說,「我看到他在書院附近轉悠來著,後來就走了。」
「去書院?」子謙瞇起眼睛,「他是盯著什麼人,還是有什麼目的?」
曉月想了想,「我起先以為他和那些暗戀月茹姐姐的人一樣,就是在門口徘徊希望見她一面,不過他感覺的確是在盯著月茹姐姐,但是和那些人又好似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子謙剛才沒看到好戲被打擊得不輕,這次又發現了新線索,立馬活過來了。
「就是不跟別的花癡似的,他好像有點鬼祟。」
「鬼祟?」索羅定皺眉,「這是個大內高手,不太可能對三公主有什麼不軌企圖吧……難道是皇上安排的?」
「盯梢三公主?」子謙驚訝,「為啥?」
「嗯……」索羅定想了想,「也許是為了保護她安全。」
「有人要對她不利啊?」子謙的八卦之血開始沸騰,壓低聲音,「該不會……是皇后和麗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永絕後患什麼的?」
索羅定白了他一眼,「有病啊你,怎麼
可能。」
「那為了什麼?」子謙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收了稿子和筆,溜出去了。
曉月看了看跑出去的子謙,問索羅定,「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索羅定想了想,叫來了一個黑衣人,跟他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頭就離開了。
一頓原本以為會險象環生的晚宴,吃得卻是波瀾不驚。
不過不怎麼關心這些個八卦的索羅定總覺得氣氛怪怪的,有那麼點兒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
晚宴之後眾人回書院,唐月茹和唐月嫣共乘一架馬車,曉月腿腳不方便,在另一輛馬車裡,夏敏和元寶寶陪著她一起。
白曉風騎著馬走在前邊,唐星治和胡開他們騎著馬走在後邊,索羅定拖在最後邊,摔著袖子溜溜躂達往回走,手裡提著個黑乎乎的大包袱。
「喂。」胡開小聲問唐星治,對身後努嘴,「你猜他拿的什麼?」
唐星治搖了搖頭,「應該沒那麼大的人頭吧。」
索羅定打了個哈欠,這時候,剛才他打發走的黑衣人落到了他身後,低聲跟他說話。
索羅定摸著下巴皺眉聽著,臉上神情大致是……困惑。
元寶寶趴在馬車的車窗邊,往前邊望。
夏敏坐在曉月身邊看她受傷的腳,邊問他,「曉月啊,索羅定對你好像比其他人好喔。」
「嘿嘿。」元寶寶也聽到了,立刻縮回來,湊到曉月另一邊,「是哦,他都不跟別人說話的,就跟你好。」
曉月覺得自己那顆小小的虛榮心此時有些膨脹,不過畢竟女孩兒要矜持點,而且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傳出去事情鬧大就糟了,就說,「哪有,我是他夫子麼。」
「這倒是。」夏敏點了點頭,「其實索羅定這人吧,處久了一點都不可怕。」
「對哦。」元寶寶也點頭,邊又探頭往前邊看,「有他在書院總覺得好安全,連小鬼都不敢來的感覺。」
「噗。」夏敏和曉月都忍不住笑起來。
「對了。」元寶寶又縮回來,小聲問,「你們聽說了麼?皇上有意要撮合岑勉和七公主。」
夏敏點了點頭,問曉月,「我也聽說了,是不是真的啊?」
曉月皺個眉頭,「嗯……看這架勢似乎是。」
「可是你們覺不覺得。」元寶寶小聲問,「岑勉好像喜歡月茹姐姐啊!」
曉月微微一愣,心說這元寶寶別看平
日呆呆的,還挺敏銳。
「有麼?」夏敏皺眉,「可是月茹姐比他大好多歲呢。」
「大點兒怎麼了。」元寶寶臉蛋紅撲撲的,「你看岑勉騎著馬,就不緊不慢走在月茹姐姐馬車旁邊!」
「不過啊,岑勉和曉風夫子比起來,真的差了好多呢。」元寶寶歎了口氣,「月嫣妹妹和月茹姐姐一定不會變心。」
夏敏往外望了一眼,歎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岑勉應該喜歡月茹姐好多年了吧,也難得他癡心一片。」
「那要你選,你選哪個?」元寶寶問夏敏。
「嗯。」夏敏倒是很認真地想了起來,「怎麼說呢,曉風夫子就像天上的雲彩,看得見夠不著,岑勉麼,更實在一些,起碼你不用擔心他會被人搶走,能被人這麼死心塌地地喜歡著,也是件求不來的福氣。」
曉月托著下巴不言語——一個自己喜歡,一個喜歡自己,選哪一個呢?現在年輕氣盛,應該都會選自己喜歡的那一個吧,那麼一旦這麼選了,以後會不會後悔呢?
……
前邊的馬車裡,唐月茹大概是剛才喝了兩杯酒,乏了,正靠著墊子小憩。
夜涼如水,一陣小風吹進來,月嫣鋪開毯子,給月茹蓋上些,自己也披著半條,繼續看書。
這時,就見岑勉突然騎著馬,往前走了幾步,靠近馬車的窗口。
月嫣起先還不明白他幹嘛,剛才在後邊走,估計偷偷看唐月茹呢,這會兒不是應該看不見了麼?
可沒一會兒,她就發現從窗戶外漏進來的涼風沒了……被岑勉擋住了。
唐月茹輕輕地動了動,靠著墊子睡得更舒服一些。
月嫣幫她再蓋蓋毯子,偷眼看……就見岑勉正悄悄回過頭看呢,見月茹睡得安穩,他嘴角也露出了笑容來。
唐月嫣坐回去,半撅個嘴,那傻子雖然不出眾,倒是癡情啊。
眾人回到了書院,唐月茹也醒了,大概睡得不得勁把脖子扭了,坐起來直揉肩膀。
「落枕了吧。」月嫣伸手給她掐肩膀。
「唉,最近總是脖子疼。」月茹伸手揉了揉後脖頸。
「皇娘前幾天也脖子疼。」月嫣湊夠去戳戳她肩胛,「這兒痛麼?」
「有點。」月茹點頭。
「明天讓人拿些藥酒來,胡太醫之前給娘弄了幾瓶,有用呢。」月嫣邊說,邊下馬車。
唐月茹也下來,走到半截,就看到有隻手伸過來到她眼前。
月茹抬
頭一看,見是岑勉,「慢些走,下邊有個水坑。」
月茹低頭看了看,頭先下車的月嫣正甩靴子呢,白色的鹿皮小靴上踩了一腳泥水,見此情景忍不住對岑勉發脾氣,「你不早說!」
岑勉有些尷尬,「我看你踩了……才發現的。」
月嫣無語,這呆子,扭頭氣哼哼就進屋了。
月茹被岑勉小心翼翼扶下馬車,跟他道謝,語氣溫和,就像對待一個弟弟。
後邊,元寶寶挽著夏敏,「真的哦!」
夏敏也點了點頭,看樣子岑勉的確對唐月茹有意。
白曉風走回來,上了曉月的馬車掀開簾子,就見白曉月正趴在窗邊張望呢。
白曉風無奈,開口,「索羅定還在後面呢,你是要哥背你呢,還是等他來?」
曉月抿嘴想了想,伸出原本縮在袖子裡的手,對白曉風擺了擺,那意思——□你!
白曉風被氣笑了,過去把她扶起來,「你還挺自在啊,之前差點被燒死又被綁了,這此腿還斷了,要是讓爹知道,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宰相府了!」
曉月張大嘴——對哦!
趴在白曉風背上下了馬車,曉月緊張,「你不准告密!」
「用我告密?過兩天爹要來書院!」白曉風回頭看她,「瘸了看你怎麼嫁人。」
「嫁不出更好,叫弄瘸我那個負責!」曉月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麼?」白曉風沒聽清楚。
「沒。」曉月見前邊唐月茹和岑勉一起走進了書院,拍拍白曉風的肩頭,「大哥,情敵出現了!」
白曉風愣了愣,有些不解,「什麼情敵?」
「岑勉喜歡月茹姐姐。」白曉月提醒,「月茹姐姐不小啦,你也不小啦,小心叫人搶走。」
白曉風淡淡一笑,「顧好你自己吧。」
曉月得意,「沒人跟我搶,怕什麼。」
白曉風回頭問,「跟你搶什麼?」
「沒……」曉月眨眨眼,望天上的星星。
這時,索羅定從後邊走上來了,唐星治等人摸著鼻子四處嗅,「什麼這麼香啊?」
索羅定舉著手裡黑色的大包袱,「一鍋豬蹄,老賴燉給曉月的,好大一鍋。」
眾人剛才明明吃得挺飽,不過一聽有燉豬蹄莫名又餓了,於是一群人到了曉月的院子,一人一碗,吃起了宵夜。
岑勉捧著小碗坐在石桌邊,就見女孩兒們都坐在一棵杏花樹下邊
邊吃邊聊琴譜,唐星治等人在聽胡開講他爹和他叔叔前幾天打獵遇到的趣事。白曉風帶著幾個丫鬟小廝在曉月的房間裡鋪地,貌似是要在地上鋪層軟棉被,以免她行動的時候碰到腳。
索羅定,坐在屋頂上,正用豬蹄肉逗一隻胖乎乎的狸花貓。程子謙盤腿坐在假山上,膝蓋上一大疊卷子,邊吃邊寫東西。
岑勉從小一個人,他父王給他請夫子到家裡教學,第一次感覺到……這書院裡一大幫人一起生活的日子,還挺有意思啊。
……
次日清晨,岑勉起了個大早,他換好衣服,本想在院子裡走兩趟活動下筋骨,卻聽到隔壁的院子裡有呼呼風聲傳來。這種聲音岑勉熟悉,以前軍營裡有高手練功,就會有這種響動。
出了院子循聲找過去,到了索羅定的院子門口。
圓形石門前的台階,坐著一貓一狗。狗是曉月養的那只叫俊俊的漂亮細犬,貓就是昨晚上索羅定喂的那只狸花貓,據說這貓喜歡粘著索羅定,是他打盹時候的枕頭,所以全書院的人都叫它枕頭。
俊俊和枕頭歪著頭,正看院子裡呢。
岑勉也走上兩步,歪著頭一看……就見院裡正飛沙走石……索羅定一人一刀,氣勢逼人,都看不太清楚招式。
岑勉驚詫加佩服,這世上就是有索羅定這種天賦異稟的人啊,果然不負皇朝第一高手的美名。
索羅定練完一趟刀,落地後抬腳一踹刀柄……那刀跟長了眼睛似的飛回刀架子上。
「小王爺不練兩趟?」索羅定也沒回頭,到水井邊洗臉邊問
岑勉摸了摸頭,走進去,「索將軍好功夫啊,我就不獻醜了,沒什麼天分。」
「不都說你文武全才麼,那麼謙虛幹嘛。」索羅定擦了把臉,精神爽利。
岑勉覺得索羅定說話爽快,不是個做作的人,打起交道來應該會很省力。
索羅定練完功後就往廚房跑,岑勉也好奇跟著去,到門口,就聽到廚房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小姐啊,你受傷了就別起來了,讓管家知道要罵死我的!」
「你不說誰知道啊。」
白曉月的聲音傳出來,索羅定皺眉。
就見曉月一隻腳踩著地,受傷那隻腳跪在一個馬扎上,正在灶台前邊煮麵呢。
岑勉吃驚不小——白曉月不是宰相千金麼,怎麼大早上還起來煮麵?
索羅定走進了廚房。
曉月正好撈面出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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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都這樣了就別爬起來煮麵了。」索羅定到她身邊看了看滿滿一碗牛肉麵,覺得不得勁。其實他剛才準備來廚房自己下碗麵吃的,反正凍牛肉廚房大娘做了很多,沒想到白曉月都這樣了還爬起來煮麵呢。
「總不能躺床上不動吧。」曉月單腳蹦躂下了馬扎,索羅定趕緊扶她。
「我一會兒還去上課呢!」曉月斜了他一眼,「還有啊,下午你的禮儀課也跑不了!」
索羅定望天,「你小心真的瘸了嫁不出去。」
曉月扒著桌子坐下,索羅定捧了面過來吃,邊問曉月,「你吃什麼?」
「我想吃生煎包。」
索羅定無語,「吃完麵給你去買。」
「要熱的,還要有骨頭湯。」
「知啦。」索羅定邊答應邊呼嚕呼嚕吃麵。
岑勉在一旁的桌子坐下,拿著丫鬟遞上來的包子都不敢過去插話。這一對真是……白曉月大家閨秀,索羅定是個粗魯武將,兩人坐在一起倒是分外的相稱啊。
「老索。」
這時,門外程子謙握著把卷宗奔了進來,難得看他那麼趕。
「大八卦!」程子謙坐下,對著吃完了面正喝麵湯的索羅定嚷了一嗓子,「尚書家公子叫人劫色了!」
「噗……」索羅定不負眾望,噴了程子謙一臉麵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