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子謙手稿NO37

當夜,月茹在湖心亭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卻躺在自己房裡,平日照顧曉月的丫鬟小玉在照顧她。

月茹坐起來,問,「我怎麼回來的?」

「小王爺看到你睡著在亭子裡,所以送你回來了。」小玉給她拿來換洗的衣服。

月茹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問小玉,「漣兒呢?」

「呃……」小玉猶豫了一下。

漣兒是平日伺候唐月茹的一個丫鬟,唐月茹不是太和人親近,但這丫鬟挺討她喜歡的,一直跟在身邊,有十來年了。

「漣兒姐姐……說有急事,回鄉下去一趟。」小玉小聲說,「小姐說,這幾天讓我伺候您,您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就行啦。」

唐月茹倒是愣了愣,隨後了然一笑,「原來如此。」

「姐。」

這時,外邊有人推門進來,是唐月嫣。

月茹抬頭看她。

唐月嫣走到床邊坐下,氣哼哼的,手裡還拿著一個食盒。

「小玉啊,去倒壺茶來。」月嫣邊說,邊放下食盒,「有豆漿更好。」

「好。」小玉就跑出去買豆漿。

唐月嫣打開食盒,裡邊一籠屜晶瑩剔透的水晶餃,放到月茹手裡。

「你買的?」月茹倒是有些驚訝。

「岑勉一早跑去給你買的。」唐月嫣扁扁嘴,「他對你還真好,是不是暗戀你?」

月茹吃了一口餃子,笑,「別瞎說,他比我小好多呢,拿我當姐姐了吧。」

「那你當他呢?」月嫣問。

「當弟弟呀。」月茹吃著餃子笑道,「這孩子可貼心了。」

月嫣歎氣。

「幹嘛歎氣?」

「沒。」唐月嫣想了想,道,「姐,我今天一大早回去問過我皇娘了,可不是她們害你!」

唐月茹愣了愣,望著唐月嫣,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唐月嫣的腦門一下,「你呀,笨死了,這怎麼可能是皇后和麗妃做的。」

月嫣揉了揉腦門,「不是麼?那是誰針對你?」

唐月茹看了看她,道,「針對的不是我,我不過是被踩了一腳,真正要針對的是皇后和麗妃。」

「啊?」唐月嫣一驚,站起來,「要針對我娘的?」

唐月茹點了點頭,「我算個什麼?哪怕把我弄死了,又能怎樣呢?」

月嫣皺眉,坐下,「那要怎麼辦?」

「你不用怕。」月茹笑道,「曉風和索羅定會想辦法,就算他倆沒辦法,還有麗

妃和皇后呢,都不頂用了,還有皇上呢。」

月嫣想了想,摸了摸鼻子,「拿……那些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月茹淡淡笑了一聲,「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父王聽到過沒有。」月嫣小聲問,「要是父王突然不疼你了,怎麼辦呢?」

月茹微微地笑了笑,「就當沒了漣兒一樣唄,不到患難,是看不出真情的。如果有一天,你一無所有甚至會連累他,還有人肯義無反顧為你付出,默默守護你,要是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就嫁了吧。」

月嫣嘀咕了一聲,「那你已經可以嫁了。」

「嗯?」月茹沒聽清楚。

「沒,今晚的壽宴你去不去啊?」月嫣小聲提醒,「今天你那幾個死對頭都在,她們現在肯定超得意,小心她們使壞害你。」

唐月茹愣了愣,所謂的「死對頭」應給是那幾個官家的千金,郡主之類的……月茹平日都不怎麼愛與人交際,關鍵欽慕她的才子和文人太多,女孩麼,中意的男子喜歡別的女子,總是會有些遷怒。所以皇城中幾個大官的千金和幾位王爺家的郡主,都與月茹不太合。

月茹只淡淡一笑,沒說話,繼續吃早飯。

送豆漿來的不是小玉,而是一蹦一蹦的白曉月。

「哎呀!」月嫣趕緊起來去扶她,「你小心點啊,剛好一點。」

「好很多啦,本來就不是多嚴重。」曉月進屋將豆漿遞給月茹。

月茹打開一看,好麼……灑了一半。

曉月不好意思地笑瞇瞇,「索羅定一宿沒回來,鐵定查那事情去了。」

「你哥呢?」月嫣問。

「呃……」曉月仰起臉。

月茹和月嫣望了一眼——瞧這妹子,知道索羅定一宿沒歸,卻不知道自家大哥晚上回來了沒。

「昨晚上傷亡怎麼樣?」月茹見曉月瞧著籠屜裡的水晶餃,夾起一個給她塞嘴裡。

「嗯……子謙夫子剛才回來了,說幸好救得及時,沒有死人,但是傷了四十多個,有兩個傷得還挺重的。」

「四十多個人呢?」月嫣皺眉。

「外邊有什麼傳言麼?」月茹問。

曉月的臉立馬垮下來了,歎氣,「傳的話可難聽了,說是戲班子唱了你……那什麼傳言的事兒,然後星治鬧事,弄塌了戲檯子,造成這麼大事故。」

月嫣皺眉,看了看月茹——真的矛頭指到星治身上了。

「那現在呢?」月茹問,「

情況怎麼樣。」

「現在穩住了。」

這時候,門口有人走進來,是程子謙。

「夫子。」月嫣問,「怎麼穩住的?」

「老索拉了只人馬進來,全程通緝幾個造謠陷害你的人。」程子謙對三公主說,「貼了滿城的畫影圖形。」

三公主愣了愣,月嫣也歪過頭,「找到放謠言的人啦?」

子謙搖頭,「沒啊。」

「那……那通緝的畫像是誰?」曉月也不明白。

子謙微微一笑,「老索自己畫的。」

「哈?」曉月等人都哭笑不得。

「索羅定做法是極聰明的,這事情既然宣揚開了,就要針鋒相對,越是隱瞞,越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唐月茹淡淡歎了口氣,「不過麼……」

「不過對公主的質疑之聲還是會有的,今晚的晚宴結束後,皇上還是會到城樓上與全城百姓見面,你能否站在他身邊就成了證明你身份的關鍵!」

唐月茹點了點頭,「悠悠眾口堵不住,有些事情明明沒有做,但一旦成了話柄,就會被說。」

「那就要看怎麼個說法,以及有沒有好處了。」程子謙卻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好處?」月茹不解,「什麼好處?」

程子謙笑嘻嘻,「就好比說,這個餃子,你吃了,人家說你貪吃,你不吃,人家還說你貪吃,那還不如吃了呢,起碼有好處啊!」

月茹微微皺眉,「好處……」

月嫣望天,「夫子你說什麼啊,聽不懂。」

「唉……」程子謙擺了擺手,「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們女孩兒家就別為這個難了,大事情有我們臭男人頂著,你們顧著自己貌美如花就行了啊,我繼續去忙。」說完,溜躂走了。

月嫣回頭看了看月茹。

月茹笑著點點頭,「也對,要我們愁來幹什麼?有的是臭男人啊!」

一個上午,各種流言風雲突變。

不過滿城的皇榜和索羅定的人馬顯然顯現出了功效,不少人都開始議論——是否有人誠信陷害唐月茹。而首當其衝被懷疑的,就是皇后和麗妃。

誰都知道宮廷之中難免有鬥爭,現在風頭最勁的就是麗妃,不過索羅定畫的那兩個人大鬍子、歪辮子,看著像是外族。

於是流言又紛紛揚揚——是不是外族搗亂呢?

「你說,會不會要打仗了啊?」

「不至於吧,可能只是針對唐月茹。」

月茹姑娘平日可能比較嚴肅,有人看不過眼她把。」

「真可憐啊。」

「這女孩兒名譽很重要的麼!更何況她還是長公主!」

「看今晚的壽宴吧。」

「話說回來,無論是與不是,三公主都好無辜!」

「是啊!又不是她的錯。」

人實際上是偽善的動物,本性分成兩種,一種是惡,另一種就是非惡。非惡未必就是善,這世上真正善良的人也不太多,但是分辨得出對錯的人卻是多。換句話說,很大一部分人善,是因為他們知道善是對的,惡是不對的。也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心裡怎麼想的沒人知道,背地裡怎麼說的也沒人知道,但是明面上說出來的話,必定是站在善這一邊的。

於是,流言的風向也變了,大多數人開始同情唐月茹。

而另外,對於昨晚花會的事情,眾人的矛頭指向了唐星治。這位一向沒什麼大過錯,也不算討人嫌的王子,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

唐星治也挺生氣,自己平白無故被人冤枉!但是轉念一想,他倒是不怎麼糾結了,看看索羅定,自己這點兒算什麼事?

下午的時候,索羅定又畫了幾張通緝惡人的皇榜,還詳細地畫出了被砍斷的竹竿……

一時間,各種陰謀論甚囂塵上。

皇城百姓一天到晚八卦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家長裡短,今次竟然涉及到陰謀陷害了,這還不開了鍋?

整個皇城的人都拿自己當臭皮匠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準備趕超諸葛亮。

同樣的理由,今天晚上本來年年都有的壽宴,卻變成了傳遞出各種真相,說不定還會出大亂子的鴻門宴。唐月茹會不會一朝從枝頭鳳凰掉落凡塵做土雞,從此萬劫不復,就看今晚了……

往年每年宴會之後都會放煙花,皇上會和皇后娘娘到城樓和百姓們見個面什麼的,公主們也會一起上來,不知道今年會怎麼樣,唐月茹還能上得了那城樓麼?

晌午的時候,索羅定跑回來了。

眾人就見他跑得還挺急,進院子先喝水。

「索羅定。」曉月蹦躂著過來了。

「嘖。」索羅定一看見就皺眉,「輪椅給你找著了,就壞了一點你哥拿去修了,你給我去房裡躺著別到處蹦躂,跟隻兔子似的。」

曉月已經蹦到他身邊了,「怎麼樣啊?」

「嗯……還查呢。」索羅定一攤手,「不過情況沒想像中糟糕,今晚吃個飯估摸著就沒事了。」

「那……皇上

有沒有說什麼關於月茹姐姐的事情啊?」曉月試探著問。

索羅定想了想,點點頭。

曉月見他面色不是太好,就問,「那……」

「唐月茹恐怕這一輩子都要背負這種懷疑活下去了。」索羅定淡淡道。

曉月張了張嘴,「為什麼啊?」

索羅定看了看左右,湊過去,單手捂著曉月的耳朵,很輕很輕地跟她說,「其實當年,先皇的妃子是從皇上手上搶過去的。」

曉月張大了嘴,「該不會……」

「總之這裡邊不涉及誰對誰不忠的問題,先皇橫刀奪愛之前,月茹的娘就已經有了皇上的骨肉了,而先皇也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比親生女兒還寵愛。」索羅定笑了笑,「她是真真正正的長公主,只可惜……」

曉月明白了,「這事情不能說出來!」

「對啊。」索羅定無奈,「說出來,月茹自己知道了彆扭,後宮可能會大亂,天下百姓更可能會覺得皇室亂倫。

「月茹姐姐豈不是要被人家懷疑一輩子?「曉月皺眉,「皇上這爹也做得太不地道了。」

「所以他才會無論如何,都要撮合月茹和白曉風,寵上天估計也是一種補償吧。」索羅定一笑,「皇后娘娘和麗妃大概都心裡有數,所以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月茹是個姑娘又不能繼承皇位。「

「那這次事情幕後究竟是誰?」曉月好奇。

「這個麼……」索羅定一臉的諱莫如深,「唉,總之是頭大。」

……

天很快暗了下來,整個皇城的人開始津津有味地談論今晚的晚宴,而今晚要參加宴會的人,卻是各有各心事。

唐月嫣換了一身隆重的公主裝扮,有幾分皇家的貴氣。

月茹一直在屋子裡沒出來,眾人也不敢去打擾她。

唐星治今天出奇地換了一身戎裝,貌似是皇后吩咐他這樣穿的,他一身黑袍,金色的軟甲穿著十分神奇。

往院子裡一站,胡開在一旁拍手,「帥氣啊星治!」

「是麼?」唐星治看這自己的衣服,語帶懷疑,「我怎麼覺得有點傻氣……」

說話間,索羅定和白曉風從外邊走了進來。

索羅定拖著曉月那輛修好了的輪椅,一眼看到唐星治了,「噗」一聲。

唐星治就皺眉頭,不滿,「你笑什麼?」

索羅定搖頭,「你這樣子要是上戰場肯定不戰而勝。」

眾人都愣了愣,不太確定索羅定是誇星

治呢,還是調侃他。

「什麼意思?」石明亮不解。

索羅定指了指唐星治,「這金燦燦的多晃眼啊,陽光一曬把對方敵將晃暈了你就成功了。」

唐星治撇了撇嘴,生氣。

石明亮還是不太明白,問胡開,「那究竟是贊還是彈?」

胡開也無奈,「其實……是不是隆重了點?」

葛范也摸著下巴點頭,「總覺得好像暴發戶一樣好俗氣。」

「是太新了。」索羅定到了桌邊坐下,摸湊上來的俊俊,「把腰帶換了估計能好點。」

唐星治摸了摸那條金色的八寶玉帶,「我就這麼一條。」

索羅定想了想,到房間裡拿出一條普通牛皮,套著不少鐵箍的腰帶來,交給他。

唐星治捧著看了看,胡開等人也都湊過去端詳,忍不住驚呼——好帥的腰帶!

「牛皮黑的好好看!」葛范見慣了好東西,伸手摸,「為什麼會有黑紅色的花紋?」

「是狼血。」索羅定開口,眾人驚得一縮手。

索羅定撇嘴,「瞧你們這點出息。」

唐星治捧著看了半天,就見這腰帶挺有些異域風情的,鐵箍都鑿成狼牙的形狀,還有狼頭的鐵環,是用來掛刀的。

「你哪裡弄來的?」唐星治解開自己的腰帶,換上這一條。

「我跟一個西域番僧玩摔跤,他輸給我的。」索羅定架著腿道,「那凶僧一生殺狼為樂,每次殺狼都用帶血的刀擦這條皮帶,總共佩戴了三十多年,你那一身金燦燦的哪裡像真正打過仗的,這腰帶殺氣重又沉,什麼浮誇的配飾都能壓得住。」

唐星治一戴上,整個人立刻不同了,從花裡胡哨戲班大將軍一下子變成了沉穩霸氣的皇族武將。

「你還挺有品位的麼。」胡開問索羅定,「這腰帶給星治了,你穿什麼?」

索羅定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拿著個茶壺,大喇喇架著腿喝茶,「反正不會光著去的。」

「你每次都一件黑布衫,不怕人笑你?」唐星治瞧了瞧索羅定,覺得欠他個人情似的,「不如這樣,你借我腰帶了,我借你件好看點的衫,怎樣?」

索羅定看了看他,突然笑了。

唐星治讓他笑得有些發毛,這人從來不好好笑,不知道是不是臉上五官太突兀的原因,他笑起來帶著這麼幾分邪氣,好似玩世不恭又好似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笑什麼啊?」唐星治撇嘴,「要不要?」

「免了。

」索羅定拿著茶壺說得慢條斯理,「爺穿件破布衫人家也知道我是將軍,你不戴金腰帶人家也知道你是皇子,有些東西天生的,不用拿些布料襯托一下。」

「咳咳……」石明亮喝著茶被嗆到了,唐星治一張臉有些熱,瞪索羅定——說話這麼欠揍!

一旁白曉風注意的則是眾人身後,在丫鬟攙扶下蹦躂過來的白曉月。

曉月剛進院子裡正好聽到索羅定和唐星治的對話,白曉風就見她捂著胸口那樣子像是快不行了,滿眼的表情都是——大英雄大英雄!好帥好霸氣,什麼皇子王爺貴公子,統統死開!

白曉風扶額,難道真的要認索羅定做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