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絹不厚道地笑,側躺在床上手托著腦袋打量著秦予喬:「那個……江華就是為了這事跟你分手的?」
秦予喬點了下頭,繼續說下去:「那時候大家都好面子,誰也不願意下台,然後就徹底分道揚鑣了。」
秦予喬回想起來,當時的現場氣氛還真是一片尷尬的鴉雀無聲,而首先打破的這種緊繃的氛圍的是人是江華,他先是深深地瞅了眼秦予喬後,然後扔掉手上的玫瑰花後就衝上來給秦予喬身後的這個男孩一拳,當天邀請的人都是江華的好友,外加這位「陌生」人士大家都不認識,所以在場的男生看見主角都沖上去了,也全都上去拳打腳踢,原本一個生日party演變成了一個毆鬥群會。
白絹越笑越大聲,不懷好意地開口問:「那個倒霉的男的是誰啊?」
秦予喬搖頭:「不記得了。」秦予喬倒不是故意隱藏,她是真的不記得了,她黑燈瞎火認錯了人是因為那人的身高和身形跟江華都格外相似,後來燈是亮了,但是圍觀的人如此多,外加她還要面對綠了臉的江華,哪還有心思去仔細看那人的長相,不過也略瞧了一眼,還算白淨。
後來鬧分手的時候,江華每次提起這件事,都用白斬雞來代指那個男孩,比如:「秦予喬,如果不是我們一群人打擾你們兩個,你是不是還能跟那隻白斬雞繼續吻下去啊?」
而她呢,覺得江華實在不可理喻,然後就開始了一段時間的冷戰。
冷戰是分手的前奏,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
秦予喬告訴白絹她和江華分手是雙方都沒有下台,其實她是為了面子才這樣說,當初她是有下台的,冷戰之後是她首先道歉,即使她要去道歉的時候大嘴巴許植已經提前告訴她,江華和陳萌在一塊了。
她是怎麼道歉的呢,寫好了檢討書,買了禮物,按理說誠意也算倍兒足了,提早兩小時在江家門口等他,看見江華出來後,又是道歉又是遞禮物的,態度誠懇語氣柔和:「江華,我知道你跟陳萌交往是為了氣我,不過事情是由我引起的,所以我可以完全不計較,你現在去跟陳萌分手,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然後江華呢,秦予喬至今還記得江華那時候的神色和口氣還真挺爺們的,先是斜睨了她一眼,然後從她手裡拿過她要送給他的禮物,居高臨下開口:「禮物我就收下了,就當咱們的分手禮,至於跟萌萌分手,不好意思,我沒有劈腿和吃回頭草的習慣,如果你願意,我們還是恢復朋友的關係。」
既然求和不成,秦予喬一把奪過送給江華的
禮物,然後砸在江華的身上:「你去死吧。」說完就轉身離去,不顧身後江華哇哇大叫的聲音,秦予喬送給江華的禮物是一塊她親手製作的硯台,一個量足體積大的硯台。
那時秦予喬覺得江華是活膩了,所以分手後的憤怒多過於傷心,現在想想,其實那時候她自己也挺橫的,說穿了,她跟江華是半斤八兩。
白絹聽完整件事後倒是不笑了,反而十分小心地問了一句:「喬喬,你覺得因為這種破事分手遺憾嗎?」
秦予喬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答白絹:「有什麼遺憾不遺憾的,當時都還小,加上我和江華性格都受不了氣,分手是遲早的事情,所以還不如早點分開,而且我覺得那時候我們的感情可能跟愛情無關,年少的喜歡而已,談感情就跟過家家似的,自認為曾經滄海難為水,其實是少年不識情滋味。」
白絹並不同意秦予喬這話,她的觀點是年少的感情才是最純真,這種沒有雜質的感情也是值得回憶和珍藏的。
秦予喬笑笑,白絹看見她試穿了好幾套衣服:「今天有約會?」
秦予喬想到了下午和陸希睿的見面,嘴邊漾起了舒心的笑意:「和一個小帥哥的約會。」
——
只是碰面的時候,小帥哥後面還跟著一個老帥哥,陸希睿抬頭見秦予喬面色驚訝,連忙做起了介紹:「予喬姐姐,他是我爸爸,你們已經見過面的。」
秦予喬伸出手:「陸先生好。」
陸景曜握住秦予喬的手:「叫我名字就好了,上次秦小姐連夜專門過來看望我,這一次一定要好好請秦小姐吃頓飯以表達我的感謝。」
秦予喬笑很尷尬,想起上次的烏龍事件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到,正要解釋一下的時候,陸景曜已經打開車門,而且是副駕駛的位子:「請。」
秦予喬不好意思,摸摸陸希睿的頭:「我做後面就行了。」
陸希睿也開口:「我跟予喬一塊兒坐後面。」
陸景曜含著笑意,得體地關上車門,然後上車之後發動引擎出發去陸家了。
秦予喬坐上了陸景曜的車,看了眼陸景曜開車的方向,只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跟陸希睿約好是她接他來白家畫畫的,結果剛要出門就碰上了陸景曜開來的車,至於陸景曜,他的神色坦然地解釋:「家裡有幾幅希睿上學畫的畫,秦小姐正好可以過去好好指導一下希睿,至於作畫的工具,我也全讓人準備好了。」
秦予喬手裡拿著前幾
天給希睿買的禮物,從見面到上車,希睿一直盯著她手上的大堆東西看,故意發問:「予喬姐姐,你手上的是什麼啊?」
這時予喬才想起禮物還沒有送出去:「希睿,送給你。」
陸希睿滿臉歡喜地看著秦予喬手裡禮物袋子:「那麼多都是給我的?」
秦予喬:「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就胡亂買了幾樣。」
陸希睿低頭默數著禮物的數量,雖然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心裡早就了樂開了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都很喜歡。」
秦予喬笑:「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呢。」
陸希睿又長又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你送的我都喜歡。」
前面的陸景曜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清了清語氣開口:「希睿,趕緊謝謝秦小姐。」
秦予喬連忙說:「陸先生客氣了,我很喜歡希睿這個孩子。」
陸希睿開心得厲害,自覺地往想要同秦予喬親暱:「謝謝予喬……姐姐。」
前面的陸景曜笑了笑,開始跟秦予喬聊了最近房產的問題。
秦予喬目前在秦記建築工作,需要瞭解S市的房地產市場,所以陸景曜主動聊起的這個話題時,她是樂於參與這個聊天話題的,因為陸景曜雖然只是閒聊,總能無意透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給她。
只是這點卻讓陸希睿鬱悶了,豎著耳朵努力聽懂秦予喬和陸景曜的說話內容,卻還是一知半解,所以整個過程就是,陸希睿不斷問為什麼,秦予喬停下來解釋,然後陸景曜又挑起新的話題,不過一路上的氣氛倒是意外的其樂融融。
——
來到陸家,保姆上來詢問陸景曜:「先生,晚上在家吃嗎?」
陸景曜頓了下,然後望了眼秦予喬,轉頭開口說:「不用了,今天我們出去吃。」
秦予喬笑呵呵,然後身邊的陸希睿已經催了:「予喬姐姐,去我的書房幫我畫畫吧。」
陸希睿的小書房裡畫畫的工具應有盡有,還有專門定製過來的畫架,秦予喬走到畫架跟前,陸希睿便像個小模特一樣立著秦予喬的對面:「我是站著好還是坐著?」
秦予喬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坐著吧。」
然後陸希睿還真的安安分分地在椅子上坐下,模樣安靜,最大的動作就是偶爾抓了下頭髮,
秦予喬之前也給一些孩子畫過畫,一個也沒像陸希睿那麼能坐的,秦予喬邊畫邊笑:「希睿,你可以站起來動動的。」
陸希睿搖頭:
「如果動了就畫得不像了。」
秦予喬總是很容易被這個小男孩感動,心裡暖洋洋的:「你要相信我,而且你不管你如何活動自身子,你都是希睿啊。」
然後陸希睿就伸手抓了抓頭髮,就在這時,陸景曜從外面走進來,陸希睿端著小身子打招呼:「爸爸。」
秦予喬聞聲轉過頭,「陸先生。」
陸景曜眉頭不經意皺了下:「秦小姐真的不用那麼客氣,叫我景曜就可以了。」
秦予喬覺得陸景曜這人實在奇怪,明明自己一口一個秦小姐,卻要求她叫他景曜,秦予喬左右想了想,終於想出一個稱呼:「我還是叫您陸爸爸吧。」
陸景曜先是默了下,然後扯了下嘴巴:「……秦小姐覺得好就行了。」
秦予喬乾笑,轉過身繼續畫畫,陸希睿坐在小椅子上笑得很歡樂。
大致模樣勾勒好的時候,秦予喬招呼陸希睿過來看,陸希睿跑過來看著白紙上的「自己」,忍不住說:「予喬姐姐真厲害。」
陸景曜適當開口:「其實希睿從小很喜歡畫畫,可惜一直找不到一個好老師。」
秦予喬:「如果希睿真的喜歡畫畫,我倒是可以給他介紹一個專業的美術老師。」
然後陸希睿開口了:「予喬姐姐你畫得那麼好,為什麼不能教我呢?」話音剛落,就被陸景曜呵斥了,「予喬那麼忙,怎麼會有時間過來教你畫畫。」
陸希睿低下頭,一副說錯話的模樣。
秦予喬還真是為難厲害:「其實我就是業餘水平,怕是要耽誤了希睿。」
陸景曜勾起了一絲笑意,頓了頓,深明大義地說:「其實秦小姐真的無需勉強,哪能事事都順著小孩子的心願呢,希睿最多也就難受幾個星期而已。」
秦予喬乾笑了兩聲,低頭對上陸希睿黑亮的眼睛,抬起頭對陸景曜說:「如果您不嫌棄,那我就收了希睿這個學生了。」
陸景曜彎了下唇,沒繼續說什麼,而陸希睿則是歡樂地抱住秦予喬腰:「予喬姐姐,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畫畫,不辜負你對我的厚愛。」
秦予喬將手放在希睿的腦袋上:「畫畫只是興趣,你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學習。」
「這倒不是。」陸景曜面如春風地看著秦予喬,「小孩子的興趣也是很重要的,希睿喜歡畫畫是遺傳,說不定也能像她媽媽一樣成為畫家呢……」
陸希睿猛地抬起頭:「我媽媽是畫家?」
陸景曜點頭:「算是吧,半吊子的
畫家。」
陸希睿問秦予喬:「半吊子是什麼意思?」
秦予喬有點不好解釋,看向陸景曜,神色淡然,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秦予喬對上陸希睿期盼的神色:「半吊子的意思就跟我一樣,是一個業餘畫畫的。」
陸希睿一副恍然明白的樣子:「就是跟予喬姐姐一樣厲害的意思是吧?」
秦予喬笑了,不忍心打擊陸希睿:「是。」
快要吃飯之前,陸景曜出去接了個電話,而陸希睿則立馬從書架上把自己以前的美術作業取下來給秦予喬看。
陸希睿的畫讓秦予喬忍不住表揚他,雖然年齡小,畫畫卻很有想像力,線條也比較流暢,她問陸希睿之前是不是學過。
陸希睿搖搖頭,表情有點失落。
秦予喬一張張地翻著陸希睿的畫,其中有一張是一家三口的水彩筆作品,秦予喬盯著陸希睿畫的「媽媽」看,圖畫裡這女人的臉被他塗成了巧克力的顏色。
陸希睿在邊上解釋說:「元東說我媽媽可能比較黑。」
秦予喬一陣莫名的心酸,她也從別人嘴裡聽了關於陸希睿媽媽的故事,版本不一樣,但是唯一都相同的是,就連陸希睿自己本人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一次也沒有。
兩人坐在小書房的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然後陸希睿用一種帶著點悲傷口氣對秦予喬說:「予喬姐姐,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
秦予喬望向陸希睿,因為陸希睿語氣裡的悲傷,她的心情都沉重起來,清了清口氣:「什麼秘密?」
陸希睿似乎還在猶豫,這個秘密是他還是第一次告訴別人,甚至他都不敢問爸爸確認這個秘密的真實性,猶豫了很久,抬著小臉小心翼翼開口說:「我覺得我可能是一個試管小孩。」
秦予喬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震驚,因為太震驚都忘記了安慰陸希睿,然後就在這時,陸景曜的身後從門口傳來:「陸希睿,你在胡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