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喬去馬爾代夫的那幾天,S市下了一場大雪,全市道路堵塞,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落下,好像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白濛濛的鵝毛大雪中。
然後幾天就是融雪的晴天,頭頂明明是陽光燦爛,站在外面的露台卻還有刺骨的冷意,金黃色的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摺射到他身上的光,好像會化作冰冷的冰凌。
那幾天陸元東感冒了,從小到大連噴嚏都很少打的健康寶寶接連兩三天發燒頭疼咽喉痛,想起上次感冒,還是在G市江華的別墅裡昏昏沉沉被秦予喬吻的那次
感冒是小病,白開水就可以治好的小病,只是感冒後身體的抵抗力會變差,吃飯不香,睡覺不舒服,然後感覺做什麼都特不是滋味。
還有陸元東覺得自己每次感冒來了都沒好事,上次被江華他們群毆,這次呢,秦予喬當著他的面說:「我跟景曜在馬爾代夫確定了關係。」
想想那女人其實也挺虛偽的,或者也不比王寶兒強,然而不管他在心裡如何抹黑她,得不到的永遠就像頭頂掛著的月亮,高潔,皎白、還有高不可攀。
王寶兒在他感冒的那些天都陪在他身邊,對於男人來說,一個女人白天的時候可以溫柔如水,晚上又可以變成熱情如火的模樣,滿足男人對女人所有的要求,不管身體還是身心都能從她這裡達到興奮和愉悅。
但是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只是有時候人還是會貪心,尤其是男人,貪心永遠不屬於的東西。
或者事實原本不是這樣子,但是原先事情是怎麼樣呢,他跟予喬分手後,陸景曜立馬給他戴了個真愛高帽,這頂真愛的高帽壓在他的頭上,壓得他頭疼欲裂,但是他卻不敢摘下,因為他只是太怕秦予喬對他失望,然後看不起他。
所以他索性打著愛情的名義跟王寶兒交往,就好像一直走在鋼絲上的他找到了落腳點,也像是為自己犯的錯誤找到了突破口。
但是這個落腳點不是實打實的地面,它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美好檯面,心也比大腦敏感,所以原本就像苗苗所說的兩全其美,是一個圓滿大結局,他卻看不到自己的圓滿。
只是感情上,他允許自己看不起自己,卻不允許秦予喬看不起自己,所以他真快被這種情緒折磨得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所以他只能繼續戴著真愛的高帽,至少讓人聽著好聽些。
自欺自人也好,騙人騙世也好,還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至少比被人憐憫要強
,他陸元東寧願負人也不想被負。
——
晚上回去,陸景曜將車開到雅琳小區樓下,要下車的時候,秦予喬對希睿說:「睿睿,晚上要不要睡在予喬姐姐這邊。」秦予喬也有些心急了,如果之前心裡還是排斥希睿是她兒子這個事實,現在她恨不得快點將這個事實告訴希睿。
陸希睿對秦予喬笑笑,然後二話不說就跟著秦予喬下車了,關上車門的時候還不忘對前面的陸景曜說了句「爸爸再見」。
「再見。」陸景曜沒有跟著下車,還落下車窗跟希睿揮揮手,對秦予喬眨了兩下眼睛,告訴她:我等會就上來。
陸景曜自動泊車到停車位,裡面有個未接電話,是他秘書打來的。
「陸總,白天瑜已經考察回來。」
「行,我知道了。」陸景曜掛上手機,靜靜地在車內吸了一支菸,輕吐了兩個煙圈,因為沒什麼滋味,便將煙擰滅。
丈母娘要來了,他怎麼就那麼害怕呢。
陸景曜想想秦予喬,她倒是挺幸福的,也不用煩心婆媳問題。雖然以後他做了丈夫,不會像夾心餅乾那樣為婆媳問題左右為難,但是陸景曜突然很想自己的母親,那個厲害又精明的女人,當初楊茵茵張琪她們可都吃了不少媳婦的罪。
陸老太太去世已經有幾年了,陸景曜還真是第一次那麼想,如果他媽還在,秦予喬就更容易進門了,根本不需要他那麼費心費力。
還有白天瑜應該不像秦予喬啊,要騙過她還真難啊,如果陸老太太還在,倒是可以替他上場上陣了。
讓婆婆對付丈母娘,他也好專心管好秦予喬,然後準備生二胎。希睿的確是好打的牌,但是越來越吃裡扒外了,所以他其實很怕最後是拿娃去套娘,反而被娘拐走了娃。
雖然這樣想,陸景曜從來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擰了煙後立馬上樓了。
——
陸景曜從袋子裡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後,秦予喬要給陸希睿洗澡,希睿堅決地拒絕說:「我可以自己來的。」
秦予喬:「你現在根本不能把自己洗乾淨。」
陸希睿抗議說:「我已經洗了好幾年了。」
秦予喬恐嚇他:「所以你才那麼黑,因為那麼多年一直沒有洗乾淨過。」
然後陸希睿就沒話說了,被秦予喬抓到了浴缸裡,陸希睿如同鴨子下水,沾濕的頭髮貼在額頭,熱氣繚繞的浴缸裡,撲閃撲閃的黑眼睛看起來更加水漉漉。
秦予喬蹲在浴缸邊上,
從架子上取下一瓶早買好的兒童沐浴露,對浸在水裡的希睿說:「睿睿站起來啊,我們要開始涂沐浴露了啊。」
陸景曜立馬推開洗手間的門,對秦予喬說:「喬喬,還是我來洗吧。」總歸是男女有別。
秦予喬根本不理陸景曜,將手伸到浴缸裡,雙手拎起水裡的希睿,眉毛微挑:「站直,這是予喬姐姐的命令。」
因為命令,希睿的確站得很直,不過雙手依舊不忘捂著自己的小東西,一張臉不知道是被熱氣熏的,還是因為羞澀緊張,顯得格外紅,就像一隻熟透了西紅柿。
「爸爸……你怎麼來了……」陸希睿哆嗦了兩下,對秦予喬建議說,「還是讓爸爸給我洗吧……」
秦予喬真是哭笑不得,擠了些沐浴露到浴球上,揉了揉,笑著說:「原來睿睿是害羞啊。」說完,自顧拿著浴球給希睿搓起了身子,從小胳膊開始,不小心搓到希睿腋下的時候,怕癢的希睿忍不住笑起來,紅著臉笑起來:「予喬姐姐……不要洗那裡啊……」
秦予喬其實沒有給孩子洗過澡,看著臉上沾著白色泡沫的希睿躲來躲去,想到自己現在才給希睿洗第一次澡,心情就更加複雜起來。
立在邊上看的陸景曜,此時心情也很複雜,目光明明滅滅了一陣子,索性也蹲□子幫忙,希望速戰速決吧。
而希睿呢,畢竟也只有7歲,不管什麼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從最初的羞赧的抗拒到立在浴缸裡任由秦予喬給他搓身子,還不忘拍馬屁:「予喬姐姐,你的沐浴露比我們家的要香多了。」
「當然了。」秦予喬笑嘻嘻地對希睿說,「是不是有一股牛奶香啊。」
希睿碰了些泡沫聞了聞,結果鼻子、下巴弄得全是白色泡沫,都快要吃到嘴裡去了,不過小臉依舊笑容燦爛:「是不是牛奶沐浴露啊。」
「是啊。」秦予喬放掉水,望了眼陸景曜,說:「牛奶不僅可以讓睿睿香香的,還有美白皮膚的作用,可以讓睿睿變得白白的。」
陸希睿皮膚基本上是因為踢足球曬黑的,脖子以下明顯白皙很多,所以陸景曜給陸希睿沖乾淨身子的時候,秦予喬立馬拿了一瓶柔膚露過來,倒了少許在手心上,然後給希睿抹了起來。
經過秦予喬一段時間的□教育,陸希睿現在也不排斥擦各種香香了,當秦予喬給他抹好左手的時候,他還將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是我最愛的橙子味哩……」
陸景曜冷著臉:「秦予喬,有必要那麼麻煩麼,直接擦乾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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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喬瞪了眼陸景曜:「希睿就是你給帶黑的。」
陸景曜咬咬牙,氣得不行。
陸希睿雖然喜歡予喬姐姐,也不能讓她這樣污衊自己的爸爸,小聲開口:「跟爸爸沒關係,我黑是因為……」
「誰跟你說你媽黑了?」秦予喬知道希睿要說什麼,打斷他的話,反問他。
陸希睿沉默了。
秦予喬用浴巾將希睿裹了裹,然後將他抱到大鏡子跟前,鏡子裡面立馬出現兩張臉,明明那麼多地方相似的兩張臉。
「睿睿你看,你就臉黑了點,身體多白。」秦予喬說,頓了頓,「所以你媽媽是白的……不是黑的……」
哪個小男孩會注意自己身體白不白啊,希睿經秦予喬那麼提醒,看了看:「真的呢……」
秦予喬輕咳了兩聲:「所以誰說你臉黑是遺傳啊,如果這樣說,你媽媽不就是奶牛了嗎,將你遺傳成上黑下白了?」
陸希睿低下頭,思考的模樣。
還蹲在地上的陸景曜聽到秦予喬說到奶牛時,忍不住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然後轉過頭對自己兒子說:「希睿,爸爸可以證明,你媽媽不是奶牛。」
「哦。」希睿已經不像以前會趁機問爸爸自己媽媽是誰,而是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胳膊抱著予喬的肩膀,還不忘對秦予喬說一聲:「謝謝予喬姐姐今天幫我洗澡啊。」
秦予喬心情複雜地快要難受死了,給他穿上新的睡衣睡褲,之後又是吹頭髮剪指甲,客廳沙發上,秦予喬小心翼翼地給希睿剪起了腳趾甲。
希睿的腳跟陸景曜真是像極了,只是大小型號的區別,一樣第二根腳趾頭比大腳拇指長出一截,一樣扁平又圓潤的腳趾甲。
陸景曜看到剪個腳趾甲都要往秦予喬身上掛的希睿,說:「希睿,你自己剪。」
陸希睿看起來都是很聽陸景曜的話,立馬做做樣子地對秦予喬說:「予喬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
秦予喬揉了揉希睿的頭:「睿睿還小,理應我幫你剪。」
然後陸希睿就心安了,側過臉對陸景曜說:「爸爸,我還小呢……」
陸景曜在秦予喬另一邊坐下:「你已經上小學了,真丟臉。」
陸希睿:「才一年級呢,我們班有個同學連飯都讓阿姨餵,他才丟臉。」
「睿睿一點兒都不丟臉啊。」秦予喬邊剪邊說,然後抬起頭,指揮陸景曜去做事,「你去給我放個洗澡水。」
陸景曜默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去放洗澡水的時候對著浴缸想,當初他怎麼就不安裝一個雙人浴缸呢。
——
陸景曜離去之後,陸希睿又開始貼著秦予喬了,說起了孩子的甜言蜜語:「等我長大了,我也給予喬姐姐剪指甲。」
秦予喬親了親希睿的額頭:「睿睿真孝順。」
陸希睿語文成績還算不錯,覺得秦予喬孝順這個詞用得不對,但是又想不出其他的詞,小眉頭就皺了起來。
秦予喬突然覺得現在是個很好的機會,抱起希睿坐在自己的腿上,眼睛看著希睿臉上的神色開口:「睿睿,你喜不喜歡予喬姐姐做你媽媽啊?」
陸希睿吁了一口氣,點點頭。幸好予喬姐姐不是讓他叫她媽媽。
然後秦予喬又卡住了,想了想,問希睿:「睿睿,你還記得予喬姐姐在飛機上給你講的故事嗎?」
在飛回S市的飛機上,秦予喬是給陸希睿講了一個失憶白貓媽媽的故事,故事情節很扯淡,說給陸景曜聽的時候,他立馬拍磚了:「一千零一夜那種扯淡無聊的故事都比你編的這個靠譜,你當希睿是三歲小孩麼,雖然希睿是你生的,但是他也遺傳到了我的智商,還有你幸好不是當編劇寫小說的,不然非要被人罵死……」
不過秦予喬覺得從故事入手還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所以左思右想,還是在飛機上還是對陸希睿講了她編的《小黑貓找媽媽》的故事。故事情節其實很簡單,就是一隻沒有媽媽的小黑貓找媽媽,剛開始因為小黑貓以為自己媽媽也是黑貓,所以每次都找錯了貓媽媽,後來原本失憶丟了小黑貓的白貓媽媽也恢復記憶了,然後當然是大團圓結局,小黑貓順利找到了白貓媽媽,和白貓媽媽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秦予喬剛給希睿講完故事的時候,身邊的陸景曜忍不住冷笑一聲:「那隻白貓真厲害啊,沒有貓爸爸也可以生出小黑貓,這白貓是不是叫瑪利亞啊,都可以無性生殖?」
……
「記得啊。」陸希睿其實並不是很喜歡予喬姐姐給他講的這個故事,不過還是捧場的點了下頭:「就是小黑貓找媽媽的故事啊。」
「對啊。」秦予喬摸了摸希睿的頭,「睿睿不覺得自己跟那隻小黑貓很像嗎?」秦予喬吊著心問希睿的,正在這時陸景曜也從浴室走了出來,靜默立在希睿的身後,似乎也在替她等希睿的答案,他的雙眸漆黑明亮,白晃晃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怎麼會跟一隻貓像……」希睿低下頭。
秦予喬捧著
陸希睿的頭:「予喬姐姐只是打個比方。」
「哦,有點吧,都是可憐蛋。」陸希睿的頭被予喬捧著,所以不能低下頭去,所以他只能垂下眼,「那隻白貓……媽媽怎麼就失憶了呢?」
秦予喬很自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失憶了,但是儘量想美化自己在希睿心裡面的形象,想了下說:「小黑貓不是餓了麼,白貓媽媽就要去給小黑貓釣魚吃啊,然後不小心……就掉到湖裡去了啊……」
「原來是腦子浸水了啊。」希睿笑著說,「真是太有意思了。」
希睿笑得異常燦爛,目光閃著水光,而秦予喬卻像吃了黃連一樣,胃裡翻江倒海似得難受,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要跟希睿提到媽媽的話題,原本開朗明快的希睿會立馬變得消沉失落,還帶著點敏感的尖銳。
所以她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秦予喬抬眸望了眼陸景曜,他依舊默著一張臉,臉上神色意味不明,不過並沒有阻攔她。
秦予喬摸了摸希睿的手,還沒有說話,她的手腳已經開始顫抖,眼淚也蓄在了眼眶裡,喉嚨就像被魚刺卡住,過了好久一會,秦予喬哆嗦著聲音開口,因為心裡各種情緒氾濫,語調起伏不穩,就像快要哭出來了:「睿睿……如果予喬姐姐就是那隻……腦袋浸了水的……白貓媽媽呢?」
【小番外】——週歲宴
當時陸景曜要給兒子弄週歲宴的時候陸老爺子是不同意的,突然領個孩子回來已經讓S市人議論紛紛了,還要弄個週歲宴,這事很光榮麼,很光榮麼???
不過當時陸老太太還是同意小兒子的決定:「這有什麼,這很丟臉麼,睿睿那麼可愛聰明,怎麼就不能給他弄個週歲宴了,行,你不弄吧,等睿睿長大了,我就告訴他,你爺爺之前如何剋扣你……」
然後陸老爺子也沒什麼話說了,心想小兒子雖然各種不靠譜,不過還是比較疼孩子的。
然而對陸景曜來說,給希睿弄週歲宴絕對只是想上個頭條,當時他覺得那女人還是會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