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兄弟被安置在後花園一處雅軒之中,這個只有明暗三間屋子,但佈置還是清雅精緻的。
花百錯似乎看到他們就心煩,給雅軒佈置了一個結界就匆匆離開了,讓白洛蓮和龐脈脈照顧他們。
有了這個結界,兄弟兩人在這三間屋子裡是自由的,但是無法出去,自然也無法逃跑。
換上得體衣裳的雙胞胎兄弟確實非常動人。
他們看上去十五六歲,但是比起外貌看上去同樣是不滿二十的謝枟,卻要稚嫩單薄得多,身形更有一種少年的單弱,不及謝枟那般英挺。
他們五官生得都很精緻秀麗,幾乎沒有缺點,要說長相併不輸給謝枟多少,但是謝枟有一種凌厲的,充滿力量和攻擊性的美,從內透出,咄咄逼人,叫人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而這對兄弟,卻如一對精美的洋娃娃。
即使是那個總是炸毛的弟弟,到底給人的感覺還是無害的。
當然,這些可能也不止是性格問題,也可能和修為有關。
龐脈脈因為當年對並不恃強凌弱的俠仙崔商很有好感,感激加上對這兩個男孩的同情,故而對他們態度頗為照顧。
為此,那個弟弟不屑一顧,大概他認為天外閣都是想佔他便宜的女色狼,而那個哥哥卻適時表達了感謝。
白洛蓮對這兩個漂亮的雙胞胎也很感興趣,但她也知道這兩人來頭大,並不敢染指,冷眼看著龐脈脈對他們慇勤,心想原來她喜歡的是這類的……若是自己給她大開方便之門,不知道她肯不肯把靈桓給自己。
這樣一想,她出門時便對龐脈脈說:「龐師妹,這兩人既然鎖了靈力,又被結界關在這裡,想來也不用太費心,咱們一人一天輪流來照看可好?」
果然龐脈脈便說:「甚好,白師姐你若是沒空,便是讓我來也不妨的。」
白洛蓮自覺更加明白了她的心思,心裡暗笑,口中道:「正好我想閉關修煉幾天,既然如此,你就先偏勞個十天半月的吧。」
龐脈脈本來也不太放心白洛蓮,白洛蓮雖然不是像那個什麼少主那樣的好色殘暴愚蠢,但從她跟自己索要靈桓看,還是有點好色的,萬一去對著兩個俘虜吃吃豆腐,卻也尷尬得很,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想起少主,她問:「你們閣主大人不是姓羅嗎?少主怎麼姓袁?」
白洛蓮一怔:「她跟她爹爹姓啊,不過她也不姓袁,那是她被找回來之前的姓氏,後來她有時出門時候就用那個,她姓田的。」
龐脈脈聽到一個「田」字,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可這念頭卻如靈魚過水,不過是一瞬即逝,卻不曾抓住。
接下來幾日,龐脈脈便時時去照顧那對兄弟。
其實她也不大想去照顧,她跟他們又不熟悉,也沒有共同語言,完全是看在俠仙崔商的份上,可那個弟弟還總用看女色狼的目光防備她。
故而她就更不能熱絡了。
雖然他們二人被鎖靈了,但是有辟榖丹,也不用吃食,更沒有三急,她去照料,也不用怎麼久留,不過是去看看而已。不過那位哥哥卻似乎不討厭她,時時主動同她說話。
他還細問她來歷。
那日花百錯想天外閣主介紹她時,也曾被這兄弟二人聽到了的,龐脈脈也不隱瞞,告知他們自己等於是被花百錯抓回來強迫拜師的,雖然比他們是自由些,卻也無法自由行動。
那弟弟聽得此言,恨恨道:「天外閣好生威風,竟然四處擄人!不過是些女子,竟然這般囂張!」
他其實也知道龐脈脈不是天外閣的人,但因為自己百般狼狽的模樣被她看到過,心中不免羞憤,故而這幾日對她態度也好不起來,此時有個同仇敵愾的由頭,倒是好了不少。
那哥哥阻止了他繼續說,「不過是些女子」的話,他們男子聽來自然無妨,但對面的龐脈脈也是女子,雖然看著溫柔可親,但聽了這樣的話必然還是會心中不悅的。
他看著龐脈脈,柔聲道:「龐道友,這些日子多蒙你照顧,我兄弟無禮,卻還不曾通名報姓,我叫崔還,他叫崔往,祖父東海崔商。」
龐脈脈聞言微微施了一禮。
崔氏兄弟長揖還禮。
崔還看著龐脈脈欲言又止。
龐脈脈知道他想說什麼,給了他一個眼神,阻止了他。
花百錯不會那麼信任她,恐怕還是拿神識監視著的,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她暗中用靈力在一片隱帛上寫了幾個字,說明若有機會,會替他們送信出去,然後把那片隱帛遞給了崔還。
隱帛看上去似是一塊手帕,龐脈脈一邊遞過去,一邊還淺笑道:「崔道友臉頰上有一塊髒了,給你。」
隱帛頗為特殊,是龐脈脈自己煉製的,用靈力在上面寫字,看是看不出來的,但是與對方肌膚接觸後,靈力寫的字便會直接出現在對方紫府神魂之中,而表面什麼都看不出來。
對於還不會用神識傳音或者神識傳音怕被高階修士竊聽的修士來說,這個隱帛算是實用的小道具。
煉製還很不容易呢!
崔還被她這好似男女間初初有意時試探挑逗的送手帕行為震住了,不過當他接過那塊隱帛手帕時,就一切都明白了。
他朝她點頭示意,眼神中既有感謝還頗為敬佩。
而在崔往看來,就看見龐脈脈突然莫名其妙「巧笑倩兮」地送了他哥哥一塊手帕,他哥哥收了,兩人還「含情脈脈」地對視良久。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心中有些煩躁,臉還莫名紅了一紅,然後更加惱火:又不是送給自己的,自己臉紅什麼勁!
待要諷刺兩句,又覺得輕重都不好說。
而龐脈脈竟然告辭要走了。
今天她待了半個時辰都不到。
崔往脫口而出:「今天那麼早就走?」語氣裡帶著不悅和失望,倒是叫他哥哥又側目了。
龐脈脈說了兩句客套話,告辭退了出去。
崔往這種任性的男孩子會讓她偶爾想起那個君無忌,累心得很。
到了住處還有一個骨子裡同樣是任性的靈桓在。
靈桓這兩天一直黑著臉,看到她回來,給她端了一盞仙茗來,動作卻有點生硬,顯然很不開心。
龐脈脈本來不想理他,可是那個什麼阿榮在旁邊不用清風術,卻是一直手動給她打著扇子,弄得她既不耐又不好多說什麼,還不如搭理一下靈桓,便開口道:「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同阿榮吵架了?」
靈桓冷笑一聲,說:「你以為我們男子整天沒事就會想著雞毛蒜皮爭風吃醋?」
這話怎麼聽都有些彆扭……
阿榮吃驚地看著他,靈桓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卻不肯認錯,倔強地站在那裡,樣子又有些脆弱。
龐脈脈自然也不會去責罰他,自己又不真是他什麼主人,她揮揮手:「你們退下,我累了。」
真是心累……
而到了夜裡,思量了大半天的靈桓居然獨自悄悄來找她請罪了。
「白天我失禮了。」他低著頭站在她面前說。
龐脈脈淡淡說:「無事。」
靈桓自己猶豫了半天,居然跟她傾訴起來:「……對不起,我知道你和她們不同……但是我總是忍不住帶了怨氣,到了天外閣六年了,還是改不過來……」
靈桓的故事也沒什麼特別的,他從小也是錦衣玉食呼奴喚婢長大的,家裡是俗世頗有名望的貴族,從小有十好幾個丫鬟小廝伺候。
可惜,貴族也好,平民也罷,在修士看來,不過是大點的螞蟻和小點的螞蟻的區別而已,等他一旦被查出靈根,一切都變了。
他的世界一夕之間天翻地覆,他從被伺候的變成伺候人的,比起以前伺候他的小廝還不如。至少小廝還不用色相事人呢。
明明從小學的是男子如天,女子如地,如今竟然要雌伏於女子之下。
「若是你要走,求你把我帶出去,我實在受不了這裡,遲早要死的,」他央求龐脈脈,「我知道別的宗門和這裡不同,曾經聽那些出去過的師兄們提到的。」
龐脈脈其實很同情他,但是她卻無法一口答應他。
這裡的男子大都是可憐的,她卻無能為力。
正如外界的女子也有不少遇到不好的事情,她最多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時候伸伸手。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這個實力為尊,弱肉強食的世界,她連獨善其身都未必有這個本事。
她自己要逃出去,還要帶著那兩個兄弟,若是再加上靈桓……
「我只能說,」龐脈脈嘆了口氣道:「若我有能力,做得到,便帶你出去……」
饒是如此,靈桓也感激地給她磕了個頭。
到了第二天,龐脈脈又遇到一件糟心事:這天恰好白洛蓮也意思意思來看看,她就和白洛蓮一起去了,結果剛到後花園,還沒進雅軒,就有一個少女御劍而至,落在了她們面前。
少女一身枚紅色勁裝,顯得乾淨利索,容貌也是不俗。
只是卻十分趾高氣昂,道:「少主令我來看看二位崔少爺,令爾等小心伺候,不可怠慢。」
龐脈脈看她面孔,卻是頗為眼熟,仔細一想,道:「你不是……袁雅嗎?」
少女吃了一驚,再看看她,脫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