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袁雅時,還是在謝枟——當時還是以趙千行的身份辦的金丹大典上。
袁雅在客串女招待,還被林盼兒鄙視了。
從那以後已經好幾年不曾見到。
修士的靈根,在最初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地位和道路,雖然龐脈脈莫名穿越到此地,無根無基,修真時日尚淺,力量微博,時時不得不忍辱負重委屈求全,但實際上和袁雅這樣靈根在下品,終生沒有機會進入內門的修士相比,她又是何等幸運?
幾年不見,袁雅美貌依舊,氣質更加外放一些,看修為似乎已經到了引氣圓滿,還未曾得以化氣。
「袁雅,」龐脈脈微微一笑,:「怎麼到天外閣來了?」
袁雅看到她也吃了一驚,目光仔細打量一番,發覺她已經修為遠勝自己,眼睛裡忍不住露出妒意,不過隨即又恢復一副傲然的姿態,道:「天外閣少主是我堂姐,前幾年無意中相遇,她就把我帶來了。」
外門子弟離開宗門不算叛教,倒是無妨的。
而袁雅在這裡的待遇,明顯要比在合一宗好得多了。
袁雅恢復了傲然之後,刻意用挑剔的目光看了一番龐脈脈,冷淡地說:「聽說你後來叛出了合一宗,沒想到也來這裡了。」頓了頓,她似乎忍耐著道:「若是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看在往日情面上可以去找我,我可以替你求少主。」說著挺了挺胸脯。
龐脈脈微笑道:「既然如此,先謝謝了。」
袁雅昂了昂頭,冷然說:「不用客氣,不過那兩個姓崔的你要好好管著,少主對他們很上心,也說不定……」她瞥了白洛蓮一眼,壓低聲音說:「少主要是悄悄來看他們,你們就當不知道。」
白洛蓮皺起了眉頭。
龐脈脈也皺眉,道:「這恐怕不成。」
袁雅一聽她拒絕的「不成」,柳眉立刻就豎了起來,臉上佈滿戾氣,冷笑說:「不成?你以為你是誰?敢對天外閣未來的主人說不成!」
龐脈脈也不生氣,微微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少主大可以去問問花百錯前輩成不成,何苦為難我們?」
袁雅冷哼一聲:「你別以為拉出花百錯少主就怕了,遲早同她算賬!」
白洛蓮雖然不想得罪少主,卻也不容自己家師父被一個類似丫鬟的引氣期小修士稱名道姓地拿出來說,當即喝道:「放肆!你一個引氣期弟子,竟敢直呼金丹長老的名號!」
袁雅哼了一聲,雖然沒敢再繼續說,也沒道歉認錯,就拂袖而去了,囂張得令人咋舌。
龐脈脈看她慢悠悠飛走,白洛蓮卻依舊氣憤難消,低聲道:「少主身邊儘是這些沒本事又狐假虎威的貨色,這一個竟然原本是你們合一宗的嗎?你還認得?這女人是前幾年少主才帶回來的,是她以前養父母家同族的親戚,堂妹什麼的,小小一個引氣修士,竟連師父都不放在眼裡了。」
龐脈脈摸摸垂到她肩頭的海棠枝葉,淡淡一笑,道:「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白洛蓮眼前一亮,看著她,腳尖在泥土裡碾了碾,更加小聲道:「出去可不敢隨便亂說。」
龐脈脈點頭道:「省得。」
龐脈脈本以為這就是一場小鬧劇,但是這位少主的膽量和胡鬧程度依然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過了一日,她自己慣例來照顧崔家兄弟時,剛到門口,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花百錯的結界被動過了!
她正要進去,袁雅跑了出來阻攔她。龐脈脈也不客氣,動了靈力,一把推開她,進入結界。
她激發了仙衣護體,然後才推門而入,同時口中急喚:「崔還,崔往,我來了。」
結果鼻子裡就聞到一股類似麝香和魚腥交集的奇怪味道,還有什麼別的藥味。
龐脈脈立刻屏住了呼吸。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場活春宮!
長這麼大,第一次,近距離觀看……
崔還被那位姓田的女少主壓在身下,滿臉緋紅,顯然中了藥,面孔正好側著面向她,臉上神色既痛苦又歡愉,充滿掙扎,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瞳孔彷彿被針紮了一下,然後掙紮起來。
少年纖細潔白的四肢在幽暗的光線裡彷彿能發光。
那位女少主只解了下裳,跨騎在他身上,不停上下起伏,高昂的脖子倒是如天鵝般漂亮,嘴裡發出時高時低的吟叫,雙手緊緊抓住崔還的肩膀,指尖掐進他胸膛白皙光滑的肌膚裡,紅了一片。
看到龐脈脈推門而入,她扭過脖子怒喝道:「滾出去!」
而這時候,光溜溜那個在後面抱著那少主磨蹭的崔往也發現了龐脈脈,他放棄了女少主,朝著龐脈脈撲過來,龐脈脈想要扶住他,卻發覺他眼睛赤紅,狀態比崔還還要糟糕,一點神智都沒了。
一不小心,被他抱了個滿懷。
龐脈脈立即反應想要把他震開,但記得他靈力被鎖,此刻中了藥,還不如一個凡人,勉強忍住,打算制住他再說。
結果這中了藥的崔往卻有常人難及的氣力和纏功,扭股兒糖一般纏住龐脈脈,臉湊過來要親嘴,口中一股奇特的香氣,好在龐脈脈及時閉氣,也不免胸口一熱。
這少主用的藥竟然如此霸道!
而總是親不上龐脈脈的嘴的少年一邊急得紅著眼發出「唔唔」的聲音,一邊手就去扯她衣裳。
龐脈脈實在受不了他,又要避開他的「襲擊」,眼前還有少主和崔還的刺激,那少主到了緊要關頭,不肯離開身下的少年,只是吼她,還沒能過來動手。但是這情景……已是刻不容緩!
龐脈脈狠狠心,一擊將崔往震暈,一邊已經發出神識的定向震盪傳音來給花百錯報訊。
這個範圍很廣,不止花百錯,那個方向上修為好點的修士都能聽到。
而袁雅在禁制之外進不來,朝她大叫著:「龐脈脈你瘋了,敢壞少主的好事!」
那個少主身上可能有什麼專門破禁的法寶,所以進得來,而袁雅自然沒有,只能在外面望風。
少主也知道有人要來,一邊加快速度一邊低頭去咬崔還的嘴,崔還還有點神智,喘息著把頭扭開,被她捏住下巴扭了回來。
這場面實在是……龐脈脈反正已經得罪了少主,也不怕繼續得罪,離火鈴直接一道真火便燒了過去。
那少主再怎麼想沉醉溫柔鄉,這時候也不能不暫時脫離,飛躍而起,裙底露出兩條大白腿和赤足,雲鬢散亂,口中發出怒斥:「你竟敢……!」
而癱軟在榻上的崔還口中發出痛苦的哼聲,卻絲毫不知道躲避撲面而來的熊熊烈火。
好在龐脈脈已經能夠操控離火鈴把火焰收放自如,自然不會燒到他。
那個少主一邊罵著「賤婢」,一邊從半空中發出一個金絲小罩,放大了朝她罩過來,裡頭還有絲絲電火,看上去和龐脈脈的蛛網新煉製的「心羅網」有些類似。
不過心羅網主要是困住對方,而這個金絲罩子看上去還有攻擊的功能。
龐脈脈不敢輕試,如電般疾退而出。
這時候,花百錯已經趕到,一身錦衣都因趕路而有些不整,可見趕得著急。
她一看這樣子,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少主,閣主令您閉關,又把人交給我看管,您卻……!」她一頓足,道:「您將閣主的命令置於何地?又讓我怎麼跟閣主交代。」
那少主在屋子裡繫上了裙子,一邊傲然道:「我母親那裡自然有我去交代,與你何關?」
她恨恨一指龐脈脈,道:「你這個手下竟然敢對我出手,以下犯上,其罪當誅!」餘韻未消,她臉上還帶著艷色,配著凶悍的表情,看著格外刺目。
花百錯有點護短,凝聲道:「她奉我令來照看崔氏兄弟,自然要盡忠職守,少主犯不著針對她,有什麼同我說就是!」
白洛蓮也匆匆趕來,正好聽到這話,連連扯她師父的袖子,叫她不要對少主這般強硬。
更多的修士聞訊來看熱鬧,大部分都是女修士,男修士也是跟著女主人來的。
而閣主竟然也趕來了。
依然是華服一絲不苟,氣度雍容,身後僅跟著兩個男侍,一個是上回的一個,另一個不認識,但同樣英俊。
看到她來,大家都噤聲了,花百錯鬆了口氣,白洛蓮卻更加緊張。
女少主已經把衣裳穿好了,散著頭髮跑了出來,而可憐崔往崔還兩人還赤著身子躺在那裡,崔往被龐脈脈弄暈過去倒還罷了,崔還還被藥效左右,強制自己不在眾人面前出聲露醜,扭轉了身子,十指把紫檀木塌都捏得木粉簌簌掉下。
對於一個被鎖了靈力,又不是體修武修的修士,簡直是駭人……
龐脈脈現在視力不錯,遠遠能看出他纖瘦脆弱的腰背在微微發抖,心中也惻然。
閣主看到這副場景,又哪會不明白,俏臉頓時鐵青,恨恨看著她女兒。
而她女兒已經撲過來扯著她袖子撒嬌了,指著龐脈脈道:「娘,這個女人竟然敢對我動手,還放火要燒死我!娘,你要替我出氣啊!」
花百錯趕緊上前一步,對天外閣主行禮道:「閣主,脈脈是我令她看守這裡的,職責所在,只好阻攔少主……」
少主怒道:「才不是,她分明是自己和崔家兄弟勾搭上了。這才對我動手的!娘,不信你問阿雅!」
袁雅也跪下膝行過來,道:「閣主明鑑,奴婢聽到這位龐姑娘和崔家兄弟說笑不禁的。」
龐脈脈在旁邊淡淡說,「我本來就奉命在此照看他們,難道非要一言不發?少主若早說崔家兄弟是少主的禁臠,在下自然捂眼不看,封口不言。只是我記得閣主明明是讓少主閉關,不准見崔家兄弟的。」
少主恨恨瞪著她,扯著她娘的袖子道:「娘,這賤婢如此欺辱我,你一定要把她交給我處置!」
閣主一揮袖子,把她女兒震倒在地,怒道:「我雖教導你說女子尊貴不遜男子,可曾跟你說要如此急色如此無恥?你這幅模樣,和那些噁心的男子又有何區別?我叫你閉關,你竟然跑來做出這種事情,我的話你可曾放半點在心上?」
女少主聽她娘如此疾言厲色罵她,心中也怕了,捂臉嚶嚶哭泣起來。
閣主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最後道:「你去洗心崖閉關吧,十年!」
女少主目瞪口呆,不相信她娘這次如此嚴厲,哭道:「娘,不要,你怎的這麼狠心,可憐我從小沒有爹娘相待,也沒人告訴我什麼不對……」
硬生生把閣主冷厲的眉宇給哭得柔和下來。
可惜結果卻不曾改變。
旁觀的花百錯不再說話,心中卻暗嘆:若是別人犯了這樣的錯,只怕閣主要讓她散功,逐出門牆,可換了她女兒,畢竟不捨得罰,洗心崖雖然艱苦,卻對心性修煉極好,這哪裡算得上懲罰?
雄才大略不輸給男子的閣主,究竟是有女兒這個弱點了。
而天外閣主站得離龐脈脈近,終於還是皺起眉頭,轉身對龐脈脈道:「你身上究竟有什麼?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