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途出化生池時,還是個看上去五歲左右的小姑娘,肉肉的非常萌,可是她們主僕二人總是聚少離多,一不小心,她都比她胸口高了,再過兩年就快要脫離兒童時代了。
龐脈脈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外出打工的母親錯過留守兒童童年的錯覺,說不出的尷尬,有點陌生,又有點愧疚跟驚訝。
不過薔途這麼萌這麼乖地抱著她,仰臉看著她,龐脈脈也還是心裡甜絲絲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薔途都長這麼高了,快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薔途黑亮的大眼睛笑彎了,抱著龐脈脈的腰不放,最後還把頭埋在她柔軟的腹部。
那邊君千秋一揮手,整個馬車和君家一行人都降落下來,駕車的異獸鼻子一噴,就噴出一片火來,看上去威猛異常,譜擺得很大。
君千秋一揮手,一片祥雲托著他妻子秦昭晚和兒子君無忌來到了龐脈脈跟前,道:「你們先敘敘舊。」自己則飛身到了洛宮主和謝枟之間,道:「你們且不要動手,先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來評個是非,當個和事佬罷。老洛,你是地主,理應招待招待我們才是啊!」
洛真蕖的父親名字叫洛飛花,此刻道:「此事本是我們不是,卻也有誤會,龐小友治好我女兒,實則我父女心中是感激的。」
洛真蕖也帶著痛楚迷茫的神情道:「我當時,便似鬼迷心竅一般,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做……」
君千秋點頭道:「待會兒詳細說說,」又扭頭對謝枟道:「謝小子,雖說你素來有點我行我素,有時驕橫得緊,但是我們這些老傢伙也知道你做事還是靠譜的,就是衝著你師父,也不會讓老洛委屈了你。」
謝枟冷冷揚眉,並沒有回他,但還是默默收回劍。
另一邊,秦昭晚和君無忌站到了龐脈脈面前,雖然暫時無法使用法力,但是二人倒是依然或神采奕奕,或器宇軒昂。
君無忌沒好意思開口,他娘先開口了,笑吟吟的:「龐小友,咱們又見面了,這次還得要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然後,便拿了一個小小錦囊出來,繼續笑道:「這是藥資,脈脈你不要嫌棄。」
龐脈脈這次真的發了很多筆小財了,或者說大財也不為過,畢竟她治療的這麼十幾位真人都是至少元嬰修士,個個身家豐裕,用她幫忙,自然不會小氣,再加上都知道她是天資不凡的煉器師,所以個個都是送了各色珍貴材料,有的還給了些心法秘笈,倒是沒人給送法寶。
所以龐脈脈很明白秦昭晚這個用霧金絲繡鯉魚,用了鮫人鱗片來做亮片,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儲物袋裡肯定也是這類東西。
她大方接了過來,微笑道了個謝,也沒看裡面是什麼,就納入懷裡。
秦昭晚卻忍不住道:「這裡頭是無忌這兩年費心煉製的『三天三地七十二煞隨心陣』。這雖然不能跟一派護幫大陣比,但是也很不錯了,護個百八十人不成問題。他爹在他這個年齡還煉製不出來呢!」
龐脈脈想起來師祖他們現在待的元磁島,雖然有元磁屏障,島上又有師祖等兩三個元嬰修士,估計也弄了防護陣,但是畢竟不如君家這般專業,能拿到這個陣盤,倒是可以去元磁島給裝上。
所以龐脈脈也笑吟吟道謝,道:「多謝了,有勞費心。」卻故意沒看著君無忌說。
君無忌欲言又止,最後微微紅著臉扭過頭去。
秦昭晚眼睛一瞟,鳳目微揚,笑道:「無忌,你這孩子怎的這般老實?沒見面時時時心裡念叨,還千辛萬苦給人家煉製大陣,見了面卻連招呼都不好意思打了!」
君無忌這才不好意思地敷衍著說了句:「龐道友好。」
龐脈脈想起他當初制住自己,還曾經咬過自己的後頸背部時的樣子,那時候戾氣橫生,這會兒怎麼反倒這般靦腆了?
不過,估計也是因為人多,他才不好意思的,若是只有她和他二人,還不知道他會說什麼做什麼呢!
她決定還是要保持距離,乾脆裝沒聽見,微笑說:「薔途有勞你們照顧了。」
秦昭晚雖然歷經風霜,臉皮頗厚,但這時候也有些掛不住了,微微尷尬地笑道:「你君叔叔從來都是這般莽撞,竟然把你的化人給抓回去做人質,回去就被我責怪了,無忌更是氣得三個月沒有理他哩,後來你的小化人都是無忌親自照顧的,衣食住行件件操心,心法靈藥樣樣挑好的,跟照顧自己家閨女一般,我還從沒見過無忌對誰這般耐心過。」說完抿嘴一笑,顯然對自己把壞事化好的口舌之攻表示滿意。
這下龐脈脈也不好置若罔聞了,只好板著臉,面向君無忌,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道:「這麼說,我還該謝謝你了?」
大概她冷嘲的語氣太明顯,君無忌也是自尊心很強的,靦腆臉瞬間冷了,冷冰冰硬邦邦說:「不用客氣,本來就是我父親的錯。」
這時候,君千秋正好初步勸架成功,勸著洛飛花和謝枟降下雲頭,也落在這個山頭上,聽到君無忌這句話,氣得罵道:「臭小子,你爹是為了誰?你個小白眼狼!和你娘一樣的德性!」
秦昭晚聽了不幹了,怒道:「說你兒子就說你兒子!你扯上老娘做什麼?莫不是因為我如今失了法力,你就想趁機欺負我?」
君千秋氣道:「你這婆娘從來都是說話誅心!打從你失了蹤跡,我就趕緊出關,不眠不休四處尋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失了法力,我寸步不離保護你,還要去搜尋仇人報仇,又要替你找龐小姑娘治療,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呢,你倒好,挑剔來挑剔去,整天說話氣我,要不是你如今失了法力,我,我……」
秦昭晚一挺胸脯:「你怎樣?還想打我不成?」
君千秋手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秦昭晚倒是節節挺進,咄咄逼人,恨不得把君千秋逼得後退,沒有威壓勝似威壓。
君無忌大概是看多了這夫妻倆的該類互動,翻了個白眼,轉身不理自己爹媽了。見到眾人尷尬,他才懶洋洋道:「你們不用擔心,他們雖然打了幾千年,但是如今我娘弱不禁風,我爹萬萬不敢動手的。」
果然,沒多久君千秋便投降了,丟下一句:「隨你吧,都是你對行了吧?今天來幹嘛的你忘了?」
秦昭晚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龐脈脈,哼了一聲,道:「今日且饒過你!」
洛飛花領著和事佬君家一家和謝枟龐脈脈一起飛到主峰,把護宮大陣打開,當時他開啟大陣時,用了針對化人的障眼法,所以裡頭的化人弟子們法力無論如何,都只知道遇到了強敵,但外頭發生了什麼,都沒有任何所知。
這下大陣撤掉,天上落下一行陌生的高階修士,眾弟子都有點懵了。
洛真蕖本就在主峰,此刻重新對秦昭晚君千秋行禮道:「君叔叔,秦姨。」面上帶著慚愧之色。
君千秋點點頭,秦昭晚與她打交道較多,喚了一聲道:「真渠。」
洛飛花道:「請至後閣敘話。」
龐脈脈拉住謝枟,淡淡道:「要說的不用我們說,謝枟,咱們先去把魯師姐救出來吧。」
謝枟點點頭,拉著她御劍飛行,朝著龐脈脈她們原來冒險的谷中禁地而去。
此刻,谷中灰霧已經散去,露出裡頭紅褐色的土地,七零八落的樹木,不時還能發現一些男修士的屍體,骸骨。
之前來回那麼久,也沒發覺那麼多死屍。
因為灰霧散去,不用多費力,他們就找到了那個石洞,進去之後,發現了魯潔依然被縫在那巖石裡,神色如常,而那幾個沒被毀掉的女修士,因為依然有一些靈脈脈眼的滋潤,還是面色紅潤。
謝枟出劍,一劍破開巖石,但是卻連魯潔的一根頭髮絲也沒切斷,魯潔好好地滾了出來,雖然頓時發亂衣髒了,龐脈脈卻喜得上前把她扶住,修復的靈力慢慢滲入她體內,沒多久,魯潔就睜開了眼睛。
謝枟又割下那顆靈石筍,把它給了龐脈脈道:「收著。」
好吧,不拿白不拿,就算利息好了。
龐脈脈收了下來,又指著那幾個女修士道:「她們……」
謝枟冷冷道:「與你何干?」
確實無關,龐脈脈點點頭,把魯潔扶著站起來,與謝枟一起離開。
他們一起回到了主峰,此刻顯然洛家父女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君家一家三口說清楚了,大概還做了一些掩飾,而君無忌此刻正有些咄咄逼人地逼問著:「也就是說洛少宮主你在龐小友救助你之後,反而盤算著把她騙進禁地讓你娘附體用,是麼?」
洛真蕖央求地看著他:「無忌……」
君無忌乾脆冷哼了一聲,聲音裡頗有些殺氣。
洛真蕖道:「……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明明根本不想這麼做……」神情十分迷茫自責。
洛飛花替女兒分辯說:「內子以魂態封印已久,已失了本性,她生前擅長精神控制,只怕是滲出來,影響控制了芙蕖兒。以芙蕖兒的性情,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君千秋此刻插嘴道:「老洛啊,你也別怪我說話直,你家米荇已經去世幾千年了,她的位置也早有人替代,你還留著她的魂魄幹什麼?她不可能真的復活或者奪舍,你沒看她現在連所有記憶本性都沒了嗎?她連你家真渠都不肯放過,說的難聽點,她分明就是凶魂厲魄了!趁著沒惹出更多禍事,讓她超生吧!」
洛飛花淒然道:「可是,我不知道她的魂魄滅了會如何……還會投胎嗎?我想問問老霍……」
君千秋和秦昭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齊齊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