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情人節之夜

  除夕夜,吃完年夜飯,明薇一家四口坐在客廳看春晚,氣氛溫馨。

  每年春晚都少不了幾個娛樂圈大明星,看到一個眼熟的女演員,明強轉向大女兒:「再過兩年,薇薇也能上這個了吧?」女兒比這幾個女星漂亮,演戲又那麼拼,拍出來的電視也好看,明強對女兒有信心。

  明薇靠著老媽笑:「我努力!」

  如果去年老爸這麼說,明薇一定會覺得上春晚離她很遠,但經過今年,人氣高漲,明薇至少有了幻想的勇氣。

  「哎,那個是陳璋吧?」鏡頭從觀眾席上掃過,江月忽然看到一個熟面孔,立即讓女兒看。

  陳璋的鏡頭已經過去了,但明薇前幾天跟陳璋聊過電話,知道今年春晚確實有陳璋,兩個節目後,陳璋果然與另外三個當紅鮮肉上台了,合唱歌曲。江月一邊跟著節奏輕輕搖,一邊好奇問女兒:「穆廷州比他們名氣大多了,怎麼沒請他?」

  女兒出道後主要合作過陳璋、穆廷州這兩個知名男星,江月都有特意瞭解過。

  男朋友的名字就這麼從老媽口中說了出來,明薇心虛,忍不住瞥向妹妹。明橋與姐姐對視一眼,跟著若無其事地繼續盯著電視,明薇也連忙自然地猜測道:「應該邀請過,但穆廷州好像不喜歡這種曝.光。」

  江月點點頭。

  明強警惕地觀察大女兒:「你跟他真沒關係?馬上又要合作《白蛇》了,他演許仙,是不是又能佔你便宜?」《青龍》還沒上映,但官博放出過一張吻.戲圖,明強看了特別刺眼,一次兩次專業親.吻他能接受,但他擔心穆廷州那小子存心要跟女兒合作,趁機接近女兒。

  明薇嘟嘴,瞪著老爸道:「什麼便宜不便宜的,爸你能不能專業點。」

  知道老爸根本不介意她不是親生的,明薇雖然有點遺憾父女間少了血脈緣分,但老爸還是那個老爸,日常相處,明薇並未覺得哪裡不一樣了,還是該撒嬌撒嬌,該抱怨抱怨。

  「好好好,咱們都專業。」明強笑著賠罪,末了發表了一下他對穆廷州的看法:「穆廷州確實有本事,什麼都玩得精,但他太傲了,看誰都不放在眼裡似的,跟這種人談戀愛,女人多半要倒貼哄著他才行,薇薇你千萬別被他的臉迷惑了,找男朋友得找你老爸我這樣的,平時洗衣做飯端茶倒水啥都幹。」

  一邊說著,一邊咧著嘴看老婆。

  江月故作嫌棄地瞪他,明橋唇角上翹,明薇嘴上打趣老爸厚臉皮,心裡卻在想穆廷州。穆廷州確實傲,不喜歡她的時候,一句話都不屑多說,說了也都是氣人的,但有一點老爸看錯了,戀愛中的穆廷州暖著呢,一日三餐都包了。

  思念一起,便再也剎不住,陪家人過了這麼多次除夕,這是第一晚,明薇身在自家,心卻飛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微信時不時叮叮兩聲,大學好友、圈內朋友紛紛發來春節祝福,唯獨穆廷州,一直沒有動靜,就連徐凜、肖照都發了,而徐修的號碼,早被明薇拉進黑名單。

  晚上十點多,明薇藉口困了,先回了臥室。關上門,明薇走到書桌前,一邊開筆記本一邊給穆廷州發微信,編輯了一條別人群發過來的內容。消息已發送,穆廷州幾乎秒回:一個人?

  明薇開玩笑:跟我男朋友。

  穆廷州:視頻。

  明薇看眼門口,先調低音量戴好耳機,再接通男朋友的視頻邀請。

  鏡頭出來了,穆廷州穿著一件黑色毛衫,所處房間與他的別墅裝修風格一樣,簡潔大方。心虛地打量完背景,明薇這才看向男朋友,卻對上穆廷州幽幽的注視,隔著屏幕,依然電力十足。明薇心慌,只看他胸口,聊些沒營養的日常:「伯父伯母都休息了?」

  穆廷州「嗯」,視線始終落在女朋友臉上,見她又臉紅了,穆廷州忽然想起自家晚飯期間的一個話題:「我媽問我,準備什麼時候帶你回家過年。」

  明薇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穆廷州,她半晌才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問:「你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的?」兩人戀愛還沒半年,穆廷州消息上報地也太快了吧,這麼早就說了,拍攝《白蛇》時,她與穆崇相處會不會尷尬?

  「前幾天。」穆廷州簡單道,捕捉到女朋友豐富的表情變化,穆廷州挑了挑眉:「怎麼,你不願意?我以為通知家長,是對這段戀情重視的表現。」

  明薇抱住抱枕,幽怨道:「我沒不願意,只是,開機後我怎麼面對伯父啊?」

  穆廷州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不用擔心,我爸對劇組成員向來一視同仁,不把我當兒子,自然也不會把你看成準兒媳。」

  準兒媳……

  明薇刷地紅了臉,心裡甜絲絲,嘴上小聲道:「女朋友是女朋友,未必就是未來的婚姻對象。」

  她說著氣他的話,下巴卻抵著抱枕,不給他看她可愛的臉。明知道碰不著,穆廷州還是情不自禁往前移了移,注視她似羞似惱的模樣道:「怎麼,你計畫跟我分手?」

  明薇慢吞吞搖頭,漂亮的大眼睛飛快地瞄了他一眼:「我沒那麼計畫,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也許哪天你會發現我有很多缺點,突然不喜歡我了,或是你遇見一位更有吸引力的優秀女士,立即移情別戀了呢。」

  那瀲灩的眼神似兩根鉤子,準確地抓住了他的心,穆廷州喉頭滾動,目光落在了明薇紅潤的嘴唇上:「你的笑容告訴我,你並不認為我是那種人。」

  明薇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不用他做心理分析。不滿意男朋友沒有任何含糖量的回答,明薇擋住攝像頭,不給他看了,她卻光明正大地湊近屏幕,欣賞男朋友的表現。鏡頭中,穆廷州皺眉,低聲催她:「拿開。」

  「不拿。」明薇忍笑說。

  穆廷州抿唇,下一秒忽的又恢復如常,開始打字。

  明薇好奇地等著,幾秒後,穆廷州發了一行字過來:我現在非常期待,你求我的時刻。

  明薇看了幾遍,沒看懂:「什麼意思?」

  視頻中,穆廷州意味深長地笑了。

  明薇突然心跳加快,緊張地結束了視頻。

  ~

  正月初七,明薇與妹妹同一天乘機返京,T大還沒開學,明橋暫時住在姐姐這邊。住了兩晚,正月初九,也就是二月十三號這天早飯後,明橋毫無預兆地道:「一會兒我回學校,有個舍友已經返校了。」

  明薇本能地勸妹妹:「還沒開始上課,多陪姐姐住幾天。」

  明橋直接問她:「明天你不過節?」

  明薇噎住,心虛地垂下眼簾,昨晚穆廷州還非常不客氣地問她妹妹什麼時候回校。

  姐姐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明橋並不排斥,只是不想當妨礙姐姐與影帝約會的電燈泡而已。飯後,明橋想打車,明薇堅持親自送妹妹去T大,當晚穆廷州又問妹妹走了沒,明薇沒說,只發了一條朋友圈:妹妹學校附近的花店。配圖是一張擺滿玫瑰的花店。

  陳璋:需要我送大小姐嗎?

  明薇回:單身狗就不要互相傷害了。

  肖照:我想送,就怕你不要。

  明薇沒理他。她可以拉黑欺負過媽媽的徐修,對客氣疏離的徐凜,明薇不回應便可,只有肖照,兩人原本是很好的朋友,明薇實在狠不下心刪除肖照好友,但目前也不想陪肖照插科打諢就是了。

  穆廷州給她點了個贊。

  明薇撇撇嘴,妹妹走了,這下他高興了吧?

  第二天情人節,卻也是工作日,明薇這個演員也不例外。《白蛇》的戲服都準備好了,明薇在沈素的陪伴下去試裝,忙完隨沈素回了經紀公司,意外收到一大堆鮮艷的玫瑰花束,據說都是粉絲送的。明薇很開心,擺好玫瑰,她拍了幾張照片,最後挑出最美的一張上傳微博,感謝粉絲們的熱情。

  發完微博,明薇坐在沈素的辦公室,一一拆看玫瑰花束中附帶的卡片。

  在一片粉絲卡片當中,明薇發現了一個異類:

  祝我的公主無憂無慮,享受每一天。

  From:一位並不受歡迎的X先生。

  明薇咬唇,想到徐修在那條長短信的結尾,曾自稱「尚未得到名分的徐爸爸」。類似的字眼,相同的語氣,再看面前這一大捧包裝奢華的三百六十五朵永生玫瑰,明薇並未感受到任何父愛,只覺得反感。

  父女情是日積月累處出來的,是生病時老爸對她的呵護照顧,是暴風雨天老爸到學校接她回家,是她遇到挫折老爸送的哄女兒開心玫瑰。如果徐修以為他說幾句祝福、送幾朵進口玫瑰就能白白得到一個女兒……

  「這捧扔了吧。」明薇對助理小櫻說。

  小櫻沒有多問,抱起玫瑰花束出去了。

  明薇與沈素聊了會兒工作,下午四點左右,開車返回公寓。下車前,明薇看看手機,穆廷州沒有任何消息,但明薇有種預感,這傢伙,可能已經偷偷溜到公寓等她了,畢竟他有她的公寓鑰匙。

  到了樓上,明薇儘量輕動作地推開門。

  玄關靜悄悄的,客廳能看見的地方也沒有二十多天未見的男人身影,地上更沒有明薇幻想中可能會有的玫瑰花瓣。明薇有點失望,說不清是因為玫瑰花還是沒看到人,只是,當她帶上門跨進玄關,忽然聽到衛生間傳來一陣水聲。

  明薇眼睛一亮,飛快換好拖鞋往裡走,瞥見衛生間門關著,明薇下意識放輕腳步,到了門口,她頓了頓,然後像上次穆廷州嚇唬她那樣,突然敲門。

  「咚咚咚」三聲,在安靜的房間,異常突兀。

  明薇收起手,想像穆廷州被嚇到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房門忽的從裡面拉開,明薇笑著抬頭,卻意外撞見一堵結實健壯的男人胸膛!高高大大的影帝,只在腰間圍了一圈浴巾,下面兩條大長腿半遮不遮的!

  「你……」

  震驚過後,明薇噌地轉身,逃跑似的躲去了主臥。

  望著女朋友逃竄的背影,穆廷州一邊擦頭髮一邊淡笑道:「我化妝過來的,必須洗澡。」

  明薇聽見了,但這個解釋並不重要,因為她大腦已經完全被穆廷州半.裸的身體佔據。他還在滴水的黑色短髮,他被水蒸氣熏紅的俊美臉龐,他深邃的眼眸,他線條硬朗的下巴,他過分誘.人的鎖骨,他整齊結實的八塊兒腹肌,還有那雙有力的大長腿……

  真的不是故意來色.誘她的嗎?不然為什麼不等穿好衣服再開門?

  明薇摀住臉,緊緊閉著眼睛,試圖揮散穆廷州的身影。

  門外傳來腳步聲,明薇緊張地全身僵硬,確定門已經反鎖,她才屏住呼吸,等他開口。

  「我先準備晚飯?」穆廷州停在門前,平靜地問,稀鬆尋常的語氣,彷彿並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明薇胡亂嗯了聲,回想客廳佈置,真的一朵玫瑰都沒有。人生中第一次有男朋友陪著過情人節,卻沒有收到玫瑰,明薇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好在闊別多日的男朋友在身邊,那些錦上添花的東西,沒有就沒有吧。

  默默安慰自己一番,明薇進衛生間洗臉,然後換了一身休閒家居裝。其實明薇提前選好今晚穿哪條裙子過節了,但穆廷州都沒特別準備,她自己穿的那麼正式,太尷尬。

  走出臥室,明薇去廚房找穆廷州,穆廷州正在煎牛排,滋滋滋的聲音,格外勾人食慾。

  好吧,看在美食的份上,明薇決定不計較男朋友的不浪漫了。

  「拍戲那麼忙,你哪來的時間學廚藝?」掃眼她曾經抱過並享受抱著的男人窄腰,明薇故意站在穆廷州身邊問。

  「按照菜譜做,並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穆廷州對著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說。

  明薇輕輕哼了聲,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那麼大啊。

  「抱我。」耳畔,他突然低聲說,簡短的兩個字,像命令。

  明薇驚訝地看他,穆廷州側臉俊美,神色專注地盯著鍋裡的牛排,彷彿沒說過話。就在明薇覺得自己幻聽了的時候,穆廷州騰出一隻手,將她拉到了他身後。明薇偷偷笑,腦袋先貼上去,再貪婪地抱住她的男朋友。

  親密地抱著,但誰也沒有言語,穆廷州專心準備兩人的晚餐,明薇閉上眼睛,享受地聞他的味道。偶爾穆廷州要去拿調料,明薇也不鬆手,亦步亦趨地抱著他走,戀愛期間,真是做什麼傻事都覺得甜蜜。

  牛排、配菜都做好了,穆廷州暫且留在廚房收拾,明薇心情愉快地端菜擺菜,然後遺憾地嘀咕道:「可惜我這邊沒有紅酒……」

  「我買了。」穆廷州走出廚房,朝她舉起手。

  看到他手裡的紅酒,明薇笑得特別燦爛。

  這是一頓與明薇預料的完全不一樣的情人節晚餐,沒有筆挺的西服與華麗的長裙,沒有浪漫的燭光與鮮紅的玫瑰,也沒有纏.綿動人的情話,但穆廷州就坐在她旁邊,他什麼都不用說,就那麼優雅地坐著,慢條斯理地用餐,她便心滿意足。

  情人節,心儀的情人才是最重要的。

  吃完晚飯才六點多,身為明星,外出約會簡直是奢侈,然而困在房間,可做的事情又太少,明薇只能提議看電影。穆廷州不置可否,率先坐在沙發上等著,明薇挑了一部沒有任何曖.昧暗示的動畫電影,播放後,她自然而然地挨著穆廷州坐了。

  這一刻,明薇真的很放鬆,畢竟從見面到現在,除了厚臉皮秀身材,穆廷州沒有任何熱情舉動。

  眼睛盯著液晶屏幕,明薇腿上忽地一重,是穆廷州的大手壓了上來。

  身體保持不動,明薇心卻陡然提到了半空,不是吧,連親.吻都沒有,直接摸.大腿了?

  一邊不相信穆廷州會那麼低俗大膽,明薇一邊僵硬地低頭,卻見穆廷州默默收回手,只留了一個精美包裝的長條禮盒在她腿上。意識到這就是她的情人節禮物,明薇努力咬住嘴唇內裡才沒有笑出來,故作不解問:「這是?」

  「據說情人節不送禮物的男士,未來被甩的概率非常高。」穆廷州用講解科學的語氣說。

  明薇瞪他,抱著禮盒轉身,背對穆廷州拆禮物。去掉包裝,裡面是個奢侈的首飾盒,上面印有某家國際名牌商標。明薇身為女人的那部分虛榮心得到強烈的滿足,期待地打開首飾盒,然後便看見——一朵玫瑰花,一朵紅寶石雕刻而成的深紅色玫瑰,再用銀鏈串成一條華麗的項鏈,在客廳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明薇看痴了。

  穆廷州從後面抱住她,雙手繞過明薇,拾起項鏈,要替她戴上。

  明薇屏氣凝神地等著。

  穆廷州撥開她頭髮,扣好項鏈,他下巴抵住她肩頭,一手擺正玫瑰吊墜在她胸口的位置:

  「這朵玫瑰,永遠不會凋謝,一如我對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