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末世奶爸·07

  閻浮從背後貼上來的一刻,夏醇條件反射地往前跨了一步,不慎站到了水流下。花灑噴出的熱水兜頭澆下,他一邊狼狽地躲閃,一邊小聲說:「我是說給他們聽的,你怎麼還當真了。」

  他身上的衣服濕透了,褲子也濕透了,衣物緊緊吸在皮膚上,肌肉線條顯露無疑,散髮出蓬勃誘人的生命力。閻浮垂下眼睫,眼神閃了閃,微微笑道:「反正已經濕了,那就洗吧。」

  夏醇:「那你先出去,我洗……」

  沒等他說完,閻浮也一步跨了進來,頭髮和衣衫立刻被熱水打濕:「現在我也需要洗個澡了。」

  夏醇:「……」這鬼會不會太過分了,又吃飯又洗澡的,太拿自己當人看了。

  「要洗也行,」夏醇負隅頑抗,「你先變小再說。」

  閻浮彎起眼睛,往身下看去:「我還沒變大呢,要怎麼小?」

  夏醇:「……………………」握草,想不到你是這樣的閻浮,開黃腔開得如此自然。

  簡易浴室像個豆腐塊,狹窄的空間立刻被兩個男人塞滿。夏醇後背緊貼著冰涼的牆壁,視線透過氤氳熱氣看著閻浮,身體逐漸僵硬。

  閻浮解落衣襟,令其從肩膀上滑落,濕透的衣服很隨意地掛在腰帶上,腰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跨上,從腰部兩側延伸下來的人魚線的交匯處隱沒在腰帶裡,引人想入非非。

  夏醇很慶幸他沒有脫光,不過就算如此,還是讓他鼻子發癢,喉嚨發緊。

  閻浮纖長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水珠,皮膚白得像月光,沒有任何瑕疵,肌理曲線每一處都散髮著致命誘惑。夏醇的眼神止不住地在他胸口和腹部肌肉的溝壑裡流連,下半身越來越侷促不安,禮貌地點頭致敬。

  「不然你先幫我?」閻浮說著,背轉過身站在水流下,將長髮撥到前面露出脊背。

  夏醇要被這一片白閃瞎了眼,鬼使神差地將手伸了過去,指尖觸到充滿彈性的背肌,又觸電一般縮了回去:「你……明知我不行的。」

  說完這話,他有點想哭,當面承認自己「不行」,這對一個男人來說太傷自尊。

  閻浮側過頭似笑非笑,聲音慵懶:「那還是換我來吧。」

  夏醇在閻浮輕柔的推動下轉身面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上衣已經被脫掉了。他在熱水下打了個冷顫,正要阻止,卻聽閻浮低聲說:「放鬆,不會讓你難受的。」

  這話不能多想,否則會衍生出一些奇怪的內涵。

  不多時,一些輕微的碰觸落在夏醇緊繃的肌膚上,很輕很軟,與人手不同。夏醇低下頭看到一條條金色的光紋纏繞在自己胸口和腰部,緩緩浮動摩擦,舒服之外還撩起一陣淺淺的癢意。

  浴室裡水汽氤氳,他喉嚨卻乾得很,一手撐著牆,腦海裡一片空白。他看不見身後,也感覺不到閻浮,卻莫名有種眩暈感。

  「你是不是在……」夏醇聲音有些啞,「摸我?」

  閻浮按在他背上的手頓了頓,隨後又繼續輾轉向下:「你希望我在摸,還是沒有摸?」

  夏醇:「……」有沒有選項C?

  「剛剛是在幫你擦背,」閻浮聲音聽上去有些悶,「現在沒有了。」

  夏醇更暈了:「那……你在做什麼?」

  閻浮輕笑,聲音含混,好像嘴裡含著什麼:「你猜。」

  夏醇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他懷疑自己周圍有一圈看不見的波浪線。雖然感覺不到閻浮的存在,但他的皮膚和肌肉卻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反應,就像以前做針對性訓練的時候,每一組肌肉都與其他的分隔,存在感和運動軌跡都變得清晰。

  先是頸夾肌微微繃緊,像是後頸被咬住的條件反射,隨後是上後鋸肌一陣酸麻,這股細密的電流沿著背脊中間的凹陷一路向下,沿途的小菱形肌、三角肌、岡上下肌、大小圓肌、背闊肌……逐一軒起又落下。

  腹內外斜肌倏然一緊,腰部兩側又酸又癢,甚至顫抖起來。同時繞來繞去的金紋從胸口和下腹有意無意地擦過,激得夏醇猛然仰起頭,吞了幾口水進去。

  金色的光紋貼在他光滑的蜜色皮膚上,像是他的紋身。這一條條紋身滑動遊走,悄然從褲子邊緣游了進去,非常盡職盡責地要去將他每一處都清洗乾淨。

  夏醇正閉著眼睛暈暈乎乎,下方異樣的感覺令他忽然睜開眼睛,反射性地將手按在兩腿之間想要阻止那些作怪的金紋。但那東西根本按不住摸不到,任憑他手心收攏得如何緊,還是自由暢快地轉動收縮,甚至往某個隱秘的地方伸去。

  「停停停,」夏醇慌忙叫停,聲音發顫,「你想幹嗎?」

  他急速轉身,正對上閻浮的雙眼,頓時被嚇到了。他還沒見過閻浮如此暗沈的眼神,平素淺金色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層血色,狂野霸道滿是危險的意味,光是被這雙眼睛看著,夏醇便有種被吞沒的恐懼感。

  閻浮像是變了一個人,溫柔褪盡,只餘戾氣。他凝視著夏醇,微微勾起唇角,聲音更加低沈:「你猜。」

  夏醇後背緊貼牆壁,他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根本無需再問下去。

  閻浮再次逼近,艷美的面龐近在咫尺,嘴唇色澤更加鮮艷,泛著水光像是誘人採擷的櫻桃。夏醇看著這張好看到令人發瘋的臉,心臟快要從胸膛跳出來。

  閻浮微微低頭緩慢靠近,夏醇視線模糊,嘴唇上細微柔軟的觸感卻清晰無比。閻浮沒有立刻吻上來,試探一般用唇瓣輕觸摩擦,夏醇不受控制地往前探去,追逐獵物一般想咬住那雙調皮作惡的嘴唇。

  閻浮偏不叫他得逞,躲過他的追捕後,卻又探出舌尖在他嘴唇上輕輕舔/弄。夏醇很疼,下面脹痛,渾身也跟著疼,皮膚像是被針扎一樣泛起細密的痛感,溢出的精神力頑強抵抗面前具有壓迫感的身體,心理卻蠢蠢欲動想要再貼近一點,感受赤/裸肌膚緊貼在一起的溫度和快慰。

  他閉上眼睛,努力克制逐漸加重的恐懼感,鼻腔裡溢出不知是痛苦還是愉悅的聲音,潮濕而煽情。

  「夏醇……」

  閻浮的呼吸撩著他的嘴唇,簡單稱呼念出無盡深情又混合著壓抑的情-欲。夏醇在他的聲音裡渾身發軟,氣息急促,一把捏住他的臉頰,宣洩一般在他嘴唇上發狠地咬了一口。

  「夠了,出去吧。」夏醇用拇指擦掉沾在唇上的血,一點都不打算道歉,「這裡很窄,只容得下一個人。」

  曖昧旖旎的氣氛瞬間冷卻,閻浮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聲音帶笑:「不是你讓我跟你一起洗澡嗎,現在又反悔了?」

  夏醇深吸一口氣,轉身用腦門頂著牆壁,非常誠實地說:「你太好看了。」

  閻浮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忍不住笑了:「那為什麼不好好看著我?」

  夏醇直直盯著地上流淌的水流:「我有生理反應。」

  閻浮眸色愈暗,湊近他道:「那你想……」

  「想,所以你得出去,」夏醇在牆上拍了一下,「不然我要犯病了。」

  他的小兄弟性質高昂,心理障礙卻導致身體意興闌珊。越是想要觸碰擁抱,牴觸的反應就越發嚴重。

  閻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悄然退了出去。

  夏醇把剩餘衣物脫光,將水溫調到最低。閻浮的性感咄咄逼人,需要借助冰點以下的溫度才能負險固守。他自虐一般在這寒冷的天氣裡洗了個冷水澡,皮膚下的火河急速冷卻結冰。

  夏醇不知道閻浮對此會怎麼想,或許從一開始閻浮對他感興趣,是因為被封印得太久太寂寞了,忽然有個人揭開了他的封印,還肯收留他,難免會有些感動。

  可是這個人就像是脆弱的裝飾品,擺著看看還行,碰一下就碎了。夏醇不是精神戀愛的信徒,肉體的吸引在愛情中佔了很大份量,這不僅僅是性方面的,撫摸、擁抱、互相依偎、耳鬢廝磨……每一個看似簡單的親密行為都是那麼重要,是金紋那種替代品所給予不了的。

  不管他身邊的人是閻浮也好,其他人也罷,短期內或許能夠忍耐,但時間長了,沒有人能夠受得了。

  他閉上眼睛,胡亂地把冷水澡洗完,圍著浴巾走出浴室,慶幸閻浮應該已經消失,不至於兩相尷尬,心裡卻又堵塞窒悶,滿腔落寞無處安放。

  「很冷吧?」

  聽到這個聲音,夏醇猛地抬頭,閻浮並沒有消失,就坐在床上等他,又恢復了一貫溫柔的神色。夏醇嘴唇動了動,忽然意識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臉頓時紅了。

  簡易浴室裡有個小燈,拉上簾子之後,人影被勾勒得一清二楚,在他洗澡期間,閻浮就坐在那裡默默地欣賞「皮影戲」。

  夏醇的臉很紅,他堅持這是被熱氣蒸的——雖然是洗的冷水澡。他拿起換洗衣服快步走回浴室,拉起簾子換好,無意間在鏡子裡看到背上甚至腰側滿是吻痕和牙印。

  夏醇:「……」某人怕不是屬狗的。

  等出來的時候才想起閻浮剛才也淋了水,可是現在他衣著整齊,沒有一絲被水澆過的痕跡。

  做鬼真方便,夏醇也不想做人了。

  「也不是很冷,以前經常洗冷水澡。」夏醇在床邊坐下,把毛巾蓋在頭髮亂揉一氣。

  閻浮分開腿坐在他身後,拿過他手裡的毛巾,動作輕柔地幫他擦頭髮。白天的時候他和小鬼也曾以同樣的姿勢坐在一起,只不過現在位置調換了。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夏醇的身體很放鬆,心跳卻速度很快。

  「對不起,」閻浮仔細擦著夏醇髮梢上的水珠,聲音和動作一樣溫柔,「剛剛嚇到你了。」

  夏醇若無其事地笑笑:「你以為我姓夏就那麼容易被嚇到嗎。」

  「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閻浮手裡的毛巾軟軟地包覆住夏醇的耳朵,「除非你允許。」

  夏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回應閻浮的話。頭髮擦得差不多,他按住頭上的毛巾道:「可以了,謝謝,我想睡了。」

  閻浮放開手,夏醇去掛好毛巾,返回床上躺了下來,看向身邊的人道:「你不需要休息嗎?」

  「等你睡著,我再去休息。」閻浮在他身邊躺下,依舊是一手撐著頭看他。

  夏醇瞪著天花板:「你別一直盯著我,這樣我怎麼睡得著。」

  閻浮笑道:「你睜著眼睛,自然睡不著。」

  夏醇:「……」說的好有道理,根本無法反駁。

  夏醇閉上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卻無法忽視身旁那人的氣息。清爽淡然的香氣環繞在周身,既讓他放鬆又讓他緊張。閻浮看著他滾來滾去的眼皮,忍著好笑道:「爸爸不哄我睡覺嗎?」

  聽他突然這麼說,夏醇哭笑不得。他翻了個身背對閻浮,清了清嗓子:「爸爸今天給你講一個豌豆公主的故事。」

  ……被豌豆硌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少女一定是真正的公主,否則怎麼可能有如此稚嫩的皮膚!

  於是王子向她求婚,豌豆成了見證他們感情的信物。可惜公主因為皮膚太過嬌嫩,根本沒辦法被人觸碰,哪怕是被王子擁抱,身體也會出現青紫的痕跡,看上去好像被家暴一樣。

  王子非常鬱悶,決定投海自盡,卻被小美人魚救了,於是他們幹了個爽……

  夏醇編著編著,自己倒是睡著了。他無意識翻了幾個身,又轉回了閻浮的方向。閻浮將被子幫他掖好,撥開擋住他眉眼的額髮,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把這個狗屁故事改編了一下:「他只要守在心愛的人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至於其他,有則珍惜,沒有也不會強求。再多小美人魚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夏醇在睡夢中哼了一聲,在閻浮溫柔的注視下陷入深眠。

  夜裡降溫,一陣寒風襲過,樹葉撲簌作響。城門外靜謐的林子裡傳來腳步聲,城牆上警戒的狙擊手立刻緊張起來,透過瞄準鏡捕捉到一抹人影。

  在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緩緩用力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狙擊手高聲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則我會開槍。」

  男人頭上的黑色毛線帽壓住了濃黑的雙眉,稜角分明的臉龐神情冷肅,寬闊的肩膀看上去在颱風中也不會晃動。他一手抓著背包的肩帶,一手揮動示意自己沒有拿著武器:「我是來請求避難的。」

  狙擊手放鬆了扳機,將眼鏡從瞄準鏡上挪開,不過並沒有放下槍:「我們這裡不收留外人,請立刻離開。」

  男人冷冷道:「你們不需要異能者嗎?」

  末世之後進化出異能的人變成了搶手貨,任何一個自發組建的基地都恨不能蒐羅大量異能者。但這樣的人數量稀少,而且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團隊合作,所以很少有異能者聚集扎堆的地方。

  狙擊手卻並不稀罕,依舊是那一套,無論如何都不肯放行:「現在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我們這裡的資源連現有居民的需求都無法滿足,更不可能收人了。抱歉,請另尋他處吧。」

  男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不緊不慢地抽出一支點上。吐出一口煙後,他仰起頭:「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少年,大概這麼高,模樣很清秀,身邊或許還跟著一個有淚痣的青年和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狙擊手的眼睛重新回到瞄準鏡後:「沒有,從來沒有那樣的人來過。」

  男人點點頭:「謝了。」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狙擊手看不到人了,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槍。

  走到遠處的男人忽然一轉,從林間繞了一圈又回到基地附近,在樹叢裡潛伏下來……

  一夜過去,夏醇並沒有像意料中那樣噩夢連連,反倒睡得很踏實安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換成了「寶貝兒子」。

  小鬼蜷成小小一團依偎在他手臂旁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夏醇忍不住戳了戳小鬼軟乎乎的臉蛋,見他沒什麼反應,又多戳了兩下,手感賊好。

  正玩得不亦樂乎,他無意中發現小鬼垂落的衣擺下方露出一串念珠,色澤深沈,紋理細膩,每一顆珠子都渾圓飽滿。他好奇摸了一下,手感極其溫潤細滑,即便他不懂這個,但也能感覺到是極上乘的材質。

  小鬼突然驚醒,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兩人皆是一臉驚訝,面面相覷著都忘了開口。

  夏醇率先回過神來,正要開口問問小鬼幹嗎這麼緊張,外面傳來了敲門聲。他看了小鬼一眼,頂著亂蓬蓬的頭髮下床去開門,外面站著一位氣質幹練的女士,她自我介紹是這裡負責人員管理的人,夏醇將她請進來之後,她拿出紙筆登記父子倆的個人資料。

  問過夏醇的姓名之後,負責人用充滿母愛光輝的眼神看著小鬼說:「小可愛,你叫什麼呀?」

  小鬼看了夏醇一眼:「夏浮。」

  夏醇有點想笑,使勁兒才忍住了。負責人:「請問在末世之前,你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這個問題關乎著他在這裡將被分配到什麼工作,夏醇說:「我是個廚師。」

  負責人盡職盡責地記錄下來:「末世開始之後,你為了生存,做過違背良心的事嗎?」

  夏醇深深嘆了口氣,按著胸口說:「我不認為良心能夠支撐人類在這樣的環境中活下去,尤其是我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我已經盡力不傷害任何一個同類,可若是有人想要對我、或是我兒子動手,我是一定會反抗的。我覺得我的良心一點都不痛。」

  負責人邊聽邊點頭,懇切地說:「你放心,成為我們的一員後,你就不必再擔心有人會傷害你們了。無論曾經做過任何令你後悔的事,你都可以去找神父懺悔,他一定會懇請上帝寬恕我們的罪孽。」

  夏醇:「阿彌陀……不對,願主保佑你。」

  負責人又問了許多問題,全都記錄在案後,便去做安排了。夏醇和小鬼將會獲得這裡的「戶口」,分配到工作和物資,小鬼也可以去學校學習,總之是一片光明各種美好。

  在負責人即將離開的時候,夏醇叫住她:「請問你知道昨天跟我一起來的少年現在在哪嗎?」

  負責人微笑著說:「你們很快就能夠見面。」

  無論問誰,夏醇得到的都是如此敷衍的回答,他索性便不再問了,打算自己想辦法。吃過早飯後,父子倆和樂融融地去外面轉了一圈,從路邊領了一份冰鎮果汁和一杯草莓牛奶。

  負責發飲料的大叔把果汁交給夏醇,把草莓牛奶交給小鬼,一臉心疼地說:「這孩子還這麼小,末世剛開始的時候,豈不是才一歲左右?」

  夏醇說的跟真的一樣:「是啊,每天都只能抱著,又怕他哭,東躲西藏很不方便。」

  大叔似乎回憶起了自己當年初為人父的情形,一臉慈祥:「沒有母親在身邊,餵食是一大難題,不過那時候應該還能找到奶粉吧?」

  夏醇:「搜刮了幾罐奶粉,但他老是吐奶。」

  這輩子也沒有過嬰兒時期的小鬼抬起頭看向夏醇,表示要聽不下去了。

  夏醇忍著笑:「好在他獲得了異能,之後方便了許多。」

  大叔點點頭,對小鬼說:「多喝點牛奶,以後能長得像你爸爸這麼高。」

  夏醇感到衣角被越拽越緊,衣服都快被扯掉了,趕緊謝過大叔並告辭了。二人往另一邊走去,大叔看到父子倆把手裡的飲料交換過來,小孩捧著冰鎮果汁一口乾了,父親把吸管插進紙杯裡優哉游哉地吸著草莓牛奶。

  大叔:「……」這年輕爸爸怕不是要二次發育。

  夏醇領著小鬼溜躂到學校,這裡的孩子不到十個,分成大小兩個班進行教學,簡單的課程裡還包含了學習聖經。孩子們都知道這樣的機會來得多麼不容易,一個個全都認真聽講,沒有人注意到趴在後窗上觀察的夏醇。

  「你是信佛的吧,」夏醇對小鬼說,「這玩意兒你能聽得進去嗎?」

  小鬼把紙杯丟到垃圾桶裡,搖頭道:「我不信佛。」

  夏醇:「那你還天天聽佛祖唸經?」

  小鬼:「樹冠長得太高了,沒辦法,我也不是很想聽。」

  夏醇:「……那你背得出佛經嗎?」

  小鬼隨口背誦了一段,夏醇驚訝地說:「你都被封印這麼久了,竟然還記得?」

  小鬼看了看他:「反正你又聽不懂,我就是隨便胡說一番,你也不知道真假。」

  「寶貝兒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忘了爸爸是怎麼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夏醇笑哭,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早上你為什麼那麼大反應,那串念珠……」

  小鬼忽然放開了夏醇的袖子,低頭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夏醇覺得他奇奇怪怪還有點好笑,看得出他不想提這個,於是也沒有再追問。他們倆在鎮上逛了幾圈,這個地方看上去可說是歲月靜好。但夏醇卻始終保持著警覺,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那張照片。

  帶著觀眾浪了一天,天黑之後,夏醇準備行動。門口有人看著,他只能走窗戶,剛一跳出去便被寒風吹了滿懷,忍不住哆嗦道:「冷得太快了,我明天得去申領一件衣服。共產主義好。」

  「夏蠢蠢別凍感冒了,要不等領了衣服再出去吧。」

  「趴在暖爐裡看直播,好幸福。」

  「應該領一條秋褲233」

  夏醇並不打算回去,反正年輕火力旺,暫時用肌肉禦寒就是。白天轉來轉去並不真的是閒逛,而是為了確定每一座房子的功用並熟悉路線。他貼著牆根行走在陰影裡一路小跑,來到最開始去過的醫療所,打算去找找所謂的隔離室在哪。

  醫療所一共就三層,他從上到下搜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類似的地方,更是沒有瞧見童維。他把基地裡可能的去處都想了一遍,實在無法確定童維可能被藏在哪裡。

  醫療所裡有值班的醫護人員,他不能久留,於是又回到了寒風之中。雖然有些不甘,但他也只能先回去。他躲著基地裡來回夜巡的隊員,快到住處的時候,兩棟房子中間的小巷有人影一閃而過。

  入夜之後基地便全部熄燈,巷子裡更是連月光都照不到。他盯著那黑漆漆的入口看了一會兒,好奇地走了進去。

  等眼睛適應黑暗後,他依稀看到有人站在巷子對面,一動不動的樣子好像在等待什麼。人影個子不高,十分清瘦,看上去應該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夏醇心中一動,悄聲叫道:「童維,是你嗎?」

  人影像是禁不住風吹一般晃了晃,忽然閃到了牆後。夏醇立刻追了過去,轉過拐角的時候,又看到人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著。

  「是不是你啊童維?」夏醇又問了一句,心說就算不是,也可以回答一聲,怎麼不說話呢。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聽到這個聲音,夏醇意外又驚喜:「還真是你啊,你是從哪溜出來的,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人影默不作聲,只是手臂動了動,好像在招呼夏醇過去。

  夏醇微微皺起眉,走近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雖說這個人影的身形和聲音像是童維,但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具體如何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畢竟他跟童維相處時間不長,瞭解並不深入,這完全是一種直覺罷了。

  童維不再等他,朝遠處走了,速度很快。夏醇不敢大聲喊他,只能頂風追了上去。童維一路跑到基地最後方的建築物,身形一閃便不見了。

  夏醇走到近前,忽見童維從房子後面探出頭來,月光落在他清秀的臉上,微微照亮了他的笑容。

  「別鬧了,」夏醇稍稍嚴肅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童維衝他招招手,笑容可掬,乖巧的樣子和平常那個哭包慫貨鬧彆扭的樣子判若兩人。夏醇眼睛有些乾澀,好像被風迷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過去。

  一陣恍惚之中,他覺得無論怎麼走都沒有縮短與童維之間的距離,視線開始變得扭曲,對面那張少年的笑臉也跟著扭曲起來。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把微弱的光亮全部吞噬,一隻黑色鬼爪般的手從地面伸了出來,朝夏醇的腳踝抓去。

  夏醇無知無覺,迷迷糊糊地緩慢行走,臉上的表情彷彿夢遊。黑爪尖利的指甲觸到他的小腿,毫無阻礙地沒入他的身體,手臂越伸越長,身體的其他部位浮出水面般出現,進入夏醇身體的部分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