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愛染三千·15

  天空中靈流爆閃,威壓沈沈。地面上兩相對峙,一眾少年持劍擺開陣勢,對那喪心病狂之人同仇敵愾,無不想將他誅殺滅元。

  但白照潛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得出,他並不將這些少年還有夏醇放在眼裡。寒風一卷,自他袖口洩出縷縷溫香,卻是暗藏殺咒。

  這個人心狠手辣,在香術的研製使用方面可謂鬼才。以他的功力修為遠不是閻浮的對手,但只要使出詭計就能讓自己佔上風。

  夏醇思慮片刻,將古琴放下,一副打算束手待斃的樣子。少年們急了,紛紛看向他,他卻看向遠處悠悠道:「看起來,玉樞君死的時候無知無覺,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問路人的遊魂完全不知道風雲驟變,天地失色,還在紫炎焚燒中走來走去,口中喃喃詢問著那個問題。

  白照潛不動聲色道:「那又如何?」

  夏醇按住身旁少年的手腕,示意他們放下劍退到自己身後,道:「在雪妖的夢境之中,上一任魔獸的守護者是誰?」

  白照潛微微挑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夏醇:「那人與閣下容貌有幾分相似,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聽我說的對不對。上一任守護者自然是白家的人,可能是玉樞君的叔父伯父。他在點燃回溯咒香之前,不知在何處與人生下一子,為了能夠讓後代擺脫白家的命運,是以沒有帶回家中。可是玉樞君的父親卻不知如何將那孩子找到並帶了回來,想讓他長大之後從親父手中接過使命,以此保全自己的兩個兒子。」

  雖然明知他是在拖延時間,但白照潛還是忍不住冷笑著收起袖中香:「這天底下就是有如此自私狠心之人,兄弟已經承擔起家族的苦難,他卻還不肯放過兄弟的後代。」

  夏醇的猜測沒錯,白照潛便是被當做工具帶回白家養大的。白父自知罪孽深重,無顏開口對其他人說出真相,寧可夫人誤以為自己在外與人有染,也始終保持著沈默。

  但他的沈默對白照潛來說卻是苦難,私生子,雪妖之子,來歷不明……自幼便要面對別人、甚至是家人的冷眼猜忌,忍受唾罵侮辱,名義上是修仙世家的小公子,每天卻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他嫉妒與能力遠不如自己的白露泱受盡寵愛,嫉妒明明該是下人的易空齋被白冥深當做朋友,嫉妒那些只要撒撒嬌就能獲得主人憐愛的醜貓。

  這世上只有白冥深真心待他,心疼他,會在他難受忍淚的時候抱著他,會在他挨餓受凍的時候溫暖他。如果白冥深只屬於他一個人就好了。

  「他不該不信我的。」白照潛看向問路人,戲謔殘忍的眼神變得空虛,「那時我跪在冰面上苦苦哀求,他卻將我一腳踹開。到頭來,他跟別人也沒什麼兩樣,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怪物罷了,那些片刻流露的溫情,並非是對我的情義,只不過他就是那樣一個對街邊野貓野狗也會露出笑容的人而已。」

  白露泱落水是不是意外,沒有人為白照潛證明。他本就在白家受盡苦楚,深知夫人一定會將他活活打死。唯一的指望就是白冥深,如果是白冥深的話,一定會相信自己。

  可惜他錯了,白冥深不再溫柔,卻是冷冰冰地讓他滾,甚至用劍割斷衣襟。

  即便自記事起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但那一刻卻是他第一次陷入絕望。他捏著那片薄薄的衣料,哭著從冰面上跑過,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臉上結了一層冰霜,將睫毛都糊住了。

  冰天雪地,漫無邊際,他差點被凍死餓死。那時他發誓,總有一天他要白家付出代價,要讓白冥深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他流浪到金松堡,成為一名下等弟子,因為眼睛的緣故依然遭受排擠,卻比以前更加隱忍低調。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每時每刻都在為復仇做著準備,終於被他等到了機會。

  血炎之魔被圍剿封印,實則有一滴魔血成為漏網之魚,偷偷進入了蓮殤君的身體。當時蓮殤君懷有身孕,胎兒被魔血污染,七個月後她誕下了一個魔胎。

  蓮殤君何等人物,此事若是傳出,名聲地位將毀於一旦。於是她叫人處理掉這個魔胎,卻被白照潛用計搞到手,就此離開師門,返回了冰峰雪霧的故鄉。

  可惜這個時候,白冥深已經不記得他了。真是可笑,這些年來,他沒有片刻忘記過的人,卻早已將他從腦海中抹去,他的仇恨他的痛苦算是什麼?

  不過沒關係,很快白冥深就會記住他,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忘。

  他利用魔胎打開了魔域通道,喚來星劫血獄將蓑郾城中萬人屠殺殆盡,當看到白冥深崩潰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只是這成功的喜悅,沒有想像中來得那麼盡興。而且隨著惡魘所製造的一次又一次滅城,白冥深每天都經歷一次絕望,白照潛內心的喜悅興奮越來越少。

  無趣啊無趣,人這種東西,實在太容易擊潰了。

  白照潛輕描淡寫道:「最後一個跟在白冥深身邊的人也死了,再玩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就殺了他。」

  「你根本就不是人。」墨羨魚寒聲道,「你比魔物還要恐怖。」

  白照潛笑吟吟地看著他:「是嗎,魔物可沒有我長得好看。對了,聽說你哥被血炎之魔吞入魔心,與之融為一體,最後被你小師叔一劍捅死,這可真慘啊。若是你小師叔還活著,你要不要為兄長報仇呢?」

  墨羨魚臉色慘白如紙,手抖個不停:「若非小師叔犧牲自己壓制魔心,封印也無法成功。家兄……家兄……」

  「我想,若是換做我淪為魔物傀儡,」夏醇接過少年的話道,「也希望至親之人能親手了斷自己的性命。我不僅不會恨他,還要感謝他讓我重獲自由,不必繼續為魔物操控,做違背本心之事。」

  「師尊……」墨羨魚眼中滑落清淚,多年來困於心間的鬱結悄然散開。

  夏醇瞄了一眼空中的血戰,對白照潛道:「其實你誤會了一件事。」

  白照潛百無聊賴道:「哦,誤會什麼?」

  夏醇道:「大概是你小時候很少得到善待,看人也只從惡意的角度推測。事實上當初白冥深狠心將你趕走,並非是不信任你,而是為了救你。」

  白照潛眼瞼跳了跳,勾起嘴角道:「你是想說,他怕我回到家中受罰,甚至被夫人活活打死,所以才將我趕走嗎?」

  夏醇搖搖頭:「不止。他早已知道白父為什麼要將你帶回家中,他是真心疼你護你,不忍心讓你繼親父之後去承擔家族的宿命。他讓你走,是要讓你擺脫這種命運,再由他自己去接過代代相傳的使命。」

  夏醇看著白照潛漸漸失控的表情,繼續道:「他給了你新生,你卻全部用來恨他,將他變為廢人,徹底將他毀掉,再結束他的生命。玉樞君真是不值啊。對了,他之所以在血澤之戰的時候露面,其實就是想要打探你的下落來著,可惜當時你在雲頂峰,與他錯過了。」

  白照潛口中吐出一口白氣,袖中手指緊緊收攏,逞強似的笑了笑:「是嗎,這不過是你的推測罷了。」

  「的確如此。」夏醇坦然道,「你比我瞭解白冥深,他究竟是個什麼人,會做出什麼事,你比我清楚。」

  白照潛臉上一層黑氣,不由自主再度看向問路人。

  「你能不能帶我去冰隙,我去那裡有很重要的事……」

  一再重複的問題背後,是無盡蒼涼的心酸。易空齋死後,白照潛把白冥深帶了回去,著了魔一般想要從他臉上看到痛苦的神情,在他手心裡一筆一劃寫出真相。

  重新被喚醒的記憶卻沒能讓白冥深再度陷入痛苦,得知魔胎開啓魔域的真相後,白冥深便一心一意想要去將之關閉。

  他想讓這滿城怨魂得到安息。

  白照潛失去了折磨他的興趣,這個人心裡太滿了,再裝不下他了。

  白照潛在白父曾經自己關起來的香室之中翻遍所有古籍手卷,試遍各種奇香,幾乎耗盡真元,終於研製出了能夠控制上古魔獸的咒香,讓白冥深和魔獸之間的連接斷開。

  「現在你記得我嗎?」這是白照潛對哥哥的最後一次提問。

  最後他殺了白冥深,並將他的魂魄困在妙山七法離魂爐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為什麼還要留著白冥深的魂魄。

  不料有一天,雪霧嶺真的出現雪妖,還將妙山七法離魂爐偷走。白照潛認出那雪妖就是易空齋,心中湧出的嫉妒和仇恨,竟讓他死去的心又活了過來。

  果然只有仇恨,才是他活下去的意義。

  「你錯了,」夏醇再度開口,「你放不下白冥深,是因為內心深處一直愛著他。只是你的愛太過扭曲,佔有慾太過可怕。你毀掉一切,不僅僅是因為當年那些人沒有善待過你,更是想讓白冥深的生命中,只剩下你自己。」

  「閉嘴。」白照潛不復平靜,從牙縫裡擠出惡狠狠的話語。

  夏醇豈能讓他如願:「你這輩子,對他做過最溫柔的事,就是結束了他的生命。你自以為是殘忍,是報復,其實是看不下去那個又瞎又聾又殘破的人,為了結束蓑郾城的苦難而苦苦支撐下去。」

  一道靈流打來,白照潛怒氣陡增:「我讓你閉嘴!」

  他心緒已亂,攻擊被夏醇輕易躲過。

  「其實你不止一次生出不忍之心,」夏醇按住琴弦,「那個瘋女人的眼睛是你挖掉的吧?小時候你因為她受了不少苦,但你內心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來找你。那個瘋女人與你究竟有沒有關聯,這誰也不知道,不過在滅城之日,瘋女人卻成了唯一活下來的人。」

  「還有,那次你讓易空齋帶著白冥深逃出惡魘控制,還給了他們那麼長時間直到將船都造了出來,其實就是想放他離開。」

  話音未落,一道道絕音破空而出。白照潛怒不可遏,沒能躲過所有鋒流,反倒迎刃而上,發了狠地要叫夏醇閉嘴。

  古琴竪起一轉,人琴已在另一處。夏醇微笑道:「你知道為什麼白冥深崩潰的時候,你笑不出來嗎。」

  白照潛凌空焚咒,香箭四射,無奈真氣不穩,被夏醇那狗屁不通的音律掃出厲風划去。

  「因為你最想看到的,其實是兒時最為眷戀的,他臉上的笑容。」

  怒雷當空劈下,空中雙魔的激鬥愈演愈烈。但隆隆作響卻沒能掩蓋住夏醇的聲音,白照潛渾身一震,護體真氣竟潰散而去。

  趁他一時失神,夏醇撥動琴弦,靈流化作利刃,破開層層風雪,直取白照潛胸口。

  化劍真氣刺入心臟,白照潛晃了一下,卻沒有倒下。他揮袖掃出一道香塵,夏醇急忙喊道:「閉息!」

  少年們依言閉住呼吸,看著香風雪霧中的白照潛搖搖晃晃朝問路人走去。

  夏醇站在遠處,看到白照潛似乎對問路人說了什麼,只是隔著太遠聽不到。不過就算他說盡千言萬語,問路人也只有一句話:

  「你能不能帶我去冰隙,我去那裡有很重要的事……」

  而且白照潛,也沒能說盡千言萬語。他剛一開口,那些潛伏在四面八方的貓鬼便跳了出來。

  如今他身負重傷,曾對他萬分畏懼的貓鬼終於找到機會,紛紛淒嚎著撲到他身上,將他的肉身咬得血肉模糊,連同他的元神一起,撕成碎片。

  那雙冰藍色的雙眼一直注視著問路人,直到那清冷的身影再也看不到。

  肉身屍骨無存,元神化作齏粉,這真是極慘的死法。夏醇和身後的少年們沈默不語地看著這一幕,突然空中一聲炸響,才回過神來。

  閻浮和上古魔獸的激鬥已近尾聲,那魔獸傷痕纍纍,鱗甲剝盡。當虛境解除的一刻,一團團血漿在上空爆開,和著飄飄灑灑的小雪一起灑落人間。

  這真是腥風血雨,眾人噁心不已,只能用袖子遮住頭。

  夏醇還沒忘記重要的事,去白照潛那堆血淋淋的殘骸之中,找出香爐和一堆香品。

  「師尊,那些貓鬼有些奇怪啊!」

  少年們朝貓鬼追了過去,閻浮也已經從空中落下,夏醇見他毫髮無傷,安心道:「走吧,咱們過去看看。」

  失去了幻術控制的蓑郾城露出本來面目,焦黑廢墟,殘破不堪。貓鬼將白照潛生吞活剝之後,便跑到問路人身邊,擁著他往城外走去。

  眾人心中疑惑,跟在後面,走了許久,遠遠瞧見一條深深的冰縫。想來,就是問路人口中的「冰隙」了。

  迎著初升的太陽,夏醇想起了第一個夢境中,閻浮帶鹿稹所去的地方,不正是這裡嗎?那時閻浮就曾說過惡魘的事,也提起過有個人犧牲了自己毀掉魔胎心臟,才能將魔域通道關閉。

  夏醇看向墨羨魚想,如果當初閻浮沒有去找念珠,而是聽從夏臨淵的囑託將他的身體和元神一同毀掉,那魔元也會隨之隕滅,也就不會誕生魔識,不會化作血炎之魔。墨家的人也不會淪為血傀儡,一家慘死還要背負罵名。那麼墨羨魚現在還應該是當初那個受人喜歡的少年,有父母的疼愛教導,有兄長的陪伴呵護。

  如果真是這樣,蓮殤君也不會被魔血侵襲,誕下魔胎,白照潛也就不能開啓魔域通道,製造惡魘。

  如果真是這樣,之後閻浮也不能重啓魔域,利用惡魘偽造六道。

  如果真是這樣,第二世的北堂拾也不會出現在九靈境,閻浮也不會窺見念珠的秘密,不會離開九靈境去尋找真相,不會在痛苦中兜兜轉轉地尋覓。

  世上沒有如果,一切皆是因果,一念偏差,一場浩劫——既是這人世間的劫,也是閻浮自己的劫。

  問路人似乎感應到已經抵達命運的終點,轉身向帶他來到此處的貓鬼深深一揖,起身時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不多時,他的身影便在冰縫處消失,而那些貓鬼竟一隻接一隻地跳了進去。

  雪霧嶺迴蕩著唐錦年的哭聲,墨羨魚靜靜地看向白茫茫的天地交接之處,內心的陰影彷彿也隨著朝陽的升起而緩緩消退。

  這世上有心存善意的異類,也有歹毒醜惡的人類。他不想自己也如白照潛那樣被扭曲的仇恨吞噬,變成披著人皮的惡魔。

  「誒,師尊呢?」

  少年們出神之際,夏醇和閻浮已經不見了。身後的雪地上留著一堆香品,還有幾行字——

  【這些香品裡一定有解藥,速速帶回師門請前輩找出施救。不必擔心為師,山人自有妙計。轉告大家一聲,為師要逍遙快活去了。哈哈哈哈……】

  唐錦年又氣又想笑:「什麼啊,去哪逍遙,如何快活,就這樣把我們丟下了嗎!」

  墨羨魚早已看出夏醇和閻浮之間似有淵源,對其他人道:「修佛修解脫,修道修逍遙。如今師尊似有所悟,我們也不必再糾結。或許不久之後,我們還能再見。現在最重要的是,遵從師命返回九玄宗,解除咒香才是。」

  少年們面面相覷,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又環視一圈不見夏醇蹤影后,半是感慨半是不捨地離開了雪霧嶺……

  夏醇站在山巔上眺望陽光萬丈下的雲海飛雪,這裡是閻浮帶夏臨淵去看極光的地方,風景盡收眼底,美輪美奐。

  香爐就藏在袖中,只要毀掉它,或許就能徹底結束這一切了。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想做一件事。

  「你可想好了,」閻浮站在他身旁,與他並肩遠眺,「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再也不能回師門去了。」

  雖然這只是過去的閻浮,但想到要欺騙他,夏醇還是有些揪心。可他現在所要做的,正是為了將閻浮帶回身邊。

  他點點頭道:「想好了,這是我答應你的。」

  閻浮輕笑一聲,似乎有些蒼涼。夏醇看向他道:「我一直想問個問題,你每次施法凝氣的時候,身上那些金色的紋路究竟是什麼?」

  最開始的時候,閻浮身上明明就沒有那種東西。

  閻浮沈默片刻才道:「是咒痕,是我的罪業。」

  真相就在眼前,卻總是抓不住。他在三千小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大世界中苦苦尋找,發現了有著相同靈魂氣息的人。

  雖然這些人沒有相同的記憶,但閻浮不會認錯,從始至終,他們從沒變過。每一次世間出現災難,這個靈魂就會現世,直到災難結束。

  為了消除魔障,解救世人,這個靈魂心甘情願犧牲自己。可在閻浮看來,卻是世人辜負了他。

  這世界如此待你,不要也罷。

  每毀掉一個小世界,閻浮身上便多出一條金色的紋路,看起來倒是好看,實際上卻是他的罪。

  夏醇默默嘆了口氣:「你找到的,都是劫難。」

  「是劫,」閻浮淡然道,「也是緣。」

  夏醇笑了笑:「對了,在跟你離開之前,我要做一件事。但只能我一個人去做,你能在山下等我嗎?放心,我不會跑的。」

  閻浮轉頭看過來,深深地凝視著夏醇,好像是在看最後一眼。良久之後,他輕輕點頭,轉身離去。

  一路向下,空中飛來一團黑影,聲音淒啞地叫著,盤旋下落在閻浮肩膀上。

  「終於記起我了嗎。」閻浮拍了拍鬼鳥,頭也不回地往下走去。

  一段劫總有盡頭,一份緣總有歸宿。他卻似乎一直走不到盡頭,總也找不到歸宿。他知道,那個人又要離開了,所謂「等我」是那個人自己也左右不了的承諾。

  但再過一段時間,或遲或早,他們還會再次相逢。只希望終有一日再見面的時候,那個人會對他說——

  謝謝你一直等我,現在我來了,再也不會離開。

  山巔只剩夏醇一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取出香爐和從白照潛身上找出的愛染。過去的因緣必須在此斬斷,在毀掉香爐之前,他要對自己的過去做個了結。

  香氣裊裊升起,夏醇的生魂再度進入另一個時空,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看到的,竟然是業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