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星際蟲王·09

  在蟲族誕生的古老星球上,自巨大而充滿虛能的原始分裂池中,產生了許多可怕的原始蟲族,它們飛速繁衍進化,為了在每個階段都站在頂端,彼此瘋狂地廝殺、吞噬、吸收、合併,直到這個星球上只剩下最終的王者——原始蟲王。

  它對於蟲族來說,堪比傳說中的神,擁有著吞噬星球的至高能力——終極虛能,並在它體內結為晶核。在它死後,終極虛能四分五裂,不知去向。如今蟲族因為進化速度加快,彼此之間的分化戰爭十分激烈,很多族群都試圖尋找原始蟲王體內散落在不知何處的終極虛能碎片。

  從蟲母那裡得知藍晶的來歷後,夏醇疑惑地問:「既然原始蟲王這麼厲害,它是怎麼死的?」

  蟲母沈聲嘆息:「它把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原始蟲族全都吞噬了,最後是寂寞而死的。」

  夏醇:「……」你們蟲族還挺感情用事唄?

  他已經得知了蟲人這個種群,蟲母在他的威壓之下將海德里希的真相說了出來。蟲人的種群雖然進化出了智慧和異常的能力,但在其他方面卻退化了,它們體型太小,數量太少,除了噴吐腐蝕毒液的口器再沒有天然武器,不能遁地不能遠程攻擊,非常依賴於宿主的能力和意志。

  在其他蟲群開始找尋終極虛能碎片的時候,蟲人因自身條件的原因放棄了這種緩慢而依靠力量的方式,轉而混進了人類之中。這只蟲後與海德里希有過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暗中達成了協議,合謀了這場蟲族對母艦發動的總攻,這樣一來,莫比剋星上的資源將全部屬於蟲後,作為交換條件,蟲後將會把它手上的藍晶分給海德里希一半。

  聽過蟲後的話,再看到今天母艦裡發生的慘況,想必海德里希在潛伏期間,一定也已經讓蟲人取代了共和國裡的不少關鍵人物,奧利維亞她們深陷困境之中卻毫無所覺,這也正是這種蟲群的可怕之處。

  夏醇想了想,勾起嘴角:「這麼說,你手上還有一部分藍晶了?」

  蟲後:「……我勸你不要貪得無厭,過度吸收終極虛能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夏醇笑道:「這個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終極虛能碎片是不可能全部找回的,把你手上的那部分交給我,之後你還要協助我去收回其他蟲後手中的碎片。」

  蟲後口中嘶嘶作響,憤怒無比,可是當她的雙眼對上夏醇那雙謐藍色的瞳孔時,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她實在無法理解,在蟲群中都無法發揮作用的終極虛能碎片,為什麼會被一個人類吸收並使用。

  在將手裡的碎片交給夏醇時,蟲後忍不住問道:「這些碎片已經足夠你驅使成百上千的蟲群,你為什麼還要去尋找其他的?」

  夏醇握著剛剛得到的藍晶,感到異常的力量源源不斷湧入體內,皮膚上的藍色花紋一閃一閃地亮起來,直到他手心裡的碎片消失。

  這一刻所有的蟲類彷彿都感到了無形的壓力,既受到強烈的吸引,又在威能之下戰慄發抖。有不少蟲類甚至失智地將自己的觸鬚咬斷,在地上翻滾發狂。

  「既然原始蟲王選擇了我,而我的同胞反倒認為我是異類,」夏醇看向遠方,黑壓壓的蟲族大軍在他腳下一直延伸到被夕陽染紅的天際,「那我就統一分裂的蟲族,再帶著這只軍隊向他們證明誰才是真正的異類。」

  ……

  機械頭的雙重加密系統給泰嵐造成了不小的困擾,留下影像資料的人十分謹慎,也非常機警,似乎考慮到了所有的可能,一旦操作稍有不當,這個機械腦袋就會啓動自毀裝置。

  白天還要針對一些蟲族的特性研發武器的智能系統,泰嵐只能利用晚上的時間研究這個鐵殼頭。好在基地的咖啡很好喝,配上一份三明治或是藍莓司康,能讓她精神奕奕地保持清醒直到天亮。

  研究室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主燈已經熄滅,屏幕的光襯得她一臉幽沈。她揉了揉痠痛的脖子,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幾番猶豫之後,還是起身往執政官的臨時辦公室走去。

  幾乎是每一天,奧利維亞都會在這裡辦公到很晚。很多次在天快亮的時候,泰嵐在返回寢室的路上路過這裡,都會看到奧利維亞專注的身影。

  今天也是一樣,臨時辦公室裡還亮著燈,房門虛掩著,泰嵐走過去往門縫裡看去,奧利維亞在桌前一手撐著頭,雙眼緊閉,已經睡著了。

  來到這裡之後,泰嵐對共和國的情況瞭解的越多,內心的擔憂也越多。他們的執政官面對雙重威脅,可謂是心力交瘁。目前主戰場是與蟲族的對抗,而帝國軍也時有騷擾。他們需要礦脈、需要戰士、需要技術人員、需要資金和藥物……

  泰嵐站了一會,覺得自己該離開了,但腳下生根一般怎麼都走不了。她抿著嘴唇輕輕推開門,放輕腳步走到桌前,深深地凝視著奧利維亞的睡顏。

  革命初期,她就想要追隨這位英勇不凡的Omega女性,可惜錯過了時機。現在她終於來到這片土地,成為對奧利維亞有所幫助的人,這令她內心滿懷熱忱。

  可是當近距離看過、接觸過奧利維亞之後,泰嵐心中的敬佩之情悄然發生變化。奧利維亞在人前是堅韌不拔的領袖,在人後流露出焦慮疲倦的一面時,卻讓泰嵐很想給她一個擁抱,一個吻,讓她靠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休息一下。

  這種想法只能深埋心底,泰嵐從沒有表露出來過,只是在夜裡經過這個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悄然駐足觀望。每次都警告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但第二天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走過來。

  現在奧利維亞就在眼前,堅強美麗的面龐在睡眠中變得溫柔細膩,起伏的胸口綿軟豐滿,就連嘴唇上那道疤痕都散髮著讓人神魂顛倒的吸引力。

  泰嵐按了按灼燒的胸膛,強迫自己冷靜一些。她脫下外套,輕手輕腳地蓋在奧利維亞身上,用最輕柔親切的力度將她垂在臉頰上的一縷頭髮撥到耳後。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泰嵐找了個保溫杯弄來一杯溫熱的牛奶,和一塊點心一起擺在桌上。做完這些才悄悄離開。她伸了個懶腰,忽然感到連日來的疲憊竟煙消雲散。能為喜歡的人做點事情,哪怕微不足道,也令人滿心歡喜。

  沒過多久,奧利維亞被心裡的焦迫驚醒,對自己竟然睡著感到懊惱。她習慣性地摸向濃咖啡,卻發現咖啡杯裡是空的,而且洗的很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保溫杯和甜點。

  她打開蓋子,聞到淡淡的牛奶香氣。試著抿了一口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滑了下去。

  她回身將那件普通的外套拿過來,雖然上面沒有任何標記,但她卻認得這件衣服的主人。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次她在夜裡不小心打盹睡著,醒來之後身上就會多了一件外套,桌上添了一份點心,咖啡也會被換成牛奶。

  奧利維亞下意識把甜點送進了嘴裡,好像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成了她與偷偷溜進來的人之間無聲的默契。雖然甜品不是她喜歡的口味,但這個時候吃起來,卻格外感覺很不錯。

  心情得到短暫的放鬆之後,卻迎來了共和國成立之後的最大噩耗:戰鎚號在前往與星盜交易的途中發生意外,無人倖免;趁第一指揮官不在,蟲族在前線發動全面攻擊,侵入母艦,進而佔領了莫比剋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受傷昏迷的海德里希被虛空主宰送了回來。

  舉國哀痛,空氣中瀰漫著憂慮不安的氣氛。奧利維亞卻沒有時間傷心,帝國一直在留意他們的戰況國情,籌謀如何以最為輕鬆、最具有羞辱性的方式來結束他們這個短暫動盪的政權,擊垮他們的信心和精神。這個消息很可能已經被帝國軍得知,她深知要不了多久母星上就會迎來帝國的星艦。

  在召集議會和軍部開始佈防並想辦法堵住這個漏洞的時候,本該在醫院休養的海德里希竟然露面。眾人肅然起敬,又不無哀緬,奧利維亞當時沒說什麼,在長達數小時的會議結束後立刻叫住上將。

  「你為什麼又不去醫院接受治療?」奧利維亞嚴肅地說,「你的身體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共和國,我命令你……」

  「奧利,」海德里希打斷她的話,「你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一旦我在修復艙裡躺下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死去的戰友悲切的面龐。現在我沒有時間去哀傷,共和國需要我出現在最前方。」

  海德里希一貫以鐵人著稱,無論受了什麼樣的傷,都不肯接受治療,好在他癒合能力很強,換做常人早就吃不消了。但這事實上是因為他一旦接受檢查就會暴露身份,他當然不可能去醫院。

  奧利維亞向他詢問了與星盜交易的具體過程,海德里希一臉痛苦,聲稱在之前一戰中,可能有蟲族將特殊的蟲卵寄放在了隊員的身上,導致他們出航之後就慘遭屠殺,戰鎚號也被破壞炸燬,他的精銳小隊竟無人生還。

  奧利維亞不無疑惑道:「蟲卵雖然可以寄放在人類身上,但他們回到母艦的時候都會接受檢查,難道沒有查出來嗎?」

  「大概是出了什麼紕漏,之後母艦淪陷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海德里希頓了頓又說,「其實我懷疑,母艦裡可能混進去了奸細。在那批新兵到達之前,可從未出現過這種致命的漏洞。」

  奧利維亞挑眉道:「你是說那名Alpha?」

  海德里希模稜兩可地轉移視線:「我也只是懷疑而已,不過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提防帝國軍來襲,還要警惕蟲族的侵犯。」

  奧利維亞眉頭緊皺,懷疑之餘還有幾分懊喪。夏醇的背景很乾淨,其他同來的Omega也都只是普通人,但這些都是可以偽造的,難道真如海德所說,這裡面有潛伏進來的臥底嗎?她真的不該因為前線告急而迫不及待吸納新人,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

  此時再後悔為時已晚,二人再度對防禦措施進行了一番商討,整個共和國都進入了一級戰備的緊張之中。奧利維亞焦頭爛額,殊不知最高軍事機密早就被海德里希告訴了哈特曼,帝國軍表面上沒有任何動靜,實際上已經蓄勢待發。

  海德里希維持著痛失戰友的哀痛和隱忍形象,接受來自每個人的關切慰問,內心卻充滿了即將獲取勝利的興奮。因為蟲群的繁殖能力很低,他不得不借助這個身份潛伏了很久,才在軍中埋伏下足夠多的蟲人,暗中破壞了研究站。如今共和國失去了大量軍力,也沒有足夠維持Omega們長期作戰的強效抑制劑,正是將他們擊垮的好時機。

  莫比剋星的蟲後迄今為止還沒有與他聯繫,這令他有些煩躁。而且他現在還需要保持與哈特曼的合作關係,為此他還得去處理掉那個機械頭。

  白天的時候,基地裡的眾人忙碌非常,直到深夜才安靜下來。泰嵐已經十分疲憊,但還是習慣性地來到這個冰冷的鐵殼頭面前出神。

  與她一同逃出帝國的同伴就這樣死了嗎?還是成為了蟲族的俘虜,遭受比死還難以想像的折磨呢?自從莫比剋星被蟲族佔領之後,基地漸漸生出一些謠言,聲稱夏醇和閻浮他們極有可能是臥底,哈特曼發佈的所謂第一通緝令,只是苦肉計罷了。

  為此泰嵐遭到排查,之前參與或經手的項目全都交給了別人,她現在處處受到監視,若不是有執政官的命令,恐怕她已經被隔離了。

  奧利維亞……泰嵐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重新打起精神。雙重加密系統的破解進展緩慢,但泰嵐在此期間追查到了這個機械衛兵的來源。因為操作有一定風險,她避開其他人,在某個深夜將機械頭整個拆開,把裡面的每個零件都檢查了一遍。

  她曾屬於帝國軍隊的軍科部,認出這個機械衛兵本來屬於帝國軍隊。進一步調查後得知,它是在一次戰役中被海德里希俘獲的戰利品,經過科研人員的改造,被海德里希帶在身邊使用。

  機械衛兵最後一次向基地發射信號,是在多年以前的一次戰鬥中,而信號的發射位置,是一艘飛梭艦。通過一番調查,泰嵐發現那艘飛梭艦極有可能是他們逃離帝國的時候搶來的那一艘,可惜已經在交給共和國的軍隊後被銷毀了,當初的通訊記錄也因為某些原因不見了。

  不過她還是順著這個線索,查到那艘飛梭艦最後一次執行的任務——某星球的蟲巢清繳行動。根據資料顯示,海德里希和他的部隊錯誤地估計了該蟲巢的蟲群數量,不幸被困在巢穴深處,迫不得已向附近的星際救援隊發出求援信號。

  之後的記錄變得非常模糊,前一部分顯示海德里希和部隊都被救了出來,但經過一段空白時間之後,只有海德里希和幾名親信返回了基地。

  泰嵐向相關人員提出過質疑,對方也所知不詳,當時海德里希回來之後,只說他們在另一個地方停留了一段時間,遭到帝國軍的追擊,毀掉了幾艘飛行器,只有少數人死裡逃生。

  令她更為疑惑的是,機械衛兵屬於海德里希,難道他不知道雙重加密的影像資料的事嗎?為什麼回到基地這麼久以來,他一次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泰嵐默默出神,一隻手朝她的肩膀伸了過來。她敏銳地察覺了有人接近,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回頭一看竟然是上將。

  海德里希懸在半空的手顯得有些尷尬,但他並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你很警覺。」

  「習慣了。」泰嵐的神情一貫冷峻,此刻也沒有調整出放鬆的表情,索性便硬邦邦地說,「這麼晚了,上將有什麼事嗎?」

  海德里希看向機械頭:「密碼解開了嗎?」

  四週一個人都沒有,海德里希的臉隱沒在黑暗中,泰嵐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她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差得遠呢。」

  「最近基地中有些對你不利的說辭,」海德里希轉身看她,「我想這個工作你還是交給其他人來做吧。」

  泰嵐深吸了一口氣:「上將也不相信我嗎?」

  海德里希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免得出了什麼差錯,別人誤會你就麻煩了。」

  聽起來真是太體貼了。泰嵐抿了抿嘴,緩緩將連接線從機械頭上一根一根拔下來,閒聊一樣說:「上將以前見過這種機械衛兵嗎?」

  海德里希理所當然道:「當然,這是帝國軍隊中常見的機器人尉官。」

  「上將也使用過嗎?」泰嵐握著最後一根連接線道,「如果它能夠代替人類戰士執行危險任務,我們也可以大批量研發製造這種人工智能產品。」

  「我沒有用過,但它們確實能夠執行很多任務。」海德里希不能承認這個機械衛兵屬於自己,否則他不知道雙重加密的事會引來懷疑,「等應對這次危機之後,我會向執政官建議的。現在,把它交給我吧,我會找人解決的。」

  泰嵐在海德里希的緊盯下,把機械頭交到他迫不及待伸出來的手上,不動聲色道:「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時間很晚了,我先回寢室了,請上將也早點休息。」

  「辛苦了。」海德里希笑著點點頭,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機械頭。他不會如哈特曼所說那樣毀掉這個東西,萬一里面的影像資料能夠威脅到哈特曼,那他可得好好珍藏才是。

  泰嵐面無表情地離開研究室,起初步履如常,好像剛剛結束疲憊的工作一般悠悠往回走,待她轉過通道的拐角,她的身體倏然緊繃,腳步也加快起來。

  她緊握的手心裡,有一枚小小的芯片。

  她沒有回寢室,而是朝基地的控制中心走去。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她的心臟幾乎提到嗓子眼,溜進控制中心後,她趁著裡面只有幾個人還在熬夜工作,貓著腰鑽過一排機器,開啓了幾個前哨站的折躍傳送點。

  隨便什麼地方都好,她必須馬上離開。雖然很想去通知奧利維亞,但她知道以執政官和上將多年的感情,奧利維亞是不會輕易相信她的。

  奧利維亞是一個威嚴公正的人,即便有所懷疑,也會給海德里希辯解的機會,到那時泰嵐就不得不交出偷走的機械頭芯片,而海德里希肯定趁此機會有所行動。

  奧利,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揭露海德里希隱藏的秘密——泰嵐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做出允諾,原路溜出控制中心後,她開始狂奔起來。

  剛剛跑過一條通道,基地的防控警就報響了起來,催命一般敲擊著她的胸口。她知道海德里希一定是發現了芯片丟失,這也意味著,在她將機械頭交給海德里希之後,他立刻將之破壞了。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泰嵐勁瘦的雙腿爆發出平生未有的力量,在面前的防護門即將關閉鎖死之際,從剩餘不多的縫隙中飛撲過去。防護門在身後砰然緊閉,她沒有片刻停頓,拔足狂奔。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眾多腳步聲,衛兵正在搜捕她的行蹤,她像是一陣風般朝折躍機所在的機庫跑去。

  海德里希像是早已料到泰嵐的計畫,步履堅定地帶人往她的目的地趕去,但他的速度並未加快,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泰嵐擊倒一名尉官,用他身上的通行卡打開了機庫,戰機、飛梭艦和折躍機械台就在眼前。眼看衛兵已經追上,她衝進一架飛行器中開啓飛行指令,強行繞過地面指揮中心的控制,飛入折躍機開啓的能量門中。

  海德里希趕到門口的時候,整艘飛行器幾乎全部消失。他停下腳步微微一笑,停放在二層的虛空主宰突然出擊,一道光束炮正中飛行器機尾。

  折躍機可以利用巨大的能源,將機械單位傳送到有相應能量矩陣位置的地點,雖然時間很快,但在此過程中,被傳送單位無法開啓防護盾,是可以被攻擊的。

  飛行器在能量門裡爆炸,濃煙和斷裂的金屬零件飛竄出來。連折躍機械台都受到影響,徹底停止了工作。等一連串的爆炸停止,海德里希踩著地面尚未熄滅的一簇簇火苗走到跟前,有些意外地從地上撿起一支烏黑的羽毛。

  海德里希皺了皺眉——基地裡有鳥類飛進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奧利維亞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深感吃驚。

  海德里希把羽毛丟進火中,轉過身又是一臉凝重。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之後,道:「我早說過,那些新兵不可靠,就連這個泰嵐也是一樣。好在我及時炸掉了她企圖逃走時乘坐的飛行器,不然她掌握了那麼多我們的武器科技,一旦讓她成功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奧利維亞看著機械台上的熊熊火光,想起不知多少個夜晚披在身上的外套。她聲音冷肅道:「有必要這麼做嗎,折躍機的目的地都是固定的,只要開啓全境通緝,無論她到了哪個哨站都逃不掉的。」

  海德里希抬頭看向虛空主宰:「如今風雨飄搖,我不希望再發生任何意外。即便存在微乎其微的可能,我也要將危險杜絕根除。」

  說完,他便帶著上將的風範走了出去。奧利維亞站在折躍機械台前,對身邊最為親信的人低聲道:「監視海德里希的一舉一動,將他每天做了什麼、接觸了什麼人都向我彙報。」

  泰嵐,那個看起來堅韌又頑強的Omega少女,就這樣死了嗎?海德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一切都是為了共和國著想嗎?奧利維亞心中的不安越變越大,突然之間,身邊似乎一個可信的人都沒有了……

  在火光和爆炸將飛行器解體的一刻,泰嵐眼前卻是一暗,被一道黑影包裹住了。她在這個黑暗的虛空之中,看到了一張可怕的面孔,一雙血紅色的瞳孔彷彿是惡魔的眼睛。

  地獄使者來接我了……泰嵐這麼想著,整個人彷彿融入漆黑,隨波逐流般不知去向。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周圍出現亮光,還有說話的聲音,虛暗逐漸褪去,她看到了一艘飛船的內部結構,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泰嵐猛然站起,環顧四周,難以置信地說:「你,你們還活著?」

  在她面前有十幾個人,其中有一半是當初一起逃出帝國的同伴。前線失守的消息傳來後,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

  同伴們神情不是很輕鬆,泰嵐看向舷窗外面,竟然是她之前設定的某個傳送點。他們目前在一艘飛梭艦上,正悄無聲息地駛離前哨站。

  泰嵐不知他們使用了什麼手段,竟然絲毫沒有被發覺。正準備追問之際,飛船裡出現了一隻只奇形怪狀的蟲族。她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被蟲族俘虜了嗎?」

  眼看著飛梭艦已經在虛能的保護下脫離空中監控,眾人才鬆了口氣。有人回答道:「放心吧,沒有任何人被俘虜,我們是來接你的。」

  泰嵐眉頭深鎖,對他們的話充滿懷疑。他們為什麼能夠與蟲族和平共處,偷偷潛入了主星的前哨站,又是如何得知她要逃出基地並折躍到這個地方呢?

  正警惕地注視眾人之際,有人從防護門走了進來,聲音溫純道:「這些事情,稍後我會向你一一說明。現在抓緊時間返航,這艘飛梭艦上有你需要的一切,你可以繼續破解機械頭的秘密。」

  泰嵐目瞪口呆地看著蟲群匍匐在進來的人腳下,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前不久帶領他們逃出帝國的夏醇。她上前幾步,猶豫著伸出手,在夏醇臉上輕輕碰了一下:「你皮膚上的這是什麼?」

  夏醇摸了摸臉,笑道:「不是說了稍後解釋嗎。」

  泰嵐搖搖頭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大家都認為你們是奸細,是臥底,都說莫比剋星的徹底失敗可能與你們有關?」

  夏醇:「那你認為呢?」

  泰嵐看了看守衛在夏醇左右的蟲族:「我相信你。但你得讓我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蟲族為什麼會對你俯首稱臣。你要知道,現在這種情形看上去,你就像是它們當中的一員,不,是它們的首領。」

  周圍的人聽到她的話,要麼露出狡黠的笑容,要麼聳肩做鬼臉。他們當初也是一樣震驚,現在卻已經習慣了。

  「差不多吧。」夏醇帶泰嵐去往技術研究室,一路上簡單說明瞭一下藍晶和蟲族,以及海德里希的事,讓泰嵐打消疑慮。

  「說起來還要感謝海德里希處心積慮在母星上佈置了蟲群替身,」夏醇笑道,「否則我也無法得知有關你的情況。」

  得知事情的真相後,想到一直以來身邊都潛伏著擁有恐怖能力的蟲族,泰嵐感到脊背發涼。她鄭重道:「奧利維亞現在孤立無援,我們一定要幫助她。」

  夏醇沈聲道:「放心,我不會放過海德里希的。」

  技術研究室裡的確有泰嵐所需的一切,她爭分奪秒地開始工作,在將芯片置入讀取器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閻浮呢?」

  夏醇:「……」他皮膚上亮晶晶的花紋忽然暗了暗,從容的氣勢也消失了。

  他身上的原始蟲王力量覺醒之後,便帶著莫比剋星上的蟲群大軍開始了徵戰與掠奪。大概是蟲王的力量實在太有魅力,各個星球上的蟲後不僅歸順於他,還頻繁對他發出求愛的信號,每一個都想成為至高無上的唯一王后,與他一起統一蟲族。

  面對蟲後之間的競爭和獻慇勤,向來心大的夏主播背地裡開了個玩笑:爭什麼啊,我開個後宮不就得了。

  這一句話惹惱了閻浮,從那之後就不理人了。

  夏醇也是挺無辜的,這人,跟一堆蟲子吃什麼醋呢?更沒道理的是,觀眾朋友們都幸災樂禍地站在閻浮那一邊,簡直是豈有此理……這絕對是對他時常深夜放毒的報復!

  泰嵐知道所有同伴包括閻浮在內都沒事就安心了,並不想聽他們的虐狗小故事。她戴上耳機,伴著狂烈的節奏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破解工作中。

  駛離主星的飛梭艦返回了夏醇的根據地——莫比剋星,他的蟲後們正殷切地期待他平安歸來。大戰在即,蟲群在他的終極虛能影響下,開始了史無前例的快速進化,更加凶狠可怕的種類相繼而生,歸順於夏醇的族群越來越多,他的大軍儼然有掃蕩星際之勢。

  當共和國的陽光被帝國星艦所遮擋的時候,泰嵐終於解開了加密系統,哈特曼最為在意的秘密即將被揭曉,包括夏醇在內的戰友們聞訊趕來,激動不已地看著屏幕上亮起來的影像。

  「……我不知道第一個看到這段算是遺言的人會是誰,如果你是我的盟友,請將它交給我的同伴、我最信任的人——奧利維亞,如果你是我的敵人,在你銷毀這份資料之前,請你想一想,你是否願意與哈特曼這樣卑鄙無恥的懦夫一起奔赴戰場,毫無顧慮地把自己的後方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