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天氣,露天扎啤攤很受歡迎,視野開闊還小風習習。
幾個女人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著。
看穿著,有套裝,有休閒,有淑女,還有知識分子。
套裝是那種一看就社會精英小白領的那種,休閒是那種隨性灑脫的,淑女一身雪紡連身長裙,那叫一個婀娜多姿,最後那個一副黑框大眼鏡,看起來書卷氣十足,特文靜,特秀氣。
這樣四個氣質各異的女人圍坐在一起,怎麼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啊,沒少招路人的視線飛過來,但她們完全無視,熱衷於自己的小世界。
蕭徹今天休假,百無聊賴地也坐在這露天攤上一個人欣賞街上的人群,所以也不可免俗地對那四個人分了幾眼。
「喂,葉雨,個人問題解決咋樣了?」那淑女特直率地問。
「前途渺茫啊。」那文人就感慨地歎氣。
「太挑剔可不好。」套裝的那個撇嘴。
「我的要求已經相當低了好不好。」文人不服氣。
「啥?」其他三人一齊白眼。
「要求對方是職業軍人唄。」
「切。」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地切了一聲。
「咱思想境界高唄,從小立志要當軍嫂,要成為橄欖綠身後的那抹桃花紅。」那個叫葉雨的文人笑的那叫一個嬉皮。
「得得,快打住,沒人讓你做思想報告。」淑女一副牙要酸倒的表情。
「嘿,咱不是主動嘛,沒辦法,覺悟高啊。」
「嘔……」同桌的幾個人做出乾嘔狀。
葉雨眼睛都不帶眨的,特無辜特純潔地道:「啊,姐們兒,敢情你們懷孕也扎堆啊……」
花拳繡腿齊招呼。
「善良老百姓總是被欺壓的最底層,所以說找身橄欖綠撐腰那是要放在一個相當高的政治高度來提的。」
又是一陣群捶。
就見葉雨揉著自己的胳膊,仍舊是一副死不悔改的德性,繼續發表感言,「本來還想發動群眾的力量讓你們七姑八大姨幫我介紹個職業軍人呢,瞧你們這覺悟啊。得,我還是趁早歇菜。」
「你說真的?」淑女很是懷疑。
「我還煮的咧,本人對此事那是前所未有的正經嚴肅哇,不過你們說也怪啊,不都說職業軍人的對象不好找麼。丫的,怎麼我愣就撿不到一個呢?」她大惑不解。
「你人品問題。」套裝直白。
「靠之,就咱這人品,沒治了。」
「嘔……」
「我說你們啊,孕婦就要多注意,還喝扎啤,胎教多不好……」話沒說完又被一頓群捶。
「一群野蠻女友,送別宴愣被你們整成群毆大會。」
「別貧了,下次聚會務必把你家的Mr.right帶來讓我們圍觀下。」休閒的代表群眾發言。
「都說了,前途渺茫,也得咱人品爆發碰上一軍哥哥啊,就我的職業,你說職業軍人能有那閒工夫天天上網等著跟我來場浪漫的邂逅,緣分的接軌?」
「你咋就非跟兵哥哥耗上了?」套裝特鄙視地看她一眼。
「沒辦法,比你們覺悟高嘛。」
一群人開始摩拳擦掌。
「停,再捶,不等我上火車就先進市中心醫院了。」
「我們讓你多住幾天,偏不肯,就你那職業,哪兒不能工作啊。」休閒的也鄙視。
「孤家寡人被你們成雙成對的畫面刺激得血流三千尺,再不走,我得上醫院輸血自救去。」
「將來娶你的人得樂死,你這死貧勁兒吧。」淑女笑著拍她的肩。
「唉,就是苦於不知道如何打入我軍內部找個主兒。」
「當不了軍嫂,換個職業唄。」
「不,咱要意志堅定,咬定青山不放鬆。」
「真熱血。」繼續鄙視。
「那是,咱不是冷血動物。」
三個人一齊鄙視。
葉雨搔搔頭,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真得往火車站走了,你們也收拾收拾各自返崗吧。」
「明明還有時間。」
「萬一路上堵車呢?」
其他人默默地看著她,然後有志一同地「切」了一聲,大馬路一跨過去,就火車站,虧她那一臉的理直氣壯。
葉雨笑了,她們也笑了。
幾個人在扎啤攤上依依不捨的分手,最後葉雨背起她那個旅行包走人。
「小姐,請等等。」
葉雨,被人拉住了胳膊,她扭頭一看挺帥一男的,穿T恤牛仔,看上去倍兒精神。
「叫我?我們認識嗎?」
「是我冒昧了,小姐不是想找職業軍人嗎?」
「跟你有關係?」八成是聽到她們一群人剛剛的鬧騰了。
那人突然給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嚇葉雨一跳。
「我是軍人,職業的。」
「有證件不,這年頭幹啥也得有個證兒不是?」如今就是認證不認人的時代啊,所以造假證的行業才會如火如荼屢禁不滅。
蕭徹從褲兜裡掏出了軍官證。
葉雨狐疑地接過去,打開一看,用更狐疑地目光打量他,「真的,假的?都兩毛一了?」這也忒年輕了點吧。
「軍校畢業。」
「難怪。」她做理解狀,「帥哥,用這個迷惑過不少無知少女吧,對不住啊,姐姐我趕火車,沒空陪你玩。」天上哪兒會掉餡餅啊,她心心唸唸地去找,結果大街上撞上一個,太扯了!
「其實,我就想彼此認識一下。」蕭徹特誠懇地說。
「看吧,這就要聯繫方式了。」葉雨感歎地搖頭,「媽媽教過,不能把手機號給陌生人。」
蕭徹呆了一下,「我留號碼。」
「打過去我不得掏錢啊。」
「我留號碼只是想讓你有機會打入我軍內部。」
葉雨笑了,伸手從旅行包側兜摸出枝筆,一本便簽,「吶,寫吧。」
蕭徹毫不猶豫地寫上了部隊對外的聯繫電話以及自己的名字,最後說,「我等你電話。」
「我會記得用公話打。」她保證。
蕭徹更樂了,這姑娘真有意思,「我送你到車站吧。」
「別介啊,你要注意維護我軍將士的正經嚴肅形象。」
「我今兒便服。」
「想送就送吧,不過,先告訴你哦,我就一貧下中農,沒啥資產,要劫財趁早換人。要劫色,」她看著他搖頭,「咱倆一比,你吃虧哇。」
蕭徹差點兒哈哈大笑起來,就衝她這思維,他採取主動進攻就絕對沒錯。
只是他們跨過大馬路,還沒來得及進入車站的範圍,葉雨兜裡的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葉雨一看號碼,趕緊接,「媽,什麼事啊?」
「你在哪兒呢?」
「火車站。」
「哪兒的火車站?」
「XX市。」
「趕緊的,回你妹學校去,先別急著趕火車了。」
「我妹又咋的了?」那小事兒精。
「把卡丟了,正跟你小姨電話哭訴呢。」
「……」葉雨沖天翻個白眼,「媽,您告訴我小姨啊,別著急,那子卡辦好了給我妹快遞過來,我等她收到卡再回啊。」
「你直接說不想跟那個誰見面不得了?」電話裡葉媽吼了。
「媽,您這就不對了啊,要不是您打電話,我不就聽從黨組織號召往回趕了麼?不就不會把您千辛萬苦拜託人民群眾給我找來的頂極相親對像晃點兒了麼?不就……」
「你給我快打住,沒工夫聽你貧。」
「那行,我掛了啊。」
「盡快趕回來。」
「對了,媽,等一下啊——」她摀住話筒,轉向一邊旁聽的某人,「帥哥,幫個忙,冒充一下我臨時男朋友。」
蕭徹笑道:「行啊。」
葉雨這才繼續對手機講,「媽,忘向您匯報個事兒啊,我這次來XX,我同學幫我介紹個男朋友,人就在我旁邊呢,讓他跟您說兩句啊。」
蕭徹接過電話,「阿姨好。」
葉媽在彼端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你是葉雨男朋友?」口氣很是狐疑。
「是的,阿姨。」
「姓啥,叫啥,年齡,祖藉哪裡,家庭政治面貌。」
蕭徹無語地回看葉雨,她小聲說,「糊弄一下就好。」
「蕭徹,28,祖藉XX,家裡除了我都群眾。」
「那你是黨員?」葉媽無限驚喜的問。
「是。」
「行,自己死活不入黨,找個黨員女婿也算對得起我多年的政治教育。」葉媽自語似地說,但蕭徹聽了個一清二楚。
「做什麼的?」從驚喜中回過神的葉媽繼續盤問。
「軍人。」
「乖乖,你不是被我閨女騙來的吧?」
「報告阿姨,不是。」蕭徹憋笑。
「現役?」
「現役。」
「在XX服役?」
「是。」
「回頭讓我閨女捎張相片回來。」
「是。」
葉雨在一邊直翻白眼,這算啥?倆兒從沒見過面的人就這樣對眼了?把她這當事人晾一邊當風景了。
「那行,告訴我丫頭,要是在XX陪你的話晚幾天回來不要緊。」
「是。」
「那啥,掛了。」
「阿姨再見。」
蕭徹把電話還回去,「掛了。」
「可算是掛了。」葉雨抹了把虛汗,然後對他說,「我媽就一人來瘋,甭理她。」
「阿姨人挺風趣。」
「就一事媽。」這麼一說,葉雨想起那丟卡的小事兒精了,伸手拍拍頭,「得,還得回去給那小事兒精送應急資金去,你說她咋就不連她一起丟了呢,多省心。」
葉雨站路邊伸手打的,車停下,她還沒來得及坐進去,駕駛座就被人佔了,看得她直瞪眼。
「上車啊,我陪你去。」
葉雨聳聳肩,開後門上車,「師傅,XX大學。」
二十幾分鐘後,車子終於到了XX大學門口,葉雨正掏錢,有人已經搶著把錢付了,她張嘴又合上,抿唇,拿書包下車。
「姐——」一個人影如同乳燕歸巢般朝葉雨撲來。
「瑤瑤,你這丟三拉四的毛病啥時候能改改啊。」葉雨很感慨。
江瑤晃著表姐的胳膊興奮地說:「姐,你知道不,我同寢有你書迷耶。」
「打住,你這小廣播站少給我沒事瞎宣傳。」
江瑤眨眼睛,「可是,我已經說了你是我姐啊,她們特想要你的簽名書。」
葉雨一指頭就戳上表妹的額頭,「少來,我就來給你送幾天應急資金,還得趕回火車站。」
「姐,不多,就兩本,你大筆一揮,簽了就得了。」江瑤晃晃手裡的兩本書。
蕭徹在旁邊看著,終於明白她從事什麼職業了——作家,難怪她朋友說她哪兒都能工作。
葉雨特無奈地瞪表妹一眼,摸出筆,刷刷刷地簽好了兩本書。
「等我一下,我去給你取錢。」
葉雨跑到旁邊的自動提款機去取現。
這邊就剩下了江瑤跟蕭徹,她看著他,好奇地問,「你是我姐同學?」
「男朋友。」
「不是吧,這速度也忒快了,幾天前我姐送我來上學還一單身,這轉個眼兒就多一男朋友?」
「你姐效率高嘛。」他笑著打趣。
「你本市人?」
「不是,但我在這兒工作。」
江瑤馬上一臉大驚小怪地道:「這你們要成了不得兩地分居啊。」
正說著,後胸勺被人拍了一巴掌,就聽葉雨罵道:「沒事少操閒心,錢給你,這回可放好了,姐姐我沒事可不會老在火車站轉悠等救急。」
幾張紅票子落在江瑤的手裡,她笑道:「謹遵表姐吩咐,那小的就回去了啊。」
「去吧。」
葉雨看著表妹歡快地跑進校門,不由感慨地歎了口氣,「看著她就讓人不禁回想起大學四年的煎熬歲月。」
「怎麼是你送她來報到?」
「在我們家人的觀念中,我就一大閒人,而且我是既不暈車,又老馬識途,多合適的人選啊,最後票選可不就我唄。」一點兒都不對作家這個職業表示尊重,嚴重鄙視他們。
「你原來你在這兒上學?」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別讓我憶苦思甜了。」
「現在趕回去不誤車?」
「肯定誤。」葉雨毫不遲疑地說。
「重新買票?」
「對呀,我一想到車站裡那烏壓壓的人群,我這個心呀就無比的瓦涼。」
「我幫你買?」
「真的?」葉雨驚喜無比。
「真的,」蕭徹笑,「拿手機號碼換如何?」
「成交。」大不了以後換號,哇卡卡。
所以重新回到火車站後,葉雨幸福地在一邊納涼,蕭徹就幫她排隊買票去,早知道就穿軍裝到軍人售票口去還快點兒。
買完票,兩個人往候車室走。
葉雨將一張大票往他手裡一塞,「還你錢,帥哥,謝謝啊。」
「這不都男朋友該做的嗎?」蕭徹似真還假地說。
「哥們,你玩真的?」她一副嚇到的表情。
「不都向阿姨匯報過了啊。」他一徑的輕鬆。
「那行,站好了,讓我拍張照帶回去給太后老人家過目。」葉雨摸手機。
蕭徹笑看著她。
「我真拍了啊。」這到時候就是證據哇。
「拍吧。」
葉雨一看人家真不怕,做戲做全套,得,拍吧,大不了車上刪掉。
「卡嚓」一聲,拍完。
「下次給你張軍裝照。」
「行。」葉雨特大大咧咧地點頭。
直到葉雨安全坐上了回家的列車,看著站台上那抹身影,心裡忍不住直犯嘀咕,難道這餡餅還真就砸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