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哪位老師?」
譚湛只是隨口好奇一問,然後林箏卻突然收起了剛才十分放鬆自然的狀態,她看起來像是突然卡了殼,愣了愣,才含糊不清道:「就是以前也去過樂團一起練習啊,林溪也有去,樂團裡也有音樂指導……反正事情過去挺久了,我也記不大清是哪個老師了。」
大約是回憶起了林溪讓她多少有些失落,不想細說也很正常,譚湛因而並沒有對林箏的這番態度有過多疑問,只是笑著又講起了別的話題。
「對了,下週五晚上你有空嗎?」
林箏點了點頭:「有空,需要我幫你餵狗照顧狗嗎?我沒問題的。」
「不是,下週五晚上一起來我家玩吧,我會帶一些朋友過來。」
「是什麼聚會呀?」
「我生日,來的也都是星燦的同事。」譚湛笑了笑,加了一句,「不用帶禮物。我讓所有人都別送禮物了,就當成一次普通的聚會就好。」
林箏其實內心有些遲疑,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
林箏近來覺得心情好極了,一切似乎都漸漸上了軌道,連隨興所至學的吉他也進步神速,已經可以完全無障礙地看著吉他譜就彈奏出一支完整的稍有難度的曲子了,小狗」雪球」也很活潑,每天上下班都對她進行歡迎和惜別儀式,就連譚湛送給她的那盆鹿角蕨,也漸漸在她的照料下重喚生機,鬱鬱蔥蔥地長了起來。
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安寧的美好大約太過脆弱,這種平靜安好的生活很快就隨著林箏父母的到來而被打破。
大概在外面揮霍度日又把錢花完了,林箏的父母思來想去,還是想起了這個不成器的女兒,雖說不可能有林溪那麼大的本事給錢,但只要是女兒,對父母就有贍養義務。
林箏這天一如既往回到家,便在家門口遭遇了父母的堵截,他們帶了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臉風塵僕僕,看到林箏還擠出了一個笑意,似乎對自己在一年前林箏初醒時候說的那句「怎麼死的不是你」早就徹底失憶。
林箏卻對他們這樣的偽裝已經麻木,她甚至都不願意配合對方的演出,直戳了當地給出了對方關心的問題答案。
「我沒錢。」
錢這個字眼似乎是有魔力,能瓦解一切偽裝,林箏的父母果然臉色暗了下來,也不再想扮演慈愛的父母。
「那我們不走了!我們就坐在你門口!」林箏的父母果然一屁股坐在行李上,擺出了一副隨便你怎樣的姿態,然後便大聲嚷嚷乾嚎起來,「生了孩子有什麼用啊?根本不會管父母的死活啊!」
林箏正在想辦法怎麼解決問題,樓道里卻傳來了走路的聲音,那熟悉的腳步聲,林箏知道,是譚湛回來了。
這是林箏最不希望譚湛看到的畫面,然而一切已成定局,當她的父母乾嚎著控訴她不孝自私的時候,譚湛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林箏的眼前。他本來正準備抬頭朝她微笑,卻因為林箏父母製造的噪音而被打斷。
林箏的父母卻更來了精神,他們毫無家醜不可外揚的原則,見了外人反而更加情緒激動,彷彿想靠著用外界第三人的壓力強迫林箏低頭。
「先生你是林箏的鄰居嗎?你給我們評評理!」林箏的母親叫住了譚湛,她指著林箏,」你可能不認識她是誰?林溪你知道嗎?七年前去世的天才大提琴家,那是我的女兒,這個也是我的女兒,雙胞胎,林溪的姐姐林箏,我們可憐的林溪因為事故死了,留下的錢我們都用來給林箏救命了,結果她躺了六年,花光了我們的積蓄醒了過來,我們老了,沒錢了,她卻自私地把我們拋棄了,一分錢也不給我們,我們拎著大包小包這麼冷的天,在大街上過著流浪的生活,她自己卻過著這種好日子……先生你給評評理!你說我們老夫妻倆上哪兒哭啊!」
林箏的媽媽拉住了譚湛的衣服,她似乎打定了主意糾纏這個路人,好讓林箏覺得放不下面子,最終答應他們的要求。
譚湛看了林箏一眼,詢問她的意見,這樣的場景下,他第一反應是等待林箏的決定,然而林箏卻沒有看他,她垂下了眼睛,看不出情緒。
「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早就可以在國外的海島上安享晚年了。「林箏的媽媽聲音尖細,又開始新一輪的乾嚎和控訴,「如果活著的是林溪,她不會這麼對我們的,我們家裡窮,可是我們花費在你們兩個身上學琴的費用可不少,現在爸爸媽媽老了,本來就該是你們反哺我們的時候,結果你就把我們丟在一邊不管?更何況你知不知道你當初躺著六年用了多少錢?這筆錢都是林溪留下的,按照法律,林溪死了以後這筆錢應該是我和你爸爸的,我們給你治病了,難道現在你不應該還出來嗎?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啊!太沒良心了!」
譚湛有些忍無可忍,他本能地想要維護林箏,即便對方是她血緣關係的父母,他也無法容忍對方這樣對待林箏。然而譚湛剛準備開口,就被林箏制止了。她朝譚湛笑笑:「我自己來解決。」
她抬起了頭,並沒有退縮,也沒有再去看譚湛,而是直視著她母親的眼睛:「你們是自願拿出來給我治病的嗎?還是礙於輿論,怕被輿論罵,所以不得不裝好人把錢拿出來的?」
林箏的母親被說中心事,愣了愣,然後她很快恢復了情緒,又擺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怎麼會那麼想?你也是我們的孩子,雖然林溪是更有出息一些,但你躺著昏迷,錢我們自然是自願出的……」
「那不就結了?」林箏笑笑,「既然是你們自願出錢給我治療的,那差不多就算做是贈與了吧?總之是你們自由處分了你們自己分到的林溪的遺產,法律上我沒有義務要返還。我也沒錢。而且你們當初靠著在電視採訪裡哭著說『救救我們最後一個女兒』,可得到了不少大額的捐款,這些錢本來說是會給我治療的,但後來為什麼我的醫療費賬單上一分也看不到這部分錢?這一筆錢遠遠比林溪留下的錢多,所以它是到哪裡去了?你們最初是礙於輿論給我掏錢的,後來從輿論裡又開看出了商機,然後狠狠撈了一筆,爸爸媽媽,難道你們不應該感謝我給了你們最後一個機會賺錢嗎?」林箏這才抬頭看了一眼譚湛,「還有,你們現在拉著的我的這位鄰居,是星燦電視台的主播,負責挖掘深度新聞,現代人最喜歡看反轉劇和□□事件,你們既然這麼緊緊不放地拉著他,那就索性讓他好好採訪調查一下當年的捐款,在電視台播一播,讓全國人民一起幫忙監督讓你們公佈一下當時善款的去向?然後把我們一家之前一直在媒體面前吹噓的『親情』好好給大家看看?」
林箏母親一聽,抬頭看了一眼譚湛,對方的臉上冷漠而疏離,自始至終,對方並沒有正眼看過他們,他的眼睛一直看著的是林箏,似乎林箏說什麼話,他都會相信,他顯然並不是好煽動的盲目大眾之一,並且和林箏的關係非常好。
「你還要不要臉?」見被戳穿,林箏的爸爸終於忍不住加入了爭吵,被戳穿後他也不再偽裝老實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老太婆,我就和你說當時別給她治,都是浪費,本來那麼躺著,也不知道那麼多錢砸下去是個死是個活,死了那麼多錢是打水漂,本來指望砸錢下去,醒過來了能好好拉大提琴,結果醒過來了說再也不能碰琴了?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是不是車禍把腦子撞壞了?!老天爺不公啊,怎麼就給我留了這麼一個不孝女,我的林溪真是命苦啊!」
林箏冷冷笑笑:「你們連林溪和我到底誰是誰都分不清,就別再假裝對林溪有多少愛了。從長大到現在,你們和我們在一起生活有多久?不是每次拿了錢就出門丟下我們兩個人互相照顧嗎?我有什麼習慣,林溪又有什麼不同習慣,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林溪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們知道嗎?」
「你!那你們還不是我生的?沒有我生你們下來,你現在有機會站在這裡嗎?」
林箏的父母非常懊悔,雖然林溪去世讓他們非常痛苦,但思前想後,給林箏花錢治療既得到了輿論的讚譽和同情,還能發一筆捐款財,而且只要林箏能活著,等醒來,藉著林溪的名號炒作一下,再花錢包裝一下,林箏的琴拉得也還不錯,請個名師輔導一下,多走穴表演表演,雖然遠比不上林溪的吸金能力,但也還是掙錢的。只是他們沒想到,林箏躺了六年,用了比他們想像更多的錢,花費了比他們想像更多的時間,而六年,林溪的光環和車禍的熱度也漸漸被時光掩埋忘卻,林箏再醒來,她已經變成一個無人問津的某場車禍的當事人,脾氣也從原本的溫順變成了現在的軟硬不吃,更何況她在醒來後拒絕拉大提琴。
「我上個月給你們匯過一筆夠你們用幾個月的錢了。你們如果正常用,不可能已經沒錢了。」林箏站得脊背挺直,她保持了自己最大的冷靜和尊嚴,「那筆錢已經遠遠超過法律規定的贍養標準了,你們鬧到媒體鬧上法院,也不會有人幫你們,把我名聲徹底搞臭了,沒有人僱傭我,那我連那筆錢也付不出了。」林箏說完,打開錢包,把裡面幾張百元人民幣都拿了出來,」這是我現在所有的現金,給你們,你們如果沒地方住,我可以幫你們訂賓館,我的房間是一居室,沒有地方可以再住人了。」
林箏的父母也沒有想到曾經幾乎惟命是從的一直安安靜靜的林箏,如今會變得這麼強硬和冷靜,但她的分析每一點都是對的,他們不得不接過了錢,收起了剛才鬧事般的姿態,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們的嘴裡還念叨著:「要是林溪沒死就好了,林溪一定會給我們錢的……」
直到兩人離開,林箏才淡淡地開了口,像是在回答她母親之前的問題:「林溪早就想擺脫這種被吸血被利用被當做賺錢工具的生活了。」
林箏說完低下頭,她這才想起譚湛:「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林箏朝譚湛笑笑,然而姿態卻仍舊是瀟灑的,落落大方,並不自卑。即便這樣的情況下,她仍舊沒有忘記微笑,她的眼睛仍舊明亮而飽滿,顧盼生姿,像經歷暴風雨後仍舊鏗鏘豔麗的玫瑰。
「下次如果我不在,你遇到他們,不用理睬,如果他們纏著你,你就報警。」林箏說完,朝譚湛揮揮手作別,開門進了屋子,譚湛看到她開門的瞬間,小土狗「雪球」朝她跑來,林箏臉上帶著毫無陰霾的陽光表情,微笑彎腰擁抱了她長得並不那麼美的狗,然而她的眼神萬分溫柔,長著地包天牙齒的普通小土狗,她卻十分寶貝。
林箏越是平靜,譚湛卻越是不能平靜,他之前採訪林箏少年時那位鄰居時已經聽過對方普及過林箏父母的相關事蹟了,然而親眼見到,卻還是愕然而震驚,這般吸血鬼式的父母,實在是讓旁觀者也不寒而慄,親情關係你無法選擇,也無法擺脫,原生家庭這種情況,簡直讓人猶如身陷泥沼。林溪因為她的才華、知名和賺錢能力還能得到這對父母的笑臉,而林箏則什麼也得不到。
她是連父母的保護都沒有得到的女孩,然而她從來沒有露出怨天尤人的一面,也沒有顯得楚楚可憐,她像一匹孤狼,明明可以選擇溫順地舔著爪子被人豢養,明明足夠有話題度可以靠新聞熱點得到新一波的捐助,但她卻偏生不要,她寧可自己獨自去闖,不論外面有多大的風霜雪雨。但譚湛突然覺得,他無法再對林箏同情和憐憫,因為同情和憐憫是留給那些無力自救的人的,林箏的命運即便坎坷,她從來都有力地把握著自己的人生。
而譚湛內心也有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他應該為林箏做點什麼。他突然覺得一直關注著林溪是錯誤的,林溪誠然是天賦斐然曾經前途無量的年輕大提琴家,做一檔緬懷林溪的節目,對林溪的粉絲來說絕對是會大受歡迎的,但是又有多大的現實意義呢?斯人已逝,過去的已經過去,做再多的宣傳,挖掘再深刻的細節,除了記錄外,已經無法改變過去了,節目多成功,讓林溪能再次在公眾面前引起熱議和惋惜,對死去的林溪而言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比起已經死去的人,現在活著的人才更需要關愛啊,過去無法改變,但現在和未來都是能改變的。林溪故去了,但是林箏還活著,就活在自己的身邊,獨自努力地呼吸著這個社會愈加稀薄的空氣,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陽光,如果一檔節目,能讓她的處境變得好起來,改變她的現在和未來,讓人們能夠關注這個一直站在林溪背後的女孩,讓人們能夠如自己一樣的去瞭解她,認識她,幫助她,那才是有意義的。
譚湛翻出這一期節目的策劃案,開始修改起來。在林箏身上,他突然有了一些完全不同的新聞體悟。人們往往習慣在名人身上追逐新聞熱點,挖掘出他們人性的光輝,品質的高貴,為名人錦上添花般的做出新聞宣傳;但一直以來甚少有人會從平凡的普通人身上挖掘這些,甚少有人會去在意這些每天穿梭在我們周圍的普通人,但人性是共性的東西啊,難道因為是普通人就沒有這些高貴的品質了嗎?名人的母愛就比普通人的母愛更高檔嗎?來自名人的善舉就比普通人更為值得讚頌嗎?
譚湛當天又熬了夜,他改策劃案改到了深夜,終於將原來只關注於林溪的方案,改成了由林溪吸引觀眾眼球作為切入點,在慢慢剖白開她過去的生活學習軌跡的同時,慢慢引入林箏,從雙生子的角度,挖掘兩個人的生活軌道,除了回顧一位早逝的天才大提琴家外,也把鏡頭伸向還在與生活奮鬥的普通人。林溪死了,再多的眼淚再多的關注也換不回她,但是林箏活著,並且還面臨著巨大的現實困境,六年昏迷,失去的青春、時光、學業、機會成本都無法彌補,車禍造成的心理陰影和創傷也還未治癒,又面對著吸血的父母,又怎麼能更為開懷地在這個世界行走下去呢?
譚湛連夜改完了這個選題,第二天的時候報呈了老徐。他本以為老徐會皺眉不同意修改的,然而老徐只掃了策劃案一眼,就大手一揮地同意了。但譚湛對此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老徐這般隨意的態度,顯然並不是因為足夠相信譚湛的能力而批准他對節目切入點的定位修改,反而是因為對譚湛負責的這檔節目完全不重視,覺得不論如何修改反正也都那個樣,因而才對譚湛提出的新方案完全沒有意見。譚湛很清楚,在老徐看來,這種回憶藝術家人生的節目,根本不是台裡的收視率擔當,也根本無法指望這種節目做出什麼震撼人心的效果,這類節目一向是屬於無功無過型的,不論怎麼做選題,都不至於收視率多好,但也都不至於有多差,所以他才完全無所謂譚湛的修改,因為這根本不是老徐重視的節目,換句話說,他到底還是並不看好譚湛。
但譚湛也憋著一股固執的勁頭和不服輸的傲氣,越是不看好他,他越是不會自暴自棄,越是要做出點什麼成績來。
好在一週連續繁忙的工作後,終於迎來了週五,也是譚湛的生日。
譚湛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後,其餘來聚會的人便也陸陸續續地過來了,除了採購中心的幾位新人之外,譚湛也邀請了本部門的同事,因而陸陸續續最終來了十來個人,都是年輕人,熟起來也快,譚湛定完披薩,來客們就幾乎已經打成了一片。幾個男同事人手一杯啤酒正在聊球星和最近的足球賽,他們中有人帶來的女伴便挽著對方的手一起聽,時不時加入討論幾句,間或低頭玩手機;而那幾個女同事們則矜持多了,她們自然並沒有一個人帶了男伴,有幾個安靜坐在擺滿綠色植物的桌前,互相輕聲聊天,還有幾個則正逗弄著譚湛的雪納瑞和那些小狗,但無一例外,她們穿著一點不像是來奔赴一場隨性的朋友聚會,反而比參加星燦年終晚會還打扮的妖嬈講究,妝容精緻,甚至都還特意做了頭,遠遠望過去,真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其中最為突出的自然是唐瀲灩,同部門的幾個女同事穿的過於性感,反而顯得有些低級,而別的部門的女主播則大約因為職業原因,穿的太過正經,雖然氣質是上去了,但在這種聚會中,就顯得有些呆板和過分嚴肅了,她狀若不經意地環顧了四周,在內心給自己評了個最佳著裝獎,含而不露,性感的最佳方案,又嫵媚又氣質乾淨明媚。幾個女人內心裡都上下打量著對方,像是在審視自己的對手,但臉上又做出一副友情頗深厚的樣子,不用言語,她們彼此間都心知肚明,此番打扮是為了在場的哪位男士。
林箏敲門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在譚湛屋裡的男男女女,穿著都十分講究,隨性但不隨便,她頓時有點拘束,她穿著非常日常的普通衣服,在這群閃光的人中間,似乎顯得更加黯淡了。好在譚湛一見到她,便為她開門把她迎了進來。
「這位是林箏,是我的鄰居,我平時加班回家晚,都拜託她照顧我的狗。」
林箏便也笑著和所有人打了個招呼,譚湛也一一為她介紹了他的同事們。而譚湛這種顯然非常鄭重的態度,使得林箏的出現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對她打量最嚴密的自然是唐瀲灩,她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有些不甘心。以為譚湛並沒有什麼相熟的女性朋友的,卻半路殺出來了林箏這個程咬金,唐瀲灩從頭到腳細細地看了林箏好幾眼,即便她帶了挑刺的目光,但不得不承認,林箏即便沒有化妝,仍舊漂亮的驚人,那是一種看了一眼就很難忘記的美貌,因為天然所以更為獨特,她的眉眼彎彎像是遠黛,眼睛輕靈猶如一泓清水,顧盼之間儘是風流,皮膚白而透亮,唇形飽滿而美好。唐瀲灩心下一驚,剎那間她有一種這才是對手的肅殺感,她把眼光侷限在星燦大樓裡,還為自己被評為星燦一美而沾沾自喜,卻不知道譚湛的鄰居竟然擁有這樣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