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肖雯人呢?」薛瑾洗完澡,擦著頭髮在宿捨裡掃了幾圈,發現自己進盥洗室之前還在翻箱倒櫃的肖雯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雪琪說:「出門了,非常豪放地念了兩句詩加一句江湖再見如果她進監獄了請不要把她忘記什麼什麼的就飛一般的消失了。」
「她一女的這會去男生宿舍會不會太晚了?……等等,我關注的重點好像有點不對,也就是說她剛才翻箱倒櫃是在找刀?」
「好像是吧,她這人丟三落四的,找了半天沒找到水果刀,就帶著指甲刀去了。」
「……好吧,最後一問,雯哥走之前念了兩句什麼詩?」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小刀空對月。仰天大笑出門去,切了陸璽小雞雞。」
「有著女流氓內心的女文青簡直太可怕了。」
「加一。」
****
噢,這個夜晚依舊寧靜安謐,校園大道,月光浸潤,樹影斑駁,有成雙結對的情侶相擁著走過,也有獨自行路的學生神色匆匆。
這一天與往日相同,卻又有些不同。
葉部長還蹲在廁所裡,舉著《競技遊戲秘籍》看,不知為何,他今天有點便秘。
陸璽一言不發坐著,黑色手機在他修長白淨的拇指食指間來回翻轉,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叩著桌面,他面色凝重得有些嚇人。
小A和小B見狀,那一下一下的咚咚仿若是在聽恐怖片裡的剁屍聲,他們不敢再毫無壓力地打倒塔,楚楚可憐地望著陸璽。
小A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叫了陸璽一聲:「陸老大。」
「嗯?」氣壓極低的一聲,寒氣滲進骨頭裡。
「那個,看你剛才接完電話之後心情一直就不好,難道是你的那位地下女朋友跟你提分手了?唉,其實我們都懂的,像陸老大這樣的,這麼優秀,在學校又這麼出名,作為你的女人壓力肯定很大,所以她要是跟你提分手的也是有理由的,但一定不是因為你對她不好是不是!老大,我們都挺你,沒有女人還有葉二逼,還有小學弟是不是!」
小B急忙附和上:「就是就是。」
「瑪德,小A!我聽見你在外面罵我二逼了!」廁所裡葉良遠咆哮聲猶如天際傳來……
「……」
……
而後的一刻鍾時間裡,小A小B扒拉扒拉勸了許久,陸璽依舊不置一詞,反而面色更為陰沉了,整個寢室數九嚴冬,零下二十度。
……呃,好冷。看來陸基
佬,哦不,陸老大還是挺愛這個姑娘的,一定是這樣……
他們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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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世上二十二年,陸璽第一次對自己正面臨著的問題這樣無解和矛盾。
他腦海裡還盤旋著方才肖雯在電話裡同他的那一段對話。
那頭聽上去有點暴風雨前的平靜:「陸璽是吧?」
「嗯。」內心雖然比較澎湃,但陸璽還是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慵散隨性毫不在意。
「你挺牛逼的,」肖雯說完還又一次肯定了下:「嗯,真的。」
「謝謝誇獎。」
然後那頭就掛了電話,只餘一串嘟嘟聲。
——一定是生氣了吧,陸璽這般想著。
客觀的看,其實也的確是自己做錯了吧。
但是,主觀來說的話,逗那家伙真的挺有意思的。
人活於世,自己開心最重要。
好吧,想到這裡,柳暗花明峰回路轉撥開雲霧見月明,陸璽頓時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了。
漂亮的男孩子眉眼舒緩,他擱下手機,直起長身,打算伸個懶腰舒展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隨其後的便是本棟熟悉的,宿管阿姨的嗓音:
「陸璽在不在啊?」
正往伸懶腰的陸璽動作一僵。
……這太詭異了,宿管阿姨從來就沒找過到,倒是經常叫住葉良遠那個整日嘴上抹蜜的諂媚貨,然後來一番人生長談。
桌子靠門的室友B打開了門。
阿姨說:「陸璽啊,剛才樓下來了個小姑娘,一定要我把這封信給你。」
陸璽走過去,接過那封信,那是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外頭什麼的都沒寫,只有「To 陸璽」三個黑色硬筆字,字體倒是跟寫它們的人長相一般清秀——
粉嫩的信封,漂亮的字體。
在陸璽三年的大學生涯裡,這封信的外表,看上去與他以往收到過的情書無異。
阿姨上下打量了這個男孩子兩眼:「陸璽你就不該長這麼標致,剛那小姑娘,哭著喊著求我把這封信馬上交給你,」說完這些,阿姨探頭探腦往宿舍裡頭看了看,問:「姓葉的那小子呢?」
小B:「在廁所拉屎呢。」
「哦。」阿姨留下一個字失落地走了。
與阿姨禮貌道別後,陸璽回到自己座位,拆開了那封信。
……………………………………
「呵呵,親愛的
不能再親愛的陸賤男陸小雜碎,這是你肖大爺給你下的戰書,我要跟你決一死戰!九點半,東苑大操場,左起第二課香樟樹下,老子我正不辭辛苦千裡迢迢在那等你,不見不散!不來的人沒有小雞雞!」
陸璽認真默念完信,很神奇地,他勾起嘴角,笑了。
微小到幾乎難辨的一個笑,像是落進湖裡瞬間消融的光。
這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將信來回看了兩遍,陸璽瞄了眼桌角的時鍾,九點十分,雖然中苑離這裡挺遠,如果十分鍾差不多能到中苑操場。
……那麼,我應戰了。
陸璽收回視線,把戰書原樣折好,拿上外套和手機,出了門。
小A:我怎麼感覺老大好像不生氣了。
小B:我也是,莫非剛才那粉色信封是他那底下女友寫的道歉信?
小A:極有可能。
小B:……而且剛才陸老大出門前,路過我的時候,我好像嗅到了他身上有那麼點……心花怒放的味道。
小A:Σ( ° °;)嚇!真的?別,別妄自揣測陸老大的心思,還用放在他身上這麼重口味的詞!
小B:也是,我們還是兩耳別聞窗外事,一心只打倒塔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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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璽抵達中苑操場的時候,綠草地還還有球衣少年在茫茫暮色裡踢球,也有稀疏的情侶和老人慢悠悠走過紅色的塑膠跑道。
他低頭瞥了眼凝霜雪一般的皓腕(……這個形容純屬作者惡趣味)上佩戴的手錶,他走的有些急,這會才九點二十。
這個男人絲毫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急迫,其實來自於心底裡那一點幾乎叫人難以察覺卻還是存在的期待。
他向肖雯戰書裡所說的,「西面左起第二棵香樟樹」靠近,路過草坪的時候,還順便踢開了一顆朝他飛過來的足球。
操場上穿著球衣的男生都停下來,有點驚訝地看著這個腳力可怕,反應靈敏,只是路過的英俊青年。
英俊青年才沒理會這些,他直直地香樟樹下走去。
快接近那裡的時候,很明顯地可以看到。
香樟樹下空無一人。
壓根沒有人在等他。
這會外頭微風乍起,樹影婆娑,有點好聞的樹葉香氣溢出來。
陸璽意識到,他可能被騙了。
事實證明,他確實被騙了,他倚著樹幹等了一陣,九點三十分,手機震動,有條短信如期而至。
「哈哈哈,請允許你肖大爺先痛快地仰天大笑三聲,陸小雜碎,被人欺騙的滋味如何啊?爽不爽,來,騙個痛快!不好意思,你陸大爺不過是秉承借鑒了一下你的優良品德來對你進行了一個小小小得不能再小一丁點兒小的小報復,不要太記恨你肖大爺我噢,也不要太嫉妒你肖大爺我噢,誰讓你肖大爺我沒有雞雞也是大爺!啦啦啦!我知道你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非常生氣,但是吧,古人有云,忠言逆耳利於行。不用謝了!再見!PS:雖然我也不太希望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存活過久禍害人間,但是還是得告誡你,不准再欺騙姑娘感情了,尤其是你肖大爺這種純情無知的清新少女,一次折壽十年!」
陸璽看完短信,不知為何一點氣也生不出,醞釀許久,唯獨撐著樹幹無聲笑了。
他是真的被逗樂了。
……太有意思了,這傻子……
他笑了一陣,直到自己情緒平靜,才打了三個字回過去。
「哦,已閱。」
很快,那邊信息回來了,字裡行間都是少女的炸毛氣場:「靠,你那是什麼鳥態度啊,你當審看入黨志願書吶你,滾犢子!好走不送!」
「嗯,不用送了。」陸璽頗有興致的順著她話回復過去。
一般情況下,在對面希望你會生氣暴躁跟她大吵特吵一頓的時候,你偏偏表現的一點也氣不起來並且相當平順和諧的話,只會讓對方更加惱火。
「滾!你這種欠哦欠呵呵的人渣!」
「哦,呵呵。」
「去你妹的!你哦個毛線呵呵個毛線啊,不用再做自我介紹了!」
這一晚,我們的陸面癱,雖然被臭罵了一通,但是他真的一點都不生氣誒,相反,心情倒還頗為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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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神奇的是,這一晚,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情,還是江花論壇那個帖子的。
那會,是快斷點之前,肖雯還沉浸在對陸璽的惱怒之中。
室友薛瑾在看完新番,閒著無聊,又去江花論壇刷了刷那帖子,依然在首頁,已經掛上了大紅色的「HOT」,隊形還在繼續。
之前我們說過,僅僅是隊形貼怎麼可能叫後人那般津津樂道呢。
能讓X大學子一代又一代熟知的這個「黑人貼」只是因為跟在後面的神轉折。
十點四十八分,在八百二十七樓,薛瑾看到了閃瞎她狗眼的一幕。
她趕緊叫住在一邊一下一下用指甲刀把一根剝了皮的香蕉剁得稀巴爛(……)的肖雯:「雯哥!快快,別在那模擬切雞雞了!快來看,雯
大爺啊,快來看啊。」
「啥?」肖雯放下刀,湊到薛瑾筆電屏幕前過去。
那是這個千樓熱帖裡頭名不見經傳的一層,但是卻足以讓整個帖子的形式瞬間逆轉各種神展。
緊跟在其後的,開始了一些瘋狂八卦er的無盡的揣測與分析。
有人說樓主是有目的有組織的高級黑;也有人說開始相信樓主,外表再光鮮亮麗的漢子誰沒個黑歷史……
更有計算機系的學生查出且證實了這層樓發帖人的ip地址確實是陸學長所住的那一棟樓!
而此刻,在薛瑾的指引下,印入肖雯眼裡的……
唯獨只是這樣的一個景象。
874樓:抱歉
ID:陸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