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哄了童童一晚上,總算盼到厲仲謀回來,慌忙到外邊迎接。
車鑰匙甩給傭人,車裡頭那女人也撇給傭人:「把她抱去小少爺房間。」
傭人不敢越矩,對人客氣,盡量避免身體接觸地把吳桐攙出車門,厲仲謀都已經走進大門,見她還在台階上跳腳,不得不折回來。
他自認是好脾氣的人,連林建岳那種助理他也忍受了4年,可遇著這女人,就無端不受控。
二話不說,走過去身一彎,抱起她,三步兩步跨上台階。
他動作幅度大,她條件反射間雙臂一抻,胳膊攬上他頸項。
太陽穴突跳,視線不能上移至臉,只能盯著他的喉結。
厲仲謀繃緊下頜,抱著她到了三樓末間童童的房門外,即將要推門而入,厲仲謀頓了頓:「有這麼好看?」
吳桐渾身一激靈,瞥開目光。
厲仲謀直被她盯得心煩意亂,整理了思緒,空出一手推門。
小客廳內沒人,臨門放著組沙發,他要將她放下,卻發現這女人的長髮勾在他領帶夾上。
正想著如何弄開彼此,恰逢此時,起居室的門被拉開了。
童童正要奔出來,見到兩個大人這番姿態,不禁愣了愣,呆在起居室門口,不敢近前。
在孩子面前上演這一幕,誰都不願意。
「放我下來!」
「我、也、想!」他每一個字都從牙縫中擠出。
童童最懂事,原本頹唐的小臉立即恢復生機,小胳膊一抬,遮住自己的雙眼:「我什麼也沒看見!」
說完便咯咯笑,小身體還顫地直晃。
……
面前的孩子是如此的可愛,懷裡的女人,卻是這麼的不可愛……
吳桐來不及思考,只覺頭皮一痛。厲仲謀扯下她一撮頭髮,抱著她轉身,不重不輕地將她扔到沙發裡。
吳桐剛緩過來,就見厲仲謀走向童童,拉下他遮住雙眼的手。
童童歪進他懷裡,小臉漾著壞壞的笑,直到聽見厲仲謀說:「她腳受傷了。」才霍然瞪大了眼睛,朝吳桐看過來。
童童朝吳桐跑來,「媽咪,疼嗎?」
孩子的聲音在顫,吳桐慌忙把他攬進懷中,「下次不許再隨便跑開了知不知道?」聲音嚴苛,卻又彷彿藏著滿滿委屈。
都這麼大的人了,竟像在對著一個孩子撒嬌。
傳進厲仲謀耳中,厲仲謀一時有些愣怔。而……
他的幼年呢?
母親對著他,永遠是一張冷淡至極的臉,幾曾這樣……親暱地擁抱?
厲仲謀揉一揉蹙緊的眉心,看著吳桐和孩子。
他彷彿成了局外人。
那是一個溫暖的世界,將他隔絕在了冷酷的邊緣。
……
喚回他神智的是童童的聲音:「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孩子沒得到吳桐的回答,厲仲謀已經開口:「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吳桐身體不受控地一顫,童童覺察到,仰起臉看看正朝自己走進的厲仲謀,又偏頭看看吳桐:「我們以後要搬來住了?」
童童看清她的臉色,小臉皺起:「媽咪你不喜歡這裡?」
厲仲謀已經走到二人跟前。
他一抱起童童,吳桐就抓住他的手,他和她此時的這個角度,他是居高臨下的獨裁者,而她——
氣氛冷凝,他看著她的手,思忖片刻,並未揮開她的鉗制,視線很淡很淡的掠過她的臉龐,「童童要睡了,他明天還要上學。」
他全然公式化的口吻,吳桐不知該不該相信方才在他眼中捕捉到的那一抹一閃即逝的不忍。
她的手不鬆反緊,厲仲謀扭頭看她,卻是在對童童說:「媽咪以後和我們一起住在這裡,好不好?」
吳桐弄懂了他的目光,手心一鬆,厲仲謀便抽出胳膊,抱童童進臥室。
回到客廳時她還坐在沙發上。
厲仲謀鬆了鬆領帶,捏著緊蹙的眉心坐下。
「傭人明天會幫你回去拿行李。這三個月你就住在這裡。你離港之後,除了贍養費,我每月會匯一筆錢到你戶頭。童童作為繼承人,將來會擁有整個厲氏,你不能插手這一塊,除此之外,你要什麼動產或不動產,都可以跟我提。」
「……」
「這樣對你,對童童都好,你將來結了婚,有了孩子,童童不用跟著繼父生活,也不用和同母異父的孩子爭寵。」
這個買賣談的真是徹底,這個男人道貌岸然的一張臉,荒謬地似乎真是在為她著想。
受制於人,而又不得不妥協的感覺,還能有多糟?
見她點頭,厲仲謀向後仰靠進沙發背,舒展了雙臂。和預期中一樣,她接受了他的條件。
卻不料,她突然無緣由地問:「那,你呢?」
……
她在看他,又彷彿沒有,眼睛略顯空洞:「你未來結了婚,有了孩子,童童還不是要跟著繼母生活,跟你的子女爭寵?」
厲仲謀一怔,目光微偏,不再正視她,「這個不是問題,我不會結婚。」
她表情似是有所頓悟,心底卻嘲弄這個男人的偏執,「可如果有朝一日你遇見了深愛的人,還能這麼肯定嗎?」
「……」
「……」
「我絕對不會愛上什麼人。」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厲仲謀竟被問住了。
頓了很久才找到應對之法,別開臉起身,走向門口:「吳小姐,我覺得我沒必要和你,討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