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成人禮(2)

  喬楚好笑,把話題擋了回去:「當然有關了,你來的目的不也是她。」

  易梵無法反駁,他會來這裡的原因確實可以歸在那位封小姐身上。

  忽然,喬楚感覺到手袋裡的手機振動了起來,收回手,喬楚笑道:「對不起,接一下電話。」

  「請便。」易梵非常禮貌地鬆開手。

  按下接聽鍵,左汐輕柔的聲音傳來:「喬,是我,我們要想辦法把藍弄出去。你說服易梵邀請藍跳舞,然後藍會扭傷腳,讓他向封屈隋要求送藍回家。」

  喬楚看了易梵一眼,自信地說道:「沒問題。」

  合上手機,喬楚回到易梵面前,搭上他的肩膀,喬楚輕笑著問道:「不知道易總有沒有興趣幫個忙,作一場秀。」

  作秀?易梵發現此時喬楚的眼睛裡閃著狐狸一般的光芒,不過他很有興趣玩下去。攬著喬楚的纖腰,兩人再度滑入舞池之中,易梵笑道:「說下去。」

  「那個封小姐其實是我的好朋友,不過她早已經和封家斷絕關係了,今天封屈隋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將她騙回來想軟禁起來,我懇請易總幫忙把她帶出封家。」

  既然是軟禁,怎麼可能會讓人帶她走。易梵奇道:「你覺得我能帶她出去?」

  喬楚肯定地點頭,笑道:「只有你能。誰讓你是封屈隋欽點的最佳女婿。」

  原來她就是看中這點才主動來請他跳舞的。易梵還想聽聽他們有什麼計畫,大方地點頭同意道:「好,不妨試一試。」

  喬楚微微貼近易梵,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待會兒你過去邀請她跳舞,然後她會扭傷腳,你再和封屈隋要求送她回家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他沒有必要知道。

  「要是封屈隋說她住在封家,你們的計畫不就泡湯了?」

  「不會的,這次的派對就是為了讓你們多接觸,封屈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別說封屈隋不一定能看出她們搞什麼鬼,就算看出來了,他也會將計就計讓易梵和藍多多接觸的。

  易梵輕笑,喬楚自信滿滿的樣子總讓人莫名地心動,微微躬身,易梵在喬楚耳邊低語:「我幫你,有什麼回報嗎?」

  喬楚輕輕挑眉,揶揄道:「易總果然是生意人,那麼你想要什麼回報呢?」

  她倒是把皮球又踢回來了,易梵想了想,笑道:「希望我們以後能長期合作。」

  這個男人果然是目的性很強的人,鴻達集團是大集團,和他們合作她一點損失也沒有。喬楚微微仰頭,直視易梵帶笑的眼,爽快地說道:「成交。」

  時間剛剛好,一首曲子正好結束。

  舞池裡的四人微笑點頭,各自散去。

  雷焱斜靠著大理石柱,輕輕搖晃著玻璃杯,淺黃色的液體緩緩流動,炙熱的眼神始終盯著舞池中的那個人。

  她很美,站在哪裡都會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那個小丫頭似乎又要作怪了,從小就是這樣,只要她笑得嬌媚的時候,就是有鬼點子的時候,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

  果然,喬楚剛退開,易梵立刻就朝封藍影走去。

  封藍影轉身走向封嚴奇,她刻意走過封屈隋身邊,易梵讓人愉悅的聲音準時地在她身後響起:「封小姐,有榮幸請您跳一支舞嗎?」

  封藍影故意表現出厭惡的樣子,並不理會易梵,繼續向前走,封屈隋臉色陰鶩地看著她,伸手示意僕人把封嚴奇推過來。封藍影恨恨地盯著封屈隋,最後終於妥協轉過身,將手遞給易梵。

  舞池裡,易梵苦笑道:「封小姐,你這樣不言不語,待會兒我向你父親提出送你回家的要求時會顯得很沒有立場。」

  這位封小姐還真是特別,長得很是美麗,只是她冷漠的臉,還真是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你要我說什麼?」

  估計讓她找話題,他們到死都只能相對無語,為了讓人看出他對這位封小姐感興趣,易梵只得找話題和她聊了,「聽說你是一名醫生?」

  「是。」

  「外科?」

  「對。」

  她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吐,也不是辦法,易梵問道:「你對什麼比較感興趣?」

  封藍影想回答她對手術和人體器官感興趣,不過怕嚇到他,索性不說。

  「沒有?」易梵哭笑不得,他投降了,「我忽然覺得很慶幸,你沒有在封家,要是你是威揚的代表,估計生意很難談成。」封家的女兒還真是個個極品,不是花痴就是冰山。

  看他頗為挫敗的樣子,封藍影冷冷地說道:「其實你不必苦惱和我沒有話題,如果我們相談甚歡,老頭子才會覺得奇怪。」

  想想也是,易梵還在想要不要繼續交談下去,封藍影趁著一個滑步轉身的時候,腳下一崴,坐在地上。

  易梵剛才清晰地聽到一聲骨骼錯位的聲音,不免緊張起來,問道:「你怎麼樣?」演場戲,沒必要真的扭傷自己吧。

  封藍影卻不這麼想,假裝扭傷,很難瞞過老頭子的眼睛,再則這個叫易梵的男人假如沒能把她帶出去,她也可以不用再參加這樣無聊的舞會了。

  易梵蹲下去查看封藍影的腳,看到腳踝處已經開始腫了起來。

  管家首先跑過來,也看見了封藍影紅腫的腳踝,急道:「小姐,您怎麼樣?」

  封藍影搖搖頭。

  周圍的賓客紛紛圍上前來,封屈隋也走了過來,易梵扶著封藍影慢慢站了起來,對著封屈隋說道:「封伯伯,藍影的腳好像扭傷了,我先送她回家吧。」

  封藍影推開易梵,勉強自己站著,說道:「不需要。」

  看到她冷漠的態度,封屈隋雖然對今晚上演的一切有些懷疑,不過還是說道:「那就麻煩你了,易梵。」

  「沒什麼。」易梵忽然將封藍影攔腰抱起,封藍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卻沒有說什麼。

  封屈隋對著他們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道:「藍影,有空常回來看看嚴奇。」有嚴奇在手上,她跑不掉。

  封藍影沒有回頭,易梵卻感覺懷裡的人渾身一僵。

  待他們漸漸走遠,封屈隋對著管家吩咐道:「派人跟著他們。」

  「是。」管家一個眼神,兩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出花園,封藍影低聲說道:「放我下來。」

  車就在前面,易梵沒有多想,小心地將她放下。

  誰知她腳才落地,立刻拉著他閃身蹲在旁邊的花圃後面,易梵覺得事有蹊蹺,並不多問,也靜靜地蹲著。一會兒之後,兩個男人鬼祟地跟了過來,因為沒有看見封藍影和易梵,兩人有些驚慌,掃視了一圈之後,一人拿出對講機,想要說什麼。

  封藍影忽然站起身,動作迅速地向他衝去,男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封藍影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加肘擊,將他打暈在地。另一個人見狀,想要退回別墅裡去,不過他才跑了兩步,就被一個白色身影扔了回來。

  喬楚看著地上躺著的兩人,不屑地笑道:「他居然還派人跟蹤你?需不需要這麼誇張?」

  左汐蹲下身子,在兩人身上發現了一些跟蹤器和小型監聽設備,站起身,一邊掏出白色手絹擦手,一邊問道:「喬,我先送藍回去。你和我們一起嗎?」

  喬楚搖搖頭,說道:「易總會送我。」

  扶著封藍影坐上跑車,左汐與易梵微微點頭,轉而對喬楚說道:「電話聯繫。」

  銀色跑車如閃電般消失在眼前。

  喬楚轉身,只見易梵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道:「今晚還真是有趣,我們似乎還有很多沒有聊到的。」原來藍小姐的身手好到讓人咂舌,而且那位優雅的先生似乎是封小姐的男朋友,那麼喬楚在這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呢?

  喬楚聳聳肩,笑道:「上車再聊如何?」

  兩個壯漢還昏死在門邊,黑色保時捷穩健地駛出封家。

  直到車子完全消失在眼前,熾熱而又冰冷的視線才緩緩收回,掐熄手中的香菸,雷焱發動車子,卻沒有追隨保時捷而去。

  剛才小丫頭說,他們是鄰居對吧,薄唇若有似無地輕輕揚起,是啊,鄰居!

  喬楚回到公寓時已經很晚了,派對上的扭傷雖然不嚴重,但是她又跳舞又穿著高跟鞋,腳踝已經隱隱作痛。她索性脫掉鞋,光腳走在公寓大堂的大理石地板上,涼涼的觸感讓她被紅酒微醺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跌跌撞撞地走出電梯,喬楚低下頭在包裡摸索著鑰匙,翻了半天,終於找到,卻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裡,喬楚微微眯起眼,繼續努力地開門。

  可是門還是打不開。喬楚低咒,離開酒會之後又和易梵喝了幾杯,她不至於這樣就醉到連門都開不了的程度吧!

  正在嘀咕的時候,門卻忽然開了,嚇了喬楚一跳。一個清瘦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光線從他背後照出來,為他打上了朦朧的光環,喬楚眯起眼才勉強看清男人的長相,黑框眼鏡,淡淡的笑容,是她的鄰居。喬楚不解道:「你為什麼會在……」我家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房間裡柔柔的淺藍色調卻已讓她忽然清醒,這不是她家。

  宋沐允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子,滿腳的細沙,海藍色的真絲削肩洋裝讓她看起來像是剛從海裡游過來的人魚公主,而手裡提著的高跟鞋則讓她看上去像是王子舞會上逃脫的灰姑娘。看著喬楚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前,宋沐允輕笑道:「你今天還想從我的陽台上過去嗎?」

  喬楚挫敗地遮住眼睛,很丟臉地承認道:「對不起,我走錯門了。」

  喬楚說完想要趕緊逃離,但是少了高跟鞋的高度,她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了長長的裙襬。「小心。」宋沐允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讓她免於再度扭傷的厄運。

  算了,丟臉是丟定了,喬楚乾脆大方地道謝:「謝謝。」

  若有似無的香水味和她爽朗張揚的性格並不相符,卻意外地適合她。淡淡的酒味也告訴宋沐允,她喝了不少酒,再看看她拖地的長裙,連站穩都成問題。宋沐允接過她手上的鑰匙,想幫她打開門,鑰匙才伸進鑰匙孔裡,旁邊那扇始終緊閉的門卻忽然打開,一道高大的黑影倚在門邊,臉上輕柔的笑容在看見宋沐允懷裡擁著的女子後,漸漸變得陰沉。

  男子一身銀灰西裝,屋內沒有開大燈,昏黃的光線從他身後透出來,有些模糊了他的五官,不過那灼熱的視線和冷硬的面容還是讓人印象深刻。

  雷焱扶在門邊的手緊了緊,接喬楚走的明明是易梵,現在送她回來的卻成了另一個男人。雷焱暗暗打量著宋沐允,清瘦的身材,長得也算俊朗,看起來溫潤無害,只不過那雙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總讓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宋沐允敏銳地感覺到這名男子出現後,懷裡的喬楚倏地一僵,這兩人應該是認識的。

  果然,懷裡的人瞪著男子,一臉驚訝地低叫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喬楚萬分驚訝的表情取悅了雷焱,他走出門外,來到她面前,笑道:「你不是說我們是鄰居嗎?我們確實是鄰居。」

  喬楚暗暗咬牙,她死也不相信這是巧合,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中的怒意,喬楚冷淡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再給我一次機會。」他要的,不過是一次再愛她的機會而已。

  機會?他還嫌上次傷她不夠深、不夠痛?她不會蠢得再錯一次。雷焱一向是固執的人,喬楚很清楚,酒精加上夜風,已經讓她頭疼欲裂,她此刻只想安靜一下,回頭看向始終沉默的宋沐允,喬楚低聲說道:「麻煩你扶我進去。」

  宋沐允輕輕點頭,伸手繼續扭動門上的鑰匙,忽然一道身影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喬楚的手。宋沐允一怔,握在喬楚腰上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手和腰被兩股力量同時拉著,喬楚吃痛,低叫道:「痛死我了,放手!」

  聽到她喊痛,兩個男人都鬆了力道,對視一眼,卻誰也沒有放開手的打算。

  三人就這樣僵持著,喬楚另一隻手抓住雷焱的手,用力將他的手扯開,淡漠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雷先生,請你放手,我們只是鄰居。」

  喬楚把「鄰居」兩個字說得很用力、很絕情。

  只是鄰居。

  簡單的四個字,讓一向信心滿滿的雷焱心中生出深深的恐懼,尤其是她此刻還倚在另一個男人懷裡。

  喬楚有些後悔今天晚上沒有直接和左汐回去,應付雷焱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而她真的很累,喬楚不自覺地往身後溫暖而無害的懷抱挪了挪。

  宋沐允微微低頭,看著懷裡疲憊的女人。打開房門,他護著她往裡走,頎長的身影擋在門外,微笑地說道:「喬小姐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位先生請您自重。」

  「你是誰?」雷焱盯著眼前的男人,感覺他比酒會中那個優雅的男子更有危險性。

  黑框眼鏡後的鳳眸輕揚,宋沐允低聲笑道:「我……也是鄰居。」說完,宋沐允禮貌地對雷焱點了點頭,門也在下一刻當著雷焱的面輕輕合上。

  雷焱盯著緊閉的門扉久久站立,緊握成拳的手狠狠地抬起來,在擊到門板的前一刻又停了下來。不能操之過急,把喬楚逼急了讓她再次溜走就糟了,他一定要讓小丫頭慢慢地習慣他。不斷地告誡著自己,雷焱緊握的手終於緩緩放下,轉身進入自己屋裡。

  上次進入喬楚房間的時候停電,什麼也看不見,這次倒是讓宋沐允大開眼界,隨處可見的書籍被散亂地丟在地板和桌子上,還有遍地的圖紙讓人有種寸步難行的錯覺。

  喬楚已經在紛亂的沙發上坐下,宋沐允隨手抽了一張圖紙看了一眼,雖然他並不太懂,不過畫面看起來還是很美的,原來,她是一名設計師。

  門外響起一聲關門的巨響,喬楚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了一些。

  「你要喝什麼?」

  宋沐允輕輕搖頭,說道:「不用了,你早點休息。」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進來,只是剛才就是想要氣一下那位氣勢凌人的鄰居先生,現在他也該走了。

  宋沐允起身,喬楚忽然叫住他:「宋先生。」

  宋沐允回頭,就見她捂著肚子,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宋沐允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你,要睡覺了嗎?」

  宋沐允有些不太明白喬楚這麼問的意思,而且她太過於友好的笑容讓人看起來莫名地毛骨悚然。這大半夜問這種問題,他是應該回答睡,還是不睡?

  她好像有些嚇到她的新鄰居了,罷了,喬楚也不再繞彎子,撫著自己餓扁的肚子,直截了當地說道:「我,餓了,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吃點東西?」

  她也不想大半夜向人討吃的,實在是今晚都沒好好吃飯,還喝了不少酒,剛才還被雷焱驚嚇了一番,現在不吃點好的,她鐵定睡不著!

  宋沐允還是第一次遭遇陌生人如此直白的問題,微怔之後笑道:「你想吃什麼?」這位鄰居小姐還真是有趣,似乎每次見他都圍繞著吃,難道他看起來就真的這麼像廚師?

  「意大利麵,這個比較好做。」喬楚還是很有分寸的,不太好意思麻煩人家。顯然喬楚所謂的分寸很值得商榷,半夜三更讓鄰居給她做吃的,還理所應當地點餐,估計也只有她了。

  宋沐允輕輕點頭,卻不回話,一路輕笑著走了出去。

  他這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喬楚輕輕挑眉,反正對方沒拒絕,為了美食,跟過去再說。

  打開房門,喬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門縫下沒有燈光透出來,是雷焱走了嗎?

  想到雷焱的性格,喬楚又覺得自己太過於天真,這麼容易放棄,就不是他了。

  未來的日子,怕是會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