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暗箭傷人(1)

  喬楚將整合好的效果圖保存好,能在簽約之後半個月內完成階段裝飾效果圖,她覺得很有成就感,當然也要歸功於兩個得力助手。想到助手,喬楚問道:「子楚,徐希和Janice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裝飾圖通過,接下來的工作也會很趕,她一個人可能應付不過來。

  將泡好的冰咖啡遞到喬楚手裡,子楚為徐希兩人抗議道:「老闆,他們昨晚才走,你要他們長期在這邊工作,總要給別人點兒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吧。」

  輕酌一口咖啡,喬楚舒服地靠著背後的絨毛軟墊,笑道:「好吧,不說他們,我要的人招聘得怎麼樣了?」

  子楚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不敢看喬楚精光四射的眼睛。

  掃了眼前落地玻璃窗外明亮卻異常空曠的辦公室,喬楚輕敲著辦公桌,語氣慵懶卻也嚴厲:「子楚,你打算要愛情不要面包了是嗎?最近的工作表現有待提高啊。」已經大半個月了,別說設計師,就是助理子楚也沒給她找到一個,是秦摯峰魅力太大還是子楚到了國內腦子短路了?

  撇撇嘴,子楚不敢大聲反駁,只得小聲嘀咕道:「老闆我冤枉,能達到您要求的人少之又少,我已經在努力了。」在意大利,設計師滿街都是,要挑個符合喬楚要求的都要找個一年半載,更別說這裡了,好的設計師大多不是在國外發展就是早早被大的設計公司供了起來。為了招人,她都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她的秦大帥哥了。

  看子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喬楚失笑:「最後給你十天時間,你最好不要再讓我失望。」

  「是。」子楚回答得有氣無力,她只覺得太陽穴打鼓一樣地疼,接下來疼的不僅是她的頭,還有她的腿、她的喉嚨……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喬楚卻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拍拍子楚的肩膀算是安慰,年輕人總是需要鞭策的:「我現在去醫院一趟,設計圖的資料都存在電腦裡了,你下午記得帶過去。」

  「我知道,放心。」

  喬楚推開門,卻在門口發現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影。

  「Mariah?」

  「你們的大門沒有鎖,我就進來了。我剛好來這裡辦事,順便過來提醒你們,下午三點的會議很重要,請準時參加。」依然是平和禮貌的職業表情,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卻總是感受不到什麼親切感。

  或許應該說是對她特別沒有親切感吧。喬楚繞過她,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說道:「有事你和子楚說吧,我趕著出門。」

  看到Mariah盯著老闆的背影出神,以為她誤會老闆對這個項目不重視,子楚一邊收拾著桌面上的圖紙,一邊笑道:「坐啊,你放心好了,資料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不會讓你老闆失望的。下午一定準時的。」

  走進喬楚的辦公室,趁著子楚不注意的時候,Mariah看了電腦上的資料一眼,不過很快,她便收回了視線。

  Mariah坐了好一會兒了,自己也沒招呼,子楚有些過意不去,將圖紙收好,她一邊關上電腦,一邊笑道:「外面很熱吧,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倒一杯果汁。」

  本來想說不用了,可是餘光瞟到桌上的電腦,Mariah話鋒一轉,說道:「我想要熱咖啡可以嗎?」

  這麼熱的天還要熱咖啡?子楚心裡腹誹,嘴上還是禮貌地說道:「當然。」

  「謝謝。」

  看著子楚進了茶水間,Mariah盯著電腦的眼睛忽然變得有些炙熱,深吸了一口氣,Mariah起身來到筆記本電腦前,按下了啟動鍵。

  Mariah焦急地等待著電腦開機,眼睛始終注視著茶水間的門,好在電腦很快開機成功。憑著絕佳的瞬間記憶力,Mariah找到了喬楚剛才存放設計圖的文件夾。

  刪除它!只要刪除它,喬楚今天下午就沒有設計圖向股東們交代,就算她重新出圖,也必是要再等十天半個月,勢必會拖慢工期。合同已經簽了,如果不能如約完成,別說違約金有的她賠,這家新公司的聲譽也必將受損。

  刪除它!

  刪除它!

  腦子裡的念頭在叫囂著,握著鼠標的手也緊張得微微顫抖。

  伴著緊張而混亂的呼吸聲,Mariah一咬牙,按下永久刪除的確認鍵。

  很快,電腦屏幕上的圖標瞬間全部消失!

  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過度,Mariah關閉電腦後雙手仍是不由自主地輕顫著。

  Mariah剛剛站起身離開喬楚的辦公桌,子楚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你的咖啡。」

  Mariah驚得立刻轉過身來,迎著子楚奇怪的目光,Mariah接過咖啡,假裝是在欣賞辦公桌後面的小花壇,掩飾下眼中的慌亂,才悠悠地說道:「這些花很特別。」

  子楚有些尷尬地笑笑。應老闆的要求,花壇上種滿了辣椒,活像是一個小菜地,子楚不明白為什麼老闆回國之後,品位大為轉變。

  Mariah額上細細的汗珠和微微漲紅的臉,讓子楚有些納悶,看看吹得呼呼作響的空調機,子楚問道:「你很熱,冷氣不夠嗎?」

  Mariah輕輕點頭,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還好,天氣熱。」

  子楚總覺得Mariah今天怪怪的,前幾天談合約的時候,她可是專業而有些不近人情,今天卻忽然來提醒她們下午開會,還坐下聊這些有的沒的。

  子楚客氣地說道:「那我們到外面坐吧,外面空氣流通好些。」這裡畢竟是老闆的辦公室。

  「好。」Mariah掃了眼筆記本電腦,沒有看出什麼破綻,才點點頭,率先走出了喬楚的辦公室。

  才走到會客室,Mariah將咖啡放在桌上,說道:「公司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哦,我送你。」子楚有些錯愕,不過她還是將Mariah送到了電梯口。

  電梯門開了,子楚正準備回去,卻聽到了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聲。

  「遙?」

  是那個能讓老闆變臉的男人。他正驚訝地盯著Mariah,似乎剛才是在叫她。

  子楚小心地觀察Mariah的臉色,她顯然鎮定很多,一貫的面無表情。再看看電梯裡的男人,他的臉色卻在瞬間變得有些陰沉。

  Mariah不想和雷焱共乘一趟電梯,但是更不想子楚看出些什麼。遲疑了一會兒,Mariah還是進了電梯。

  有古怪。子楚對著雷焱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問道:「你們認識?」

  雷焱還沒回答,Mariah已經冷冷地說道:「不認識。我先走了,下午見。」

  說完,電梯的門合上,隔絕了子楚的視線。

  那位先生的人緣好像不太好,老闆和Mariah都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不過她們越是裝作不認識,越是告訴別人她們和那男人交情匪淺。

  子楚苦惱了,糾結著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老闆。

  電梯裡,Mariah背對著雷焱,眼睛直直盯著緊閉的門,當他完全不存在。

  「你怎麼會在這兒?」雷焱冷硬的聲音在密閉的電梯裡顯得格外冷情,Mariah原來就有些僵硬的背挺得更直,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

  雷焱眉頭緊皺,因為她的態度,也因為她的為人。他一直知道陸馨有個妹妹,卻從沒注意過,直到陸馨自殺之後,他才第一次注意她。她從不掩飾眼中的恨,當時的她就像是一隻受傷的母狼,恨不得撲上來咬他,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雷焱的脖子上到現在還留著深深的牙印,她恨他,他無所謂,但是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喬楚。

  「陸遙,你不要找她麻煩,不然……」高大的身影幾乎將陸遙完全籠罩,強大的壓迫感讓她連呼吸都很困難。手緊緊地攥成拳,陸遙冷笑一聲,仰起頭看著眼前俊朗卻冷酷無情的男人,問道:「不然你想怎麼樣?你為了她已經把我姐姐逼死,我倒要看看,你想把我怎麼樣!」

  直到姐姐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姐姐當年為了他們一家竟然去給人做情婦!而那個佔有了她身體更踐踏了她尊嚴的男人,活生生將她逼上了絕路。她恨雷焱的無情,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沒能為姐姐分擔家庭的重擔,還理所當然地執意要讀大學,姐姐也不會去做別人的情婦,更不會死。

  盯著那張酷似陸馨的臉,雷焱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說道:「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雷焱的話就像一根刺,每一個字都刺中陸遙的心,他那樣冷酷地對待一心愛他的姐姐,就是為了要和喬楚再續前緣嗎?不可能,她不會讓他如願的,他休想在殘忍地害死一個女人之後,再獲得幸福。

  狠狠地咬著牙,直到臉頰痠軟,陸遙冷酷地說道:「走著瞧!」

  電梯門一打開,陸遙匆匆地走了出去,臉上的淚默默地滑落,她卻毫無所覺。她絕不能原諒雷焱,更不能原諒她自己,絕不!她要看他痛苦,如果喬楚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那她就毀了她,只為讓他痛苦!

  鴻達集團會議室裡坐滿了工程技術人員,易梵依然坐在主位上,封屈隋並沒有出現,代表威揚出席的人是封菲芮。

  Mariah面無表情地問道:「可以開始了嗎,喬小姐?」她現在只能用面無表情來武裝自己,因為她的心狂跳不已,只有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可以。」喬楚輕鬆地點頭。

  Mariah立刻關掉燈,也順便掩飾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

  投影幕布上,空無一物,喬楚微微皺眉,輕聲叫道:「子楚?」

  「對不起,請等一下。」子楚的神色忽然變得焦急,聲音也有些抖,手指飛速地尋找著什麼。

  喬楚預感事情有些不對勁,向在座的眾人抱歉地一笑,走到子楚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

  「設計圖……設計圖不見了。」子楚茫然而慌亂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管她如何搜索,都沒有找到設計圖的文件。

  「不見了?」喬楚心裡咯噔一下,「給我。」在自己存放設計圖的文件夾裡,她只看見空空的界面,什麼也沒有。

  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喬楚不解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子楚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咬了咬下唇,仍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面對喬楚凌厲的目光,子楚也只得硬著頭皮解釋:「我不知道,中午你走了之後我就關機了,沒有動過。」

  以前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喬楚做好圖之後,都會做一個備份,這次設計圖出得太急,她又趕著去醫院看封藍影,才會疏忽。可不管中間出了什麼錯,有一點已經是事實,那就是,設計圖不見了!

  喬楚久久拿不出設計圖,在座的眾人已經感到有異,低聲討論起來,礙於易梵在場,聲音細細碎碎,沒人敢大聲質問。

  封菲芮本不打算來,看見這個囂張的女人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過她現在覺得今天好像是來對了,喬楚拿不出設計圖,她一定會讓她好看。

  深呼吸,喬楚穩定自己的情緒之後,走回幕布前方,面向眾人鞠了一個躬,才承認道:「對不起,設計圖出了問題,今天不能給各位展示。」

  她話音才落,會議室裡一片嘩然。

  易梵臉上倒沒有太多驚訝,剛才看她與助理的緊張低語,就知道設計圖一定出了問題,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她要怎麼處理。

  易梵不說話,不代表封菲芮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站起身,封菲芮尖刻地說道:「喬小姐,我記得合約上應該明確了各階段的設計任務,如果你做不到,當初就不要說大話。完不成設計,不僅僅是你們公司的問題,還會影響到整個項目,這個責任,應該由誰來負?」

  迎著封菲芮囂張的臉,喬楚坦然地說道:「因為我們公司造成的損失,責任自然由我來負。」

  很好,就是要她主動承擔責任。輕咳一聲,掩下臉上得意的表情,封菲芮把問題丟回去,說道:「那麼今天的事,你要怎麼解釋?」

  「我沒什麼可解釋的,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很抱歉,效果圖兩天後的這個時候我會交出來。」設計圖丟失,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她的疏忽,她不想逃避責任。

  「兩天?我勸你說話的時候最好考慮清楚,不要再做一些做不到的承諾。」封菲芮明明聽到喬楚的助理說設計圖不見了,就算再補一份兩天也做不完,整天只會開空頭支票,不知道易梵怎麼會和這種人合作。

  設計圖無緣無故消失,現在還要聽封菲芮陰陽怪氣的話,本來脾氣就不太好,喬楚的怒火不斷躥上來,幾乎讓她失控發飆,語氣自然也頗為冷硬:「這些話封小姐大可以在兩天後再說。」

  喬楚面色凝重,封菲芮心情卻大好,輕蔑地說道:「你今天就已經失信了,我們有理由不相信你。」

  「喬小姐,項目工期確實很緊,這次的失誤以後請不要再發生,兩天拿出設計圖,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看了好一陣子的易梵終於開口,雖然話語中表達了不滿,但是細聽下來,也表明了鴻達集團已經同意她兩天後出圖的補救措施。

  「因為這兩天的延誤造成的損失我會按合約賠償,我先走了。」留下一句話,喬楚離開了偌大的會議室。

  封菲芮氣得渾身發抖,易梵根本就是在替喬楚解圍,明明就是她拖延了工期,還敢這麼囂張。

  Mariah若有所思地盯著喬楚離去的身影,她把喬楚的整個設計圖文件都刪除了,她怎麼可能兩天出圖。

  子楚緊緊地跟在喬楚身後,幾次欲言又止,她也不知事情怎麼會這樣,但是不管怎麼樣,設計圖丟失,責任在她。電梯裡,子楚鼓起勇氣,說道:「老闆……」

  「我現在不想聽關於設計圖丟失的任何解釋,也不想聽你的懺悔,你立刻聯繫徐希還有Janice,讓他們將離開前交給我的分體設計圖發到我郵箱裡,還有關於這個項目的圖紙,幫我搬到家裡。」喬楚打斷了子楚的話,現在怪誰也沒用,兩天之後能出圖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好在其他的資料都還在,抓緊時間整合,兩天的時間應該夠。

  子楚低下頭,說道:「老闆,我也搬過去幫你吧。」這件事是她闖出來的禍,她不會逃避責任。

  「不用,你把我要的資料準備齊全。」喬楚搖搖頭,有了徐希、Janice的資料,接下來都是整合出圖的問題,子楚也幫不了什麼忙,「好好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兩天後我要聽你完整的解釋。還有按照合約,核算一下耽誤的這兩天時間,我們要賠鴻達多少錢。」

  子楚用力點頭:「我知道了。」她一定要查出,為什麼設計圖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