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看,你還是暫且留在沈娘這裡比較保險。她獨居慣了,有你相陪,也是非常開心的。」洛景寒緩緩徐徐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那雙澄澈的眸子在林若惜身上兜兜轉轉,惹的她面上微紅,輕聲說:「我得想想。」
畢竟不能一直這般欠了他的情,雖則想還,卻還不能夠這般一直接受好意,就算自己固執也好,傻氣也罷。只是看見他微微黯然的眼色後,還是頓了下道:「好吧,謝謝景寒大哥。」
洛景寒扯了扯嘴唇,很是無奈的說:「如今看來,我這倒貼的也太厲害了些。」
林若惜更是無言以對,只好訥訥的杵在原地。
「惜兒,你是不是早心有所屬了?」洛景寒突然問。
林若惜啞然,半晌尷尬的笑,也對,如果不是心有所屬,沒理由會拒絕洛景寒這等人啊。然後她結結巴巴的解釋著:「大概是在林若惜年幼時分,曾有個青梅竹馬,一直交好,自離散後,便掛念至今。」
「青梅竹馬?」大抵是洛景寒有些意外,所以挑眉間滿是不信。
林若惜反倒冷靜了下來,認真的說:「對,青梅竹馬,當年曾是太子伴讀,父皇曾經有意將我許配給他,只是後來他因為爹爹犯了些事,以至於父皇問罪,滿門發配,從此後天涯兩端各自思念吧……」
洛景寒自是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居然愣在原地。
也是因著此事倒是也有過的,作為當時還是長公主的她,的確也傷心過不少時間,之後因著國破家亡,此事才逐漸淡了下去。這麼一回想,還是略有些傷懷的垂下了眼,「所以這些年,還是希望有機會能尋回他的。」
洛景寒歎了口氣,「原來如此。」
這時沈娘已經出來喚二人吃飯,精緻的江南小點、米粥,讓人能瞧出沈娘的一片妙手慧心。
洛景寒初一看,便十分欣喜的說:「許久沒有吃娘做的飯了,有些想念。」
沈娘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當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若非有惜兒姑娘在,你怕是這生意要做到何時。」
林若惜輕輕地咳了聲,被剛滑下肚子的那口米湯嗆著了。
她其實也有些好奇洛景寒為何要入了地獄門,比如她自己,便是孤苦伶仃於世,可憐十分,而洛景寒卻不一樣,慈母尚年輕美貌獨居小院,他卻在謊稱做生意而常年不著家,即便是這小院就在逍遙峰下。
然則她只是將這疑問隨意想想,倒也沒有唐突去問,畢竟人各有人的苦楚,自己懷揣的事情,也絕對不少於任何人。
洛景寒倒是匆匆吃了兩口,便將懷中銀票分作兩份給了林若惜與沈娘,「我這便要回去了,出來太久怕下面的人有什麼閃失,惜兒就煩你照顧了。」
沈娘頗為不捨的起身,「你這就要走了麼?」
「對。」
林若惜知曉他是怕出來太久著門主懷疑,所以必須要早些趕回去。所以點了點頭,上前替洛景寒整理了下辛苦行走而來風塵僕僕的儀表,「你一路小心。」
林若惜是習慣了服侍別人的,但這一幕在外人看來卻著實曖昧,尤其是洛景寒那含情脈脈的眸子,教沈娘欣慰不已。
其實林若惜哪裡能一直待在沈娘這,別說她怕真個待久了,被沈娘那慈母心給感化的不忍離去,也擔心之後會給洛景寒惹來麻煩。
夜間,她輕輕的閉了自己住的那小房間的門,站在沈娘門外,咬了咬唇,返身便走。其實單僅一日,她便十分不捨沈娘,因著她已經讓自己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
但這裡就在逍遙峰下,自己這身份只有蕭子涼知曉,他定不能善罷甘休。當然,這也全在於她並不知道,洛景寒也知曉了自己的身份。蒙在鼓裡的林若惜,心心唸唸的就生怕地獄門會搜尋到這裡,寸寸查找,哪裡會有蕭子涼找不見的人。
雖然說起因是自己逃婚,但終究也是擅自下了逍遙峰,一想起往後就如同無根浮萍一樣四處飄搖,心就有些忐忑。若是教蕭子涼抓回去,恐怕就沒好果子吃,雖然自己有能與其換平安的砝碼,但終究不願。
乘著夜色,她一直漫無目的的走著。若說林若惜是個多心思縝密的人,連蕭子涼這般精明的人都能被瞞住,也實屬不易了。
當年為了識得所有玄天八卦上的字,她找洛景寒借來筆墨,說要練字,將內中所有地點,每一個字寫在一張紙上,找不同的人問來,從而認得了玄天八卦上所有的地點。天狼崖的坤卦碎圖,被蕭子涼拿在手中,她也想著是否需要,順流直下,開始尋找第二個地方。
買了匹馬後,她連夜離開了小鎮,朝著最近的第二處地方奔去,恐怕短時間內,蕭子涼也是對其行蹤,無法完全掌控。
滄瀾江上,一葉扁舟,緩緩朝著長天鎮的方向劃去。山青水綠,流水迢迢。雲煙滾滾,殘紅染霞。
一個著青衫的小書生,白白淨淨的面上皆是愜意。自從離開沈娘處,她便扮成個書生模樣,典雅幾分,素淨幾分,樸實幾分,與原先那個花容月貌的林若惜有些差池,大約連蕭子涼都沒料得林若惜會扮成如此模樣行事。
不過,林若惜一直覺著自己這些年的安分守己便是為了自由後的無法預料。
艄公在雙槳推行間,興致大發的唱出了歌:「一捧長天喲——誰在雲上喲——」
林若惜抬袖看著萬里青空,忽覺此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