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鎮長天坊,自前朝開始,便一直是最火熱的珍寶作坊,凡是打上了長天坊名號的琉璃翡翠,般般都會身價大漲,從來都是宮廷御用上品。所以整個長天鎮往來都是些富商模樣的人,望能在長天珍寶大會上,捧回幾個價值連城的珍奇異寶。
正是因著有錢人的聚集,也使得長天鎮的宵小比之一般人多。所以大凡來長天坊的富商都會僱傭不少綠林好漢左右護持,前呼後擁都好不威風。
小書生林若惜站在長天鎮的碼頭上發愣。聽聞正是珍寶大會期間,來長天坊的人也很多。但是長天坊哪裡才有自己想要的八卦殘圖呢。
一旁停下條富麗堂皇的大船,從上頭施施然走下個身著綠色錦緞的大老爺,週身打扮就是一隻非常有錢的綠色大王八。
大抵是覺著這小書生形容俊俏,偏偏與自己有些撞色,大王八十分不喜非常嫌棄的瞧了眼林若惜,才摸著自己大拇指上的綠玉扳指,粗聲粗氣的問:「長天坊的掌櫃的來了沒有?」
迎面走來位形容清雅的老先生,帶著三兩家丁,躬身對大王八說:「賈爺您來了?掌櫃的正在與惜香公子查驗此次大會要物,恐沒有時間來此迎接,特派在下迎接賈爺您前往坊內住下。
「是說這次惜香公子也出山了?」這賈王八一聽惜香公子名號,便忽然睜大了眼睛,灼灼有神,瞬間忘記了方纔的不快。
林若惜心說,難不成是個有什麼斷袖之癖的王八?聽見個什麼公子名號就兩眼發光。
當然她也只是隨意腹誹了下,自己兩腳輕移,挪到一旁去問那位正在停船收繩的艄公:「老人家,打聽下,長天坊的惜香公子是個什麼來路?」
那老艄公聽見此話頓時吃了一驚,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問此話。他低下聲音問:「小哥你是來參加這次珍寶大會的麼?」
林若惜「咳」了聲,無奈的點了點頭。
「既然是來參加珍寶大會,居然會不識惜香公子?憐香惜玉錦公子,端的是天上地下沒有的好眼力,就算是林淵閣那臨摹仿製第一的地方出來的東西,也能被他一眼識破。這在珍寶上的天資過人,便是長天坊數年來名聲大起的保證吶。」
林若惜自言自語,「惜香公子,我還以為是江湖上女人們給的稱號。」
老艄公露出個意外的表情,顯然是覺著林若惜太過孤陋寡聞了。然則林若惜雖然在地獄門待了那麼些年,也確實沒怎麼出入過江湖,所以睜著個懵懂的眼神,聽著老艄公解釋著:「惜香公子,聞香賞玉,憐香惜玉,天下無雙啊。」
聞香賞玉憐香惜玉,天下無雙。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公子呢?林若惜不覺也開始浮想聯翩,手下對著老艄公做了個揖,腳底抹油快速的跟上那位賈王八。
前後八人,護著當中的賈王八,而一眾抬著箱子的家丁也被大約十六個人保護在其中,想來正是要砸大錢參加珍寶大會的,也難怪長天坊會將賈王八當做座上賓,這也算是每年的老主顧了。
走過一條鱗次櫛比的大街,入了個巷子,再轉彎後,就有個小宅院開著後門,將賈王八迎了進去。
一直遠遠跟在後頭的林若惜好是奇怪,沒料得長天坊居然如此小氣。見宅院的門緊閉上後,她才慢慢走了過去,在門外兜轉了好幾圈,分外好奇。這門就與尋常的宅院的門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連個看守的也沒有,若有宵小想要翻牆而入,定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於是轉了幾圈,也只見是牆頭繁花簇簇,垂下院牆;大門緊鎖,再無外人來到。
這時忽然聽見內裡傳來陣腳步聲,她忙慌拐到牆角,把自己藏了進去,偷偷的探頭出去。在地獄門內能蟄伏那麼久,林若惜對自己的這等能耐是很相信的。
只見一襲白衣出現在眼底,而他似乎正對來人說著什麼,聲音極小,未了就發出幾聲極低的笑聲。啞啞的、慵懶的,有些像地獄門多日未能見得的陽光,傳到林若惜耳中,也是一陣動人。
見他們分別後,林若惜趕緊縮回了角落中去。等那門關上後,再看下路如何行。
半晌,也沒有聽見那聲音,她很是奇怪,默默再度探出頭,卻先引入眼簾的,依舊是一襲白,心中喊了聲不妙,就看那位出塵脫俗的公子,瞇著眼睛說:「真巧,你也喜歡蹲牆角?」
林若惜忙慌走出,正了正衣服,面色微微尷尬,「不好意思,在下是從外地遊歷而來,不妙卻有些迷路。方才聽見有人,怕認為在下是個賊偷,於是只好先躲了起來。」
來人沒有敵意,她才敢抬頭打量了下,一看不覺微微暈了眼。
一身雪白錦緞,髮髻以簪冠束起,白衣上細細的走著團花暗紋,單看這穿著及形貌,便是貴族子弟的風範。同樣的白衣公子,洛景寒一身清冷似水,面前這位,卻面帶桃花,鳳目含情,唇角浮笑,週身都滾動著風流的氣場,尤其是脖頸內,還細細刺了朵不知名的花,花籐蔓延至耳後,連枝帶朵的孽障。
那人聽林若惜如是說,輕移腳步上前,「原來這位小相公是外地來的,難怪如此眼生。」
林若惜連番點頭,這邊伸腳已有溜走之想,誰料後頸被微微一提,白衣公子笑的十分舒暢,「既然是初初將來,在下正好有些無趣,帶你好好轉下長天鎮如何?」
「咦!不用不用,這怎麼好意思?」林若惜向後退,那人向前行,最後毫不客氣的一拖,拖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