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帶被輕巧一拎,整個人瞬間倒回蕭子涼的腿上。她連番解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裡是我房間。」
蕭子涼鎖住她的腰,倒是不多話,「哪裡也別去,這裡就是。」
「可是?」
林若惜莫名的看著蕭子涼,突然一下,紅暈從腳趾頭一點點的爬上了額頭,「這裡?這不是門主你的……」
蕭子涼勾起一點淡淡的笑,「既然不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又逃了洛景寒的婚,也睡過我的床,怕什麼?」
左右蕭子涼肯定怕自己再逃,對自己沒有信心,一定要她留在他的身邊而已。
這時蕭子涼伸手將其抱了滿懷,「你曉得門人都怎麼說?」
「什麼?」被這親密的動作激的渾身發軟的林若惜倒抽了口涼氣,然後蕭子涼的手輕輕的探在她的腹部。
若是依著蕭子涼平日的性格,大可有各種方法迫得林若惜交出他想知道的一切訊息,也可以有更殘酷的手段對待這所謂的前朝公主。只要蕭子涼想,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頂著林若惜的名頭存活,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依附於地獄門,為他大行方便之事。
只是一來,她畢竟跟了自己五年;二來火焰洞中生死相隨的一幕始終蕩漾在其心頭無法褪去;三來連蕭子涼也不曉得什麼緣故,總是不肯下狠手對待她。
當言涼說出自己的判斷的時候,蕭子涼有一剎那覺著,若是林若惜,倒是件不錯的事。所以話語間,也有了幾分挑逗的意味。
「說你有了我的孩子。」
「什麼?我哪點像有喜了的女人!」林若惜不敢置信,豁然撥開蕭子涼的手,這等瞬間跳腳的反應倒是十分可愛。
四目相對,林若惜手足無措,訥訥的垂下頭,用細蚊般的聲音低語道:「有孩子這件事倒是也不錯。」
半晌無言,蕭子涼忽然長腿一伸,躺在了床上,有孩子啊……恐怕蕭子涼這輩子也不作想,這種事情與他能有何關係。
林若惜不明白方纔還情緒比較高漲的門主,突然間就意興闌珊,好像與方纔所說有關。難道他是想起了緋夕煙?畢竟緋夕煙原本應該是他的未過門的娘子,從小定下的娃娃親,若是早日成婚,說不定孩子也能跑了,只是世事無常,到最後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一念起此事,連林若惜都不大有精神,怯怯的攀到床邊,尋了角落躺下。她偷偷的轉身,睨了眼似乎是閉目睡著的蕭子涼。心裡忽然浮起一句話,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前世裡這一場千年好修,讓她能有此好夢。
就願這一夢不醒。
「你練的是什麼功法?」蕭子涼沒有睜眼,淡淡的問。
「唔……」林若惜哪裡敢說是清心大法,與冥心大法相生相剋,不好聽的這就是專門克制蕭子涼的,所以靈機一動便回答說:「玉卿衣身旁有一位江湖人稱暮風俠的黑衣男子,常與玉卿衣同進同出的那位。」
見蕭子涼似乎在聽,她也就放下心來緩緩道:「墨昔塵墨師傅,自從與她們相遇後,對我倒是極好的。一面教我武功,一面又教我唸書。」
「喔?對你如此好,為何?」蕭子涼也翻了個身,嚇的林若惜險些掉下床去,被一把撈回後,反倒是貼的愈緊,她告誡自己冷靜之後,才決心透露些實際情形,以免自己哪日真的兜不住洩露更多。
「因為長天坊珍寶大會美名在外,我委實想去看看究竟,留給門主的圖裡也有畫,我以為門主你看出端倪來了。」
蕭子涼挑眉,那勞什子畫,讓他破解了很長時間,還好意思提。見他不置可否,她才接著道:「就是在長天坊內不小心參加了珍寶大會,不小心與玉卿衣墨師傅相遇,又不小心戳穿了她的真相……」
不瞭解蕭子涼對於長天坊的心思,但她瞭解自己現在所說步履如冰,說錯一著就可能會牽累到玉卿衣,只好一閉眼,決心再賣一次玉卿衣。
「真相?」
「恩對,惜香公子雖然風流在外,其實是有斷袖之癖,他與暮風俠墨昔塵才是一對,此事被我不小心碰著,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一些境遇。他讓我假扮未婚妻,與他同赴送美宴,好讓其能與墨師傅在路上,行諸多好事。」
這時她的脖子忽然被大掌覆上,蕭子涼一面摩挲著一面繼續問:「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林若惜板上釘釘誠意十足的表情,讓她決意將這樁事坐實。
「那你父皇的那張圖呢?」
林若惜噎了一聲,再扯下去,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這一路玉卿衣相隨的緣故,眼瞧著那手在脖子上輕輕一收,她的心也上下竄跳不受控制,「待、待我們去完蓬萊台,想辦法取到解藥後我再替門主畫。」
「懂得與我談條件了。」
「哪裡敢!」林若惜嘴巴一撇,已經快逼出眼淚了,「左右南宮錦那廝餵了我毒藥,我去尋他拿回解藥,他還能將我怎樣。」
蕭子涼收了手不再說話,他取出自己手頭唯一的那張殘圖,細細查看。
林若惜哪敢再多看,趕緊背過身去,生怕自己一個失了准心受不住誘惑就將全部事情透露出來,壞掉玉卿衣一心努力的結果。
簡直是天人交戰的痛苦。
其時玉卿衣正靠在墨昔塵懷裡,歎了口氣問:「想什麼呢?」
墨昔塵與玉卿衣在一起時候,話才是很多,他照實說了,「林若惜她會不會被逼著將玄天八卦交給蕭子涼?」
玉卿衣捂著臉,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這是我最擔心的,你徒弟她被逼的可能性不大,我就擔心她無事獻慇勤,將玄天八卦的內容交給了蕭子涼。」
「這是為何?」墨昔塵很是不明。
玉卿衣戳了下他的鼻尖,「這你就不曉得吧?她愛的人就是蕭子涼。就比如你想知曉我的秘密,我哪一樁不告訴你?」
墨昔塵很是意外,旋即陷入了沉思當中。
「若是如此,讓蕭子涼替她完成心願便好,你與我就別去摻和這些事情了。」
玉卿衣瞪了他一眼,「說來說去,你就是想置身事外。我問你,蕭子涼何許人?地獄門門主,他就算是也喜歡林若惜,要替林若惜完成心願,到最後也一定是為了自己,最要緊的是,若讓蕭子涼顛覆江湖與天下,我寧肯鳳以林還活著做那鳳帝。」
墨昔塵倒是明白玉卿衣的,蕭子涼其人,性情陰冷霸道,如何能為天下至尊。
「眼下只能祈禱林若惜別要色迷心竅,幸好我手頭還有一張殘圖,哪怕是她都兜了個遍,也是不怕的。」玉卿衣笑言。
「你還真是擔心你的好姐妹。」
玉卿衣反咬一口,「你是太不擔心你的好徒兒。」
只是第二日,當一句輕飄飄的言論闖入玉卿衣耳裡時候,她也有了交友不慎的衝動。
這句話如是說:惜香公子玉卿衣的未婚妻親口透露,就說那名滿江湖風流倜儻的惜香公子,原來真的是個斷袖。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林若惜總算是穩住了蕭子涼的心思,至少蕭子涼護著她,風茗軒哪怕是再有意見,也只好忍氣吞聲不再多言。
清晨她習慣性的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外面打水伺候蕭子涼起床。回到了地獄門,她自己很快的調整回了侍婢的習慣,只覺這樣做自己也很快樂,哼著歌打開了門,卻看門口正守著兩人,其中一人便是那一笑就是口白牙還十分可愛的明瀾。
這明瀾畢竟算是熟人,忙慌打招呼道:「林若惜姐,起了呀?」
現在誰不曉得林若惜才是最有可能的門主夫人,見他與林若惜關係不錯,甚是艷羨。
林若惜見是明瀾,心情也是大好,這明瀾當初冒死幫自己的忙她如何能忘,「早啊,其他人都起了麼?」
「回林若惜姐的話,大部分都起了。」
「嗯,那好,我去打些水。」對明瀾,林若惜也只能有些明面上的話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點了點頭後,她端著盆走下樓去。
這時已經有一些慣常早起的地獄門門人聚眾坐在一起,桌子上放著像小山一樣的饅頭包子,她笑了笑,刻意避開遠些,到客棧後院打完水,又去灶房燒些熱水,正站在原處時候,外面大堂裡居然傳來了幾人的低語。
「你知道不知道這次武林大會都有誰去參加?」
或者正是修習清心大法之後她對於外界的觀感格外的敏銳,聽見武林大會四字後,立刻放出動中取靜的心法,讓自己處於靜中之境,而外物紛擾紛紛清晰可見的入了耳朵。
「聽說今年的武林大會格外熱鬧,正派盟九天門為首、少林武當掌門悉數應邀前來,最耀眼的莫過於江湖第一美人清夜仙子秋夜卿,思慕侯司徒空山、武林雙玉郎的西九公子惜香公子、江南墨門、百花宮百花上人花韻綿等會盡數到場。可惜我們異類教派總是不能團結一心,無法結成盟約與九天抗衡。」
聽見惜香公子的名頭時候,林若惜的心微微一顫,玉卿衣要來蓬萊台參加武林大會的麼?她記得沒錯的話,原先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那今年我們既然沒有收到邀約,如何能上山?」
「說到底還是今年的組織者厲害,除了正道盟的盟主大選,蓬萊山莊的莊主任天煌特特請到了鑄劍大師莫青霜,為今年的武林大會鑄得一把好劍名曰滄溟。」
「滄溟劍?這名字聽來甚是誘人啊。」
「何止,任天煌待劍出之日便對外宣稱,賞劍日亦是劍主出現時,所以這一場盛會不需邀約都可上山,能者得之。」
那人倒吸一口涼氣,「所以我們的門主便是借此機會得以上山,布下埋伏。」
「噓,這後話就別說了。滄溟劍門主一定是想得到,其他的,我們便自求多福。」
林若惜聽到這裡已是大概有了眉目,原本武林大會是不允許外門邪派參與,然則今年的蓬萊山莊行事作風不與往日相似,也給了地獄門可乘之機。
忽然明瀾在旁邊喊了聲:「林若惜姐姐,水早已燒開了,為何還傻站著?」
林若惜一驚,從清心大法中還回心神,連忙回道:「想事情想的有些走神,都是我的不好。」
見無外人,明瀾偷偷的靠了過去,輕聲問:「林若惜姐,聽說你懷了……」
「莫要胡說。」林若惜薄嗔,面上有些掛不住,頓時緋紅上臉,讓明瀾亦有些走神,「切莫人云亦云。我與門主清白的很。」
明瀾眸子閃亮,「我就說林若惜姐為人正直的很,才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什麼。否則當初那麼危險的時候不會救了這麼多人的命。」
林若惜自然知曉那什麼是什麼,她也不往心裡去,將熱水倒入盆中,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並非我能抉擇的。」
也不再與明瀾多話,後來看他一臉失落的樣子,頓時心軟,又退回幾步道:「練了幾年功了?」
明瀾咧開白牙,「三年。」
「伸手來我看看。」林若惜攤開掌,一副大姐姐的模樣,讓明瀾揪著袖子好半晌才伸出手來。
林若惜切過他的手腕,垂眸不語。忽然鬆了他的手,「底子還是不錯。若是你願意跟著洛堂主,我倒是能與景寒大哥說說看,其他的堂主我卻是沒什麼作用的。」
再不多言,她端著熱水走出灶房朝著二樓走去。心底卻又是一聲歎息。
言涼早已帶著一批人先行離去,除了風茗軒,剩下的門人就僅有十餘人而已。不過依著武林大會賞劍會的規矩,每個門派只允許五人入內,林若惜算計了下,除卻蕭子涼風茗軒言涼,副堂主的武功也都沒有自己高,所以或者蕭子涼也會帶自己過去。
每當她回頭時候,那小明瀾總是對林若惜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極其燦爛。教她無奈搖頭。
是夜,因為沒趕得及到達下一個城鎮,眾人只能在野外湊合一夜。不過這反倒讓粗野漢子們十分開心,找柴打野味忙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