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惜很歡喜。
往來能伺候好喜怒無常的蕭子涼,本來就是件難事。最要緊的是這十年來,想要勾引蕭子涼的女人很多,但大凡這類有兩種結局:被他渾身的殺氣給嚇的花容失色者有;有幸能看見他的真實相貌最後選擇放棄者有。
朱槿這種未見過大世面的,哪裡能經得住蕭子涼這般嚇唬,終於開始瑟瑟發抖,還強顏歡笑的說道:「爺您別嚇人家啦。」
蕭子涼勾起朱槿的下巴,看著這張嫵媚至極的面容,忽然道:「邵義山?」
邵義山正逗弄著懷中的美人,哪裡想到蕭子涼會喊他,趕忙應道:「義山在。」
「就不知,我那侍婢與這位仙府美人,誰更勝一籌?」
這問題難倒了邵義山,他吞了口水,與邵大富貴面面相覷。邵大富貴自然曉得,自己兒子剛才唐突的表現惹惱了這位地獄門難伺候的門主,但若是說林若惜美,顯然會得罪了整個仙府;若要說朱槿美,又會令蕭子涼不快。
邵義山擦了擦汗,斟酌了下答:「自然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義山真心羨慕門主,連一小小侍婢都如此美貌,地獄門當真令人嚮往。」
心裡卻在唾罵那鬼地方,真是可憐了小美人居然做了侍女,看朱槿這樣就曉得平時是怎麼被折磨的。越想越可憐那楚楚可憐如弱柳扶風的美人,卻哪裡曉得她正笑眼彎彎躲在門口看好戲。
朱槿暫時忘卻了恐懼,怯生生的問:「哪位美人?」
蕭子涼剛要說話,卻看洛景寒提著一個包裹匆匆忙忙掠過大堂,將那原本躲藏著看好戲的林若惜給不聲不響的拎走,頓時沉了臉,「滾開。」
朱槿一愣。
蕭子涼豁然起身,毫不憐惜的將其推開,朝著堂外走去。
這位仙府美人哪裡得過這種待遇,眼瞧著就要淚珠滾滾,立刻就有雙溫熱的手將其扶起,柔聲道:「美人莫慌,有我風茗軒在,怎麼能讓你受委屈呢?」
朱槿抬眼一瞧,就看面若冠玉的風堂主淺笑低語,瞬間被奪去了心魂,顫顫的說:「嚇死妾身了。」
從沒有人能如此待她,這還是第一個讓她在眾多仙府美人面前丟盡人的。她銀牙輕咬瞧向已然空無一人的堂外,緊緊捏著手中的絲帕,恨不能當。
正是近秋時節,蓬萊卻似乎沒有絲毫暮色蒼涼的秋色之感,反倒依舊如同春夏交際,柳色正濃,截霧橫煙,嬌拖鴨綠,依依一望。樹下的白衣男子手撫垂柳,間或從中露出那張溫潤如玉的笑顏,正凝望著不遠處緊閉著的那扇房門。
「原來你還是對她餘情未了。」蕭子涼走到他身旁,淡然問。
洛景寒不意外的轉頭笑道:「門主你果然來了。」
「什麼?」
「沒什麼。」洛景寒歎了口氣,暗暗搖頭,「何為餘情未了,原本就從未忘卻。」
「為何?」蕭子涼的問話從來都簡明扼要,也讓洛景寒曉得他其實是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林若惜。
他深深的看了眼那依舊掩著的門扉,「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矣。」
「門主,你呢?」
蕭子涼心中一震,狠狠的看向洛景寒,只見他接著說道:「聽聞最近門主與她同寢同食,這個籌碼顯然是目下最要緊的,所以也不需要顧及景寒的心情。畢竟……她心中也只是將我做了大哥。」
原來他是問自己這件事,蕭子涼的眸子一緊,不願意再談林若惜的問題,「其他人都安排在哪裡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旋即斂去笑容,「言涼探得,屆時正道盟議會之後,九天門的人會歇在連玉山,目下我們的人都隱在連玉山腳下了。就待南宮錦他們落單後,發起攻擊。」
「其他門派的所在地也一樣查探出來了?」
洛景寒頷首,「是。」
至此,蕭子涼才微微安心。這一場爭鬥是他蟄伏數年後再度與南宮錦的交鋒。所以眼下地獄門精英盡出,妄圖借此番武林大會,將所有正道盟一網打盡。
挽一個低至脖頸的髻,上頭只簪了一根常年沒有離開過自己的玉簪,簡單樸素卻又不失淡雅。銅鏡內的眼底痣魅惑異常,林若惜捂著臉狠命的揉了揉,顯然是非常不滿這張楚楚可憐的面相。
歎了口氣,她轉身打開了門。旋即愣在原處,只見蕭子涼與洛景寒齊齊站在門外,似乎正在閒聊。好奇的探頭看了眼右側,方才門主不還懷抱美人享受艷福的麼?眼瞧著他將所有美人都丟下,來與洛景寒商議事情,還是教她十分快活。
蕭子涼聽見啟門聲,轉頭瞧去。
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有長長的下擺和微立起的領口,衣袖稍寬大了些,以銀絲滾邊團出小小的雲紋圖案,腰間是原先那白色緞面的腰帶,緊緊的裹出蜂腰輕柔,盈盈可握。襯上那素雅的髮飾,出塵脫俗,比那些個所謂的仙府美人香勝出百倍。
洛景寒歎了句:「這身衣裳果然十分合適,瞧見的時候就分外喜歡。不過怎麼不換上那藕色腰帶?」
蕭子涼微微一挑眉,曉得她沒有棄去這條腰帶的緣故,全是因著那細針暗藏。
或者穿著端莊了些,林若惜也收了那股子活蹦亂跳的衝動,眸光流轉,笑語嫣然,「方纔門主你們在堂內的時候,惜兒便央洛堂主去買了件能見人的衣裳,沒有私自逃跑或者外出呢。」
她低下頭做了個鬼臉,離的那麼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跑啊。
蕭子涼也不理她,轉身與洛景寒說:「時間不早,你是不是要先去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顯然是有話想與林若惜說。然則蕭子涼卻擺出了一副你著緊走的態勢。夾在中間也感覺到那微妙情形的林若惜,頓時想起自己還拜託了洛景寒去長天坊賣了小鈴鐺的事情,不覺露出苦相,又哪裡敢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