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此事是唯一能讓墨昔塵堅持下去的理由?」蕭子涼沒有立時應許,而是話鋒一轉,讓林若惜頓時萎靡下來。
是呢。玉卿衣的余願余心比她堅定的多,否則不會帶著要拖南宮錦一起下水的目的慷慨赴死。墨昔塵必須會為她報仇,但是領教過鳳以林等人的手段,林若惜很清楚,再堅持下去也是以卵擊石,毫無建樹。
她的信心早在對方眾多好手以及步步為營的計謀中,被毀的乾乾淨淨,尤其是他們這些人,目下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再非隱秘行事。
「另外,回逍遙峰後,恐怕我暫時不能露面,你也得去禁地生活。」蕭子涼忽然道。
林若惜雙目一凜,「我倒是忘記,即便是南宮錦想辦法放了我,鳳以林暫時還不會放棄對你和墨昔塵的追蹤。這麼說,走官道的確不太安全,我們還是小心些吧。」
蕭子涼難得的浮出一絲微笑,「這就叫實之虛之,鳳以林如何能想到我們大搖大擺的走著官道。倒是進了青陽鎮回山的那條路卻不會太平。」
林若惜想了想,「看來我們還是不回逍遙峰的好。」
蕭子涼意外的看著她。
「就在青陽鎮住下。」她想起了那個隱居在青陽鎮的沈娘,當初也正是她收留了自己幾日,不知為何,她總是想要去與沈娘見個面,至少要弄清楚,她究竟是知道洛景寒是南宮錦,還是與其並非真正的母子。
即便也是在騙她,但林若惜篤定,沈娘絕對不會害她。
這是女子的一種直覺。
蕭子涼凝望了她半晌,自從二人關係確定了後,她倒是越來越有自己的主意,幸好他也不再堅持自己往日的霸道行徑,只點了點頭,「青陽鎮也可,方便召集人手。」
「大隱隱於市。我想鳳以林再想拿住你,也不會想到你會在市集之中生活。」林若惜更加堅定了點。
「哎……若非有我……門主獨來獨往誰能拿住軟肋。」她頗為心煩的窩到軟榻上,甚是苦惱。
蕭子涼半晌沒有回答,突然說道:「我聽說孕婦不能抑鬱。」
林若惜愣住,將方纔那些煩躁的事情先行放下,畢竟眼下是安全的,那就有一日過一日。至少她林若惜的命尚算大,望能憑此再過一劫。
將懸起的心緩緩放下,她才眉眼彎彎笑著湊過去咬耳朵,「門主這是從哪裡打聽來的?」
蕭子涼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臀部,惹來低聲輕呼,那雙水眸怨懟的瞥了一眼,他才巍然不動,用異常冷靜的表情回答:「街上打聽的。」
林若惜這才噙著更加甜美的笑,追問著:「那還問了什麼?」
「……」
蕭子涼沉默了,顯然是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但林若惜哪裡肯依,一直在旁糾纏。
他自然不能說,什麼賣糕點的說酸兒辣女,驛站的人說孕婦不可長途跋涉不可勞累,賣毛毯的人說孕婦得慣養著不能讓其心情抑鬱脾氣暴躁……他才不會說自己因為有了孩子心情太過良好,四處打聽如何照顧孕婦一事。
林若惜問了半天他也不肯回話,卻又心知肚明還是留幾分面子給蕭子涼,心情大好的從櫃中又摸出了紅棗糰子,擱在了口中。
馬車顛簸,顯然是入了山路。
過長天鎮的時候,林若惜心情明顯憂鬱了下來,聽著外頭的雪花打在馬車上的聲音,更是想念起玉卿衣的音容笑貌。
從懷中取出玉卿衣的那柄小扇攤開,當日玉卿衣倒在她懷中的時候,便將這柄扇子放入了她的手中。她明白玉卿衣的意思,要將其帶給墨昔塵。
扇面上是由玉卿衣自己繪的桃花夭夭,煙雲皚皚。這是柄最普通的折扇,與南宮錦手中的那柄利器,有著天壤之別。
長天就是接連南北的一座重鎮,她幾度想要下去看看長天坊的現況,卻也知曉這樣只會徒增危險。李昭語小胖他們,更是再無緣得見,亦是沒有逗留,就朝著南方駛去。幸好鳳以林並沒有騷擾百姓嚴防關卡,他們順利的離開了長天,至此踏上了返回青陽的官道。
因蕭子涼謹記不要讓孕婦抑鬱這個囑咐,見她拿出了玉卿衣的扇子,便曉得她又不快樂了。
硬著頭皮的微微掀開車簾,看向外方。
年節將至,雪花又大朵大朵的盛開在江南大地,與北方鋪天蓋地的無垠潔白不遑多讓。
他想了想,岔開話題說道:「這將是南方最後一場大雪了。」
林若惜心神微動,從這縫中朝外看去,過了南方這最後一場大雪,入了春,他們的孩子就快要來臨。
撫城青陽鎮便位於天門山腳下。
這座標準的江南小鎮,水連水,橋接橋。因前些日子的一場大雪,使得水面亦是結上了層薄冰。林若惜因被蕭子涼養了好些日子,不但微微發胖了些,肚子終於是凸出了些。若非有件狐裘大袍罩在身外,明眼人定是能一眼看出她是有孕在身。
二人在青陽鎮下了車,那馬車伕一路跟隨,也算是忠厚老實的人。蕭子涼放心的又多給了筆錢,讓他在青陽置備個房子,好讓林若惜可以不知不覺的住進去。
馬車伕名叫付同,是鳳臨城外郭城鳳臨縣人,因在曹安縣娶妻便落戶在了曹安。這一趟趕車,是他今年最後一趟營生,事畢便會趕回曹安與妻兒相會。既然能多掙一些自然十分樂意,選來選去,最後在青陽鎮的城郊找了個合適的住處。
蕭子涼與林若惜說這付同別看老實,實則是個精明人。一路而來從不多話,卻對二人想要隱匿住所的想法,捕捉的很是清晰。所以僅僅出去一日,卻在城郊選房,著實厲害。
林若惜那愈加柔美的面龐上也顯出了些緊張,「那此人不會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