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沒有來學校的那天,他焦躁到連自己都覺得驚訝,對任何事都心不在焉。
第二天晚上,終於等得不耐煩的峻王,駭進學校的伺服器並查到立花的地址,跑到對方家去。
看見追到家裡來的自己,立花那強白皙的小臉整個僵硬起來。
──你、你再繼續靠近的話……我真的會、刺下去的。
腦中浮現出立花因為刺傷學生的衝擊而慘白了一張臉,並不斷微微顫抖的纖瘦身軀。
利用立花的罪惡感,自己又趁機抱了他一次。「我要向你的身體確認,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會背叛我。」這句話是藉口。其實,只是自己想要而已。他想確認在知道自己的真實面貌後還被自己擁抱的立花,是否能確實感受到快感。
立花本身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他身上那像是散發著光輝般的費洛蒙,但是在和自己發生肉體關係之後,隨著次數的累積,感覺香味正在逐漸變濃。雖然原本長得相當乾淨端整,但這幾天飽含憂愁的表情卻格外地性感誘人。只要緊緊抱住他,聞著從他白皙頸項上散發出來的甜香,腦袋就會一片昏沉。稍微使力彷彿就會折斷的小蠻腰和修長的手腳──絲毫沒有多餘脂肪的纖瘦肢體抱在懷中剛剛好。肌理細緻的皮膚像是會潤澤地吸住手掌般,還有得到快感時的甜膩喘息聲也是極品。只要看到他漂亮且妖媚動人的哭泣臉龐就會有股衝動,想要讓他哭得更歷害。
總之,現在的自己迷戀著那具對快感相當誠實且淫蕩的身體。迷戀到只要看見他的臉就合立刻想要抱他。自己不得不承認這點。
但是,那和被他知道一族的「秘密」是兩回事。
雖然不覺得他是多嘴的人,而且也那樣鄭重地威脅他了,大概沒問題。
(應該有必要暫時在他身邊監視一下。)
一邊研究著今後對立花的對策,一邊回到本鄉宅邸的峻王,突然在玄關前遇到哥哥迅人。似乎正好要出發去學校、穿著制服的迅人,盤問早上才回家的弟弟:「聽說你昨天外宿?你到底去哪了啊?」
「沒什麼。去哪裡都無所謂吧。」
裝傻回答後,哥哥露出了有些可怕的表情。
「因為聯絡不上你,爸爸他們可是很擔心的耶。因為有『東刃會』那件事,所以才剛叮囑我們晚上暫時不要一個人出門的不是嗎?」
「……」
迅人抬眼看著一副不耐煩似地皺起眉頭的弟弟,露出有點猶豫的樣子後,開口說道:「你啊……」
「難不成……有了喜歡的人嗎?」
「……你在說什麼啊?」
「因為你這三天來的樣子實在是很奇怪嘛。才剛突然去上學,結果馬上就一整天都焦躁不堪無法冷靜的樣子。你昨天該不會也是在那個人的家裡過夜吧?」
面對哥哥的指謫,峻王不悅地蹙起眉頭。
「……我才不喜歡咧。那種人。」
這粗聲粗氣的回答讓迅人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果然是這樣!」
迅人的雙眼因為好奇心而閃閃發亮,他逼近峻王。
「唉,對方是怎樣的人?可愛的?還是是美女類型的?」
「我就說了不是那樣了啊!」
毫不掩飾其煩躁地大聲吼道的峻王,猛地抓住哥哥的雙臂,用力將他拉向自己。
「我不是一直說對我面言重要的就只有你嗎!」
在弟弟的激動下顯得有些掃興的迅人,嘟起了嘴:
「聽到你這麼說,單就身為哥哥這點來說我是很開心啦。但是,我們不可能永遠都以兄弟的身份一直在一起,而且如果你有了戀人我也會很高……」
「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真心地把我們當作對象吧?」
峻王截斷話尾地插入帶著恐嚇味道的低沉嗓音。
「知道我們的真面目之後,只會把我們當成怪物、覺得我們很噁心而已。」
聽見弟弟不斷反覆說出尖酸苛薄的話,迅人屏住了呼吸。
「……峻王。」
「所以,我們只有彼此而已啊。」
用閃著漆黑光芒的雙瞳凝視著親生哥哥,峻王低喃道: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逃跑吧。
辭掉學校的工作,也把公寓的房間退租,逃到某個遙遠的地方去。
到了這個地步,已徑不是執著於職場和工作的時候了。因為是事關性命的問題。幸運的是自己單身,而且也沒有會擔心自己不見的家人。如果靠著花費積蓄,應該可以想辦法撐個半年左右吧。
根據在網路上搜尋到的文章,狼的繁殖期是從冬天到初春。初夏時應該會結束。最短也得在這段期間離開東京,到其他都市的角落去默默生活。
發情期結束的話神宮寺也會清醒。那樣的話他對自己也會失去興趣……
(不……不行。)
神宮寺應該不會允許知道一族「秘密」的自己逃跑吧。即使神宮寺允許了,御三家什麼的肯定是不會允許的。不管自己逃到多遠的地方去藏身,搞不好還是會被他們靠黑道的情報網找出來。
找警察商量看看吧。不要提到人狼的事情,就跟警察說自己被黑道追殺,希望他們提供幫助,不知道能不能請他們把自己藏起來。
但是,藏起來要藏在哪呢?拘留所嗎?
如果只有幾天的話或許還可以,但不可能永遠都待在那裡。
那麼,乾脆逃到國外去?
可是適有語言上的障礙。若是旅行程度的英語會話就還好,但自己沒有在國外生活好幾個月以上的自信。
(可惡。走投無路了。)
那天,從下午到傍晚都一直在左思右想、連在教職員會議後也一邊繼續苦悶地煩惱、一邊回到自家公寓的侑希,在自己的房門前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嚇了一跳。
黑色的毛線帽。依舊是黑色的羽絨外套配上迷彩軍裝褲。腳上穿的是粗獷的工作靴。靠在門板上擺弄著MP3的男生,注意到自己這邊而轉過頭來。沐浴在他直勾勾地射過來般的視線中,穿著外套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神宮寺?
他今天早上回家後好像就這麼蹺稞了,因為沒有在學校看到他的身影,所以稍微鬆了口氣……但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埋伏──侑希在心裡咬緊了唇。
(今天可絕對不能讓他進到家裡!)
侑希在心裡偷偷下定決心,同時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詢問:
「你來做什麼?」
將耳機從耳朵裡拔出來的神宮寺,將MP3收進褲子口袋,而後抓起放在腳邊的紙袋。他朝著侑希的方向遞出袋子。
「我來還你衣服。」
侑希往接過來的紙袋裡一看,裡面放著折得整整齊齊的一套休閒服和刷毛夾克。
「不用急著還也沒關係的。」
其實是希望他用宅急便還就好。「雞婆」這個詞掠過腦中,不過侑希當然沒有說出來,而是微微低著頭小聲嘀咕:
「讓你特地送過來真是不好意思,但我接下來還有點事……
「我是為了這個,和監視你而來的。」
「……咦?」
神宮寺的話讓他抬起頭,視線和漆黑的眼瞳對上。
「為了不讓你逃走,我決定儘可能在你身邊監視你。」
覺得好像被對方看穿自己直到方才為止都還在研究逃亡計畫,心臟猛力跳了一下。焦急的侑希用激動的口氣回嘴: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說過不會告訴任何人了嗎!」
說起來,一輩子都見識著某個人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我也還有學校的工作,不可能逃走吧?」
就算竭力反駁,神宮寺也只是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侑希。
「我沒辦法相信你。」
「……!」]
「該說你很死心眼嗎?因為你有個毛病,只要一旦開始鑽牛角尖,就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來。像是突然拿出刀子之類的。」
被他那樣一說氣勢就弱下來了。今天早上的口交應該是要用來當作慰問金的,結果自己反而還比對方舒服,所以感覺沒有扯平。
神宮寺用強烈的目光盯著啞口無言的侑希,斷然說道:
「所以,我要監視你。」
現在想起來,也許沒有在那時候就果斷地拒絕他是大失策。
一方面也由於刀子事件的處罰以及逃亡計畫的內疚,然後也敗在對方「在你讓我進去以前我都不會回去」的氣勢之下,便半推半就地讓對方進到家裡,從那一晚開始──j一如先前的宣言,神宮寺開始在侑希家裡賴著不走。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擅自外宿而被狠狠責罵了吧,神宮寺會在半夜一點左右回家,但是在那以外的時間,他則一副把這裡當自己家般地在房間裡悠然自得。那副毫無顧忌地死賴著的模樣,甚至讓人搞不清楚誰是主人誰是客人。
最後,情況變成他會拿著那把不知在何時打的備用鑰匙擅自進入家中,然後迎接因為加班而晚歸的侑希──對於這點,侑希雖然曾相當生氣地罵說「這是犯罪行為」,但被唯我獨尊的暴君當耳邊風地左耳進右耳出。
或許是為了監視白天的行動,神宮寺也開始每天乖乖去上學。早上七點半時他會來接侑希,然後一起去學校。一開始他連放學後都在學校裡等侑希一起回家,後來實在受不了靜不下心而無法好好加班的侑希,和他約定「我絕對不會逃走的」,之後他才終於肯先行回去。
雖然被近藤主任滿臉笑容地慰勞:「看來他很喜歡你呢。今後也好好地做吧!」,但侑希卻對當自己在和其他學生說話時,神宮寺會用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嚴密監視這點感到很困擾。也許他是在懷疑自己會洩漏那個「秘密」,但學生卻因此而感到害怕,不敢來問問題了。
如果回到家裡,就會被二十四小時保持在備戰狀態的發情野獸猛烈襲擊。
「等、等一下……我還、穿著西裝……不、啊……」
被他以連將上衣脫掉都等不及的性急渴求著,雨人相連的瞬間,神宮寺立刻開始激烈地貪婪吞噬。然而,一旦開始做愛後,是不會只做一次就結束的。
「已經……不行了……不……拜託……不、行。」
由於就這麼被十幾歲的沸騰性慾給不停徵服了數次,侑希已再難承受。
雖然很想大罵他「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但一想到對方是合變身成狼的人狼,就覺得如果隨便刺激他惹他生氣也很可怕。結果,便在被渴求著情況下默許了神宮寺的行為。
神宮寺很年輕,而且在發情期時體力和精力或許都會源源不絕,但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原本就不是體力好的人,最重要的是在性事上是承受的一方,所以肉體方面也很辛苦。本來男性的身體就不是為了作為承受的一方而被造出來的,因此很勉強。
在神宮寺純熟到讓人不敢相信他的年紀是十六歲的愛撫技巧下,每當作愛時都會讓侑希感受到忘我的快感。性愛本身雖然非常舒服,但若連續兩天都不間斷地強行索取到插入的地步,隔天早上會很辛苦。希望哪怕是用嘴巴讓他高潮也好,因而積極為對方口交的自己,實在莫名地悲哀。而且,神宮寺完全不顧那樣心酸的努力,不論侑希如何拒豔、如何懇求,只要他自己能做到最後,他就會以自身慾望為優先。神宮寺完全不想改變這任性的自我中心性愛。不曉得是否因為是半人半獸的緣故,神宮寺基本上是以本能為優先,理性排後面。因為他身上沒有體諒這種東西。
再這樣下去身體會不堪負荷。真的會被做到死。
隨著次數的累積,對於身為教師的同時卻和學生有了淫靡關係的罪惡感和悖德感正逐漸淡去,不僅如此,對於神宮寺所給予的快樂,身體也漸漸變得貪婪起來,這點也教人覺得害怕。
自己的身體明顯比一開始要來得敏感,到達高潮的時間也縮短了。因為人類會被迫逐漸去適應不自然的行為。
照這個情形繼續維持這種關係的話,會不會變成一具沒有神宮寺就活不下去的身體呢?變成不被男人擁抱就不行的身體……
自己變得會主動去渴求男人這種事,光是在腦中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被緊張的焦躁感逼迫的侑希,利用神宮寺回家去之後這段寶貴的個人時間,開始偷偷地準備逃亡。
將目前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行李裝進大型包包裡,並藏進衣櫃深處。他打算當覺得真的到極限的時候,就背著這個袋子逃跑。
整理好行囊這件事讓他的心情梢稍平靜下來,頭腦終於可以開始思索其他事情。要欺敵,首先就是要瞭解自己的對手。如此想道的侑希,拿了幾份關於狼的參考資料,開始閱讀。
【狼屬犬科動物,主要棲息於北半球的北部。鼻吻突出、四肢修長、立耳、垂尾、體型瘦長,並擁有非常快的速度和極佳的耐力。在犬科中最為強大,也最令人聞風喪膽。】
【居住地為丘陵的洞穴,並過著持久的一夫一妻制家庭生活。每個狼群各自擁有一百平方公里~一千平方公里的領地,他們會不斷移動追捕獵物,也有狼群會進行數千公里的旅行。沒有其他哺乳類動物像狼一樣擁有如此廣大範圍的狩獵領地。狼的武器是速度和牙齒,以及將獵物逼入死路再獵捕的正攻法。襲擊大型獵物時,狼會先聚集起數個家庭形成一個群體,以一對繁殖中夫妻為首領,採取極為理性的行動。】
另一方面,像是製作報告和三月期末考試的試題原案……等等,在他初理這些休假期間所累積的工作中,轉眼間便過了兩個禮拜。
這天晚上,侑希為了多少再解決一些累積的工作而加班,回到公寓時,發現房間的燈是亮著的。
今天又來了啊。
不論平日或假日,神宮寺真的天天都來「監視」自己。
先前那個「他之後大概就會厭倦了」的預測看來是不准了。真是遺憾。
打開神宮寺不留神而沒上鎖的門,嘟囔著「我回來了」之後,侑希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習慣屋裡有其他人的生活了,因而皺起眉頭……習慣了可怎麼辦。
神宮寺一如往常地用把這裡當自己家般的表情在客廳佔了個位置,擺弄著放在膝蓋上的電腦。最新型的PowerBook是他從自己家裡帶來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書啦、CD啦、遊戲機啦、換洗衣物等等,神宮寺的私有物正一點一滴地增加中。
侑希嘆了口氣,一邊將公事包放到椅子上一邊開口詢問:
「晚餐呢?」
「隨便吃過了。」
聽見這個回答而轉動了一下視線後,發現餐桌上放著像是漢堡殘骸的皺巴巴包裝紙。
「又吃速食啊?偶而也要好好吃一下蔬菜和米飯啊。如果因為年輕而大意,早晚會嘗到苦果的喔。」
侑希的碎念,讓神宮寺稍稍抬起了頭。
「你啊,愛說教很像歐吉桑唉。」
「還真是抱歉啊。反正以你的年紀來看,我就是個大叔。」
侑希不高興地回嘴。結果,神宮寺揚起一邊的嘴角笑了一下。他的表情,並不是平時那種傲慢和諷刺的嘲笑,極為自然的笑容讓侑希受到了意外的衝擊。
原來,他也可以露出這種符合年齡的表情啊。
在有了意外發現的心情下呆呆地望著神宮寺後,對方也察覺到自己一直在看著他,侑希尷尬地別開目光。
「……你,待在這間屋子裡很開心嗎?」
「並沒有。」
又是「並沒有」啊。侑希搖了搖頭、正準備脫下外套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並沒有」是神宮寺的口頭禪。莫名地難以親近的排他感──自己之前還對他有這種印象,先入為主地擅自認為他應該不想跟自己聊天之類的。
神宮寺並不是在拒絕進行對話的證據,是他現在還在看著自己。這麼說來,過去也有好幾次突然感覺到視線,在回過頭去的瞬間與他對上眼的事情。搞不好那就是神宮寺式的友好。
侑希再次發現,就算兩人每天做愛,自己對於那具身體相當瞭解,但那之外的事情──像是對食物的喜好、興趣、嗜好等等──卻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兩人在同一個空間裡一起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卻沒有過正常對話的這件事也很異常。
「……」
神宮寺還在看著自己,他那直勾勾的視線讓人喘不過氣,侑希將手伸向領帶的結。
「你偶而也去外面玩玩如何?」
侑希將手指伸進領帶結裡,一邊鬆開領帶一邊搭話。
「雖然我不是很瞭解,不過年輕人聚集的夜店之類的,澀谷那帶應該有吧?」
雖然很清楚本來以老師的立埸,自己是不應該勸未成年的少年去夜遊的,但他同事也覺得,比起關在房間裡沉溺在和男人的性愛中,夜店還比較健全些。一方面也期待著若神宮寺藉由外出而有了新的邂逅,也許就會將注意力轉移至那裡,可是神宮寺的回答卻很冷淡。
「夜店?聚集在那邊的全是些笨蛋,吵死了,然後又都是油膩的汗臭,根本就爛透了。」
從神宮寺的語氣中可以察覺到他以前似乎有去過。而且他又一口咬定說「爛透了」的括,就無法再繼續強迫他了。
「那運動呢?試著加入一些運動社團之類的?你想嘛,你不是跑得很快嗎?」
「懶得去。反正我也不會認真。」
聽見這句話後侑希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是非人類的存在──
因為即便是被稱為「超越普通高中生等級」而引起轟動的賽跑,對神宮寺而言根本也不是認真跑的。
身為人狼的神宮寺,在滿月的時期要是認真起來可就糟了。
因此,無論何時他都必須一直保持住能量才行。因為他不能盡情地把原本的潛能發揮出來。為了保護一族的「秘密」,這一生,他都得讓自己擔負著去符合人類層級的壓力活下去。
身為區區一個普通人類的自己,也完全想像不出那是怎樣的心情。
如果是在知道「-秘密」後的現在,侑希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能夠理解在學校裡的神宮寺那種厭世的態度了。
「……如果用狼的形態盡情奔跑,感覺一定很暢快吧。」
半無意識地脫口而出的低喃,讓神宮寺一臉意外地睜大了眼睛。而後他緩緩地眯起雙眸。
「不過用狼的樣貌在外面遊蕩是規定禁止的吶。」
「你有違反過規定嗎?」
「只有一次。國中的時候,在校外教學所去的北海道,我半夜時偷偷溜出去,在平原上奔跑。」
「感覺如何?」
「棒到不行。」
隨後浮現在他俊美容貌上的完美笑容,讓侑希不自覺地看得入神。
「那一刻,我打從心底感謝自己是被誕生在這具身體上。因為若是普通人類,就無法體會到那股徹底的解放感與躍動感了。」
「……這樣啊。聽你這麼說我也羨慕起來了呢。」
神宮寺凝視著回以微笑的侑希,靜靜地說:
「雖然很多時候都被規定嚴密地束縛著而讓人覺得難以呼吸,但我仍以這樣的血緣為傲。」
如此宣告的男人,表情充滿著令人屏息的高貴,以及身為瀕臨絕種的種族末裔的自負。
雖然期待著今晚也許不會做了,但這個想法看樣子果然是太天真了。
神宮寺像是一直在等著脫下侑希的西裝般,將他拖進臥室,並推倒在床上。在上半身穿著襯衫的狀態下,只有下半身的衣物被脫掉,並被對方用熟知敏感點的手勢套弄著性器。在藉由手的愛撫下射精過一次、並放鬆了身體的侑希做好接受的準備時,神宮寺便從他身後慢慢進入。
「嗯……嗚……哈啊!」
開始時像是探查般的抽插,漸漸加快了速度。用宛如動物交媾般的體位被狠狠插入最深處,然後又發出濕濡的淫靡聲音抽出。在宛如灌注熱情般的激烈搖晃下,侑希用力攥緊了床單。被淚誰模糊的視野不停晃動著。在被套弄著前面的同時,也一邊被折磨著後穴,已經不行了。腰肢自然地擺動,濕熱的嬌吟從嘴裡迸出。
(回去了……嗎?)侑希一邊按著痠疼的腰,一邊緩緩爬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先前拚命喘息呻吟的緣故,他覺得喉嚨極度乾渴。侑希用懶洋洋的動作脫去纏住身體的襯衫,並穿上整套休閒服。在前往廚房的途中,他從經過的浴室門口聽見了傳出來的水聲。
看來神宮寺並不是回家了,而是正在洗澡。到達廚房後,侑希從冰箱拿出礦泉水,灌入口中。解決了口渴後,這回他開始覺得肚子餓了。最近食慾旺盛到連自己都會嚇到。相較之下體重並沒有增加,反而還減少了。前幾天也才剛被一個同事──是個教物理的女老師,
詢問道:「總覺得你最近給人的感覺變了呢。雖然對男生說這重話很奇怪,但你的臉變得很清爽漂亮,整個人都瘦了,你是不是有在做什麼減肥呢?」。不過因為沒辦法說出「我每天都和發情期的野獸做愛」,於是就隨便敷衍了過去。
冰箱裡沒有任何像樣的食物。一方面也因為牙膏和洗碗精等等日常用品都用光了,於是侑希便披上羽絨外套,決定出門去便利商店買東西。雖然一度覺得應該要留張紙條,但又改變主意,覺得反正只是出去十分鐘左右。
「這、這個……不、不是……!」
正當侑希想辦法要搪塞地搜尋著辯解的詞句時,便被粗暴地推倒在床上。漲滿了其凶惡野性的本性、閃著怒火的雙眸。壓倒自己的男人周身所纏繞的殺氣,令全身寒毛直豎,當他因惡寒而顫抖了一下身體時──
「不要……從我身邊逃走。」
逐漸趴伏下來的神宮寺,在耳邊低聲呢喃。
「神……宮……寺?」
侑希因為驚訝而緩緩瞪大了雙眸。
「你是我的。」
「……神……」
「我不准你……從我身邊逃走。」
傲慢且目中無人到讓人不覺得他是十六歲、就連刀子近在眼前都不為所動的男人,他的聲音──在顫抖?
「逃走的話……就殺了你。」
為什麼那交織著脅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懇求呢?
侑希感覺到那總是被遺忘的神宮寺的年少,心裡受到了一陣衝擊。
想要的東西,只能竭盡全力去奪取的──那種青澀和脆弱。
仔細想想他才十六歲。對於要背負熾烈的宿命來說,實在太年輕、太危險了。
懷有無法告訴任何人的「秘密」,是很難交到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的。以前,在和神宮寺變成這樣之前,從遠處所見到的他身上所感覺到的孤傲並非錯覺。這個少年,是真的很孤獨。
能信賴的就只有知道真相的那少數幾個家人而已……
「你是……我的。」
用熱燙的聲音不斷重複的男人,像是依靠般地緊緊抱住自己。
活到現在,曾經有人想要自己、對自己執著到這種地步嗎?
二十六年來,從未有人特別愛過自己。也沒有被當作是不可或缺的人的記憶。侑希覺得就連去世的雙親,也沒有如此。
就算這是孩子氣的獨佔欲,即使如此,這一刻在自己這雙手中的溫暖,是真的。
現在這個瞬間,神宮寺所瘋狂渴求、緊緊擁抱的──
(是自己。)
將手臂環住男人背部的侑希,像是要安撫狂亂的內心般,輕輕地回抱住那具溫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