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因為沖澡的水聲而微微醒了過來。

  「……唔……嗯。」

  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昏昏沉沉地廳了那個水聲一會兒。嗯?他皺起眉頭。

  (沖澡……是誰在洗澡?)

  是獨居的自己以外的哪個人……用還未開始運作的遲鈍思緒仔細思索後,一顆水珠滴到了臉上。接著,兩滴、三滴。他皺了一下眉頭,微微睜開眼睛。

  「……」

  整個視野中滿滿的全是某個人的特寫畫面。隨著眼睛慢慢對焦,一強帶著凶狠感的俊美臉龐便開始清晰起來。

  顯眼的端正眉毛、散發出強烈光芒的漆黑眼瞳、線條銳利的高挺鼻樑、豐厚的唇──彎下腰探頭看向這裡的俊美臉龐,發出了沙啞的低沉聲音:

  「你醒了?」

  藉由這聲詢問,侑希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地靠在牆上陷入熟睡,他慌慌張張地將滑落的眼鏡推回正確的位置。

  鏡片後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重新用視線將眼前這個男人勻稱修長的身體從頭到尾來回掃視一遍。

  褐色的肌膚。全身赤裸,僅在腰間圍上浴巾。沐浴後所殘留的水珠正從濕漉漉的黑髮上滴下,沾濕了木頭地板。他甩了一下濕淋淋的頭髮抖落水分的動作,和昨晚的野獸重疊,讓侑希的心臟瞬間猛跳了一下。

  「……你……變回人類了?」

  呆呆地問了出來後,侑希突然擔憂起來。昨天那個,真的是現實嗎?像這樣在明亮的陽光下看著神宮寺的話,就開始覺得昨晚那個衝擊事件全都是一場夢。這個人在眼前變身成野獸這種事……果然不管怎麼想都太過荒誕無稽了。

  (這樣啊……原來是夢啊……)

  一定是作夢。和昨天深夜來訪的神宮寺爭吵後用刀子剌他的事情、以及之後這傢伙變成野獸的事情都是。

  太好了。是一場夢真的太好了。

  因為過度安心而全身無力的侑希,「呼──」地從肚子深處籲出一口氣,並抬起視線。途中,目光在神宮寺緊繃的腹部上停了下來,他咕噥道:

  「傷口……」

  原本要脫口說出傷口不見了,不過又想到因為是夢所以不見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

  「嗯──痊癒了。」

  聽見將目光往下瞥的神宮寺若無其事地爽快說道,侑希。「咦?」地抬起了頭。他不自覺地跪了起來,逼近神宮寺。

  「你剛才,說『痊癒了』嗎?」

  「因為是月齡十五天。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吧。」

  沒有察覺到侑希的忽喜忽憂,用狂妄的表情稀鬆平常地說道的神宮寺,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也就是說,受傷是現實?那用刀刺傷他、和變成野獸的事情也是?

  全部,都是現實!?

  「……怎麼會這樣……」

  侑希一陣頭暈目眩,雙唇不住顫抖。心情從自惡夢中醒來的喜悅一百八十度轉變,在高速下墜落地面。他軟綿綿地跌坐在地上。

  「但是,在月齡的幫助下得救的代價是……被你知道了我一族的秘密。」

  靠在沙發椅背上的神宮寺,不悅似地蹙起眉頭看著侑希。

  「一族的……秘密?」

  在尚未從衝擊中恢復過來的狀態下用不成音掉的聲音重複了一次後,反倒被對方反問:

  「昨天,你看到了對吧?」

  看到了。如果那不是夢的話……自己的確是親眼看到了。

  侑希語帶遲疑,支支吾吾地小聲說:

  「嗯……看到了。你……變成了……那隻野獸……」

  「沒錯。也就是說,你的學生是會變身成狼的種族後裔。」

  聽見對方用自嘲的語氣承認此事,侑希滿心不敢置信地重複說道:

  「……會變身成狼的種族。」

  「一般俗稱人狼或者狼人。」

  明明是自身的事卻說得彷彿事不關己,侑希愣愣地注視著面前的學生。

  神宮寺是──人狼?

  那種東西,他一直以為只存在於故事裡。是幻想出來的產物。

  人狼存在於現實生活中,而且神宮寺就是人狼這種事雖然教人難以置信……但,因為本人都承認了,所以……應該是真的吧?事實上自己也看到他變身的情形了。

  侑希用亂成一團的腦袋費盡心思地設法理清思緒。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完全捨棄人狼應該是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固有概念。自己所看見的超乎常軌的事實,與二十六年來所培養出來的常識相衝突,再這樣下去感覺會瘋掉。

  「跟我……說明一下。」

  侑希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要求道。他無法不問。

  「儘可能詳細點……讓我也能瞭解。」

  神宮寺倏地眯起雙眸。雖然考慮般地沉默了一會兒,但仍舊口說道:

  「既然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了,也不能不告拆你了吶。」

  「拜託了。」

  在侑希再三地要求下,神宮寺下定決心般地開口:

  「就算你要我說仔細一點,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狼。事實上,我也只能說應該是我繼承了那種血緣而與生俱來的。」

  「與生俱來?」

  「好像是只會出現在族裡的直系男性子嗣身上的特殊能力。我老爸、我爺爺、曾祖父、還有曾祖父的祖父都是人狼。神宮寺這一族,換句話說也就是代代以黑道為業的人狼一族。我不知道起源是哪個時代的哪個地區的哪個人。我沒興趣所以也沒去調查。不過都築他們搞不好知道。」

  「你說的都築──是那個戴眼鏡的?」

  眼前浮現出身為大神組一員具的男人那睿智的面孔。

  「他……知道『秘密』嗎?」

  神宮寺點了點頭。

  「知道我們一族『秘密』的,在組裡也只有身為幹部的岩切和都築知道而已。遺有水川,雖然他不是組員,總共這三人知道。」

  岩切和都築都有在本鄉的宅邸裡碰到,但水川這個名字他沒有印象。

  「水川?」

  他是代代都擔任神宮寺家家庭醫生的水川一族的後裔。兩年前,上一任醫生去世後變換他了,現在這個主治醫生在大學醫院裡工作。」

  這句話讓他想起昨晚某件關於手機的事。

  「難道,是你打手機聯絡的那個人?」

  「嗯。因為如果在被救護車送去醫院的途中變身的話會引起大騷動。那樣的話,就會立刻被送去美國的研究機構。所以像昨天那樣受傷、或是有什麼意外事態發生時,水川就會過來看診,但昨天不湊巧,他剛好值班,正在動緊急手術。」

  就如昨晚侑希所猶豫的,看來果然不能去普通的醫療機構看病。

  「岩切、都築、水川,數百年來一直守護著神宮寺一族的『秘密』和當家。現在御三家各自的子孫也仍舊嚴謹地保護著身為現任當家的老爸。」

  「他們……是一般的人?」

  「他們是人類。話雖如此,但他們數百年來都以守護神宮寺為第一要務,為我們奉獻一切,所以應該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就是了。」

  人狼一族,和守護他們的御三家,總覺得,真的好像小說或電影裡的情節。儘管如此,但從神宮寺的嘴裡親耳聽見包含真實人物名字的說明時,他開始一點一滴地感受到「這果然是現實」的真實感。

  「還有什麼問題嗎?」

  神宮寺傲慢地揚了揚下巴催他提問,侑希便將浮現在腦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還有其他像你們一樣的種族嗎?」

  「很久以前似乎有過幾個,但被自然淘汰後,據說現在所剩下來的只有神宮寺一族了。雖然也有消息說國外還殘存著一些,但沒有經過證實。」

  的確,能夠從古至今都不為人知地在檯面下生存下來,反而才是奇蹟吧。也許這當中,御三家的存在佔了很大的一個因素。

  「還有,那徊……你們是隨時都可以自由變身嗎?」

  「嗯,算是吧。但是直到可以靠自己控制力量為止,需要花上好一段時間。變身能力成熟大概是……」

  中斷話語的神宮寺,瞬間露出了像是回顧過去般的遙遠目光後,接著說道:

  「十歲左右吧。小時候因為還不成熟,所以常常會受到生氣、興奮,還有自我防衛本能等等的誘發而變身。之後隨著經驗的累積,就逐漸可以靠自己的意志來控制了。還有,也會受到月亮盈虧的影響。滿月時是高峰,月齡十五日前後野性變強,會很容易狼化。由於這個時期充滿了力量,因此如果是小傷的話大致上不會有事。自然治癒能力也到達頂點,如果是昨天那種程度的傷,一個晚上就可以痊癒。」

  ──……現在是滿月……應該可以有點作用吧。

  腦中想起來昨晚神宮寺快要變變成狼的時候所說過的話。

  不過那時候完全無法理解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關於這一點實在很幸運,侑希再次為此吁了口氣。接著神宮寺輕輕地聳了聳肩。

  「再加上我現在是繁殖期的緣故啦。生命力會變得更強韌。」

  「繁殖期?」

  「講發情期會比較好懂嗎?我們在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會迎接第一次的發情期。這段期間內我們合尋找一生的配偶,若是遇見了,就舍與決定是伴侶的那個人共度一輩子。」

  侑希在心裡「啊!」了一聲。哥哥迅人之前所說的,原來是這個嗎?

  ──那傢伙現在是發情期,所以不要靠近他比較好喔。

  「所以……你連來上學的時間也沒有,關在房間裡……不停地換對象?」

  「是女人自己聞到味道靠過來的。我也沒辦法吧?」

  多半是他自己一直排放出對女人而言難以抗拒的雄性費洛蒙的這個男人,狂傲地揚起了唇。

  「難道說,你從十二月初開始就不來上學的原因是……」

  「因為那時候繁殖期來了。」

  所以才會那樣……嗎?這下子總算明白了。

  在事情演變至此以前,侑希對神宮寺一直懷有硬派作風的印象。雖然很受歡迎,不過卻沒有和特定某個人交往的樣子,但也不是玩咖類型的人。不論對方是男是女,他都讓人難以接近──正是因為如此,神宮寺峻王的身上才有股「高傲的一匹狼」的風格。可是,卻突然發現他竟來者不拒地和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上床,因此一直無法抹去這種違和感。

  若能明白那也是因為發情期的祿故──現在的神宮寺真要說的話,比起人類應該更接近動物──這樣想的話就可以接受了。

  但就算如此,連面對身為男性的自己都不分地點的燃氣慾火,這就讓人無法理解了……

  從神宮寺口中搞清楚來龍去脈的、相當驚人的一族「秘密」,以此為開端仔細思考的侑希,片刻後發覺到某件事情,不自覺地大聲叫了出來。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迅人同學也是人狼了?」

  「這是當然的吧。因為我們是兄弟啊。」

  神宮寺挑眉,表現出「你反應也太慢了吧」的樣子。

  「話是沒錯啦……因為你們兩個不怎麼像。」

  雖然知道神宮寺是人狼後相當驚訝,但心裡也有某部分卻覺得「原來如此」地感到認同。和這樣的弟弟不同,由於哥哥迅人看起來是個極為普通的少年,因此讓人一不注意就忽略了這項事實。

  「因為那傢伙算是比較像純國產的老爸,我則是深深地繼承了大陸系的爺爺的血緣。大概是體格的關係,我的繁殖期先來了,所以那傢伙好像也很在意。」

  經他這麼一講,侑希也覺得迅人身上那股少年的青澀感,是因為性方面的意識還未覺醒的緣故。

  「但是不管外表如何,那傢伙和我都繼承了同一族的血緣這件事是不會變的……我們是命運共同體。」

  神宮寺慢慢眯起雙眸,低喃道:

  「只有我瞭解那傢伙,也只有那傢伙瞭解我。」

  一起擁有特殊的血緣、以及「秘密」的兄弟。彼此對於對方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特別存在的兩人。由於背負著同樣的枷鎖,其精神上連結的緊密程度是可以想見的。

  神宮寺以前說過「]如果是『只有這傢伙要由我來保護』的這種重要對象的話,倒是有一個」,所指的就是哥哥迅人吧。

  正當侑希對於背負著殘酷命運的兄弟之間的羈絆做出種種想像之時,眼前的男人突然改變了表情。

  「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總是囂強狂傲、感覺有些瞧不起人的學生那一反常態的表情,讓侑希的臉也開始僵硬起來。

  「除了配偶以外,知道神宮寺一族『秘密』的人會……」

  「知道的人會?」

  「被殺。」

  「被殺……!」

  侑希的聲音分岔,呼吸一瞬間停止。

  昨晚,身負重傷的神宮寺,之所以會帶著傷口裂開的覺悟打算離開這間房子的理由。

  是因為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在自己面前變身。

  因為他很清楚,知道神宮寺一族的「秘密」就等於是「死」路一條──

  神宮寺用強烈的目光射向血色盡失的侑希,開口說:

  「所以你別告訴任何人。」

  「我、我知道了。」

  侑希從喉嚨中擠出沙啞的聲音。

  「雖然即使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但只要你說出去,你知道「秘密」的事情就會間接地被御三家發現,那就糟了。」

  「……」

  「知道『秘密』的事情如果曝光,你就會被御三家消滅。」

  「被……被消滅!?」

  「我話先說在前面,這可不是威脅喔?你應該知道我家是黑道吧?」

  「嗯……嗯嗯,我知道。」

  「就算逃跑也是白費力氣。只要是為了保護一族的『秘密』,御三家──尤其岩切和都築是毫不留情的。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他們都一定會把你找出來,然後了結你的性命。」

  想起從岩切高大的身軀散發出來的威懾感,還有都築身為參謀的形象,侑希的背竄過了一陣惡寒。

  那兩個男人身上,有一股連「被消滅」、「瞭解性命」這類動不動就聽到的老套威脅話語,都讓人覺得如果是他們的話,或許真的會付諸實行的這種非比尋常的魄力。

  「聽好了?如果你想活下去,就絕對不要把事情說出去。我也不會跟家裡的任何人說你知道這件事的。」

  神宮寺直直地盯著侑希說道。

  「這是,你和我……兩人之間的『秘密』。」

  明明是這種時候,但心裡卻為了一句「兩人之間的『秘密』」而莫名地一陣騷動,侑希一邊感到詫異,一邊用力點了點頭。

  「你可別背叛我喔。」

  聽見這句叮囑後再次店頭的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抓住,並被用力扯了過去。向前倒入神宮寺的赤裸胸膛中的侑希,發出了不知所措的聲音。

  「你、你做什……?」

  「我要向你的身體確認,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會背叛我。」

  用手扣住侑希的下巴並俯視過來男人那離譜的發言,讓侑希目瞪口呆。

  「我已經說了不會背叛你了吧!」

  「嘴巴說說的話怎麼講都可以。」

  冷冰冰的說法讓心臟猛地抽疼了一下。

  他緊緊咬起牙根,忿忿地瞪著讀不出情感的黑色眼瞳。嘴上雖然說著「兩人之間的『秘密』」之類的話,但這個男人其實完全不相信自己。

  「放手!你這混蛋!」

  雖然順著怒火咒罵出聲、並扭動身體掙扎,但卻被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地以單手制住。即使如此,侑希仍舊想盡辦法打算從他手中逃脫地掙動著,隨後便被神宮寺用不高興的表情問道:

  「你就那麼討厭被野獸擁抱嗎?」

  「……咦?」

  這個問題讓侑希受到了天外飛來的衝擊。雖然從未想得那麼仔細……但的確,和神宮寺做愛就表示,是和非人類的生物──人狼互相結合。

  就算做的事情是相同的,但知道對方是人狼,和不知道對方是人狼,完全是兩回事。侑希發現那道現在就已經夠難跨越的障礙又變得更高了,因而陷入沉默。結果,近在眼前的那強臉就麼開始不悅起來,漆黑的雙眸散發出危險的光芒。片刻後,低沉的聲音開口命令道:

  「幫我含。」

  「……你說、什麼?」

  侑希不明白對方意思地反問。

  「用你的嘴,含住我的東西。」

  「用嘴……含住……?」

  他在喃喃復誦的時候明白了學生的意圖,瞬間漲紅了臉。

  「誰要做那種不知羞恥的事啊!」

  侑希才剛吼出這句話,便被冰冷的聲音反擊:

  「你忘了嗎?昨天用刀子刺我的事情。」

  「……!」

  侑希的肩膀猛地震了一下。

  「如果我是普通的人類,你搞不好會變成殺人犯喔?」

  沒錯。雖然因為發生了很多事情而錯過了道歉的機會,但如果神宮寺不是人狼的話──不是滿月的話──自己就會變成傷害事件的加害者了。若是一個不好,自己現在搞不好已經被警方以傷害罪逮捕了。

  雖然傷口已經消失了,但刺傷對方的事實是不可能消失的。

  「那、那件事……我很……很抱歉。」

  像是看穿侑希逐漸湧上的罪惡感般,俊美的征服者用傲慢的語氣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以讓我舒服來代替慰問金吧。」

  侑希跪在大大張開雙腿、向後靠坐在沙發上的神宮寺腳邊,從交疊處掀開浴巾。

  「唔……」

  被近距離所看見的雄性象徵那沉甸甸的質量給震懾住,兩旁的太陽穴緩緩滲出了冷汗。

  要、要把這種東西含入嘴裡愛撫什麼的……根本就辦不到。

  當他帶著欲哭無淚的心情猶豫不已時,便被對方從頭頂上用煩躁的語氣催促:「快一點。」

  這種不把老師當作老師看待的傲慢態度,讓侑希感到氣憤不已,但由於要賠償昨晚的事情,因此不能拒絕。如果不支付「慰問金」的話,侑希自己的心裡也會過意不去。他覺得若不先在這裡扯平,那才真的會一輩子都被對方抓住小辮子。

  (可惡。)

  侑希下定決心並緊緊閉上眼睛,將嘴唇湊向用一隻手扶著的那個東西。豁出去地一下子含入口中,結果因為太猛力而一口氣深入喉嚨深處。

  「嗚咳!」

  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他急忙將東西從喉嚨抽出來。

  「嗚喝……咳吾……咳咳……!」

  侑希眼角滲出淚水不停激烈嗆咳,結果從頭頂上傳來無奈的聲音。

  「笨蛋。哪有人會突然含得那麼深啊。」

  「可……因……因為!」

  「你是生手,所以要小心一點啦。」

  侑希眼眶含淚地抬眼往上看,瞪著對方那張傲慢的表情。

  一副拽樣。他到底以為他是誰啊?

  雖然滿腹怒火,但這一次侑希還是儘量張大嘴巴,慎重地將灼熱的肉塊慢慢含入口中。

  「嗚……嗯、唔。」

  這回雖然不會想吐,但喉嚨深處卻被滿滿的質量給壓迫到極致。當侑希就這麼含著僵住不動時,神宮寺發出了氣定神閒的指示。

  「用你的舌頭。……可別咬到喔。」

  沒辦法,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試著用舌頭舔過那些複雜地交錯隆起的血管,但一方面當然是過去沒有做過這種事的關係,另一方面也是由於沒有被口交過的經驗,因此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想像一下嘛,看你覺得被怎麼做會舒服。」

  「嗯、唔唔、嗯。」

  就算對方這麼說,自己也還是辦不到。當他就這麼含著對方搖了搖頭時,神宮寺咋了一聲。

  「你再多試著用舌頭捲住看看。」

  連察覺到老師和學生的立場正在逆轉的餘裕都沒有。侑希一心想儘早從這個痛苦折磨中逃開,便順從地將舌頭纏住柱身。在希望神宮寺盡快達到高潮而拚命動著舌頭的這段期間,他也一點一點地抓住了訣竅。

  「領會的真快,真不愧是老師。」

  「嗯、嗚……嗯……呼。」

  侑希發出咋咋的聲音吸允著滑溜的前端。

  「技巧真不錯……對對,就是用整個嘴巴去愛撫的感覺。」

  被慰勞的話語鼓勵後,直到下巴痠疼為止侑希都拚命用嘴服侍著,而後他感覺到神宮寺的雄性象徵一點一滴地脹大。

  「哈……呼……!」

  雖然難以含住,但侑希仍舊用嘴唇愛撫著在不知不覺中已茁壯到口腔無法容納的慾望。發出咕啾、咕啾的淫靡水聲,唾液從嘴角滴下。被成長得相當粗壯的雄性象徵刺激口腔裡時,心裡逐漸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是什麼呢?)

  他眨了眨因為難受而濕潤的雙眼。

  好奇怪,總覺得……好熱。

  身體慢慢發燙,一股甜美的酥麻感傳至手指和腳尖,腰間陣陣發麻──

  (……啊。)

  最後,內褲濕濡的感覺讓他的背脊猛地一顫。

  怎麼會……明明就沒有被觸碰,居然會變濕……

  對自己的淫蕩感到羞恥的瞬間,嘴裡那硬挺的屹立前端,冒出了黏稠的液體。一股草腥味襲上舌尖,頭頂上的那個人似乎屏住呼吸──才剛這麼覺得,便被伸過來的手抓住了頭,慾望被抽離口中。

  「啊……」

  對方這冷不防的舉動讓侑希不自覺地抬起頭,眼前出現了一張染滿了情慾的俊美臉龐。從那張美貌所散發而出的凶暴雄性魅力,令他倒吸了一口氣。

  「露出了好淫蕩的表情。你……真的好淫亂呢。」

  神宮寺那豐厚的嘴唇吐出了沙啞的聲音。

  「淫、淫亂?」

  「光是含著我,你就濕了吧?」

  過度直白的說詞,讓他轟得脹紅了臉。

  「開、開什麼玩笑!誰會那樣啊!」

  大喊的瞬間,被對方用腳尖頂了一下胯下,侑希「啊!」地叫了一聲。

  「住、手!」

  「你瞧,這不是已經濕了嗎?」

  緊繃的下腹部又繼續被對方頂弄了幾下,他急忙彎下身體,被那樣刺激的話,那裡會蹦出來的。

  「不、不行……快點住手!」

  聽見請求後,神宮寺總算收回了腳。結果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又下達了無情的命令。

  「脫掉。」

  「……咦?」

  「就是現在,在這裡,在我的面前,把衣服全脫了。」

  「全、全部?」

  「全部。把你的全身上下,都露給我看。」

  毫無轉圜的要求,讓侑希恨恨地咬緊了牙根。

  (可惡。到底打算侮辱我到什麼地步。)

  在上午明亮的陽光中暴露出瘦弱的裸體就只有自取其辱而已,但由於昨晚的愧疚,也無法違抗對方的命令。

  雖然因為憤怒而顫抖,但侑希依舊先脫下了外套。他在一股算是有一點反抗的心態之下背過身去,並脫下休閒服的上衣。在遲疑了數秒後,一鼓作氣地連同內褲一起脫去了褲子。

  「面向我這裡。」

  聽見命令而慢吞吞的轉過身,忍耐著羞恥感重新面向神宮寺後,便被一道熱燙的目光仔細掃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被對方用視線灼燒著已經改變形狀的羞恥分身,這股恥辱讓侑希用力咬緊嘴唇。

  「你過來這邊,背對我跨到我的膝蓋上。」

  雖然對這更進一步的命令皺起眉頭,但也比就這麼面對面下去要好,於是侑希便半自暴自棄地跨坐到神宮寺的膝蓋上。被帶著熱度的堅硬身軀包裹住的同時,身後的男人將兩手繞至身前,觸上了他胸口左右兩邊的乳尖。

  「啊!」

  被用力拉了一下硬挺的突起,侑希發出了高昂的叫聲。

  神宮寺用右手揉弄著他的乳頭,左手則玩弄著他的性器。接著又用沾滿唾液的剛直滑溜地摩擦著他臀間的窄縫……一次被折磨著三個地方的波狀攻擊,讓他無法停止地不斷呻吟。

  「嗯、啊……啊唔、嗯。」

  侑希無意識地搖晃著腰。漆黑的眼瞳逐漸漾出水光,蜜液從被套弄的性器前端冒了出來。他仰起頭,因強烈的刺激而不斷地扭動身體。

  「啊、不……不要……啊!」

  下腹部的痠疼不斷增強,等回過神來時,侑希主動將發疼的地方摩擦著神宮寺的剛直。雖然這淫蕩的行為讓他的臉羞得幾乎要冒出火來,但卻怎麼也無法停止。

  「不停地微微發抖呢。你這裡,已經想要到不行,蹭來蹭去的吶。」

  連神宮寺在耳邊呢喃的聲音都讓他感覺到一股情慾之色,背部起了一陣寒顫。

  「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進去。」

  低沉的聲音才剛進入耳中,就被抓住腰部並抬起身體。淫靡地微微顫抖的淫猥後穴被灼熱的肉塊抵住,前端部分埋入身體裡的衝擊讓侑希倒抽了一口氣。

  「啊……進……來了!」

  他慢慢地、緩緩地坐了上來,在含住約一半的時候,神宮寺收回了抓住腰部的那股力道。

  「噫、啊!」

  失去支撐的侑希,因為自身的體重而一下子吞入對方。最後又再度被對方用力拉下,在全部進入的那一瞬間抽擦便開始了。

  大腿被抓住,以雙腿大張的姿勢被神宮寺由下而上地猛力頂入。由於這初次的體位,讓侑希被以和往常不同的角度戳中了敏感的地方,他從仰起的喉嚨中迸出了呻吟。

  「不……那、裡……撞得、好用力……啊嗯!」

  「這裡嗎?」

  被撞到關鍵的位置,全身不停地顫抖。被由自己舔大的凶器狠狠進犯,讓侑希沉溺在倒錯的愉悅中。

  「哈……呼、啊──」

  每當極度有感覺的弱點被堅硬的前端刺中時,蜜液就會瞬間從慾望滲出。滴落的愛液流至兩人結合的地方,發出了咕啾、咕啾的水澤聲。是與清爽的早晨不搭配的淫靡聲音。一早開始就以不知廉齒的姿勢和學生交合的自己這淫穢的程度,讓他感到一陣暈眩。

  「不、……不行。」

  不可以這樣。這明明是不該發生的事情。

  越是想著不行,快感就越發提升……逐漸融化的內褶可齒地緊緊纏住對方,用力絞緊了體內的神宮寺。而快感也因此又更加地膨脹開來。

  好舒服。難以抗拒。難以抗拒的……舒服。

  腦中昏昏沉沉的一片白茫,自己是老師的事、對方是自己學生的事、他是非人類生物的事,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嗯、啊嗯、……啊啊嗯!」

  不堪入耳的甜膩嬌吟。淫蕩起伏的背脊。

  「好厲害……你纏得好緊。」

  神宮寺那帶著慾望和激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射精感越來越逼近臨界點。

  「已、……已經、要……要射……了、嗯……啊啊──!」

  一邊被毫不留情的抽擦帶往頂點,同時被對方用犬齒咬住脖頸的那一剎那,大腿猛地痙攣起來,白濁瞬間飛射出來。

  「啊……啊……啊……」

  失去力氣的身體被神宮寺從背後緊緊抱住,體內深處感覺到一股熱燙的迸射。

  侑希癱軟地靠在身後那具軀體上。他一邊窩在幾乎和自己同時到達頂點的男人懷中調整紊亂的呼吸,一邊眨了眨被淚水濕濡的雙眼。

  (……好奇怪。)

  今天的自己好奇怪。明明已經高潮了,身體深處卻還在發燙脹疼……

  還想要。

  不久後──神宮寺那就算已經射過一次也依舊粗壯不已的雄性象徵,在體內蠢蠢欲動。

  「啊……」

  「還沒結束……老師。」

  聽見耳邊的低沉呢喃,身體──頭腦,都甜美地發麻。

  「我一點都……還沒要夠你。」

  「知道了啦。……煩死了。我現在就回去啦。」

  發出低沉聲音的神宮寺,用煩躁的動作關上手機。

  「是令尊?」

  「我舅舅。」

  「因為隨便在外頭過夜而被罵了?」

  神宮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發一語地維持著不悅的表情,將手機塞入棉質外套的口袋。昨晚變身的時候衣服全都碎成破布,所以現在他穿的是侑希的一套休閒服。雖然因為尺寸不合,袖子和褲管的長度有些短,但由於是應急,也就沒辦法了。

  「啊,對了。你稍微等一下。」

  一邊扶著痠軟的腰一邊走向臥室的侑希,從衣櫥裡翻出一件大學時代母親買給自己、但由於尺寸不合而成為衣櫥堆肥的刷毛夾克,而後回到客廳。

  「天氣很冷,你穿上這件再走。」

  「不用了啦。又沒有特別冷。」

  「感冒的話就糟了。看你什麼時候要還都可以。」

  強行讓不甘願的神宮寺穿上夾克,並送他到玄關。雖然腦中明白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但不自覺地就雞婆起來的個性是與生俱來的。

  「不要到處亂晃,要直接回家。知道嗎?」

  聽見侑希的叮嚀,站在玄關門口的神宮寺嘲諷地揚起嘴角。

  「直到剛才為止都還用那種情色的表情不停喘息,現在卻突然對我擺出老師的樣子啊。」

  「什……!」

  「算了,以你的情況來說,這種差距反而好呢。做的時候和不做的時候的落差很大這點。」

  「你趕快出去!」

  彷彿想將臉上浮現出惱人微笑的男人攆出去地將他趕到了玄關外,並「磅!」地用力關上門。喀嚓一聲鎖上門鎖後,全身無力地吁了口氣。

  感覺腦袋還跟不上從昨晚到今早這段令人手忙腳亂的急速發展,腦中一片暈眩。光是知道神宮寺的「秘密」就已經夠晴天霹靂的了,再加上從一大早開始又做了淫靡的行為……

  被強迫用嘴愛撫神宮寺的雄性象徵,對於這應該是屈辱晦行為感到興奮的、罪孽深重的自己。侑希感覺到身體和內心相反,正在逐漸習慣被男人擁抱的行為。

  就連剛才也是……不僅沒有因為知道神宮寺的「秘密」而失去興致,反而還比知道前更加地有感覺。

  從今往後,自己究竟會墮落到什麼程度呢?

  連明天的自己都看不見的這件事讓侑希鬱悶地嘆了口氣,同時打了通電話給學校。

  「不好意思。我想我下午就可以過去上班了……是的。給你們添麻煩了,請多多包涵。……不好意思,那麼我掛電話了。」

  身體還很難受,真要說的話其實他希望可以再休息一天,但從下午開始舉行的討論關於三月畢業典禮、以及四月的學校創立六十週年紀念活動的會議,是不可能缺席的。

  浸泡在熱水中,洗去與神宮寺之間的,糜爛性愛的餘韻,並將優格慢慢地吞入在整整兩天當中只喝水的胃裡。大概是洗過澡並攝取了卡路里的緣故,梢稍復原了一點力氣。雖然不是震撼療法,但也許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昨天神宮寺便身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沉悶滯塞的心情因此而煙消雲散。

  下午開始到學校去的侑希,利用會議開始前的時間,上網搜尋了「狼」這個關鍵字。他從熱門項目中,點選了看起來像是自己想要查詢的頁面。出現在網頁畫面中的照片,裡面的生物正是昨晚自己所見到的野生動物。

  毛茸茸的灰色毛皮與修長的四肢。高高豎起的耳朵。閃著黃色光芒的眼睛。

  根據照片的附加說明,、由於森林的砍伐、開採而導致的獵物減少,以及源自於對於狂犬病的誤解而橫行的獵狼行動,不管是大型的北海道狼(蝦夷狼)還是小型的日本狼,都在明治時代絕種了。之後曾經出現過好幾次的殘存說法,後來全都證實是錯誤的。

  有誰會想到,從這個世上滅絕許久、虛幻的「狼」,會以這種方式在日本這塊土地上殘存下來呢?

  從人變成狼,再從狼變成人,自由地讓身體產生變化──亦人亦狼的異樣存在。簡直像是美式漫畫中超級英雄。

  就算身為數學老師,但由於不擅長生物,所以完全不瞭解肉體變化的機制,不過因為親眼看見了變身過程的每一個階段,因此也只能相信了。

  侑希用一隻手撐著臉頰,注視著螢幕中美麗野獸的圖片。

  僅僅數天前的自己,還過著平平淡淡的平凡生活。二十六年來,除了雙親的去世之外,並沒有起過什麼特別的波瀾,是與戲劇化這個詞彙無緣的人生。他原本茫然地覺得,自己應該會就這麼不斷重複、堆疊著索然的日常生活,並庸庸碌碌地老去吧。

  可是,生活卻以拜訪拒學學生的那一天屬分界線,一百八十度地轉變了。

  光是被男學生強硬地侵犯就已經是極大的衝擊了,對方竟然又偏偏是「人狼」……

  ──知道神宮寺一族「秘密」的人會被殺。

  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的同時,岩切和都築的臉也在腦中浮現,讓他的脖頸豎起寒毛。心跳不規則地紊亂。

  ──這是,你和我……兩人之間的「秘密」。

  「兩人之間的……『秘密』。」

  他喃喃自語,並吐了口氣。

  神宮寺今後,究竟打算對自己怎麼樣呢?

  從揭曉「秘密」後也依舊強迫自己與他發生關係這點看來,他今後多半也打算繼續維持肉體關係。

  為什麼?實在不懂像神宮寺那樣的男人,為何會想要自己這種人。如果他有興致,明明是完全不缺對象的才對。

  是因為發情期的關係?還是單純的一時興起?

  無論怎麼絞盡腦汁,都只想得到這些理由。

  若他早早就膩了是最好的,但如果沒有的話,自己就要一直當他的玩具了。而且,之後自己一輩子都必須懷抱著性命交關的重大「秘密」活下去。無法承受的「秘密」、和看不見未來的不安充塞著胸口。

  (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心中夾雜著嘆息地低喃,拿下眼鏡的侑希,用指尖緊緊摁住陣陣發麻的灼燙眼皮。

  雖說是情非得已的狀態,但在立花面前變身真是糟透了。

  都是因為這樣才不得不說出神宮寺一族的「秘密」,結果就是立花背上了這沉重的十字架。然後自己也陷入了要對家人保有「秘密」的窘況。

  把那個懦弱的男人逼得要對自己拔刀相向,他其實多少也是有點罪惡感的。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那個男人執著到這種地步,不管有多喜歡對方的長相和身體,立花明明是個男的……但。就算對象是比自己年長的男老師。他對於想要的東西是無法忍耐的。

  不可思議的是,越是擁抱那副細瘦的身子,飢餓感就越發地增加。一直沒有滿足過。從發情期來臨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