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怪異的山頭

「開荒?」爺爺愣了愣。

「不錯,開荒。」張村長搖頭晃腦的說:「最近有一家外國公司準備在我們寒家莊投資一筆大買賣,包了個山頭,合同上規定我們必須要在十三天內將那座山給開完荒。我不是沒辦法,才想到你們嗎?」

「附近村不是有開荒隊嗎?」爺爺不解道。

「老弟,開荒隊的設備不齊全啊。」張村長嘆了口氣:「你們打穀隊的資料我看過,十七台設備,開一座山足夠了。老弟你就一句實在話,幹,還是不幹。要幹的話,地上的二十萬拿去。咱明天就開工。」

「這個……」爺爺躊躇了片刻,老是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有心想要拒絕。

三娃實在坐不住了,他從小在打穀隊中長大,哪裡不清楚大爺爺的心思。於是瞥了六爺爺一眼。

六爺爺咳嗽了幾聲,笑眯眯的走到張村長的身旁,笑道:「張村長,開荒這活路我們打穀隊也是一把手。您放心,我們保證給你落得妥妥噹噹的!」

「老六。」爺爺瞪了過去。六爺爺已經示意三娃將錢收了起來。

「大哥,這次我和三娃才是車把頭,您就好好地等著分錢吧。一百二十萬咧,年生不好小半年大家都分不了這麼多。」六爺爺撇撇嘴,含沙射影道:「還好我有個好孫兒,不像某個敗家子,只知道混日子。我看啊,讀大學也沒什麼好,還不如踏踏實實的割莊稼。一百二十萬咧!」

張村長笑眯眯的看著打穀隊的內訌,又跟氣的快吹鬍子的爺爺握握手:「老弟啊,明兒個早上我就帶你們去山頭開工,收了錢就要好好做事。我先走了。」

村長走後,爺爺氣呼呼的爬上打穀車,給大家留下了個憤怒的背影。剛一座到駕駛室,老狐狸就變臉似的,失笑起來。

「爺爺,你沒生氣?」陸宇奇道。

「當然,我生氣個屌。他們倆個兔子都能把我弄氣了,正當我白吃了幾十年的飯?」爺爺聳了聳肩膀,大笑不已。

「我就搞不懂了,你都被奪權了,還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你沒看到打穀隊的人看到三娃把錢收起來時的模樣,個個都覺得自己這次發財了。」張俒眨巴著眼,他被自己的爺爺給搞糊塗了。

「孫兒,嫩著呢。往後看吧,你六爺爺和三娃完全被那個姓張的給糊弄了。」爺爺摸了摸鬍子:「有他們夠受的。來,找塊地方,我們搭帳篷。」

「有什麼好高興的,三娃受罪,我們打穀隊一樣沒好果子吃。」張俒還是沒搞清楚爺爺究竟想要幹嘛。

爺爺神秘的笑了笑:「你的心不在打穀隊了,自然不清楚我想要做什麼。孫子,我知道你不輸於這裡,遲早有一天都要走的。不過做爺爺的,總歸還是要給你留下些東西。」

「安啦,我又不在乎,您老健健康康的活著貽害萬年就行了。」張俒撇撇嘴,扛著車後邊的油布和支架下了車。

打穀隊的眾人在趾高氣揚的三娃的指揮下,按次序搭建起帳篷。作為此次的車把頭,六爺爺的帳篷理所當然的在中心位置。而陸宇被有意無意的排擠到了外圈,爺爺沒有多說話,等陸宇搭建好帳篷後,這才晃悠悠的獨自跑去寒家莊閒逛。

張俒拿了一本小說在帳篷裡看,等到吃了晚飯後許久,爺爺才回來。他滿嘴的酒氣,回了帳篷後,整個人都有些憂心忡忡。

「怎麼了,爺爺?」陸宇問。

「沒什麼,早點睡吧。」爺爺臉也不洗口也不漱,倒在床鋪上睡大覺。張俒嘆了口氣,熄了燈也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幹活,睡得早是保持體力的最佳方式。

夜色瀰漫了整個帳篷,不時有許多不知名的蟲蟲鳥鳥與夜行的動物在遠處發出古怪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張俒迷迷糊糊時,卻聽到爺爺推了推他。輕聲問:「孫兒,睡著了沒?」

「剛睡著,被你弄醒了。」張俒抱怨道。

爺爺不聲不響的發懵半天,隨後看著黑洞洞的帳篷頂,用沙啞的聲音道:「那個姓張的村長,有問題。」

「爺爺,你老是疑神疑鬼的。我看這樁買賣挺好的,每個人分到的也不少。」陸宇不以為然。

「你不懂。」爺爺嘆了口氣:「崑山地界也有許多怪異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崑山的金頂?」

「當然知道了,不過門票老貴了,你零用錢給的又少。我大學就在成都讀,都沒敢去。」陸宇抱怨著,他打了個哈欠,有些困。

「你爺爺我走南闖北半個多世紀了,什麼沒看到過。這崑山廣為流傳著一個神奇的傳說。很有趣!」爺爺也不管自己的孫子想不想聽,自顧自的說道。

「該死,又要講故事了。」張俒不情不願的半撐著身體想要藉著尿遁偷溜,結果被爺爺一把拽住。

「崑山,綿延一百多公里,無數的山巒起伏。現在是作為世界有名的旅遊勝地,不過早在沒有成為景區的古代,就有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說。直到現代成為了景點後,也有許多神秘之處。據說在熙熙攘攘的遊人間,偶然會有人透過千佛頂的層層雲海,看到些怪東西。似乎是一座形狀貌似鬼臉錢的老墓。」

「爺爺,你就愛講一些鄉村野史、盜墓奇遇什麼的嚇唬我。」張俒搖晃著腦袋,心裡盤算早點存夠錢離開這個打穀隊,去大城市再找找工作機會。

爺爺也笑道:「我這也不是隨口說說罷了。」

「困了。」張俒敷衍著,出帳篷撒尿後迷迷糊糊的繼續翻回床上睡覺。

而爺爺的眼睛賊亮,一直看著帳篷的頂棚發呆。

許久後,他翻過身愣愣看著熟睡的陸宇,低聲喃喃道:「張兒啊,你爹媽就是因為打穀隊進了一個小村子,在收割莊稼時發生了詭異事情,才死的。就算打穀隊在我手中斷掉,也不能在讓你幹這行沒有前途奔波忙碌的行當了。唉,話說這寒家莊,真古怪啊。又讓我想起害死你爹媽的那個村子囉……」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三娃就敲著盆子將大家吵醒了。將就著吃了早飯,張村長帶著一個長相很斯文的年輕人過來。這個年輕人大約二十多歲,與三娃和陸宇的年齡相仿。

村長指著那位年輕人:「這位就是買下我們寒家莊一整座山頭的大公司的負責人,姓劉,劉曉偉教授。大家叫他劉教授就好……」

「等等!」故事講到這兒,我突然打斷了張俒,「你確定他的名字叫劉曉偉!」

「非常非常確定,那個混蛋的名字,我死了都不會忘掉。」張俒說得咬牙切齒,似乎跟那位年輕的教授有著深仇大恨。

我的眼睛閃爍了幾下。劉曉偉!沃爾德教授之前提到過這個名字,據說正式他耍了自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事情,真的早在五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劉曉偉的勢力,到底想要在那片黑土地中,找什麼?

我失憶張俒繼續講述下去。

那傢伙撇撇嘴,再次開始說發生在自己家打穀隊的恐怖遭遇。

「劉教授會檢查打穀隊的開荒情況。人家教授可是有大學問的人,儒雅,很好說話,有什麼情況和困難就找他好了。」張村長笑呵呵的說著話,心情非常不錯,似乎從這筆收購中得了不少好處。

「劉先生好,嘻嘻。」還沒等爺爺開口,三娃已經卑躬屈膝的跑上前,使勁兒握住了劉先生的手:「我是這次開荒工程的負責人,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麼儘量吩咐,以後有生意了,也請多多照顧。」

劉先生面無表情,也沒說話。三娃有些尷尬,搖了幾下手後,傻笑著有看向張村長:「村長,您是不是該帶我們去準備開荒的山頭了?」

「馬上,馬上就好。」村長看了看劉先生,見他點頭後,這才道:「走吧,出發。那山頭離村子有段路,最近發動村民修了條簡道,你們的車底盤都高,過去應該沒問題。」

一整個車隊在村長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朝寒家莊東邊的土路行去,土路彎曲,能難走,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地頭。

張俒和爺爺從打穀車上望過去,這座山呈現包子狀,坡度不陡,面積也不是很大。開荒難度不高,機械加人力,如果順利的話三天就能搞定。三娃在打穀隊的人氣旺還是有原因的,他這個臨時車把頭有木有樣的先跑到山上去看了看地形以及植被情況。畢竟打穀隊雖然到各地打穀,但是農閒時幫人開荒的經驗也不少。開荒和打穀用到的刀片不一樣,對開荒地植被的狀況也有很嚴格的要求。

有大樹木的地方,是無法開荒的。不過這座模樣像是包子的山頭顯然屬於容易開荒的類型,山中最大的植被也不過是脆弱的半人高灌木罷了。最奇怪的是,也就只有這座山沒有明顯的樹木,就連野草都顯得營養不良。

而相隔不遠的山地,哪怕土質再差,樹木都很茁壯。

爺爺也來到山腳下,抓起一把頭放在眼皮子底下瞅了瞅,又用鼻子聞了聞,不由眉頭大皺。

張俒眨巴著眼,問:「爺爺,你又做怪相了。」

「怪,太怪了。」爺爺滿臉的皺紋幾乎都皺巴到了一起:「這座山上全是上好的黑土,可居然長不出大樹子,就連草都是最賤的土篙草。」

「可能是土地裡的鹼性太強,植物長不出來。」張俒嘗試著用大學時學過的知識解釋。

「我看不對。」爺爺搖搖頭:「而且寒家莊周圍的土都是紅泥地,只有這座山是黑的。彷彿整座山的土都是從百多里地外的成都平原運送過來的。」

「怎麼可能,誰會花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將土巴運送到這個窮鄉僻野來,簡直是吃飽了撐著了。」陸宇不以為然。

「古代有些有權有勢的人幹吃飽了撐著的事還少嗎?」爺爺將手裡的土灑向空中,風一吹,滿手的黑土就飄揚著掉落到地上。

土落在土篙草上,被刺眼的眼光一照射,竟然反射出妖異的漆黑光澤。

劉教授跟村長比劃了一下,然後掏出個羅盤模樣的玩意兒到處測量著。他看著這個山頭的眼光嚴肅而且無比認真,生怕測錯了一釐米。

爺爺偷偷打量著他,一整天都沒有說話。打穀隊將帳篷搭建在了山包下邊,三娃轉述著村長傳達過來的要求,然後看著爺爺,示意他下命令。

定金已經收了,買賣就一定要做下去,否則幹這行的信譽也毀了。爺爺無奈的嘆口氣,沖眾人喊道:「明天就開機器,準備收割。」

他磕了磕旱菸袋,飯也沒吃就回了帳篷。張俒在作為廚房的打穀車上盛了一盒飯菜,給爺爺端了進去。

只見爺爺坐在床上,翻著一本泛黃的舊本子。

「這是什麼?」他好奇的問。這個本子陸宇從小到大看到過無數次,可是每次問,爺爺都沒有回答。

這次也沒例外,爺爺將其收了起來,看著天邊漸漸燒的火紅的晚霞,不語。

就在那晚,一團濃的猶如老人的黃痰般的霧氣,在寒家莊附近的某一處所在,瀰漫開來……

不知何時,一層huangse的薄霧縈繞在了包子山周圍。那層霧薄的用肉眼很難看清楚,再加上夜色的遮蓋,更加的不引人注意。

霧氣越過山包,轉入了山腳下的帳篷,將所有人籠罩住。

帳篷裡,爺爺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他翻來覆去,讓本來睡得很沉的張俒也失眠了。

「爺爺,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張俒撓著頭從板床上撐起上半身,不滿道。他拉開蚊帳看了看帳篷外的世界,已經很晚了,除了皎潔的明月在勉強的照亮外界。不遠處的包子山朦朦朧朧的,猶如一道蒙著霧的紗,明明近在咫尺,偏偏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這讓山上的一切更加神秘了。

「俒兒,我昨天在村裡逛了逛,打聽了一下。不過有些話要說出來了,你又要講我是老頑固、老封建了。」爺爺不停的嘆氣。

張俒咕嚕著:「說吧,您老的半截話不說完,我整晚都別想睡。」

爺爺摸了摸鬍子:「你知道當地人將張村長要我們開的包子山叫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