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偏偏注定要死去(10)

在蕭睿被談蘇一句話說得不再吭聲之後,車子之內就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

艾利克斯敏銳地感覺到了那三個人之間的微妙,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坐立不安。

好在托德家很快就到了,一方面是因為車中的氣氛,另一方面是因為確實很擔心自己的朋友,車子還沒停穩,艾利克斯就如同離弦的箭般跳下車沖了出去。

將車子停穩了之後,談蘇也下了車。她本想讓嚴淼待在車裡休息,然而怕死神這時動手,身邊沒人照應嚴淼的話他會很危險,她便轉頭對嚴淼道:「你現在能下車嗎?」

嚴淼應道:「沒問題。」

他打開車門,扶著下了車,身形還算穩。

談蘇見狀,稍稍放心,正要收回視線,卻見蕭睿正看著自己,她回看了他一眼,下車甩上了車門。

此刻,艾利克斯已經來到了托德的門前,用力地叫門。

不一會兒,托德就打開了門,看到艾利克斯身後跟著的那一大群人,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你怎麼跟他們……」

「人多更能與死神對抗!」艾利克斯解釋道,「我們要是不聯合起來,會被死神一個個殺掉的!」

托德的臉色微微發白,忙說道:「你們先進來吧!」

眾人便跟著托德走進了他的家門,托德邊走邊道:「我爸媽都不在,你們要喝什麼,跟我說吧。」

「不用了。」艾利克斯道,現在這種時候,他實在沒什麼心思吃吃喝喝的。

托德站定,轉身望著他勉強笑道:「艾利克斯,你不要這麼緊張,我覺得只要我們大家都在一起,會沒事的……」

「什麼聲音?」談蘇突然皺眉問道,她聽到了不尋常的呲呲聲。

「什麼?」托德呆了呆,隨即恍然,「哦,我在熱早餐……」

他的話還沒說話,突然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氣流席卷而來,眾人都本能地抱著腦袋蹲下。

氣流吹倒了一片人,談蘇同樣也沒能幸免,不過剛巧她倒下的方向有個人,所以有了肉墊的她身上都沒怎麼摔疼。

爆炸過後,談蘇撐著自己站了起來。被她當做肉墊的人正是剛才走在她邊上的蕭睿,為表歉意,她伸手將他拉了起來。蕭睿看著她說了些什麼,然而她卻什麼都沒聽到,耳朵裡仿佛只有嗡嗡嗡的聲音,蕭睿就像是在她面前表演著一場默劇,滑稽可笑。好一會兒她的聽覺才恢復過來,終於聽到了蕭睿的話。

「……下一個。」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到。」談蘇不得不摸了摸耳朵發問道。

蕭睿看談蘇的動作明白了她剛才的狀況,便重復了一遍:「死神的殺人名單上預定會被殺的人被救之後,他就跳到下一個。」

所以,在嚴淼之後的托德,就成為了意外的犧牲者。

談蘇看向剛才爆炸氣浪的源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爆炸源頭大概是微波爐,此刻它的殘骸正躺在地上,幾乎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托德!」艾利克斯突然驚呼一聲。

此刻,托德正斜躺在地上,脖子的位子插著一把將他的脖子都洞穿了的尖刀,鮮血不停歇地奔湧而出。

艾利克斯扶起了托德,雙手顫抖,眼圈都紅了:「托德!托德!不!不要離開我,你要堅持住!」

托德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喉嚨裡卻湧出了鮮紅的血水。他頭一歪,不動了。

「托德!」艾利克斯痛呼一聲,用力地抱住了他滿是鮮血的上半身。

談蘇垂下眼,他們到底還是沒能玩過死神。想起那份名單,她道:「下一個是艾利克斯的同學,再接下來就是你了。」

蕭睿愉快地笑了笑:「多謝關心,我不會有事的。」

談蘇側頭看了看他:「……難說。」

蕭睿沒有反駁,只是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談蘇轉過頭不理他,走上前拍了拍艾利克斯的肩膀,勸道:「艾利克斯,托德死得太突然了,你就算想救也沒有辦法,別再自責了。死忙名單上的下一個人是比利,你聯系一下他吧。」

艾利克斯悲傷又悔恨地望著托德的屍體。

本來,他以為他能在托德出事之前趕到他家,托德就安全了,沒想到死神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上演了這樣一出惡劇。該死的,托德為什麼不聽他的話,為什麼要動電器,他到底往微波爐裡放了什麼啊這個……這個蠢蛋!

艾利克斯抬起手想擦去臉上的淚水,然而手提到眼前才發現滿手都是鮮紅的,他只好抬起手臂,用衣袖將淚水抹去,站起身後將手上的鮮血都抹在了褲子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給比利打了電話。

微波爐爆炸造成的沖擊波並不強,劉一白和穆離也沒受多少傷,頂多就是身上有些擦痕。托德的死亡,完全是死神特有的「意外」事件,微波爐附近的刀在沖擊波的作用下才成了殺死托德的凶器。

反應最嚴重的大概就是之前腦袋受過傷的嚴淼了,受到了這樣的沖擊,他的腦袋更昏沉,臉色發白,卻強忍著沒有倒下。

「嚴淼,你沒事吧?」談蘇看到了嚴淼相當明顯的不適模樣,關心地問道。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死神用意外殺人失敗後,會跳到下一個,而嚴淼之後就沒有再遇到什麼意外,也就是說,死神放過他了,或者暫時放過他了。要不是無法明確得知死神接下來會怎麼處理嚴淼這事,他應該去醫院的。

「我還撐得住。」嚴淼扯了扯唇角。

他都這樣說了,談蘇只好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她又看向另外兩人,劉一白和穆離。

劉一白搖搖頭,臉上一片後怕:「我沒事,就是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要死了呢!」

穆離也道:「嗯,我也沒事。」

談蘇點頭,放下心來。

蕭睿在一旁幽幽地說:「你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事?」

談蘇瞧瞧他,問:「你有事嗎?」

「沒事。」蕭睿笑了。

談蘇嘴角微抽,頓覺哭笑不得。

那邊,艾利克斯已經結束了跟比利的通話,比利膽小怕死,聽說連托德都出事死去了之後,嚇得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立刻告訴了艾利克斯自己的所在地,讓他趕緊過去找他。

艾利克斯之後又給克萊爾打了電話,讓她一起去比利那兒會合。

現在也沒有時間好好照顧托德的屍體,艾利克斯只將托德的屍體平放在地上,就和談蘇等人上了車離去。

三輛車繼續上了路。依然是談蘇開車,蕭睿坐副駕駛座,艾利克斯坐在後排負責指路,嚴淼同樣待在後排。劉一白和穆離各自開著一輛車,跟在談蘇車子之後。上車後,艾利克斯還和比利保持著通話,時時刻刻確認著比利的安全,同時也時不時地提醒比利要小心周圍的一切。

「shit!」手機那頭,比利突然驚呼了一聲,然後那邊就是一陣滋滋聲。

艾利克斯臉色一變,忙叫道:「比利,發生什麼了?比利!比利!」

叫了好一會兒,手機那頭都沒有任何回應,艾利克斯臉上露出了悲傷之色,垂著頭無奈又痛苦。

「艾利克斯,我還活著!」手機那頭突然傳來了比利的聲音。

艾利克斯瞪大眼,振奮道:「太好了!比利,剛才怎麼了?」

「我剛剛就在路邊等你們啊,沒想到一輛車向我撞了過來,嚇死我了。還好克萊爾剛好趕到,救了我一命!」比利的聲音滿是後怕。

「艾利克斯,你們也小心點,這邊我會看著的。」另一個女聲從手機那邊傳來。

「好的,我們會的,謝謝你了!」艾利克斯連聲道。怕克萊爾他們那兒分心,他准備把電話掛了。

克萊爾卻在他掛斷前又說了一句:「不過,我們沒事,卻有另一個人被車撞上了。」

「什麼?」艾利克斯臉上有些黯然,他正要再次叮囑他們小心點,蕭睿卻直接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電話給他。

艾利克斯愣了愣,把手機遞了過去。

蕭睿一接過手機就問道:「那人死了嗎?」

克萊爾沒料到會聽到個陌生的聲音,不過一怔之後她立刻回道:「好像死了。」

「去看看他身上都有些什麼。」蕭睿道。

「怎麼了?」克萊爾問。

蕭睿卻沒回答她,只是催促道:「快去。」

克萊爾那邊停頓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又傳了過來:「他身上有一把槍!還有……還有不屬於他的錢包,裡面放的是別人的駕照。另外,還有一串金鏈子和一塊手表!」

「好的,沒事了。」蕭睿將手機還給了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疑惑地看了看蕭睿,但見他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接過手機後再跟叮囑了克萊爾一番後,才掛了電話。

「死神到底在玩什麼?」談蘇皺眉道。剛才克萊爾的話,她離得近,也聽到了。克萊爾所描述的,應該正是搶劫還殺了火化工的那個人。她突然明白了,在殯儀館的時候,蕭睿為什麼會注意到同樣在那裡的推銷員屍體。因為,死神的附身,需要一定的身體接觸。火化工碰到了推銷員的屍體,他就成了死神的下一任替身,而搶劫殺人犯在殺死火化工後,自然要去火化工身上搜值錢的東西,觸碰後,死神也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蕭睿呵呵一笑:「玩游戲啊。每一次都在我們前面晃悠一圈,但每一次都讓我們只能擦肩而過。」

談蘇握緊了方向盤,看來,死神真的是完全將他們當老鼠來玩弄了呢。堂而皇之地告訴他們,他的真身在哪兒,卻每一次都不給他們抓到他的機會。那現在呢……不會轉移到克萊爾身上吧?

談蘇臉色微變,她側頭看了眼蕭睿道:「克萊爾會不會成為死神的下一個選擇?」

蕭睿眉頭微挑:「是就最好。」

談蘇想到的,蕭睿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如果是的話,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所以,現在不必跟克萊爾確認什麼,以免打草驚蛇。

談蘇開著車,卻突然想到個問題,皺眉道:「那個推銷員,一開始出現在那機場,只是因為巧合麼?」

如果說,身體接觸會讓死神從已死的替身身上轉移到下一個替身身上,那麼,在轉移到推銷員身上之前,死神又是附在誰的身上?還是說,死神俯身的第一個人 ,就是推銷員?

蕭睿突然側頭望著談蘇,一臉嚴肅道:「你還記得飛機上那個機長嗎?」

機長?

談蘇不知道蕭睿怎麼會提到那個機場,但她知道他這麼問一定有原因,便點頭道:「他怎麼了?」

「還記得他戴著的表嗎?」蕭睿又道。

談蘇皺眉回憶,但當時根本沒注意那麼多,現在她也想不起來了。

這時,後排的嚴淼卻回了一句:「江詩丹頓。」

蕭睿看了他一眼,又對艾利克斯說:「馬上打給克萊爾。」

艾利克斯也不知道蕭睿他們到底在糾結什麼,不過他也沒追問,立刻撥打了電話。

克萊爾很快就接了起來,聲音還有些疑惑和擔心:「怎麼了,艾利克斯?是出什麼意外了嗎?」

「不,不是的,你等等……」艾利克斯把手機遞給了蕭睿。

蕭睿接過手機就問道:「那塊表是什麼牌子?」

「什麼?哦,你等等!」克萊爾之前也沒仔細看,聽蕭睿問了,這才去查看,幾秒之後,她的聲音清晰地從話筒那頭傳了過來,「是江詩丹頓。上面還有刮痕,可能是剛才被車撞的。」

蕭睿的眼神深了一瞬,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找到了!」

聽到這裡,談蘇要是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白活那麼多年了。

死神的真身,是那塊江詩丹頓的手表!所以,之前她所猜測的「接觸」後死神才能轉移是不准確的,死神根本就是隨著那塊手表一起轉移的。那架墜毀的飛機上的機長,是他們所能得知的第一個手表佩戴者,所以,當時那推銷員應該是在機場附近撿到了機長被炸毀後落下的手表,這才成為了死神替身。後面的火化工,搶劫犯也是,不是因為接觸到了上一任死神替身,而是因為那塊「江詩丹頓」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