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號外!號外!十二年的植物人當總監啦

  我哭累了之後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覺,還沒來得及頹廢,就被人找上了門。

  「杜哥,你真醒了!」

  來的這小子是我的得力幹將,為人不錯,就是聒噪了點。

  「嗯。」我領他進了客廳,倒了杯白水,「什麼事?」

  「您可快回廣達吧,咱們企劃部現在群龍無首,再沒個能人。那可要出亂子了!」

  我嘆了口氣,出事以前,我接手了父輩的股份,作為一個股東,並且一直都在企劃部任職,可以說企劃部就是我的天下。

  而我出事之後,企劃部的頭頭也就易主了。

  「一個月沒管事的你們就亂了?」我嗤笑了一聲,「儘給我誇大其詞!」

  「我……我這不是著急嘛。」他嘿嘿的笑了兩聲,「您是不知道,您當年出事之後,咱這企劃部就亂了。別看現在廣達這麼氣派,十年之前差點就垮台了……要不是當時沈總和夫人力挽狂瀾,哪還有我們今天啊。杜哥你出事之後的,那個企劃部副總監,忒不是個東西,捲著公款就跑了,還是沈總夫人給頂上的……誰知道好人不長命,夫人他居然……」

  他話說到這兒,眼眶有點發紅,不過畫風一轉又給我嬉皮笑臉開了:「不過夫人這前腳出事,杜哥您後腳就回來了,也算湊合。」

  什麼叫湊合?!我杜堂就是讓他給我湊合的嗎!聽到這話我之前的感觸全部消失殆儘,而且我想揍他。

  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忍住了沒有動手,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廣達我是一定會回去的。」

  畢竟是我的東西,怎麼可能讓賢。

  ——————

  我復職得相當順利,因為我根本沒被開除,一直都處於停薪留職的狀態。

  對此,據說我得感謝總裁夫人,因為是他的堅持,才讓我的位置得以保全。

  雖說之前總裁夫人名義上是企劃部副總監,但實際上和總監並沒有什麼兩樣。

  一樣的權限,一樣的薪酬,一樣的待遇,甚至他辦公的桌子就放在總監辦公室裡。

  對此,我毫無意見。

  我沒有動那張原本的辦公桌,而是選擇了閒置在另一側的空桌。

  我的這一小小的舉動,似乎莫名其妙的贏得了很多下屬的尊重。他們覺得我謙和有禮,心思細膩。

  對此,我不置可否。

  我的辦公桌上雖然放上了文件資料,比起另一張桌子來,卻還是空落落的。我走到那位恐怕再也回不來的總裁夫人的桌子旁邊,彎腰碰了碰桌上的小鏡子,鏡面打了個旋,露出背面的照片來。

  鏡裡出現的是一張與我截然不同的面容,Omega的特徵讓他整個人,比起Alpha的我溫柔太多,柔軟的髮梢讓他那雙犀利的眼睛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神采飛揚。

  接著,沈君山開始出現在了相片中。他那張幾十年不改的冷臉終於有了點變化,和最開始出現的那位Omega一起,他們靠在一起,氣息中都是流露出的愛意。

  我繼續看著相片的變化,這位總裁夫人,記錄了太多沈大總裁不為人知的一面。

  沈君山無可奈何夾雜著寵溺的笑容。

  沈君山窩在沙發裡打盹的睏倦。

  沈君山小心翼翼搭著搖籃床的欄杆,面色是難得一見的柔和。像是害怕嚇到了誰的美夢,他的身子佝得有些彆扭,卻彆扭得有點可愛。

  我看得發笑,裡面的照片又慢慢開始變化了,我見到了那天病房前的小Alpha,最開始只有大的一個。被他的兩個爸爸抱在懷裡,騎在肩頭上,慢慢的從一個肉糰子長成一個俊秀的小少年。

  後來小少年的懷裡又出現了一個小小肉團。眉裡目裡,都是哥哥爸爸們的樣子,小肉腳丫踢著襪子,一隻踹在沈君山的臉上,一隻踹著拍照者的胳膊。

  只是可惜,小小肉糰子還沒來得及長成小少年,照片就中斷了。

  我把鏡面轉了回去,沒了小娃娃的笑臉,只映照出了我的輪廓,我定定的看了兩眼,回了自己那張冷冰冰的桌子。

  我接手企劃部後並不忙亂,一切都風平浪靜。因為我在第一次開大會的時候完全通過了總裁夫人留下的所有規定,我這個新官,半根草都沒燃得起來。

  ——————

  「杜總監,這份文件需要沈總簽字。」

  「嗯。」我應了聲,「放這兒吧,我一會兒馬上去。」

  我發了話,面前這Omega就像沒聽到一樣,既沒有出去,也沒有把文件放在桌上。

  我耐著性子問了句:「還有事?」

  「我……」這小Omega的臉憋得通紅,「您今晚有空嗎?我想請您用個晚餐。」

  「晚餐?」我聽到這話半天沒轉過彎,愣了半天才明白,這小Omega居然是想約我出去,我沒想明白,我一個醒了沒一個月的植物人有什麼好泡的。

  也許是我愣了太久,這Omega又開口了:「杜總監?」

  「不好意思。」我回了神,一開口就是拒絕的話,「我不能接受你的邀約。我們只能是工作關係。」

  面前人的臉色有些難看,畢竟被人當面拒絕還是有些難堪的。

  可惜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Alpha,我繼續說道:「實際上除了每個月的工資比你高上一些,我恐怕沒有什麼你比不上的地方。我性格不怎麼樣,做不到溫柔體貼。也不懂怎麼體諒回報別人的苦心。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你無論對我付出多少我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如果你能夠容忍下去,我們真的有機會結婚,你永遠都是付出得更多的那一個。如果我們有一天有了孩子,不管是孩子的生活還是教育,我都是沒主意的人,所以這些還得靠你。」

  很明顯這個一時衝動的Omega被我的長篇大論嚇住了,他的表情相當奇怪:「我……只是想和您試一試。」

  「一個三十好幾,沒有存款,沒有車,還有可能落了一身毛病的Alpha,值得你去試嗎?」我笑了,拿過了他手裡的文件,「你還很年輕,有一份好工作,好樣貌以及優秀的工作能力,是一個條件優越的Omega。相信我,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你會很快找到一個愛你疼惜你的並且條件遠勝於我的Alpha。」

  「總監……」他的臉色好了很多,卻有些歉意,「打擾您了。」

  「沒事兒,去工作吧」我擺了擺手,對他挑了挑眉,「比如營銷部的楊特助那兒,多走動走動。」

  我笑著看著他關上門,才靠在椅背上,望著剛接手的那份文件,揉了揉眉心。

  我拿著文件直接上了樓,沈君山的辦公室就在企劃部上頭,我進了公司之後卻一次都沒見過他。

  這算是頭一遭吧。

  「企劃部的文件需要沈總簽字。」

  沈君山的助理是個Beta,在沈君山手下做了十年,性格有些嚴謹得過分。他知道我是企劃部的總監,對我點了點頭,語氣尊敬又生分。

  「請您稍後,沈總現在處理其他的事務。」

  我正想著要不要待會兒再上來一趟,就聽見沈君山的辦公室裡一聲悶響。他的總裁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不差,一般的動靜根本傳不出來,我心頭一驚,顧不得壞了規矩,擰開門把就進去了。

  「沈文舒,我再問一次,你去不去學。」

  沈君山臉色沉得像墨一樣,語氣很輕,我知道他這樣絕對是要氣急了,看見他面前犟著一張臉的小Alpha,我直接開了口:「沈總!」

  沈君山這才發現我,我不等他開口,直接進了辦公室,把文件往他桌上一放:「這是企劃部的急件,需要您馬上籤字。」

  小Alpha被我擋在了身後,卻還是一字一頓的對他爸爸吼出了聲:「我——不——學!」

  這孩子居然還往他爸爸火上澆油,我一回身就看到沈文舒直衝衝的出了辦公室。

  「你……」我看看門口,又看了看沈君山那一張黑臉,地上碎掉的茶杯七零八落的攤著,我定了定神:「請您儘快簽字。」

  說完我就走了,根本不留給沈君山把我當出氣筒的機會。

  出了總裁辦公室,我就回了企劃部,我辦公室裡有個小崽子正在趴著哭。

  「你老和你爸爸置什麼氣呢。」我側身關了門,給他倒了杯水。

  他聽到我的話突然從桌子上蹭起來,看到我的樣子,又蔫蔫的趴了下去。

  「你和他生這麼多氣,贏過沒?」我故意逗他,果然看見他拿圓鼓鼓的眼睛瞪我。

  「你是誰?」

  我聽到這話先是愣了愣,然後又叉著手笑起來:「你到我辦公室裡來,你還問我是誰?」

  「這,這是我阿爸的辦公室。」他指了指那張桌子,「上面還有我的照片。」

  「是嗎?」我抽了張面紙給他擰了擰鼻涕,「能和我講講,為什麼要你爸爸吵架嗎?」

  「他硬逼我彈琴!」

  這理由我有點接受不了:「你不喜歡彈琴嗎?」

  「我……我喜歡。」沈文舒紅著眼睛,「可是,可是我以前……都是阿爸教我的。」

  「阿爸…阿爸不要我和弟弟了。」他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垮,捏著我的衣擺抽泣,「阿爸之前說生完小弟弟就教我小夜曲,阿爸騙子…騙子。」

  我想起在醫院聽到他對弟弟說的話,心裡酸的不行:「你阿爸他,不只是睡著了嗎。」

  「才不是睡著了!」他的聲音撐得有些發啞,「我聽到醫生給爸爸講了……阿爸他已經死了,器官都死了,腦袋也死掉了……阿爸,阿爸他,不要我們了。」

  「怎麼會不要你們呢。」我的嗓子發澀,「你把小夜曲學會了,彈給你阿爸聽,搞不好你阿爸就開心得醒了呢?」

  「真的嗎?」他的眼睛眨了眨,眼裡升起了點點期許,「我彈小夜曲給阿爸聽,阿爸就會醒嗎?」

  我避重就輕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所以你要好好學啊。」

  沈文舒的小腦袋轉了轉,又塌下去了:「不學。」

  我納悶了:「為什麼?」

  「那些想教我鋼琴的,都是狐狸精!」他的臉上全是憤憤不平,「他們都想勾搭我爸爸……我阿爸還在呢!」

  我簡直快要笑出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我教你怎麼樣?」

  ——————

  沈文舒答應得特別痛快,拉著我就去頂樓找他老子談判。

  要他學鋼琴,可以!

  但是!

  他要自己選老師。

  好吧,那個老師就是我。

  沈君山冷臉了半天,終於點頭了。鬨了半天彆扭的小少爺這才安了心回家,他老子卻把我叫住了。

  「杜堂。」

  「嗯?」我回身看著他,「什麼事。」

  他打量了我半天,像是糾結了半天怎麼開口:「我兒子這次麻煩你了,你多擔待。」

  我知道他其實比誰都在乎孩子,只要孩子生病不舒服,不管他再累,都是一夜一夜的守著。他記得和孩子們的每一個約定,從不食言。收藏著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悄悄的因為寶貝們送給他的小禮物開心得像個神經。

  我聽見他這麼說拉了拉嘴角:「晚晚他們你放心,自己別垮了就行。」

  他也愣了愣,滿是血絲的眼睛愣怔的看了我一會兒:「謝了。」

  我沒有回話,因為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