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布不染了,還把應徵時染的布給了他,不等於鋪好了金玉台階給別人上?
千喜想到衙差那醜陋的嘴臉就來氣。
赫子佩只是隨意的笑了笑,眼裡卻帶著一絲狠勁,「你也別氣,我包證不出三日,在布運來之前,他會回頭找咱們,到時就是他求咱們了。想坑咱們,咱們讓他連肉帶骨的吐出來。」
千喜聽了這話,就知道他已經有了打算,心下略安,「既然這樣,那更不該把布樣給他啊。」雖然她過去專業學的不錯,但終究是少了社會經歷,說起做生意,的確不如赫子佩精明。
「你別急,聽我細細說給你聽。」赫子佩左右看了看,身邊也沒什麼人會聽到他們談話,才道:「你也知道那染料這方圓百里只有我能染。而這批布要的色是正宗的草綠色,這草綠相當難配,稍偏差了點,不是黑了,就是黃了。這還不是主要的,關鍵是這色活,水溫冷了就上不了色,布一幹就淺,顏色發舊。我們平時用的染料,水溫一高,色就變了,染出來絕對發黃。只有我們新進的這批染料經得高溫,所以也只有它能染出來。」
千喜雙眸一亮,「這麼說,別人根本染不了這布?」
赫子佩含笑點頭,「他找不到人染這布,到時交布的時間到了,他交上不去,雖然可以把責任推在我們身上,但他也是要受到牽連的。輕則坐牢,重的話,也和我們一樣,喀嚓……」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就算沒我們判的重,你認為他肯放著現在這撈錢的美差不做,去蹲牢房?」
千喜一拍額頭,「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你看我這腦袋,一氣就迷糊了。」臉上終於露出了笑,轉頭重新打量他。
幸好當年他是暈倒在自己家門口,如果是暈倒在『福通』門口,那還不把『大和』擠兌死了。
轉了個身,換了個方向走。
赫子佩跟在她身後,戲侃著她,「不是要去找知府嗎?」
千喜白了他一眼,「等你這招行不通,我再去找。」心裡還掛念著王掌櫃的事,「姓王的那兒,你到底怎麼做?」
赫子佩笑容頓斂,狠狠的道:「這賬,我還不能跟他算快了,算快了太便宜了他。」他對陸家是千依百順,恭恭敬敬,但在外面可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絕對不是什麼好好先生。這次差點害了千喜,能輕易放過他?
「你要怎麼做?」千喜哪能不瞭解他的性格,雖然絕不能饒了姓王的,但也絕不能讓赫子佩為了這事,把自己陷進了絕境。比起報仇,他的平安更重要。
「你就只看,別問,讓我給你好好表現一次。」赫子佩的原則是什麼都能動,就是不能動千喜,誰敢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了,他就敢跟誰拚命。
「神神叨叨,有什麼說不得的。」千喜嘴裡雖然報怨,卻並不勉強他,別看他平時事事順著她,但牛起來,可是十頭九也拉不回來,說了不,就不會再說是的人。
登上周成貴租用來堆放貨物的閣樓,周成貴正弓著身子,將一些貨物一件件攤放開來。
千喜感激他救命之恩,進了門就喊,「周大哥。」
周成貴忙站起身,笑看著他們,「來了。」
「嗯,來了。」千喜視線掃過前面攤開的那些各種線卷,走了過去,「這些就是周大哥說的新紗線?」
周成貴將最後一個線卷取出,遞給千喜,「可不是嗎?你看看。」
千喜接過後,湊到窗邊仔細的看著,那些紗線自帶著光澤,染出的色澤也十分光鮮,抽出幾根,在手上輕捻,比普通的紗線,柔軟光滑,滿心歡喜,「這紗線什麼價錢?」
周成貴看她喜歡,又有心結交赫子佩,也不瞞她,「不瞞你說,這線是別人交給我想法辦處理的,價格到是極便宜,這一卷紗線才一百個銅錢。」
千喜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的看著周成貴,「這麼好的線,才一百銅錢?這不跟撿的一樣嗎?」
「這線看著好,但有個問題。」周成貴拿起另一卷同樣的紗線,『嘖嘖』兩聲,「真是可惜。」
「什麼問題?」千喜又細仔看了看那紗線,沒發現有什麼不妥。
「你扯扯看。」周成貴幫著她將那卷紗絲理開了些,尋出線頭。
千喜依言,捏住線頭,手上微微用力,那紗線應手而斷,那線頭就像綿絮一般鬆鬆散散。恍然大悟,這線太綿了,一拉就斷,這樣的話,織布時難度極大,稍不小心便斷了,而且就算極為小心的織成了布,這布也不結實,只要用力,就能戳出一個洞來。
所以說看著好,其實極本沒用處,也難怪那商家這樣當垃圾處理,說白了也就是一堆看似漂亮的極品垃圾。
周成貴又從旁邊另一個布袋裡取出另一種線卷,遞給千喜,「這個線就正好相反,結實就結實,不過又太過於硬了,織出的布也跟塊板子似的,也沒人愛要,所以商家也同樣處理,價錢只比剛才那個貴了五十銅錢票。」
「多五十銅錢也跟撿來的一樣。」千喜翻過去覆過來的看那線。
「可不是嗎?不過再便宜也沒用,人家買去派不上用場,也只是個浪費,所以銷了一個來月了,硬是沒人要。我正打算這次回去,就給他捎回去,也不幫他賣了,省得佔著地方。」周成貴摸著線卷,也覺得可惜。
千喜拿了那硬線,遞給赫子佩,「你看這線過道溫,能軟下來嗎?」
赫子佩也捻著紗線,在窗口邊,就著光看了看,「能軟下來,不過這紗經不得燙。」
周成貴接了過去,「你想的這辦法,他們也想過了,這一下熱水,軟是軟了,線就捲了,粗的精,細的細,全起了疙瘩,更沒法用了。」
千喜心念一動,「這兩種線他們有多少貨?」
周成貴不明白她打聽這沒用的東西做什麼,「這可就多了,我上次去看,像我麼大的屋,都堆了半屋子了。」
千喜將兩種線,一樣拿了一卷在手上,「周大哥,這兩卷線給我拿回去試試,如果成的話,我們將他那些線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