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選好日子

千喜站直了身子,回身笑了笑,「你們也別忙乎了,也不用去京裡買什麼料子。婉娘織的布比京裡那些好料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等我想好了花樣,就連他的也一併讓婉娘認認真真的織出來。如果他真的有心,就親手給我染上一染。」

赫子佩心裡淌過一股異樣,暖融融的,「我定讓你穿上最光鮮的大紅嫁衣。」

千喜有些羞澀,卻直視著他的眼笑了,眼裡透著信任,相信他肯定說到做到。

周成貴看二人含情脈脈,在一邊連連歎息,「得,看你們這樣恩恩愛愛的,我也想娶房媳婦了。」

赫子佩轉過臉揶揄著他,「那就娶啊,還有什麼可想的?」

周成貴又歎了口氣,「你當是人人有你這福氣,現成的漂亮媳婦擺在家裡等著。像我這麼頭東竄西跑的,一年到頭也沒幾天能在家裡呆著,這媳婦哪這麼好娶?叫人家說媒,人沒見過就成親,娶的好的倒也罷了,娶個夜叉,也只能自己抱著枕頭哭。」

千喜『噗』的笑了,「你來回走動的時候,就多留個心眼,自己找個不就成了。」

周成貴扁了扁嘴,「哪能像你說的,像你這麼能在外面拋頭露出做買賣的能有幾個?能看到的已經是少之又少了,還要在這極少數里面挑合適的,難如登天。這不能看到的,和家裡說媒有啥區別?」

千喜心裡暗歎,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如果當年不是爹摔了腿,她不是也只能呆在家裡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的。

這後來是和子赫訂了親,才一直由著她到處走動,「你也別犯愁,我們也幫你物色著,有哪家好姑娘,就幫你牽牽線。」

周成貴喜得一拍大腿,「千喜,這可是你說的,這今後你說什麼也得幫我多留個心。」

千喜笑容可掬,「成,是我說的。」

赫子佩聽他們說的歡,也朝周成貴笑道:「這緣份,是自己怎麼也跑不掉,周大哥一表人才,又精明能幹,還能找不到好媳婦。」

周成貴聊了這一陣,往外看了看天色,撐起身,「得,這一聊就忘了正事,我那一車的貨還沒卸呢,我得走了。」

赫子佩和千喜也不能耽擱了人家的正事,不再多留他,送出了門,二人放下簾子,彼此對看,眼神就膠在了一起。

自她答應了成親,二人的關係就和以前不同了,雖然仍然天天在一起,可是他卻像怎麼也看不夠她。

伸了手將她攬在懷裡,長呼了口氣,「我們總算要成親了。」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千喜輕輕掙了掙,「怕有人進來看到。」

赫子佩手上緊了些,不放開,隔著簾子看了看門外,「就抱一抱,我看著門呢,有人來看得見。」

過了好一會兒,到了關鋪的時間,他才放開她,「我幫你關鋪子。」

「你不過隔壁看看了嗎?」千喜走到桌邊,收起了文房四寶。

「不了,今天那邊沒我的事了。」赫子佩搬著門板,落了門柵,只留了小門。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小門,上了鎖,肩並肩的往回走。

飯後,赫子佩今天也不用自己盯著染布,兩個人搬了小板凳並排坐在院子裡看星星。

「那批軍布提前到了,明天洪子和婉娘就要走,這線又才到,你那兒有問題嗎?」赫子佩數著剛才飯桌上陸氏說的兩個好日子,其中一個離現在只有一個半月時間,另一個在三個月以後了,他可不願等三個月的那個。

「沒問題,我把樣全起好,婉娘回來就動手,我請的那兩個做手工的媳婦也正好那時候上工,這一個半月時間掐的到是剛剛好。」千喜也知道他不肯選三個月後的那日子,盤算著自己和他裡裡外外的喜服,加上蓋頭,另外再給爹娘裡裡外外也換上全新的,加起來也的確不是個小工程。

赫子佩又從懷裡取了一個小錦盒,遞給千喜,「你看喜歡嗎?」

千喜打開錦盒,裡面裝著兩粒渾圓瑩亮的大珍珠,月光下,上面像是蒙著一層朦朧光華,眼裡閃過驚詫,這貨色是極少見的,用手指滾著其中一粒,「這是哪來的?」

「前些日子,一個遊走商人到我們鋪子上兜賣貨品,其中就這兩個珠子,我便尋思著成親給你打點首飾,就買下了。你看看是想盤成珠花,還是鑲在釵頭上?金子今天已經稱好了,明天就去把款式定下,好好的打兩幅釵子。」

千喜拈了粒珍珠在指間對著月光細看,兩粒完全一樣大,竟有拇指蓋那麼大小,越看越喜歡,虧得他平時生意那麼忙還能有這心思,「我看鑲在釵頭上就好,兩支釵子一樣的款式,也不用複雜了,打個梅花底座,絞幾根金絲把它纏緊了就成了。」

赫子佩聽了也喜歡,「我也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就喜歡你這樣素素靜靜的,這釵子素雅些也正好與你相配。」

千喜臉上微燙,打了他一下,「你就會耍嘴皮子,心裡還不知怎麼想呢。」

赫子佩正了正臉色,「我說的可句句是肺腑之言,要不我發誓。」說著就要舉手。

千喜忙攔著,「無原無故的發什麼誓。」

赫子佩這才笑著放下手,「我啥也不怕,就怕你不信我。這以後不管遇上什麼難事,你一定要信我,行嗎?」

「只要你不騙我,我自然信你的。」千喜見他雖然笑意怡然,但總覺得他這話裡有話,再看他又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赫子佩往後看了看,爹娘的房裡熄了燈的,將她的手拉過來握住,「我是不會騙你的。」

千喜反手握著他的手,「我信。」

赫子佩心裡被塞得滿滿的,只要她信任他,他就什麼也不會怕,「我本來想把耳環手鐲的一併備了,娘非要說這些東西要他們親自備。我想著這也是爹娘對你的心意,也就沒硬扳,由著娘去籌備了。」

「嗯,鐲子娘一年前就備下了,唯恐銷不出去,如果你說不要的話,還不急煞了她。」千喜想著娘為她買的那對玉鐲就頭痛,玉到是上好的,不過那色澤怎麼看怎麼像她奶奶那輩人戴的。

當著娘的面還不能說不喜歡,如果說出來,不傷了她的心才怪,反正成親那天手攏在袖子裡也看不見,等進了房,取了就是,等娘發現了,就說那鐲子太粗,描圖磕磕碰碰的怕撞裂了,娘也就不會多心了。

陸氏揭著窗簾露出一條線縫,看著院子裡並排坐著的兩個人影,心裡甜得像喝了蜜水。

陸掌櫃已上了床,瞅了夫人一眼,「人家小兩口說話,你瞅啥呢。」

陸氏放下窗簾,坐到他身邊,這嘴怎麼也合不上,「我們千喜就要成親了,高興是高興,可心裡又捨不得。」

陸掌櫃拍拍夫人的手,「我們家千喜又不是嫁出去,成了親也是在家裡的,跟現在又沒什麼不一樣。再說了,他們一成親,子佩也安安心心的在咱家了,我們這一家子也算是團緊了,不怕分開了。過些日子再給根兒說個媳婦,也就完美了。」

陸氏想著也覺得挺美的,長長吁了口氣,「是啊,想想過去,吃不飽穿不暖的,又只有一個千喜,家裡免不得冷清,自從子佩來了,變成今天這光景,可真不容易。如果千喜和子佩一天不成親,我這心裡就擱不下一天,現在終於好了,我啥也不想了,光等那天了。」

又揭了簾子往外瞅了瞅,看著子佩那欣長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喜歡,「不是你慣著千喜,這親事還能拖到現在?」

「怎麼又是我慣的?」陸掌櫃皺了皺眉,反正千喜不好的全是跟他來的,好的全是夫人的功勞。

「難道不是嗎?」陸氏橫了他一眼,「說來也奇怪,這千喜怎麼一聲不響的就想明白了呢?」

陸掌櫃有了一些倦意,翻了個身,「只怕是千喜也明白這鎮子留不住子赫,想在他飛走前將他拴住了吧。」

「你說啥?」陸氏放下簾子,推著丈夫,「你說子佩要走?」

「子佩那一身的能耐,加上這頭腦,離開這小地方是早晚的事兒。」陸掌櫃雖然做事文腐,但看人卻是極準的。

陸氏一陣心慌,「你這是聽他說的?」

「哪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子佩的為人,不是准了的事兒,不會說出來。」陸掌櫃打了個哈欠,「夜了,睡吧。」

陸氏瞭解丈夫,不是嘴裡沒譜的人,說出來的話,必定是有根有據的,心頓時亂了,哪裡睡得著,又推丈夫,「如果真像你說的,我們千喜咋辦啊?」

「你操這心做啥?子佩不是沒良心的人,不管以後怎麼飛,都不會虧了我們千喜。」陸掌櫃翻過身,按夫人睡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子佩到我們家這麼些年了,你還信不過他的為人嗎?」

「不是信不過,你想啊,這地方小,倒沒啥,到了外面,可是花花世界,子佩一表人才的,人又出息,不知多少女人想著呢。我們千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容得下?不用等子佩跟她怎麼的,她就能拿了紙去逼子佩寫休書。」陸氏怎麼想,這心裡怎麼不安。

「嗨,孩子這親還沒成呢,你就想這些,按你說的,這親就不用成了。」陸掌櫃笑著搖頭,這女人就是多心眼,真後悔剛才多了句嘴。

「那不行,這親還得成。」不讓他們成親,不等於要了她的命。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可想的,我信得過子佩,不會虧了我們千喜。再說就我們千喜那性子,不欺負子佩就算是啊彌陀佛了。」陸掌櫃拿了蒲扇拍著蚊子。

陸氏想想也是,才又寬了心,合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