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子佩前腳邁進客棧大門。
夥計就迎了上來,「赫掌櫃,您哥哥來探望你了。」
赫子佩當即一喜,「什麼時候的事?」
「沒一會兒的功夫。」夥計垂著手,赫子佩十分隨和,平時雖不會胡亂奢侈亂用銀子,但該給的錢,一分也不會少摳人家的,與店裡的夥計處得久了,這幫子夥計沒有誰不跟他熟絡的,他有點啥事,是顛著腳在跑,當然跑路費,赫子佩從來不會虧了人家。
赫子佩略安了心,「他人現在在哪兒?」
夥計跟在他身後,「我認得他是您哥哥,就放他進您屋裡候著了。」
赫子佩一聽,往樓上方向急走,走出兩步停下來,轉過身,「可有上茶水?」
夥計捏著抹布笑,「赫掌櫃的哥哥大老遠的來,還能讓他渴著?上好的碧螺春侍候著,水也是新燒的,正喝著呢。」
赫子佩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家客棧雖不是京城最大的一家,但這處事絕對是最好的,夥計個個精明能幹,辦事又靈活,甚是貼心,回去也得跟自已夥計好好說說,讓他們也學著些。
掏了一錠碎銀子拋給夥計,「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小菜好酒的,趕著給我弄些送上來,多的銀子就賞你了。」
夥計巴巴的候著就是等他開這口,接了銀子,臉都笑爛了,脆生生的應了,「好勒,包您滿意。」
赫子佩笑著又吩咐了句,「要快。」
夥計將長抹布往肩膀上一甩,抹布平平整整的搭在肩膀上,「包快,包快。」
赫子佩轉了身三步並兩步的上了樓,不知千喜可有托著大哥帶了信過來。
匡噹一聲推開門,「大哥。」
周成貴正端著一杯茶品得有滋有味,轉頭看他,一臉的笑,「沒想到這的茶也這麼香,怪不得你不捨得回去。」
赫子佩掩了門,笑著走到桌邊另一頭坐下,拿了茶壺給他斟茶,「哪能不捨得,這不是事沒辦完嗎?大哥啥時到的京城?」
周成貴擱了茶杯,「也就一個來時辰,路上壞了車□轆,差點沒趕上進城,下了貨就巴巴的來尋你了,晚飯都還沒趕上吃。」說著站起身,「走,出去喝兩杯去。」
赫子佩忙一把拉住,「你趕了這一天路,也累了,別出去了,我喚了小二趕著送酒菜到這屋裡,乘著這菜沒上來,叫人送些熱水來,你洗洗臉,泡泡腳,消消疲勞,我們就在這兒邊吃邊聊,吃飯喝足了,倒頭就能睡。」
周成貴頓時覺得心裡舒坦,還是這三弟想事周全,「你說咋辦就咋辦,大哥都聽你的。」
赫子佩忙起了身,開門喚來夥計,吩咐他這水不能涼了,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在車上捲了一天的人,這腳免不了的腫,涼水圖個一時舒服,卻頂不了事,還是要熱水才消得了累。
他住這房有個小洗漱間,裡面有的是涼水,泡了腳,出上一身汗,進去用涼水一沖,比啥都舒服。
周成貴依著他搗鼓完了,一身果然輕鬆不少,坐硬了的腰也不見得有多酸痛,踱出洗漱間,夥計正在擺飯菜。
這沒一會兒的功夫,竟弄了四葷一素來,除了滷牛肉,另外的四個菜全是現炒的,份量也是十打十的足。
夥計放下酒,擺好酒杯,「這牛肉是剛出鍋的,本來是明天賣的,我先讓他們切了來給二位客官乘著熱先吃個新鮮。」
「小哥有心了。」赫子佩送了夥計出去,落了門柵,坐回桌邊。
周成貴已經就著手撈了塊牛肉丟嘴裡,嚼了兩嚼,「嗯,味道果真是不錯。」
赫子佩倒上酒,「先喝點解解饞。」他知道周成貴好酒,但他是個把細的人,在道上跑?,難免遇上些雜七雜八的事,明搶暗偷,誰也說不上什麼時候會遇上一回,所以他在路上從不喝酒,就喝多兩杯,人暈著,被人當悶頭蝦敲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到了地頭上定然是要喝上幾杯過癮的。
周成貴端了酒,抿了口,半瞇了眼,舒服,「三哥啊,這男人處事到了你這份上,真挑不出刺了,千喜好眼光,把你給撿回家了。」
赫子佩嘿嘿笑了兩聲,「我爹娘他們還好嗎?」凡事以孝為大,他雖惦念著千喜,卻沒好直接問千喜。
「好,你爹娘啥都好,就是你娘提到你,有些淚眼汪汪,想你得緊。」周成貴懷裡揣著千喜和陸掌櫃給他寫的信,這時就取了陸掌櫃的出來給他,壓下千喜的,有意逗他一回。
赫子佩聽了這話,也有些心酸,接了信,拆開來,細細的看了,長歎口氣,「我這爹娘待我,只怕是親爹親娘也不過如此了。」
周成貴吃著酒,「你那爹娘的確是難得的善人,這是你的福,我托著你的福,次次去沒少白吃白喝。」
赫子佩抿著嘴笑了,看完信,卻不見有千喜的回信,有些失望,「千喜還好嗎?最近繡色坊剛開張,很忙麼?」
周成貴抿了一口酒,「真是好酒,她可真是女中這個。」豎起大拇指,「你是沒看見她開張那熱鬧,第一天貨就賣了個七七八八,不簡單,不簡單啊。」
赫子佩甚是欣慰,她總算是如願了,只是又擔心她累著,這麼個忙法,不回信也是個理了,「她有給我帶了什麼話嗎?」
「有,當然有。」
赫子佩眸子一亮,臉上頓時放了光,「她說啥了?」
周成貴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剛才在馬家下貨時,聽來的一番話在心裡落下的那點陰影也消了,故意長歎了口氣,「她說你如果願意和那個什麼小姐留在京裡,那她也不會硬拖著你的後腿。」
赫子佩打了個叮嚀,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笑不出來了,「啥小姐啊?」
周成貴敲著頭裝作想了想,「你看我這記性,叫那什麼………什麼…………」赫子佩心尖都抖了抖,「難道大哥說的是吳家小姐?」
周成貴一拍大腿,「對,就是姓吳。」其實他只聽馬家說有個官家小姐細細的打探他的事,就連他家妻子的事都問了個明明白白,心裡犯了琢磨,是不是赫子佩在這京裡惹上什麼風流事了,才開了這口來試探,結果赫子佩還真說了個吳小姐出來,想著千喜在家無時無刻的惦記著他,心裡就有些不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