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小門才『嘎』的一聲開了,一個乾瘦乾瘦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披著外衫,睡眼朦朧探了頭出來,半瞇著眼,將二人打量了一翻,「租鋪子?
千喜點了點頭,「是想尋間鋪子,聽說您這兒要盤出,所以過來看看。
中年人讓開了門道,「是要盤出去,你們是做啥買賣的?
千喜和辛雨澤買進門檻,「開衣坊的,請問掌櫃的怎麼稱呼?
站在門口,往四周望了望,這鋪子真不小,堆了不少麻服,冥紙,招魂引等物品,仍顯得空曠,牆壁也刷的粉白,這門關著,也沒顯得多黑,如果不是前面的小麵食攤擋著,可是一間好鋪。
中年人將手塞進袖子,拉好衣袍,「衣坊?在下姓方」望了望鋪子裡堆的那些紙錢,花圈,做他這買賣都嫌太過辟竟,衣坊就更不用提了,好心提醒,「這鋪子不當道。」
按理賣東西的人,都會把不好的東西說成好的,好的東西說得更好,就算有問題的東西,多半也會藏著掖著。這鋪子不當道就是這件鋪子的硬傷,這家店這麼直言,可店家的厚道,讓千喜頓時產生好感,笑了笑,「是有些不當道,不過生意嘛,還是得看怎麼做,您這鋪想怎麼個盤法?」
方掌櫃自開了這間鋪子,沒少賠錢,對千喜的話,自然不以為然,只當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不過這事就與他無關了,「這附近的鋪子比我小上一半的也得,一年得四百兩銀子,不過我也不想哄你,這地頭,是在偏僻了些,我也不按什麼鋪子大小來說事,你看得上,就一年一百五十兩銀子,看不上就算了,省的你以後尋我麻煩。」
這附近的價錢,千喜是打聽過的,的確是得他所那價錢,一年三四百兩銀子,對於初來做買賣的人來說,實在是高了,現在人家話說到這份上,而且價錢實在低,直抵得上他們在太和鎮的鋪子價錢,這價自也不用還了,「我們沒什麼意見,只是您這些東西……」
方掌櫃當然明白,這些東西在別人看來,就是個不吉利,誰願意自己鋪子裡存放著這些東西,「這你放心,我另有鋪子,只你立了字據,我馬上差人來搬,至於租錢,我在讓你三天。」
千喜心裡更是舒坦,「方掌櫃真是豪爽的人,和您這樣的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今天我也就預著來看看,沒把銀子帶在身上,明兒,你可有空?」
方掌櫃開了價錢,沒打算讓價,但想著對方總要討價還價的糾纏一翻,不料對方也是個爽快的人,心下歡喜,「明兒,就你方便,我就在這鋪子裡恭候二位。」
千喜笑著應了,辭了方掌櫃,和辛雨澤出了門。
辛雨澤回頭又望了望那巷子,硬是看不到一點門口,迷惑的問,「這鋪子真成嗎?價錢雖然便宜,但如果不頂事,再便宜也沒啥用。」
千喜心裡已有了想法,「我覺得成。」
辛雨澤見她心意已定,也不好再勸,「銀子,你可周轉的過來,如果周轉不方便,我回去支些給你用著。
千喜笑著回拒了,「這鋪子比我預算的低了近一半,銀子暫時不愁。」
辛雨澤這才不再勉強,「如果不夠銀子使,千萬別硬撐著,儘管開口。」
千喜忙應了。
走到街口,一頂轎子在她們身後鋪子前停下,吳采蘭從轎子裡出來,看見千喜的背影,覺得有些眼熟,再看辛雨澤,卻中不認得的,沒往心裡去,進了身邊的成衣鋪。
赫子佩雖然被關在皇家大牢裡,但太平公主不過是想給他些下馬威,讓他屈服,並沒過分為難他,牢房裡的被褥還算乾淨,也沒上手腳鏈銬,只是約束著他,不讓他自由活動。
不過與外界完全斷了聯繫,不知千喜情況怎麼樣了。
想著她懷中身孕,拿到自己那封休書,不知該怎麼難過,就心如刀絞。但現在的情況硬拚不得,也只能見步行步。
自被關了進來,就不斷有人輪流來勸,說的不外呼是要他順服太平公主,再就是婚嫁要門當戶對,而吳家小姐又是如何如何的才貌雙全,與他是怎麼怎麼的般配,等等…
他聽得煩不甚煩,索性整日蒙了頭裝睡,那些人說得沒了興致,只得去想太平公主回稟。
第二天,門又開了,赫子佩只將又是說客來了,也不起身,拉了被子蒙了頭。
等了半晌不見有動靜,掀了被子翻身坐起,卻是一愣。
吳采蘭定定的立在床前,見他起身,才曲膝行了禮,「你何苦這般倔強?」
赫子佩懶得看她,也不回禮,靠著牆曲一條腿,在身下抽了根稻草,在手裡捲著,「你又何必強求?」
吳采蘭輕口氣,「這是家叔和公主訂下的親事,父母之命,我又能怎麼樣?」
赫子佩嘴角抽了抽,浮起一絲冷笑,「那可真是你的不幸,怎麼就攤上了我。」
吳采蘭看著他消瘦了不少的俊臉,「你就這麼放不下千喜?」
赫子佩奇怪的看向她,「她是我結髮的妻子,我放不下她難道不應該?」
吳采蘭實在不明白他對那個一無是處的千喜,怎麼就這麼放執著,「你實在放不下她,等我們成了親,尋個時機,我找她入府,放在房裡使喚,過些日子,我跟嬸嬸說說,你將她收了房便是,也不是多大的事。」
赫子佩怒從心起,臉上不露聲色,「感情這正妻到變成了陪房了,先別說千喜啥感受,這缺德事,我可做不出,這些花花腸子,你還是省省吧,有這功夫琢磨,不如趕緊從我這兒收了心,去想想,還有哪家的公子哥適合你,風風光光的嫁一回。
吳采蘭垂著頭,看著他身前床鋪,「我現在能嫁的只有你。
赫子佩丟掉手中稻草,「你看似聰明,其實不然啊。就算我當真為了出這牢房,娶了你,你認為我會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