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將銀子一錠錠的堆放在桌上,疊著抱過布,「掌櫃的,一百五十兩,您點點。」
「你一錠錠擺,我也就一錠錠數過了,數沒錯。」方掌櫃將銀子收進身邊的小木箱,推開提前寫好的字據,「字據我寫好了,一式兩份,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我們各自按了手印,這事就成了,我今天就搬東西,後天我在這兒候著你來,交鑰匙。」
雖然對方是耿直人,但這生意上的事,不能大意,千喜把字句認真看了,寫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含糊,大拇指蘸了印泥,按在字據上,「方掌櫃辦事,真是沒的說,還望方掌櫃留下個新鋪地址,萬一有啥事也方便尋您。」
方掌櫃也按了手印,「這個自然。」另拿紙寫下自家另外一間鋪子地址遞給千喜,「也不遠,就在隔壁街,只不過沒在這鬧市裡罷了。」
千喜謝了方掌櫃,和辛雨澤出了鋪子,剛才還紅火大太陽的,這轉眼滴滴答答地落下了雨點。
下著雨,街上的人少。加上離午飯的時間又還早,外邊那間小麵食譜冷冷清清的沒有生意。老闆兩口子坐在門口,看著雨趕蒼蠅。
見千喜鶴辛雨澤二人衣著光艷,也就不再看雨,改看他二人。
千喜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回頭對辛雨澤道:「我去跟老闆說幾句話。」收了傘進了小鋪。
老闆忙站了起來,「吃點啥?」在桌邊凳子上拂了兩拂。
千喜他們是吃過早飯的,不過進了門,也不差這幾個錢的事,「來兩碗麵筋湯。」
老闆娘趕著去扯麵筋,老闆燒著水,問道:「你們是來看裡面那間鋪子的吧?」
「可不嘛,我們以後可是鄰居了,還得老闆多關照。」千喜把辛雨澤手裡的傘接過來,和著自己的一起靠在門邊上,省的雨水濕了人家鋪子地面。
辛雨澤看著並在一起的傘,有片刻間的失神。
「你們租下來了?」老闆娘扯著麵筋的手停了停。
「租了,後天就搬過來。」千喜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束,看著小面鋪門外懸著的招牌。
那間鋪子來看的人不少,不過因為太偏,一直沒租出去,聽他說租下了,覺得新鮮,將千喜重新打量了一番,長得細皮嫩肉,年紀又輕,怎麼看也不像是做那東西生意的,「那這生意是你們自己做,還是家裡人做?」
千喜笑了笑,「我們自己做,我正為這事想和老闆商量商量。」
老闆端上麵筋湯,熱氣騰騰,在這冷雨天,十分舒服,「您說。」
千喜喝了口麵湯,味道也不錯,難怪這小鋪生意不斷,「老闆也知道,那鋪子不當街,這面,不管怎麼望,都看不到裡面的門,也就說這來來往往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裡面有間鋪子。」
「那是,也就是這原因,價錢都壓到鞋底上了,那鋪子還是一直租不出去。」老闆拿了抹布擦著灶頭。
千喜笑了笑,這麼大間鋪子一百五十兩,的確是低的離譜,「所以我想,在你們這招牌上面加個招牌,能讓外面看見,這過往的人也能知道這裡面還有間鋪子。」見老闆臉上變了變,馬上接著道:「我不白掛,我們每個月給你們付半貫錢。」
「這...」老闆不願意,可人家笑著開口,總不好一個冷棍子給人敲過去,再說這半貫錢也著實有些誘人。
他們這間鋪子別看小,一年也得幾百兩銀子,來吃的有差不多都是些小戶商人或者搬搬抬抬的下等貧民,刨了費用,也落不下幾個錢。
這猶豫不定,老闆娘瞪了他一眼,道:「這可不成,您掛在上面,那不是壓著我們了?」
千喜愣了愣,怎麼就沒想到這點,有些人忌諱,「那把你們的牌子升高些,我們掛下面,請人移牌子的費用,我們出。」
老闆娘望了望自己那塊在風中搖擺,像是隨時會掉下來的黃舊招牌,又道:「你們那生意,晦氣,就因為在這裡面,外面看不見,才有人來我們這兒吃吃,如果那牌子一掛,都知道這裡面還間那啥...誰還來吃啊?為著您那半貫錢,沒準把我們的生意也做沒了。」
千喜也不反駁,聽老闆娘像連珠炮彈一樣放完了,才笑道:「二位誤會了,我們是做衣坊。」
老闆夫婦愣了愣,對看了一眼,老闆問道:「您不是賣那個啥?」
「不賣。」千喜搖了搖頭,「您看這招牌能掛嗎?」
老闆還沒說話,老闆娘一臉堆笑,「衣坊啊,成,衣坊當然能掛。」
老闆見妻子剛才一口回了人家,這眨眼的功夫又說能掛,臉上有些掛不住,「你不是說不成...」
老闆娘伸手到背後擰了他一把,老闆吃痛忙住了口。
千喜和辛雨澤看在眼裡,想笑,忍著,裝著沒看見。
老闆娘陪著笑,「每月半貫錢?」
千喜「嗯」了一聲,「您覺得合適嗎?」
「合適、合適。」老闆娘拿著抹布,拚命擦他們面前的桌子,「那移招牌的費用...」
「我們出。」千喜望了望他們那塊搖搖欲墜的招牌,「我們去做招牌的時候,也幫你們重新做一塊。」
老闆娘一聽做新招牌,他們那塊招牌也實在舊的不行了,前些日子也就琢磨著要換,只是捨不得銀子,一直拖著,「那得多少錢?」
「我們幫您做了就是了,不用你們再給錢,順便的事。」辛雨澤喝了麵湯,放下碗,看看外面的雨也小了不少。
老闆娘和他相公交換了個眼神,眉開眼笑,「成,你們啥裡要掛牌子,跟我們說聲就行。」
「那謝謝二位了。」千喜笑著站了起來,「我們這還要去趕著做牌子,也就不坐了。」
老闆夫婦忙將他們送了出來。
接下來也沒什麼事,千喜二人撐了傘沿著街慢慢地走。
路過客棧,千喜抬頭望了望,二樓一間客房窗下有塊空牆極是顯眼,歪了頭想了想,繼續往前走了。
赫子佩剛洗了澡,一屋子的水汽,伸手去推窗,讓水汽散出去。
窗剛開了條縫,見樓下一個俊俏女子正望著這上面想事,卻是千喜,整個人呆住了,也不敢再把窗推開,隔著那條細縫癡癡地看著她。
他以為她拿了修書,定會憤然回太和鎮,尋思著過些日子擺平了這兩個跟班,回太和鎮偷偷看看她。
不想,她居然還在京城,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知道她身邊的辛雨澤對她說了什麼,才注意到陪她前來的是辛雨澤,暗鬆了口氣。
有二哥在,也不愁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