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點了香燭,裝模作樣的在桌案前比劃了一回,嘴裡嘀嘀咕咕念叨著別人聽不懂的語言。
莫約半柱香功夫,拿了桃木劍穿了黃紙點燃,突然一聲吼,把那嬤嬤嚇得往後一退。
道士念了個決,收了桃木劍,「好了。」
嬤嬤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的看向橫臥在床榻的赫子佩,還真沒再抽了,「道長,他怎麼還不醒?」
道長不慌不忙的收拾著家當,「那是陰魂拽著他不肯放。」
嬤嬤臉一沉,「你這不是開玩笑,哄騙公主麼?著驅了跟沒驅一樣。」
道士將桃木劍插到背後,冷哼了一聲,「嬤嬤忘了我說的話了,我早就說過,此間陰氣太重,他如果繼續呆在這兒,難保再上身。」
嬤嬤打了個哆嗦,睨了眼床榻,生怕那東西拽了她的手,「怎麼樣才能讓他醒來?」
「這簡單,把他移到人氣旺的地方,我再給他念個咒,也就能醒了。」
嬤嬤事先得了太平公主的吩咐,移他出去,不成問題,「我這就叫人抬他出去。」
道士看著進來的家僕抬了個門板進來,把赫子佩搬上門板,拈了拈鬍鬚,「記住了,得人氣旺的地方,別處可不行。」
家僕抬了赫子佩出門,卻不知該往哪兒走,杵在那兒看著嬤嬤。
嬤嬤揚了揚手,「抬到公主府去。」、
道士搖了搖頭,「公主仍是女流,再加上這些達官貴人府中別看平時家人眾多,但大多地方卻是不敢隨意走動,這人卻並不汪。」
嬤嬤首次聽說公主府裡人氣不旺,但仔細想想,還真有這麼回事,「那道長看什麼地方好?」
「市集,客棧這些人流混雜的地方,人氣最旺。」
「這……」這不等於放了赫子佩嗎?「這,我可作不了主。」
道士望了望天窗外的天色,「天已不早,貧道還有別處的法術要做,就此別過。」
「那這人怎麼辦?」嬤嬤見他要走,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道士愛莫能助的搖了搖頭,「我剛才的咒也只能約束陰魂一柱香的時間,一炷香後,凶性大發,我也無可奈何了。等嬤嬤再去請示公主,一來一去,一炷香功夫怕是不夠,既然如此,不如將他留在這兒任其自生自滅。」
說完拂了袖子,又是要走。
讓道士施法是她給公主提議的,如果赫子佩死在這兒,她也別指望能活,哪裡肯放走這道士,「罷了罷了,去客棧。」
到了客棧,道士又念了咒,赫子佩眨了眨眼,慢慢醒來,扶了扶額頭,「真痛。」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嬤嬤,認得是跟隨在太平公主身後的紅人,「我這是在哪兒?」
嬤嬤大鬆口氣,念了聲阿彌陀佛,「赫公子,這是客棧。」又問道士,「道長說的吉日……」
道士掐指一算,「今年運勢不好,只怕要有所延誤。」
這一年北方旱災,南方洪水,災難不斷,再加上邊關大小戰事沒有片刻消停,嬤嬤跟在太平公主身邊,也有不少耳聞,被他這麼一說,深信不疑,「不知什麼時候才有吉時,道長儘管算來,我好回去回稟公主。」
道長把手指掐了一遍,「要到明年秋後方有良辰。」
赫子佩一聲不出的看著,露出一臉迷惑,「什麼良辰?」
嬤嬤道:「公子被陰魂上了身,多虧這位道長為公子驅了鬼,不過要保公子平安,就得娶妻沖喜,赫公子,為了您自己,這門親事也只能應了。」
赫子佩拉長了臉,終是沒說什麼。
嬤嬤當他雖然不願意,但為了保全性命只得默認,同道士一起退了出來。
道士見功德圓滿了,辭了嬤嬤,拿了公主賞給他的酬勞,不急不慢的除了客棧。
嬤嬤吩咐抬赫子佩來的兩個家僕,小心盯著赫子佩,屁顛屁顛的回去交差。
她是在達官貴人中間周旋了半輩子的人,當然明白赫子佩在太平公主那兒是有份量的,說不定以後什麼時侯就能高飛。
雖然叫人盯著他,但絕不敢虧了他,省的日後他出息了,記著她的恨,隨便跳點毛病也讓她吃不完兜著走,走之前將他給道士的酬金扣下了一部分,留給赫子佩,做了個不花自己一分銀子的順水人情。
門一關,赫子佩臉上的失意一掃而空,從床上躍了起來,雖然有兩個人盯著,但總算是脫離了大牢了。
開了門,衝著外面喊,「小二,打洗澡水。」在牢裡呆了這麼久,怎麼也得洗洗晦氣。
又拿了些銀子給門口的家僕,「麻煩兄弟,幫我買兩身換洗衣衫。」
家僕見他出手大方,手上的銀子買了衣衫,還能落下不少,反正集市就在樓下,轉個圈的功夫,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就去了一個。
道士在集市裡轉了兩圈,不見有人跟著,閃身進了一個小院,進了門,進了偏方脫了道士衣衫,擰了濕巾擦去臉上的易容,才去了主屋,對背門而立的男子,弓身行禮,「老爺,公子出了大牢,住進了客棧。」
男子轉過身,眉目含笑,正是薛崇簡,滿意的點了點頭,「辛苦了。」
嬤嬤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太平公主稟報了別的是都好說,獨這個吉日拖得實在有些長久,怕太平公主不滿。
結果太平公主對這個吉日是否延時根本就無所謂,反正是吳家小姐強著要嫁赫子佩,她所以答應,只不過是想讓吳家安安分分的為她做事。
如今赫子佩答應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至於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成親,她卻不關心。
只是哈哈嬤嬤去交待盯著赫子佩的兩個家僕,這打以後,就轉門盯著赫子佩,不能讓他跑了,三日匯報一次情況。
盯著赫子佩不外乎兩個目的,一是應付吳家,而是控制兒子薛崇簡,至於他平時做什麼,也就不大在意。
另外還發放不少銀兩給赫子佩,一來是他終是她的孫子,不能讓他過得太差,丟了她這公主的臉面;二來怕他沒了銀子生活,不知又要生出什麼事端,不如拿錢把他養著,圖個太平。
她哪裡想到,那兩個家僕跟著赫子佩,沒兩天功夫便混的熟絡,赫子佩行事大方,一日三餐少不得他們二人的。
太平公主給他們飲食費用盡數落了口袋,算是一筆小財。
見他平時只是在集市裡逛逛,並不亂走,慢慢也就放鬆了警惕,沒事的時間便在附近賭場玩樂廝混,這日子過得比在公主府上逍遙快活不知多少倍。
這樣一來,他們反而怕被赫子佩告惡狀,換人來對付這好差事,這盯人的反而變成了巴結人的。
赫子佩也從不為難他們,他們更是如魚得水,結果他們得了個好差事,而赫子佩卻得了個自由。
至於三日一次的匯報,二人直接將他們怎麼廝混的編排子在了赫子佩身上。
太平公主聽了,暗罵赫子佩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巴,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對放鬆了對他的警惕。
這三日一次的匯報也懶得再聽,只要知道這人在京裡就算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