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是我自家烤出來的。」這茶是陸掌櫃夫婦親手烤的,聞上去淡淡幽香,入了口茶香卻是久久不散,就算京裡買的一等好茶,也沒這等醇香。
婦人把千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你姓什麼?」
「我姓陸。」千喜也看婦人,難道她和這茶有什麼淵源。
婦人有些失望,笑了笑抬了一條腿邁出門檻。
千喜忙叫住她,「還沒問怎麼稱呼。」
婦人停了下來,「我姓程名錦秀,我年長你不少,你稱我一聲姑姑吧。」
千喜心裡犯了嘀咕,她居然和母親同姓,不過從來沒聽說過有個什麼親戚在宮裡,不敢胡亂認親,該認還是不該問,還是以後有機會問過父母再說,趕著叫了程姑姑,「姑姑說是有人指你來尋我織補這衣裳?」
程錦秀點了點頭,「正是。」
「不知放不方便告訴我,是什麼人指著姑姑來的?」千喜這鋪子開門就一直被人截著生意,還有誰能幫著她招攬生意?
程錦秀望了望天,「喲,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後天過來取衣裳。」
千喜不好在死拉著人家不放,「這事還真是奇怪了,我們這鋪子開了這麼久,鬼影沒見過一個,能是誰介紹?」該不會是楊大哥認得的人?」
千喜也想不明白,搖了搖頭,「不會是他。」難道是子佩?但他現在正忙著籌辦和吳采蘭的婚事,不該幫著她與吳采蘭作對,但除了他,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
胡亂想了一陣,也沒想出個什麼名堂,索性丟開不想,取了那塊錦料抽紗,織補衣裳。
到了掌燈時間,才收拾起衣裳用布包了,帶回去連夜趕工。
直到三更時分,才吹了燈歇息,第二天起身,隨意洗漱了,又接著織補。
盤算著再趕上一日,明日人家不管什麼時候來拿,都能順順當當的交出去。
到了午後,總算將那破洞補上了,不管怎麼看,都沒有破綻,可是將兩隻眼睛放在一起,一比,問題出來了。
這件衣衫不管宮人們再怎麼小心,終是洗滌過的,而才補的這隻眼,卻是嶄新的,兩隻眼睛放在一起,明顯的一新一舊,光澤一明一暗。
千喜皺了皺眉,將另一隻眼睛上的繡線,細細的剪掉,重新織補,這樣一來,足足到了半夜才將這隻眼重新繡好。
放下手中衣裳,後腰酸痛不已,撐著腰,扭了扭身子,才算好過了些。
婉娘批了件衣衫起身淨手,見千喜房裡還亮著燈,推門進來,「千喜,還沒睡呢?」
千喜收著桌上針線,站起身,「就睡。」
婉娘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你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總這麼個累法,如果累出個好歹,那還了得?」
千喜笑著應了,將補好的衣裳遞給她,「你看看,能看得出來嗎?」
婉娘牽了衣裳細看,「喲,這比以前可還漂亮,繡法雖然一樣,以前那人手藝也算得上上成,但排針就不如你了,眼神有些散,現在這眼神不管怎麼看,都想跟著在轉,真是神了。」
千喜接回衣裳,「看不出破綻就行,這可是皇上用的東西,萬一出什麼岔子,平白害了人家。」
婉娘幫她舀著洗臉水,「繡差了,看出來容易,這繡好了,還能有意見?」
千喜錘了錘酸痛的後腰,洗了臉,留著婉娘就在這邊陪著她睡了。
第二天,剛過了時辰,程錦秀就來了,攤著衣裳在陽光下左晃右照的看了半天,面露喜色,「千喜果然好手藝,哪位公子可真沒給我介紹錯人,可真幫了我大忙了。」
千喜喚著素心沏茶,「程姑姑喝杯茶,歇一歇。」
程錦秀又將那龍眼看了一回,心滿意足回到屋裡,包了衣裳,在桌邊坐下,端了茶。
千喜乘機問道:「姑姑說的那位公子,長什麼樣子?」
程錦秀想了想,道:「長挑個子,白淨皮膚,濃眉高鼻,眼睛窄長窄長的,嘴長得也好,可俊了,穿著素色衣衫,看上去像個讀書人,也就二十來歲模樣。」
千喜心裡突的一跳,只怕是他了,他雖然休了自己,這是在暗處巴巴的幫她,也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事。
程錦秀見她臉色有些發白,「千喜,你認得那位公子?」
「呃。」千喜忙笑了笑,「不認得。」
程錦秀織補好衣衫,心情大好,也不急著走,起身將鋪子裡的成品一件一件的看了一遍,不管手工針角,還是裁剪包口都是一等一的好,「這都是你們做的?」
「嗯,都是我們做的。」千喜接了素心送來的插,為程錦秀斟上一杯。
程錦秀又把千喜讚了一回,「有這麼好的手藝,這生意想必也十分的好。」
千喜苦笑了笑,「不瞞姑姑,我們開張到現在,您還是我的第一個客人。」
程錦秀怔了一怔,想著那天被攔下來的事,心下瞭然,「你才來,手藝又好,人家怕你出頭搶了他們的生意,打壓你是難免的。再說他們財大氣粗,又有後台,你跟他們硬鬥,也只能吃虧,不過這生意這麼整日荒著也不是辦法。這樣吧,「以後,我有什麼活計,就均些出來給你做,宮裡均出的活雖然價錢不高,但銀子是有保證的,不拖不欠,不用擔心收不到帳。」
宮裡所有的針線活,不管是後宮的妃嬪的宮服,還是宮女太監的制服,都歸她管著。個個月都得添制新的衣裳,宮裡衣坊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不時的要將這些衣衫均出宮給人家製作,至於給誰,就全憑她高興。
宮外衣坊想討得這筆生意,少不得要破費些銀子,所以這也算得上是個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