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做了個深呼吸,盡可能的平穩自己的情緒,無意中朝了門要走的反方向望了望,一個熟習修長的身影正背轉身離開,即時怔住了微張了嘴,卻沒叫出一個字。
這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影已經轉過了他身邊拐角,只剩下空空的一堵泥牆。
婉娘的手臂被她捏得發痛,見她額頭滲著汗,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沒看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千喜,你怎麼了?」
千喜『呃』了一聲,回過神,轉過臉,看了看婉娘,鬆了絲絲捏著她手臂的手,有扭過頭,看向那個拐角,垂下頭,神色有些殃殃的。
一陣風吹過,絲毫沒覺得涼爽,反而覺得胸口悶得難受,「沒事,我們走吧。」
婉娘一臉迷惑的也回頭望了望,最終是什麼也沒看見,等著她說吳采蘭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見她仍是呆呆出神,心裡擔憂,「千喜,你看到啥了?」
千喜扭了頭往後又望了望,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我看到子佩了。」
「子佩?」婉娘驚叫一聲,忙扭了身往回跑。
千喜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兒?」
「當然是去追他,讓他當著你的面,說清楚。」婉娘掙著,要千喜放手,千喜不但不放,反而拉得更緊。
婉娘有些急,又不敢跟她硬來,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你快放手啊,好不容易看見了,怎麼能放他走。」
「別去,現在就算去,也追不上了。」千喜煞白著臉,「婉娘,別去。我不想添堵,還是不見的好。」
婉娘她眼圈泛紅,長歎了口氣,「你怎麼就這麼傻呢。」扶住她,「依你,不去,行了吧。」
千喜咬著唇,點了點頭,「走吧。」
婉娘看著她,剜心剜肺一樣的痛,「既然你不見,就別老摞在心裡,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
千喜吸了吸鼻子,忍著不掉眼淚,又點了點頭,「我給你說吳采蘭的事吧。」
婉娘這才不再念叨她,「你說。」
千喜將剛才的事,細細的說給她聽了。
婉娘的心抽得一緊一緊的,直到聽到最後,才鬆了口氣,呸了一聲,「那吳采蘭,真不是東西。」
千喜一咬牙,「這些賬,一筆一筆的,我總要討回來。」
婉娘默了一會,「你說那宮女,會不會就是那程姑姑的那位?」
「只怕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千喜剛才在差館站了半天,腿早就酸軟,拉了婉娘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這次是欠下了人家的大人情,我尋思這咱那點茶葉是還不上這情的,還得想想別的辦法,把這人情還上。」
「事是該這麼辦,只是她整天在宮裡,咱宮裡又沒人,不知道她缺什麼,想要什麼?」
「這事不急,咱慢慢打聽。」千喜掏了絲帕,試了額頭上的汗,又坐了會兒,見來往行人多了,不好再坐,「回去吧。」
赫子佩站在窗前,隔著竹簾縫看著樓下,千喜慢慢走來的身影,挪不開眼,在她將拐彎之際,視線又落在她腹部,神色溫柔。
她穿了條高束腰的長裙,又披著挽紗,看不到隆起的腹部。
一陣風吹過,他身上長裙請貼上她的身體,顯出隆起的小腹。
赫子佩更看得眼都不捨得眨一下,知道她背轉身,進了前面小巷子,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背靠著窗,望著前面天花板,愣愣出神。
站在窗邊湊趣的小廝也收回目光,在他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公子,你幹嘛天天看著那女人,那女人長得是漂亮,但好像大著肚子呢。」
赫子佩苦笑了笑,沒理他。
小廝更加好奇,他跟著赫子佩有這麼些日子,從不見他去找女人。
如果說他為了那樁婚事才守身如玉,可是人家吳小姐親自上門幾次,他都是打發他們堵著不見,分明就是對吳家小姐沒那意思。
如果說他對女人不感興趣,他硬是每天早上站在這窗邊望著剛才過去的那個大肚子女人來開舖,到了晚上,又站在這兒望著那女人離開。
不管他再怎麼忙,一早一晚這兩趟,他從不拉下。
把凳子前前挪了挪,「如果公子實在喜歡,要不小的去勾兌勾兌?幫您牽牽線?」
雖然說他們受長公主之命跟著赫子佩,但他們哪能不明白,這正說明赫子佩被長公主器重。
他一個皇親國戚,玩個別女人算得了什麼。
赫子佩垮下了臉,「我告訴你,你敢打那女人半點主意,我拼著挨長公主打罵,也要剝了你的皮。」
小廝倒吸了口冷氣,感情馬匹拍在了馬蹄子上,「不敢,不敢。」殃殃的站起來,溜出們尋人賭錢去了。
千喜回到秀色坊,見素心正服侍著程錦秀喝茶。
忙走了過去,「姑姑,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兒。」程錦秀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拍拍身邊凳子,「聽說你送舞服去了?」
「正是,托著姑姑的福,才算把舞服送進去。如果不是姑姑您在宮裡打點,今天又托著那位管這事的姑姑去差館親自提了我那件衣裳,這事兒,今天就黃了。」
千喜上前一步,在她身邊坐下,捧了茶壺在手上,隨著準備著給她斟茶。
程錦秀愣了愣,放下手裡茶杯,「宮裡,我的確是幫你打點過,但沒讓她去差館提你的衣裳,只是讓她在收衣裳時提一提你的名字,讓他們不敢不交,距她收衣裳還有三天呢。
你說她今天出宮,親自去差館將你的舞服提走了?」
「嗯,提走了。」千喜笑嘻嘻的為她倒了茶。
「不對啊,今天她不是出宮採辦的日子。」程錦秀算著日子,他們宮女不是採辦的日子,是不能隨便出宮,「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千喜不懂宮裡的規矩,也沒往心裡去,將送的舞服的經過,說了一遍,「反正這是,多虧了姑姑,真不知該怎麼謝謝您呢。」
程錦秀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千喜啊,你怕是另外遇上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