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院,薛崇簡的赫子佩對坐石桌邊,打發下人,只得他們三人。
薛崇簡微笑看著千喜,壓了壓手,「別立著了,挺著個肚子,看得我累得慌。」
千喜笑了笑,挨著赫子佩坐下。
赫子佩給他夾了筷子菜,「也沒外人,不用這麼約束。」
薛崇簡在宮門外便見過她,那時她跌得頭髮散亂,十分狼狽,給他見禮時,也不肯失了禮,已有好感,這是見她收拾齊整了。
雖然挺著個肚子,卻大大方方,舉止得體,雖不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這身氣度卻不比大戶人家出來的差。
千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在桌下輕輕拉了拉赫子佩的袖子。
赫子佩微微一笑,舉了酒杯給薛崇簡敬了酒。
等薛崇簡喝過酒,吃了兩口菜,千喜起身給他斟上,也端了酒杯,「老爺,媳婦也敬您一杯。」心裡七上八下,如果他不承認她和赫子佩的這婚事,這麼做有些冒失,但也正好借這個機會探探口風,如果他受了這杯酒,就是認了自己。
僵了片刻,不見薛崇簡有反映,這心就提了起來,眼角偷看赫子佩,只是坐著,神色坦然,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也轉頭看向薛崇簡。
千喜心裡就犯了嘀咕,自己這麼做,他到是願意,可他老子不受啊。
平端著杯子既不敢放下,又不敢抬頭平時薛崇簡。心裡砰砰亂跳,不知這老爺子是什麼心意,時間一秒一秒的像是完全停止了,額頭上滲出些細汗。
又等了等,終是耐不住,定了定神,抬起頭看向對面。
薛崇簡直到這時,才微笑著點了點頭,「果然好膽識,怪不得敢放肆到與吳采蘭作對,截她宮裡的活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千喜長鬆了口氣,抬了手要飲杯裡的酒,赫子佩接了過去,「爹,您媳婦再過些日子就要給您添個人丁,這就,兒子替她喝。」
薛崇簡點了點頭,「你做丈夫的是該多擔待些,吃菜,吃菜,也沒外人,不必拘禮。」
千喜等赫子佩把酒吃了,給公公和丈夫布了些菜才坐下。
一頓飯沒吃什麼,心情卻是極好。
薛崇簡話不多,往往是問他們一些問題後,便細細聆聽,聽千喜說到赫子佩差點凍死在門外,臉色變了變,過了好一會兒都緩不過神。
千喜見赫子佩使來顏色,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赫子佩說以前的事都跟他爹說了,此時看來說是說了,不過是只報喜不報憂。
情踢了踢赫子佩的腳,赫子佩起身給薛崇簡倒上酒,「爹,您別聽她說,婦道人家,芝麻大點事,能說得西瓜那麼大,我好著呢。」
薛崇簡端了酒對赫子佩道:「等你岳父岳母來了京裡,引來讓我瞧瞧,幫我把兒子養這麼大,現在又要給我添孫子,我也得謝一謝她們。」
赫子佩道:「一定,一定,沒準備這一兩個月就要來。」
薛崇簡點著頭看了看赫子佩,又看了看千喜,「你這身子,還做那舞服,抵得住?」
千喜忙道:「都已經交上去了,這以後也沒咱啥事了,不過是等個結果。」
薛崇簡道:「既然這樣,這是就算到此為止,能不能征上,咱也不用理會了,安安心心的養著身子。」
千喜恭恭敬敬的應了。
薛崇簡有問赫子佩,「你那院子自你出去了,就一直給你空著,你當真不回來住?您們回來住著,那吳采蘭雖然有你奶奶護著,但也不敢到咱府上尋麻煩。」
千喜聽了這話,心裡突的一緊,吳采蘭是她心窩裡的石子,怎麼擱怎麼難受,有赫子佩他爹罩著,的確可以少不少麻煩,但大戶人家,人際複雜,又怕不是好呆的。
拿眼看著赫子佩,看他怎麼定。
赫子佩搖了搖頭,「爹,雖然咱是在這兒生的,但我和您媳婦都長在民間,實在不懂這麼多規矩,有爹護著,表面裡沒人敢說什麼,這人多口雜的事,暗地裡難免拿來當笑話。雖規矩是定下的,誰犯了,少不得要罰,但罰了起來,弄得府裡人心惶惶,何苦呢。反正□府裡是住,外面也是住,都在京裡,也不遠,隨時能回來。家裡有啥事,叫個人來喚一聲,立馬就回來,絕不讓您老多等。」
千喜感激的偷偷看了他一眼,雖然薛崇簡不介意她的地位,但這府裡的其他人,比如他現在的夫人,侍妾,另外的兒女們難保個個如他這麼通情達理。
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在府裡不被這府裡的看不起。
薛崇簡是何等精明一個人,哪能不明白這是兒子護著千喜,「也好,如果有什麼事,儘管往家裡說,別自個擔著。」
赫子佩應了,問起今天縱馬踩千喜那人。
薛崇簡臉色沉了沉,冷了下來,「那廝仗著吳采蘭跟你奶奶的那點關係,到了我這兒,死活賴著說是馬驚了,不是有意要踩誰。挨了幾下打,就吵著要見人去通報吳采蘭,一個奴才都無法無天到這地步,不把我看在眼裡。」
赫子佩皺了皺眉,「爹是怎麼打算的?」
薛崇簡摸了摸下巴下的鬍子,「我知道你恨吳采蘭,打你想借這個奴才把她怎麼著,怕是不能,雖然她現在失利,根基尚在,而她叔叔在朝裡也有些勢力。就算那奴才招了,說吳采蘭指使,她也大可說是奴才為了保命胡亂誆她,定然叫衙門給他判個死罪,那奴才充其量也就是個替死鬼。」
千喜一聽那人只是替吳采蘭去死,一條人命沒了,吳采蘭一樣好好的,心裡就有些不自在,「要不這事,就算了,把那人打一頓,放了吧,怎麼也是條命。」
薛崇簡看了眼她,笑了笑,終是婦人之仁,問赫子佩,「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