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聽說在這路上就要生了,也嚇了一跳,匆匆鑽進馬車,放了車簾,摸了摸千喜的肚子,又拋了她的裙子,鬆了口氣,「還早呢,趕著回去準備,來得急。」
千喜其實肚子雖痛,但不是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是嚇得,越怕,越覺得痛,聽她這麼一說,心就寬了,催著婉娘,「叫車伕快些。」
婉娘握了她的手,揭了車簾望了望,「馬都快被打得飛起來。」
千喜又覺得馬跑得太快,如果遇上突然跑出來的小孩子,難收住腳,難保不踩了人家,又拉婉娘,「還是慢些好,別撞了人。」
婉娘見她都這樣了,還瞎操這些心,有些好笑,怕她著急,便又撩了車簾吩咐車伕慢些。
千喜閒著沒事,又開始罵赫子佩,說是要趕在她生之前回來,到這時候還不見個鬼影子。
罵地兩罵,又有些委屈,鼻子一酸就想落淚,礙著有外人在,強忍著不作表示,婉娘只道她是痛得難受,不時的低聲安慰。
到了門口,千喜被婉娘和穩婆扶著下了車,見門口還停了輛車,也正在下人,立在車下俯視著的竟然是赫子佩,車簾一掀,出來的竟是陸氏。
千喜捂了著嘴,哽咽了一下,竟然說不出話來,剛才忍著的淚滑了下來。
赫子佩回頭,見千喜慘白著臉,被人扶著,頓時一驚,也白了臉,朝她奔了過來,「這……這是怎麼了?」
千喜眼淚婆娑的看了他一眼,看向陸氏,喚了聲:「娘。」
陸氏是過來人,打了個愣,回過神,過來扶了她,「該不是要生了吧?」
「要生了?」赫子佩愣了,繼而轉喜,問千喜道:「真的是要生了?」
千喜點了點頭。
赫子佩濃眉一揚,就要抱千喜,陸氏一把將他拽住,「這要生了的人,可經不得你折騰,還不快叫人去請穩婆去。」
赫子佩一疊聲的應著,就要往馬車上爬,「這就去,這就去。」
千喜見他高興得瘋了,又好氣,又好笑,拉住他,「已經請來了,你還去哪兒請去。」
赫子佩這是才醒起她身邊還立了個婆子,騷了頭傻笑,也不知該做什麼。
陸氏笑打了他一下,「沒出息,遇上點事就傻,快進去吧,別全杵在這門口了。」
穩婆隨他們進了屋,指劃著別人燒水備乾淨巾子,一家人忙得團團轉。
赫子佩在千喜床邊上杵著,一直笑著,合不攏嘴。
站得久了,便挨了床邊坐下,握了千喜的手,夫妻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萬般滋味。
陸氏忙完外面的事,進來看見,哎喲一聲,就去轟子佩,「你咋還在這兒?快出去,快出去。」
赫子佩拽著千喜的手不肯走,「這不是還沒生嗎?再呆會兒,等到要生的時候,咱再出去。」
陸氏不肯,上前拽他,」一個大男人,哪能在這兒候著,該幹嘛,幹嘛去。」
赫子佩死活不肯,「都這時候了,我哪能還有心思做別的,就盼著咱孩子出世呢。」
陸氏睨著他又好氣,又好笑,想著當初她生千喜的時候,陸掌櫃也是這麼賴著不肯走,最後還是被人給轟了出去,當時她看著他離開,心酸得直想落淚,看向千喜,正眼巴巴的瞅著她,「娘,就讓他在這兒陪我一會兒吧。」心軟了軟。
赫子佩忙道:「誰知道還有多久呢,穩婆不是說還得等上些時辰嗎,娘,您就讓我在這兒再呆會兒,這屋裡要使喚人的,你儘管使喚我。」
陸氏被他氣得笑,「這生孩子的事,還有啥事能使喚得上你的?得,得,讓你再呆會兒,一會兒可得出去。」
「好叻。」赫子佩眉開眼笑,朝著千喜眨了眨眼。
千喜現在肚子也不大痛,再加上見到子佩,還接了她娘,心情大好,等陸氏走開,才小聲道,你當真想討打,去接我娘也不跟我說聲。
赫子佩嘿嘿一笑,「我想給你個驚喜,車在路上壞了,車伕修車花了不少時間,害我們差點誤了你生孩子的時候,好在老天有眼剛好讓咱趕上了。」
千喜記掛著辛雨澤和薛晚亭的事,「你妹妹的事,辛二哥那兒,你問了嗎?」
「問了。」赫子佩抿了抿唇,露出些難色。
千喜的心皺巴了一下,「怎麼?他不同意?」
「咱先不說這事,你說這孩子先叫爹,還是先叫娘?我猜啊,肯定先叫爹。」赫子佩摸著她的肚子轉了話題。
千喜眉頭一豎,「美得你,孩子是我懷著的,我懷他多辛苦啊,幹嘛要先叫你。」
赫子佩見她這肚子是一陣一陣的痛,也是說話逗她分心,不會這麼痛,見她著急,笑道:」先叫你,先叫你,都做娘了,還說翻臉就翻臉。」
千喜這火也是裝的,臉沒崩住,笑了出來,「快告訴我,辛二哥到底怎麼說的,你這麼擱著,我心裡憋得更難受。」
赫子佩收了笑,看著她,猶豫了片刻,吸了口氣,才道:「這事,你別管了。」
「怎麼?」千喜也笑不出來了,多半是辛雨澤那兒沒通過,「辛二哥嫌棄晚亭嫁過人?」
「這道不是,他們分開已經這麼久了,哪能說在一起就能在一起,隨緣吧,啊?」
千喜蹙了眉頭,「他們以前就有感情的,雖然分開了這麼久,處一處總能有感覺的。」
赫子佩歎了口氣,「千喜啊,你也不用著在我面前裝糊塗,其實你比誰都明白。」
千喜咬著唇默了下來。
赫子佩拍拍她,「我知道你是怕我多心,但咱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辛二哥是個重情的人,過了這麼多年才把晚亭的是擱開,心裡裝了你,他把這份心藏著,埋著,已經不好過,咱不能非要去給他割了。」
千喜心裡難受,深吸了口氣,「可是……」她總覺得這麼拖著,辛雨澤心裡更不痛快。
赫子佩捏了捏她的手,「別可是了,現在強著他們成了親,誰也快活不了,這是就這麼擱著吧,再過些日誌或許就談了,他們當真有緣的,總會在一起,晚亭一個人都過了三年了,也不差再過上些日誌。」
千喜歎了口氣,一口氣還沒出完,腹部一陣絞痛,額頭上斗大的汗珠滴下。
赫子佩急得忙大叫穩婆。
穩婆過來一看,「喲,怕是快了。」
赫子佩雙眸頓時一亮,只得回頭叫道:「千喜,別怕,我就在門口候著,有啥事叫我。」
陸氏笑著打他,「叫你做啥,快走,快走。」
他只得出了門,剛在門縫裡望了一眼,門『匡當』一聲給撞上了,差點沒撞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