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子佩在門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趴在門縫上又啥也看不見。
聽得千喜在裡面殺豬一樣的嚎,手裡的汗水是捏了一把又一把,生個孩子,咱就這麼難呢,只恨不得他幫她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裡面『哇』的一聲哭,懸在嗓子眼上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喘了口大氣。
門『嘎』的一聲被他撞開了,他爬起身就往裡闖,被趕過來的陸氏攔住,「你還不能進去。」
赫子佩急得一身汗,伸長脖子往裡張望,「怎麼就不能進去,讓我看看她怎麼樣了。」剛才嚎得震天響,這會兒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心裡更不踏實。
「能進去的時候,我自會叫你。」陸氏話剛落,聽裡面千喜又是一聲大叫,雙手一合就要關門。
赫子佩聽了心裡更急,推著門不肯放手,「出啥事了?讓我進去。」
「小心充了血光。」陸氏不理三七二十一,硬生生的把門板合了。
赫子佩在門板合攏的一瞬間聽裡面穩婆叫道:「快出來了,再用點力。」即時懵了,剛才不是明明聽到了哭聲嗎?難道沒生下來?
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氣,該不是卡到了,出不來?想拍門,又不敢驚擾了裡面,從門口逛到窗下,哪兒都扣得死死的,望也望不見,張也張不著,得個乾著急,搓著手在門口窗下來回轉悠。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聽到裡面又是『哇』的一聲哭。
按理到了這時候,他該安心了,可是有剛才的那一出,怎麼也放心不下,三步並兩步的奔到門口候著,眼巴巴的望著緊閉的門板,暗地裡嘀咕,這門到底啥時候才肯開。
正犯著愁,門總算是開了,陸氏滿面堆笑的抱了個孩子往他懷裡一塞,「你可算是當爹了。」
赫子佩見陸氏這神色,也知道千喜安然無事,長鬆了口氣,裂了嘴,笑得合不攏,仍問了句,「千喜還好吧?」
「好,大人孩子都平安,你放心,抱好了,別閃了孩子啊。」陸氏後退回門裡,反手又將門關了。
赫子佩的心這才完全放了下來,低頭看懷裡抱著的孩子,緊閉著眼,一張小臉通紅,鄒巴巴看不出長得像啥。
他歪著頭,瞅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至於男女就更不會看了,不過是男是女,他也不大關心,嘀咕了一聲,「小孩剛生下來怎麼這麼個模樣。」嘀咕歸嘀咕,打心眼裡卻是歡喜的緊,小聲的喚道:「寶貝,咱是你爹,你睜開眼,瞅我一眼,認認人,省得以後叫錯了爹。」
他叫了幾聲,懷裡的孩子當真睜了眼,瞅了他一眼,又自合上。
就那一眼,她看清那孩子一雙眼漆黑透亮,極是有神,喜得他直打轉。
陸氏又開門出來,將他一把拽住,笑罵道:「才出世的孩子,經得你這麼折騰,小心閃著了。」
赫子佩忙將懷裡孩子抱的緊些,「娘,他剛才睜眼看我了。」
陸氏也笑,「看把你美得。」
赫子佩見丫頭們將屋裡的東西撤了出來,忙問道:「娘,我可以進去看千喜了不?」不管怎麼說,沒親眼看到她,心裡始終有個疙瘩。
「可以進去了。」陸氏搖了搖頭,沒見過這麼猴急的男人。
赫子佩一得了准,應了一聲,抱緊了孩子三步並兩步的搶進屋,見千喜額頭上裹了巾子,斜斜的靠著團成一團的絲被,懷裡還抱了個孩子,即時懵了。轉頭看向跟在後面進來的陸氏,「娘,這是......」
陸氏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龍鳳胎,你抱上的這個是兒子,千喜懷裡的是女兒。」
赫子佩一聽,頭就熱了一半只差點沒整個人彈了起來,這一生生了倆,兒女齊全,他這是啥命啊,走到床邊,挨著床邊坐下,看了看千喜懷裡的孩子,更自己抱著的這個有些不同,雖然皮膚也紅,但沒皺巴巴的,一張小臉平平整整,甚是好看。
他將懷裡這個放一塊一比,對陸氏道:「娘,咱這女兒怎麼長得就這麼好看,這兒子就跟個小老頭一樣?」
千喜『噗』的一聲笑,「女兒象咱,當然好看,兒子像你,當然丑。」
陸氏橫了女兒一眼,笑道:「你就逗他吧,孩子生出來大多數都皺巴皺巴的,過些日子長開了就好看了。」
赫子佩揚了揚眉,看著千喜笑了,「像我,像我,反正醜的都像我。」見她臉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心疼的擰了眉,抬手摸她的臉,「辛苦你了,生孩子太辛苦,咱就把這對孩子養著,以後不生了。」
千喜剛得了這對龍鳳胎,初為人母,心正暖著,被他這麼一說,鼻子一酸,差點落了淚,這年代的人,都是巴不得子孫滿堂,他有這心,可見對她是何等情深意重。
強忍了淚,白了他一眼,「你說不生就不生,過兩年,咱還想再要兩個呢。」
赫子佩有兒有女了,樂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麼,說不想再生了,是不想她再受這累,聽她這麼說,也不敢反駁她,讓她不高興,只是望著她傻笑。
陸氏見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好再待,「我去看燉的雞湯怎麼樣了。」轉身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等陸氏一出去,赫子佩就歪了身子坐到千喜邊上。空了一隻手將她攬了,望著懷裡的兩個嬰孩,感慨道:「當年,沒你,我就凍死在外面了,你和爹娘救我一命,讓我有了家娶了媳婦,現在還得了一雙兒女,你說這天下,還有多少人能有我這好命?」
千喜笑睨了他一眼,「還記著呢,咱兒子是有名字了,可女兒還沒有呢,你說咱給女兒起啥名?」
赫子佩想了想道:「我遇上你的那天正好下大雪,第二天被抬進陸家的時候雪停了,天放了晴,她就叫雪晴吧,你看好不好?」
千喜念叨了兩句,覺得「雪晴」這兩個字正好是他們初識的情景,點了點頭,手指撫著懷裡孩兒的小臉,「雪晴,雪晴,咱就叫雪晴了。」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問赫子佩,「姓赫還是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