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私心

赫子佩剛邁腿進了門檻。

沈洪搓著手湊了上來,左右看了看,沒外人在,道:「掌櫃的………」

赫子佩腳下不停,逕直往帳房走,「你怎麼還不支銀子?」

沈洪有些懵,「掌櫃的,你是當真的?不是見千喜身子不適,不想刺激她,傷了身子,這麼說說來哄著她?」

赫子佩猛的剎住腳,將沈洪盯著,「你今天才來的?」

沈洪頓時傻著,摸不清他這話是啥意思,不敢接嘴,怔怔的將他看著。

「你幾時見過我拿這事哄人?」赫子佩臉沉了沉。

沈洪驚愕得張了嘴,「掌櫃的,你不開玩笑吧?」

「誰有閒功夫跟你開這玩笑。」赫子佩眉心微蹙,接著走自已的路。

沈洪急了,將赫子佩拽住,「掌櫃的,這麼多夥計都聽著呢,你這麼無原無故的由著千喜把人拽了,叫人家怎麼看?就為了媳婦賭個氣,不顧夥計的感受,把這麼多年的聲譽全毀了?」

赫子佩眉頭一擰,停了下來,「成,你非要這時候跟我說這事,是嗎?」

沈洪跟他多年,知道千喜是他心肝肉,但也不想他為了哄著千喜不顧多年積下的好名聲,也不肯讓步,「反正現在千喜不在,只要你開個口,夥計那邊,我去說。至於二狗叫他先回去休息幾天,當是放假,過兩天千喜氣消了,再回來,這樣夥計也就不會往別處想。這事也就圓過去了。」

赫子佩歪著頭將他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他渾身不自在,才道:「我告訴你,毀我聲譽的不是千喜,是你。」

沈洪愣了愣,急了,又有些上火,「我幾時能毀掌櫃的聲譽,你不能把千喜做的事往我身上賴。「

赫子佩卻不急,背了手,等他鬧完,才道:「剛才當著人面,我說如果冤枉了你,咱給你道歉,其實我們一點沒冤枉你,等這兒的事完了,你還得給千喜道歉去。「

沈洪紅了眼,「我做了啥了?」

赫子佩沉著臉,沒有一點笑意,「不服,是吧?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咱先說千喜,千喜是什麼樣的女人,我清楚,你也清楚。從來不是個蠻不講理,胡攪蠻纏的人,就算她不解釋,也肯定有原因。今天她這麼做,肯定是有我們沒察覺到的事,要不然她不會這麼絕。」

他想著剛才千喜望著他的神情,半點不容他讓步,這樣的事這十來年不是沒遇上過,但每次遇上,就算她當時不說,事後知道原因,肯定是她在理。

「可是也不能說她是這樣的人,就百分之百沒錯一次。」沒憑沒據的,沈洪哪裡肯服。

赫子佩不理他,接著說,「再說你處二狗月奉這事,你沒私心?」

沈洪頓時啞了,過了會兒才結巴著道:「我能有啥私心………」

赫子佩臉色一垮,沈洪忙住了嘴,沒敢再狡辯下去,才又接著道:「二狗的確勤快,上手也快,漲工錢,該漲,但是你咋漲的?」

「我………」

「不是我心痛那兩錢,從太和鎮跟咱上來的老師傅們,也才五兩半的月奉,你就給了他五兩,他現在的水平真夠上了這些老師傅的水平?」

「這………」沈洪有些結舌。

赫子佩不給他說話的時間,又道:「就算夠上了,這經驗能有不?換個染料,換缸布,他就不知道該怎麼染,但那些老師傅成,擰來就能上手。這二狗,不混上個三五年,別想夠上這水平。你連級跳著的給他漲,叫這些老師傅咋看?咋想?叫那些年輕的又咋想?只要手上有點料,拼著往你身上貼金,拍馬屁,就能踩到人家真功實底的人頭上,以後誰還好好幹活,都給你拍馬屁得了。你別以為我現在染坊時間少,眼就是瞎的,咱不瞎,真不瞎。千喜也不瞎,你說這是誰在毀我聲譽?」

沈洪一額頭的汗,沒了剛才的怨氣,「掌櫃的,咱………」

赫子佩冷笑了笑,既然今天氣話開了頭,也就乾脆全說開來,「你說怕夥計有想法,肯定有想法,老夥計們怕正在痛快呢,說不定心裡是一口一個好。至於那些腳踩著浮萍想跟風的,愛咋想咋想,如果不好好幹活,就一起打包滾蛋。」

沈洪徹底沒了底氣,肩膀也垮了下來,磨著腳底往後退,「我去幹活了,早些收工,這晚上還得跟大伙吃飯。」

「等等。」赫子佩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才道:「你和婉娘在一塊也十幾年了,你們雖然沒孩子,但婉娘是貼心貼肺的為著你。你也別東想西想的,兩口子這麼摻和著過吧。」

沈洪拉了拉嘴角,「誰不想有個孩子,你也做爹的人。」

赫子佩呼了口氣,「千喜領著婉娘去看過大夫,她沒有問題,她所以這麼小心翼翼的對你,不是虧心,是怕你難受。她這麼個心思待你,你給她弄個女人回去,叫她咋想得開?要不你尋個時間也去看看大夫。」

沈洪臉擱不住了,這意思就是說他有問題?生不了孩子,叫他去看大夫,丟不丟人?「我不去,這去了,沒事都能給人傳得有事,我以後還咋呆?」

赫子佩笑了笑,「這有啥丟人的,要不我陪你去,就說我看病,讓人家說我好了,反正咱有了一雙兒女了,愛怎麼笑話,怎麼笑話。」

沈洪心情越加不好,繞到一邊花壇上抱著胳膊蹲下,「說得到是容易,再說咱哪兒找女人了?」

赫子佩歎了口氣,「洪子啊洪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在一塊也有好些年了,你那點心思,我能不知道?那二狗,你這麼緊張,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咱不說穿就是給你面子,不讓婉娘心裡疙瘩。」

沈洪望了他一眼,眼裡露著驚訝,沒吱聲。

赫子佩重重的呼了口氣,「二狗在這兒呆了這半年,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她是女的?你當初跟我說,單獨給她住處,我就想到了,不過只要她藏得好,不惹事,這也沒啥,反正我們也不在這兒住,給她就給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可是我如果知道你會存這心思,我當初死活也不會同意。」